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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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呢。我把軒轅姬帶來玄坤山,正是打着要和你商議送她上荷卿道府、秦連山的荷卿派學藝的想法。若是可以,再請大儒教她兵儒之道。”軒轅五抱胸入殿,再次朝胡裴發笑,“原本我屬意就是胡裴做儒師。不過,以眼下這情況來看,胡裴回金都布局,給帝姬安排上位之路,才是更重要的事。

至于腳踏的大儒人選,大哥你以天機宗宗主的名義诏令天機傳人沈天心、當朝太士,由她前往秦連山小住時日,教教咱們的小帝姬呗。”

軒轅淩天了然地掃眼這個鬼主意老多的弟弟。

随即,他又蹙眉問道:“你确定要這麽做嗎?帝姬上位,斷絕軒郡王的傳承?不再以舉國財富向修真界換取不老丹。這可是違反祖制的事。”

軒轅五看向在場諸人,摸了摸身旁軒轅姬的小腦袋。他揚唇角,輕笑了聲:“我在外面就聽了你們的談話。

胡裴的話沒有錯。天道圓融,東大陸的格局,即将改變。

東都軒郡王府的存在就是為鎮守前祭師制封家的祖廟。但是,日前東都封家的祖廟結界破損,內中封家的符碑已損。說明自軒轅先祖以來的擔憂——‘祭師制會複起’,這個情況已經确定不會發生。祭師制絕對不可能再在這片大陸上死灰複燃。

既然這樣,軒郡王府就沒有這個必要再鎮守一塊破損的祭師符碑,一座空落的舊宅府邸。

軒郡王都已經不需要存在,那就更不用以積攢數年的國財換取不老丹。

在百姓的心中,軒郡王雖然是一個神話,一個用來抵抗當年祭師制的神話。但是,祭師制已經徹底消失,那麽軒郡王也該退出舞臺,重新樹立以民為本的儒家思想。

咱們還可以省下一筆國財,好好改善朝中官員的俸祿。”

胡裴在太宰寮位列小宰期間,查過東都、祭師、軒郡王等的相關資料。對于此事的看法與軒轅五不謀而合。

既有軒轅五背書,日後回朝中行事,改革舊制,自然是多有便利的。

軒轅淩天沒有在此事上辯駁。

事實上,他也早有此想法,只不過礙于封家祭師府邸那道信仰結界的存在,遂不敢對舊有的祭師制度放松。

如今,東都的祭師結界已毀滅,內中祭師符碑已裂,這般軒轅五說得很對。同時,亦是大周萬民人心所歸的象征。

天機宗除宗主外,還有長老、天機老人的配置,餘下弟子分守山門弟子和暗寮衛。

沈天心是這一代的天機傳人。她的母親和軒轅凱同輩,兩人愛而不得,被狄赓帝拆散。

沈天心比軒轅五和軒轅淩天兩兄弟小很多,甚至小一個輩分。

軒轅五在天機宗時,教導過兒時的稚童沈天心。兩人感情頗是不同。

但是,軒轅五繼任軒郡王位置又服用不老丹,自有責任在肩。

沈天心長成後擔負起天機傳承和沈家家主的職責。

兩人間襄王有意、神女有心,又因各種原因,從未在真正意義上在一起過。

沈天心蹉跎至今,沒有嫁人。軒郡王的傳統,更是不會有娶妻一說。

【如若軒郡王之位廢除,那麽軒轅五的心思……這般還得感謝那顆不老丹,讓兩人拖這麽久還有機會在一起。】

軒轅淩天想到這裏,微有了然。

他颔首道:“沈天心那裏沒有問題。我會令暗寮傳書于她,直接去荷卿道府同帝姬彙合。

妖獸成兵對于凡人和鐵甲軍來說是災難。對付妖獸自然也要多請修仙者,只有修仙者才能抵抗皮毛厚實、或有術法的妖靈精怪。

我們要盡快傳信荷卿派,告知此事。

同時,以天機宗的方式傳信給西大陸修真界的清寧宗,請他們代為阻止青淵大森林裏的妖獸越過北部冰原來到東大陸。”

軒轅五微微一笑。他看向目色發沉的胡裴,再及似狀況外的晁錯:“我們得分頭行動。晁錯,我知道京中調令喊你去北方鎮守。你真得想去嗎?”

晁錯眨眨眼,臉上浮現掙紮色。

與其說是樂意去北方,不如說是有個假期,可以從金都轉北方,期間還能把終身大事辦了。

“你是要我留守西北,看顧北原的情況?”

軒轅淩天颔首,代軒轅五回道:“不錯,大有長進。

至于你的調令,我會手書傳到金都,把你留在這裏鎮守。

同時,北方餘下的鐵甲軍,會以我的名義歸入你的神鶴甲下。

這樣……既能安穩金都帝王的心思,也能不分裂鐵甲軍。

而你所要做的事,就是在這幾年間成長到完全掌握神鶴甲。”

胡裴揚眉,看向神色略顯激動的晁錯。

比之晁錯的興奮,胡裴極為冷靜道:“為什麽是他?”

