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39
程曉小跟着柳禹白回家，頻率過快的心跳聲根本就沒有緩和過。
跟着柳禹白坐了幾站公交車，下了車七拐八拐一陣子，程曉小才想起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學姐，你家裏有人嗎？”
柳禹白稍稍側頭看着她，巷子盡頭的光影忽明忽暗的打在她的臉上，看的不太真切，程曉小只聽到柳禹白的輕聲回答，“只有我爸在。”
程曉小輕輕吐出一口氣，還好，還好，要是柳禹白的母親也在，他會更加不自在的。
單只是想到要見柳禹白的父親，程曉小的大腦就一片空白，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曉小才發覺不對勁，這個地方好像也太偏僻了。
他以前倒是也随着家人來過幾次彰市，但也沒有到過這麽偏僻的地方。剛才跟着柳禹白下車的時候，還是繁華的鬧市區，不知怎麽就突然走到這種靜谧的小巷子裏。
巷子大概只有一米五的寬度，安靜極了，只有周圍幾戶人家的窗戶裏透出一些亮光，但還不足以看清前行的路，柳禹白已經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筒。
程曉小稍稍靠近柳禹白的身旁，又拐了幾圈，才随着柳禹白在一棟房子前停下。
柳禹白的手電筒照了照面前的房門，程曉小看到一扇紅漆已經掉了大半的鐵皮門。柳禹白拿出感應鑰匙開了門，走廊裏的聲控燈應聲亮起。
程曉小左右看看，才随着柳禹白進樓，爬到三樓之後，柳禹白才解釋道，“我們這裏是城中村，因為沒有協調好，所以一直也沒有拆遷。家裏有些小，你不要介意。”
程曉小搖搖頭，等到柳禹白打開門，他才知道所謂的有點小是多小。
房子的布局一眼便可以探析明了，大約二三十平的客廳，正對着門的是一個略顯擁擠的陽臺。左邊有兩個暗紅色的木門，應該是兩間卧室。右邊兩個玻璃小門，應該是廚房和衛生間。
程曉小瞠目結舌，在他的印象裏，柳禹白不該住在這種地方。
柳禹白總是一副矜持溫潤的模樣，身上的高貴端莊的氣質是僞裝不了的。況且上次辦生日宴會的酒店，一看就是普通人消費不起的地方。程曉小一直以為柳禹白家裏是很富裕的，最起碼要比他家有錢。
只是他來不及思考這麽多，客廳的燈亮着，就像是在等什麽人，左邊的一扇木門忽然發出輕微的咯吱聲，有人正從裏面推門而出。程曉小呼吸一緊，立刻繃直了背脊。
柳禹白早已換好了拖鞋，聽到聲音往前走了幾步，正正好好的擋住了前面的人，程曉小只聽到她輕柔的聲音，“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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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虛弱沙啞的男聲響起，帶着微不可查的顫抖，“你，你沒說，我不知道你要不要回來……”
“您身體不好，以後這麽晚了就不要等我了，自己先睡。”
柳禹白說完，才稍稍側身，露出程曉小，他也得以看清柳禹白的父親。
他長着一張很好看的臉，即使滿面病容，但依舊可以窺探曾經極致的容顏，即使現在也依舊風韻猶存。面容上和柳禹白有三分相似。
只是他看起來身體很不好，臉色蒼白，雙眸無神，整個人像是一個易碎的娃娃，風一吹就會倒。對上他的視線，程曉小甚至可以窺探到他眼裏的驚恐，他迅速的擡頭看向柳禹白，一副求助的模樣。程曉小也看向柳禹白。
柳禹白只是輕笑，将男人扶到沙發邊，安置好，才返回來給程曉小找了一雙拖鞋，程曉小不明所以，道了謝換好拖鞋，就被柳禹白拉到了男人面前，“爸，這是我男朋友。”
程曉小不知道柳禹白為什麽要這麽向他父親介紹自己，稍愣了片刻，才向柳父打招呼，“叔叔好。”
面前的男人看起來異常驚愕，原本就蒼白過了頭的臉色更是一片煞白，他直接無視了程曉小，看向柳禹白。程曉小猜測眼前的男人可能不喜歡自己，心裏悶悶的，一股股酸意往上湧着。
柳禹白稍稍上前一步，身子微彎，直視着男人，一字一句仿佛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輕柔到不可思議，輕聲詢問着，“爸，我不可以交男朋友嗎？”
男人雙眸直愣愣的盯着柳禹白，過了幾秒，才驚駭的移開，迅速低頭，搖頭否定，“不，你可以的，你可以的。”身體卻開始劇烈的顫抖。
程曉小終于察覺到這個男人的異常，柳禹白早已迅速的半跪在沙發上，将男人擁在懷裏。
“沒事的，沒事的，我在這裏呢。我們在家裏呢，不會有事的。”
男人瞬間留下兩行淚水，顫抖着聲音呢喃道，“你不會離開我的……”
“不會的，我怎麽會離開你呢，你是我爸爸啊。”
