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晞和守住僅剩的一絲理智, 左手捂住了口鼻。

她反手一握，祭出了淘漉，信手一揮, 腳上的禁锢瞬間消失了。

她奮力蹬着水, 企圖游到湖面上。就在月光逐漸清晰的時候, 卻被一個東西糾纏住腳腕。她睜開雙眼，面前卻是一個漂浮的胳膊。

一個透明的胳膊！

林晞和心中一沉，她緩緩低下頭, 對上一個木讷的雙眸。

這是——

之前見過的李婆婆的兒子！

而他的身體也同剛才在她身旁的胳膊一樣，是透明的。

林晞和心跳漏了一拍, 不小心嗆了一口水。她感覺冰冷的寒意直逼天靈蓋, 而意識開始逐漸模糊……

“師父——”

林晞和：？？？

暮雲闊的聲音？！難道這一切都是她在做夢？

“師父——”

好吧，确認是暮雲闊。

聽到了，她馬上就起床，別叫喚了。

“師——”

“別——”林晞和猛地起身, 結果腦門直接撞到一個不知名物體，“啊——”

林晞和被這一下撞得眼冒金星, 身體出于慣性又倒了回去。

她捂着腦門，躺在那裏緩了好久, 眼前的重影才逐漸消失。

暮雲闊跪坐在她的身邊，同樣捂着額頭。

“你在做什麽？”

“師父，你醒了？”暮雲闊因為頭疼, 而面目猙獰, “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林晞和摸了摸身上濕透的衣物, 又摸到旁邊冰涼堅硬的石頭。

這……不是床榻？

她借着一絲光亮轉頭打量着。周圍黑黢黢的, 只能看見石壁上黑綠色的青苔。

他們現在是在一個山洞中。

距他們不遠處有一汪小潭, 他們大概就是從這裏進到山洞中的。山外湖水與這裏相連接。

暮雲闊看她掙紮着坐起身, 立馬去扶。

林晞和用手撐在身後緩了一會兒，感受着自己額頭上一跳一跳的疼痛感，再看到仍舊揉着額頭的暮雲闊。确信自己沒有在夢中。

“怎麽回事？”她氣若游絲道。

“有一個透明的鬼魂将你拖到湖底，然後我們被卷入了水下的漩渦。”暮雲闊将幻化出的火團往林晞和身邊移近了些，“掙脫漩渦後，就到了這裏。”

看來，是暮雲闊帶着早就昏迷的她突破了險境。

早知道日後有這麽一劫，當初讓暮雲闊鍛煉水性的時候，自己也應該學習一點。

“那不是鬼魂。”林晞和烤着濕透的衣物，道，“那是神識。”

“神識？”暮雲闊一驚，“人形的神識。”

一般的神識脫離人體之後都是混沌的，沒有任何的形狀。而他們今日所見的神識不僅是人形，而且還具有危險性。

“對，這個将我拉入湖中的神識，就是我前幾日見過那個人的。”林晞和略微沉思片刻，接着道，“看來那只妖吸食凡人的神識并不是為了提高法力，而是将法力賦予神識。”

“可是，那個神識看起來也不是很厲害。”暮雲闊站起身看向那個沒有盡頭的洞口，嘴角一勾，“所以，他會當面告訴我們原因嗎？”

“可能吧。”林晞和不鹹不淡地說道，“這麽費勁将我們揪來，總要有點目的。”

她拽了拽暮雲闊還在滴水的衣擺，說道：“衣服烤幹了再去，反正也不急于這麽一時三刻。”

暮雲闊重新盤腿坐下，抻着衣袖烤火，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身旁的林晞和。總覺得師父有些怒意。

“師父，哪裏不舒服嗎？”

林晞和不應，只是盯着竄起的幽幽火苗。

許久，她将烤幹的鞋襪重新穿上，扶着身邊的石壁站起。

暮雲闊也跟着站起，他伸出手指勾了勾，火團便漂浮在了空中。

林晞和終于忍不住了，她雙手叉腰，将腳邊的石子一腳踢遠，憤憤道：“為什麽搞事情的人總是喜歡躲在山洞裏，我真是煩死山洞了。”

發洩完之後，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氣。

暮雲闊先是一愣，後又被林晞和這略微稚拙的表現逗笑了。他低下頭，以防他的偷笑被發現。

“今日要是讓我發現那個始作俑者，我定要将他撕碎。”林晞和撸起衣袖，“你不許攔着我。”

“好，不攔。”暮雲闊點點頭，擡手将她的袖子重新拉至手腕處，“山洞中涼，以防寒氣入體。”

林晞和長嘆一口氣，看着前方未知的道路，無奈道：“走吧。”

他們沿着唯一一條路向前走着，起初還比較寬闊，并排而行。結果越走越窄，兩個人的肩膀時不時就會撞在一起。

“你走前面。”林晞和停住腳步。

暮雲闊一只手撐着身旁的石壁，睨着她，忍俊不禁道：“師父，您可是我的師父啊。”

林晞和絲毫沒有覺得不好意思：“你師父老弱病殘，需要你在前面保駕護航。”