晁錯拽了拽胡裴的衣袖。“阿裴你怎麽這麽問,你不覺得我很不錯嗎?”

軒轅五笑了聲,和軒轅淩天互相看看,不細說。

軒轅姬倒是稚聲解惑:“小舅公教我觀相探骨之術。因為他心有真,瞧面相就是忠貞之輩。但凡他肯立誓,記憶不失,就能一心效忠。你自己來說,我說得可對?”

晁錯摸了摸後腦勺,嘿了聲,“我沒你說得這麽忠義。”

胡裴卻不再詢問,想起那日晁錯繼軒轅淩天之後,力抗雪狼王的場景,再有冒風雪追随軒轅淩天進入北原尋人的事……【晁錯能一路官升西北将軍,正是因為這些令人高看的優點。】

軒轅五又道:“我是修士,此次就由我去北原探查,确認情況。

煩請胡大人在回京途中路過荷卿道府,把帝姬送上荷卿派,交給荷卿派的掌門佛劍修季風。

同時,我會以飛鴿傳書荷卿派告知妖獸一事,也請把這則消息再次帶送到荷卿派。荷卿派得知後,定會派弟子前來西北助陣。”

胡裴颔首,躬身應下。

晁錯這才發現問題。

【胡裴回京,自己被留在西北?豈不是兩人現在就要分開?】

他面上情急,拉住胡裴的衣袖,不管不顧道:“阿裴,我不想同你分開。”

軒轅姬“咿”了聲,被軒轅五拉走。

軒轅淩天也把地方留給兩人,随弟弟和外甥女離去。

胡裴盯在被拉住的衣袖。

這次他的神色沒讓晁錯放棄拉扯,反而因殿裏無外人在,晁錯直接用力把人拉進懷。

晁錯攬緊胡裴。

他心裏知道時局如此、不該這樣兒女情長,但是情難自禁,就是不想同胡裴分開。

胡裴靜了靜,擡手就環在晁錯緊實的腰身。

這讓晁錯抱得他更加緊。

胡裴感受腰被掐斷的力度和泛上的疼痛,心中情愫驅使,靠在晁錯的肩頭。

他輕聲而緩慢道:“阿錯。我們要以大局為重,你的抱負在軍中,我的理想在朝堂,而且我們都還年輕。五年,我會在金都等你五年。五年後,你回來,我娶你。”

晁錯愣了愣,随即爆炸出驚人的喜色。

他一把扶在胡裴的手臂,拉開距離,俯視着昂起面的胡裴。

晁錯抿緊顫抖的唇又彎起來,回味胡裴的話,連指尖都激栗地發麻。

胡裴心裏卻在刺痛。

【五年啊,那是同雷冥尊約定的時間。】

他的腳跟一提,親上那隐忍含笑的薄紅唇瓣。

晁錯感受唇上的柔軟,都驚呆了。

他何時見過胡裴這般主動?

胡裴一親即離,晁錯就猛地壓身追吻他。

若說此前還不懂斷袖親觸之道,但軍中發生幾起混事後,耳濡目染下還有什麽不了解。

雖生疏,卻也會輾轉舔舐,上下其手,激得他現在就想把胡裴給辦了。

【都怪那兩頭熊精,不然這會該生米成熟飯。】

胡裴體悟着他的手熱,掙了掙,一用力下就把晁錯推出去。

晁錯用力過猛,還不懂換吸,手腳發軟下就被推跌幾步。

他懵着雙迷離的目光,糊張緋色的臉,委屈巴巴道:“阿裴,我……”

“你這呆子。”胡裴上前拉住他的手,握緊道,“不差這幾年,對嗎?”

【……差,很差……我那地方只為你起,可是,每次都被你的冷靜自持澆滅。】

晁錯委屈極了。

【為何同樣是親,偏偏阿裴還能面色如常、神情自若?難道在風月一道上,靈均的聰慧也有用?】

“走吧。想必宗主和軒郡王,已經在等我們。”胡裴轉過身時,抹了下濕潤的唇角,目光流過傷情。

他的心裏不為此喜,反有難以言明的哀。

晁錯深呼吸幾次,壓下燥起的沖動,緩過勁。

【難怪總說動心忍性,便是忍了一次又一次,都忍習慣了,還有什麽不能忍?】

他盯在胡裴的後腦勺上,緩緩地跟上去。

兩人至天機宗殿外,被天機宗弟子領去偏殿。

再次同軒郡王和軒轅淩天合計過後,胡裴和晁錯就先回軍營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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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栅道口,軒轅端聽聞兩人回來,忙迎出來:“裴郎,出發的日子定了下來,十五日後就啓程。”