柳禹白一直抱着男人安撫着，程曉小心思沉重，柳父的情況太不尋常了，他像是一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孩子，風吹草動就能将他擊垮。程曉小抿着唇，默默地站在柳禹白身後。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好像是體力不支睡了過去，柳禹白将他抱回卧室，才歉意的看着程曉小，“抱歉，我爸他身體不太好。”
程曉小點點頭，表示理解。柳父恐怕不只是身體不太好，估計心理也有些問題。但是柳禹白不說，他肯定是不能問的。
氣氛一時有些沉重，柳禹白笑了笑，解釋道，“剛才之所以那麽介紹你，是怕對你名聲不好。我們這片沒有什麽秘密，明天大家都知道我帶了一個男孩回家。”
“嗯嗯。”随随便便就和女生回家，的确是不太好的，想也知道會傳出一些不好的流言。但如果是男朋友那就不同了，況且柳禹白的父親也在這裏，倒是會好點。
“我去給你找洗漱用品，你先在這裏坐坐。”
柳禹白進了裏面的屋子，程曉小四處看了看，拘謹的坐在了沙發上，剛掏出手機給家人報了個平安，就聽到身後有門響聲，以為是柳禹白出來，程曉小扭頭，就看到了柳父，立刻站了起來。
柳父看着程曉小，面色和緩，和柳禹白如出一轍的溫潤笑容，“好孩子，快坐吧。”
“謝謝叔叔。”程曉小往裏面讓了一個位置，手指剛扶着柳父的手臂，就被他大力甩開，程曉小回過神，就看到了男人驚恐的面容，過了片刻，他才啞聲道歉，“對不起，我不喜歡別人碰我。”
程曉小強行扯出一個笑臉，說道，“叔叔沒關系的，學姐也有潔癖，我能理解。”
男人歉意的笑了笑，才向着程曉小問道，“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程曉小。”
“小小，你和禹白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程曉小垂眸思索，他和柳禹白根本就沒有在一起，這個要怎麽回答。末了只能含含糊糊的說了個“沒多久”。
柳父又詢問了幾個問題，都是關于他的基本情況的，順便也問問柳禹白在學校的生活，全程滿臉帶笑，慈愛的看着程曉小。程曉小也一改先前的拘謹，倒是放開了許多。柳父這幅正常的模樣，和普通的長輩沒有什麽區別。
柳禹白還在裏面的屋子，眼前的男人雖然一臉疲态，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程曉小沉默了一會兒，主動挑起話題，“叔叔，你們家的小貓呢？”
“什麽小貓？”
程曉小以為自己的話題轉的太快，柳父沒有反應過來，又解釋了一遍，說道“上次學姐元旦回來了說要看小貓，叔叔家養的小貓是不是非常可愛？”
軟萌的小生物每個人都很喜歡，像柳父和柳禹白這麽溫柔的人一定也非常喜歡吧。
男人發愣了一會兒，才回道，“哦，是有小貓的。我身體不好，小貓被禹白送走了。”
程曉小疑惑地點點頭，遲疑的不知道要不要再開口，柳父的興致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臉上也滿是疲态，程曉小有些無措。
裏面的房門被打開，柳禹白拿着一些洗漱用品出來，看到柳父，稍稍皺眉，詢問道，“爸，怎麽還沒有睡呢？”
柳父聽到柳禹白的聲音一個激靈，慌忙的站起來，解釋道，“我來看看……這個孩子。”
柳父似乎對柳禹白非常畏懼，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也不似作假。程曉小只以為自己感覺錯了，應當是柳父身體不好，柳禹白嚴格的督促他的作息，才導致柳父對柳禹白言聽計從。
這兩個人的身份好像是反過來了，柳禹白更像是一個大人，而柳父才是孩子。
“爸你去睡吧，我們洗漱完就睡了，小小今晚睡我那屋。”
“那你睡哪？”
兩個人的聲音重合，程曉小看向柳父，又看着柳禹白。他總不能和柳禹白睡一起吧。
“我睡客廳。”
還不等程曉小推辭，柳父就說話了，“不行，沙發太小了，你睡會不舒服，讓這個孩子和我睡吧。”
柳禹白搖頭，“您還病着，不合适。”
柳父眼中的光芒漸漸消失，低聲呢喃，“我還病着，對，我生病了……”他不再抗拒，被柳禹白攙扶着進了卧室。
柳禹白似乎又和父親說了一會兒話，過了片刻才出來，領着程曉小進了洗手間。
洗手間的空間更小，兩個人擠在一處。害怕打擾到柳父，柳禹白關了門，更加擁擠了，程曉小渾身不自在，無話找話的說道，“叔叔好溫柔啊，就像學姐一樣溫柔，學姐真是繼承了叔叔的優點，青出于藍呢！”
柳禹白笑意不明。
何止是青出于藍，更是勝于藍。至少，她有一顆比他更狠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