她年齡比他大，還因吹冷風而生病，腳也瘸了，也就是目前還不算太弱。不過，四個裏面占三個，她說的這句話也不算太虛。

暮雲闊撇撇嘴，嘀咕道：“第一聽到有人這麽說自己。”

“這有什麽，倚老賣老，倚小賣小，這是傳統式諒解。”

暮雲闊停下腳步，盯着她的雙眼，嚴肅道：“你不老。”

哈？

林晞和眨了幾下眼。就算理解不了她的冷笑話，也不必要這麽認真吧。

“你不老。”暮雲闊又重複了一遍。

“行行行，知道了。”林晞和敷衍道，“你快走前面。”

二人又往前走了片刻之後，林晞和心中煩躁愈演愈烈。明明是故意帶他們過來，怎麽就不能直接送到終點，非要多走這麽長的路。

林晞和想叫住暮雲闊，說要不就原路返回。

真相她也不覺得重要了，他們抓到誰就算誰。只要穩住原著的主線劇情，這些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就在這時，山洞的另一頭傳來了有規律滴落的水聲。

暮雲闊回頭望向她，林晞和輕輕點了一下腦袋。

二人悄無聲息地祭出了靈劍，壓着步子向前走去。

快到洞口的時候，暮雲闊甩出一道符篆試探。片刻後，符篆又飛回他們的面前，自行燃燒。林晞和盯着消失殆盡的一縷青煙，有些不可置信。

沒有妖？沒有異常？

什麽都沒有？

暮雲闊屏住呼吸，側耳傾聽也沒有絲毫的動靜。

他用手一撐旁邊的石壁，縱身一躍，手中靈劍一揮。

洞中瞬間充斥着青綠色的靈光。

只有落石滾動的聲音，而無其他。

林晞和緊跟他的腳步。

她幻化出了幾個火團，使其漂浮于空中，照亮了整個山洞。

看到眼前的一幕，林晞和握緊了手中的靈劍，而暮雲闊則下意識地擋在她的面前。

距離他們不遠處一個渾身是血的白衣男子，躺在地上。他的頭發淩亂，遮住了他半邊面龐。

暮雲闊與林晞和皆沒有出手。

他再次掏出了一張符篆，沒有妖氣顯現。

看來，至少不是妖。

二人十分警惕，繞過了山洞中間的小潭，緩步靠近。

直到他們距離不到一尺，林晞和才認出來，她呼吸一凝。

瞠目結舌道：“大師兄？！”

暮雲闊急忙上前，探了探孟黎先呼吸。

“活着。”

林晞和蹲在他的身邊，喚了好幾聲，仍舊沒有絲毫的反應。

暮雲闊扶着他坐起，靠在石壁上。

林晞和在孟黎先面前盤腿坐下，她阖上雙眼，給他輸送靈力。

片刻後，她睜開雙眼，檢查着孟黎先身上的傷口。雖然鮮血浸透衣衫，不過沒有傷及要害。

她伸手把着孟黎先的脈搏，随後微微蹙眉：“脈搏正常，不該還沒醒啊。”

就在暮雲闊擡手想要給他在輸送一波靈力的時候，孟黎先猛地睜開雙眼。

林晞和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應駭了一跳，好歹最後穩住了身形，沒有向後倒去。

“師兄，你醒了。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孟黎先不答，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他直勾勾地目視前方，烏黑的雙瞳中盡是呆滞與麻木。

暮雲闊心覺不安，正當他想張口提醒的時候，孟黎先緩緩轉頭看向他。

他們二人四目相對，暮雲闊愣了一瞬，可就在這瞬間，孟黎先信手一揮。

靈光一閃，暮雲闊突覺心口一痛，整個人向後飛了出去。

“阿闊——”

林晞和沒想到這樣的突變，她睜大了雙眼，下意識地想要拉住暮雲闊的衣角。而這時孟黎先也擡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一把按在地上。

“撲通——”一聲，暮雲闊落到了身後的潭中。

孟黎先的靈力遠高于林晞和。

在這樣的壓制下，林晞和根本無法調動體內的靈力，連淘漉劍都召喚不了。她艱難地轉過頭，試圖用指尖觸碰到一旁的靈劍。

可是，卻遙不可及。

林晞和用手掰着孟黎先的手指。她現在太危險，只要孟黎先一使勁就能掐斷她的脖子。

“師……兄……”

沒有反應。

林晞和接着道，“孟黎先！”

對于她的求救，孟黎先仍置若罔聞。

就在她的意識逐漸開始模糊的時候，一道靈光閃過。

壓制住她的人松了手勁，林晞和也由此深吸了一口氣。

“師父！”

一個濕漉漉的手，将她扶起。

林晞和全身癱軟無力，只能大口呼吸着。

待到意識恢複之後，耳邊傳來拍打着石壁的聲音。

林晞和與暮雲闊齊齊轉身。

他們倒吸一口涼氣。

就在不遠處的小潭中，冒出了無數個透明身影。他們企圖掙脫潭水的束縛，爬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