【離開西北,省得見晁錯這張讨人厭的臉。】

晁錯直接拽住胡裴的手,哼了聲後拉過胡裴,穿過軒轅端,向營帳走去。他瞧都不瞧軒轅端一眼。

胡裴反拽他都不成,直接被拉進晁錯的營帳內,才被松開。

他瞧着悶氣上臉的男人,無語道:“他要回京了,你的糧草還得金都調撥,即使六道府可以支撐你的軍隊,也得金都手谕調令。你這樣……”

晁錯猛地轉身,快步上前就把胡裴箍在胸前,悶聲悶氣道:“我不怕他。何況,他也做不成皇帝。”

“你……誰……”胡裴耳聽帳外木棱咯吱,推開晁錯掀簾而出。

他見營地上兵甲持戟來往,近處無人,心知剛才晁錯的話有可能被人聽了去。他剛要去尋一翻,腰上一緊,就被晁錯拉了回去,撞在他的胸膛。

帳簾落下的瞬間,胡裴也看到了遠處那道轉出帳後長身而立的軒轅端身影,以及他一雙無色無波的眼眸。

“阿裴,別管是誰,就是他軒轅端聽到又如何?一個為了皇位,連将士都設計的人,配不上九五之位。”晁錯環在胡裴腰間,緊緊地抱住,“我只在意你不日就要啓程離我而去,而我将有數年不能見你。你可知這幾年我要過什麽樣的日子?”

胡裴暗嘆口氣,收斂了憂心傷懷。

他勾起唇,狀似輕松道:“領兵布陣,打妖獸的日子。”

“不,将是瞧不見你的身影,聞不到你的味道,日日思君不見君,唯餘持戟望天涯,思爾何方念爾心,盼君心來似吾心。

你自己品品,這是多痛苦的日子,還是數年乃至五年之久。”晁錯舔了舔唇,轉過胡裴,瞧着他的眉眼和潤唇,就想……

胡裴擡手就抵在他俯下來的唇口,往上一推,無奈般道:“阿錯,你這血氣方剛的,我可受不住,還是到外頭同你的将士操練,去去力氣吧。”

【還有,情話一籮筐,轉頭就動嘴,真是……膩歪。】胡裴說完要繞過他,又被晁錯拉進懷裏抱住。

他這黏糊勁兒,就差把胡裴挂在腰間攜帶。

胡裴也是被他給整得無奈。

晁錯不舍得他離去,便道:“與其同他們操練,不如我們來試煉一翻。”

【好好的湯池行就這麽被兩頭熊毀掉!】

“……你忘記兩月前軍中亂紀的事?”胡裴一句話澆滅他這勁頭。

【若是外頭的将士看到他們的将軍這不做人的黏糊樣,不知道哪個還會聽他的話。】

晁錯卻不管道:“不日你就要離去,除非你給我個承諾。”

胡裴一頓,撇開頭,眸光垂地道:“在玄坤山天機宗裏,我不是給嗎?”

“不是這種,另外一種。”晁錯盯在他靈秀的耳尖,手探進他的狼裘裏摸索,“相思的承諾。”

胡裴躲了躲,被他拉着躲不開,不由弓起腰身,被那手拉引着貼上他的體腹。

他的氣息微促,壓下心裏翻覆的澀然,目光抵在晁錯的寬下巴:“既盼君心似我心,那就……不負相思意。”

“阿裴。”聞此言,晁錯再壓抑不住情感,緊緊地抱住他,下巴磨蹭在他的額間。他心滿意足,喃喃念叨胡裴的名字:“阿裴,阿裴……我的阿裴,不負相思意,你可不能負我。如若負我,我追去那什麽九幽黃泉,都要把你找回來。”

胡裴本環緊他寬背的手一松,緩緩地落了下來。

晁錯感知到後,頓時懊惱一地。

他貼在胡裴的頸項耳邊:“對不起,阿裴。我不該提那個地方,引起你的傷心事。”【若是你肯說出來,那就最好。刺過的傷疤唯有削去腐肉才能愈合。】

胡裴眨眸,緩緩地推開晁錯。

他抿起唇角,輕聲道,“臨別在即,你的铠甲還沒做完,恐怕得在回京路上做了。待做完那日,我遣人給你送來此處,可好?”

【阿裴避而不答。】晁錯自我唾棄了聲。

人心貪念,要了他的承諾、更想要他的心,要他的眼裏全是自己,而不是因為前塵種種總在傷懷而不自知。

“阿裴,我……”

胡裴卻不想再同他糾糾纏纏,直接轉身就走。

晁錯第一次認知到一個人的心是有铠甲包圍的。

【此刻的胡裴就像是被裹了層無形的铠甲般。】

晁錯既後悔剛剛的貪心念頭,又握拳想着:【定要替他削去腐肉。】

【真心換真心,你無心,我來補。如此情真意摯,何求不能成事?】

他見胡裴掀起帳簾要離去,嚷聲出口:“阿裴,你記得,我的心在你那裏。所謂忠貞,不止于職責,更有對你之心。”

胡裴的身姿頓了頓,壓下眼裏的澀意,擡步出了大帳。

彼時的晁錯卻不知,不是所有都可以用心彼心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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