第25章 相遇
宋言庭将眼鏡摘下來,服務員将菜單交付到他手裏。他往米雪那裏一遞:“女士優先。"”米雪吐了幾個法文單詞,直接将菜單放在了桌上。“這頓我請。”
宋言庭聳肩:“米小姐看來經濟狀況很好,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他将菜單塞入立在桌邊的服務員手中,眼落在米雪那兒,也吐了幾個法文單詞。
最貴的。
“明說吧。”米雪語氣不善,“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宋言庭唇上揚—下,聳肩:“大概是五年前。”
五年前沒有記錯的話,宋氏才剛剛将他的股份份額增加一個百分點。她與石昭陽算錯了,原來開始的時間還要早上—年。“那動心思肯定更早了。"”
“謝謝。”男人聞言,等服務員将菜擺好,才拿起刀叉,且在那時雙眼遞向米雪,用了個問句:“你說呢“
米雪莞爾笑了下,也拿起餐具,将食物放入口中。味道都不如從前,全是心境之中的動蕩。她咀嚼了兩口,放下餐具。“你想讓我嫁給你,可以。簽一份協議,把米氏還給我。”昨日大批的陌生人過來米氏鑒定資産。數月來的分庭抗禮終究還是敗給了對方的狼子野心。
這是父親一生的心血。
有時候到最後一步,她才知道作為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是有多想保住那為父又為母的長輩,所留下的最後一點聯系。
心中的疲累無人可訴,
石昭陽不會幫她,她真的有一點孤立無援了。
那雙拿下桌面的手交握在一起,生生掐出血來。或許是最後一點尊嚴。
“我再想想。咱們先吃飯吧。米小姐親自請客,珍馐美味才重要。”他今日是一身極為儒雅的裝束。灰色高定西裝在椅背上,就着身自襯衫配灰色馬甲,将菜肴放入口中。
講的話,就像閑聊一樣。
大拇指與食指擦一下交錯,指甲帶出很長的血痕。米雪碰一下站起來,将棗紅色的長呢大衣搭在手腕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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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卡丢在結賬臺上。
那邊餐桌的暖黃燈光照在吃飯的人身上,隔壁就是落地窗裏的滿城燈火。沒有一樣屬于她。
“小姐,結好了。”
米雪:“謝謝。”
來時的雪停了。外面行人好少。
她覺得風有點冷,比小時候冷多了。
石昭陽總覺得國內要比瑞典更鮮活一點。尤其他出生的這座城市,終年有雪。印象裏,每一年的冬天,父親發來的照片裏,都是皚皚白雪。
門外響起敲門聲,“進來。”他把椅子轉過來。是父親來了。
他站起來。
“我把小雪叫來了。”父親說。石昭陽哦一聲。
父親又說:“你好歹對她好一點,是她在孤兒院裏把你挑出來的。哭着鬧着讓我領養你,說不要你沒有家。”
那是很久遠的記憶了,算起來是五六歲來到石家的吧。印象中:一對年輕夫婦來孤兒院領養小孩,還帶着一個小女孩。
如果不提起來的話,他根本不知道,強烈建議石家領養他的人,是那個笑眯眯的公主裙。
"是宋言庭的事“
從家中的樓梯往下走,石昭陽與父親談論。
父親說:“不清楚。只是早上聽說米氏被拿走以後,晚上思來想去,還是把人叫了過來。你說你不要插手別人的事,我是不行。”
石昭陽:“我只是有點煩她。”
兩人還未至樓下,隔着樓中距離,石昭陽眼─低垂。棗紅色映入眼簾。
米雪感受到什麽,擡眼。
世界微塵裏,她顯得狼狽得很。她問自己為何來這裏。
後來想,他那雙眼裏的世界,縱然冷得很,卻好像還是比外面的風雪要暖上一丁點。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細膩了
收回眼光的時候,米雪自己都在笑自己。
“其實大可不必這麽絕望。”一道男聲越來越近。這讓米雪再次擡頭。
石昭陽與父親坐上沙發,然後往沙發上閑閑一靠:“其實我很早就想說了,你們兩個都不覺得自己的方向走錯了嗎“
米雪:“...什麽意思。“
石昭陽唇勾了一下,眼裏是一貫的自信:“很顯然,正常的思路能這麽快把一個地産公司搞垮“
太陽穴跳了一下,米雪忽然茅塞頓開:“你是說,方向不該是奪回資産,而是找宋言庭的犯罪證據我怎麽沒有想到。”身為隆德的高材生,她怎麽會沒有想到這一點。
不對。
不是沒有想到。而是........這是盲區!
巨大的壓力讓她一心只想将失去的奪回,甚至是石昭陽的父親也因為她的抗争而把視線更多的落在如何奪回這件事上。
她原本是學攝影的,商業不是強項。可她公司的智囊團難道都不是這中強手嗎當然不可能了!所以,那些人是被買通了。而她忙于周轉,無力周全,有了盲點。
這是打翻身·戰的關鍵。
醍醚灌頂。
父親啪—下放下杯盞,臉色愠怒:“你怎麽不早說。”
起身。
石昭陽将門口衣架上的大衣拿下,“從早晨到現在是24小時之內,換做以前,我應該會最後一秒才說。”
這無可厚非。
他又不是救世主啊。幫是情分,不幫只是本分。
雪住了。
站在徐燃父母家的門前,黎軟伸手,果然,傘外面只剩下雨了。
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上面是馮舒發來的短信:“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他說放兩天假,可能又去崇城了吧。”
那就是比賽前見不到了。
可怎麽有一點不甘心。可就是有一點想見他。
黎軟将傘收住,拿鑰匙開徐燃父母家的門。
耳廓裏還回響着徐叔叔的聲音:“麻煩你了啊小軟,你周姨最近情緒還是不穩定,不想在國內呆。鑰匙給你,見到阿燃幫我把東西給他。”
她來過這兒一次。
房間是空的。
記得自己說的是:“好的,叔叔,那東西就先放我這兒,我一定在新年前交給他。"”新年應該能見到,鑰匙放入鎖芯,轉開的時候,她這麽安慰自己。
開了第一層。
再輸入密碼。滴——
是兩聲。
"小軟。”她匆一下回頭,有那麽一個人,拎着兩大袋東西,戴着黑色的3D口罩。—頭染回的黑發,立在對面門前的方向。
對面的那幢房子黑漆嘛唔。黎軟幫着拿東西進去的時候,長嘆一口氣:“原來是你買的。”
說完了話,黎軟下意識去按電燈的按鈕。卻那一瞬。
小手被大掌蓋住。
黑暗裏,徐燃說:“是電路燒了。”
就有那麽兩秒,這兩人都霎時頓了一下。
還是黎軟先抽出手,摸向自己的耳朵:“那...那個,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徐燃倏一下退開,喉結滾動了一下:“我沒走,一直在這兒。“
“埃,你沒去崇城“
徐燃:“沒去。”
“開一下手機電燈吧。”徐燃拿過她搶過去的一只塑料袋。“好。”黎軟摸出手機,打開,
—束光照在地上,形成一個邊緣模糊的光點。半秒不到。
另一個,徐燃的,也在身旁。
他把塑料袋裏的修理工具拿出來,人開始往後面走,還不忘囑咐:“站原地,別動。小心摔到。”
黎軟來不及想為什麽會摔,腳就踢到了一個鋁制罐子的東西。光束落過去,這才發現。有好多的酒瓶。
隔着點距離,她遠遠喊:“那我來你家怎麽沒看到這邊有人活動的痕跡呢“沒有回答。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滴一聲機器長叫,又一聲:“開燈吧。”光明填滿黑暗。
等她适應。
黎軟的眼前又是徐燃。
徐燃将一瓶保溫箱裏拿出來的飲料遞給黎軟,語氣閑然,回答剛才黎軟問的問題:“我在睡覺。”意思是,她去對面的時候,他正在睡覺。
講完這句,看完黎軟了然的眼神。
他那雙桃花眼眼順勢落在滿地的酒罐上:“這個不用管它,我會收拾的..先喝點熱的吧。”他手往前再一遞。
黎軟聞言嗯了聲,就站在原地,乖乖擰開瓶蓋。溫水從喉口而下時,她邊喝邊分—眼落他臉上。他微低下頭,傻然,
拇指揩去她唇角的水漬,半蹲着身子擡眸看她:“黎小軟,你是在怕我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