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平日嚣張恣意的人落起淚來, 通常隐忍而克制,善于掩飾,情緒再上頭也不會刻意放大悲傷,而不是像她這般誇張到淚珠盈睫。
這是徐硯舟作為演員的基本認知。
但是, 她很漂亮, 即便是哭也漂亮到足以令人魂牽夢繞。
他微微垂眼看去, 妝容清冽幹淨的她眼眶微紅, 抿着唇委屈嗚咽的可憐模樣就映入眼簾,只是淚光閃爍卻也掩不住那股狡黠勁。
他也知道,她在裝。
徐硯舟抿着唇瓣想讓她別再演,耳邊忽然傳來她略顯驚慌的聲音。
“真的, 這人突然就竄出來,要不是我反應快差點就被他刺中。”
周意斷斷續續說着話,故作小鳥依人姿态窩在他肩頭,假模假樣抽泣。
“正好在給徐老師發信息, 就只能打電話給你求救, 幸好你來啦。”
她演技多好, 這副模樣惹得趕過來的保安都忍不住出聲安慰,整個樓道裏紛鬧喧嚣,探頭出來看的諸位房客也一并發出高高低低的議論聲。
可徐硯舟分明只能聽到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來自于他向來巋然不動的冷寂心間。
心跳與連日來的夢魇糾纏不清, 一擊一擊, 攻勢猛烈又聲勢浩大。
仿佛晨昏颠倒之時,石子落入深潭,泛起一道道耐人尋味的暧昧漣漪, 餘光潋滟,久久不散。
他目光沉沉盯着周意那張正一張一合數落人的唇, 攬着她的手不自覺收緊,無法抗拒将她更帶近一分。
直到有位保安試探般詢問是不是要報警時,他才猛然回神,察覺到自己有些許失态,他推開周意,面容霎時冷肅。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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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出去的周意手臂一瞬間落空,回憶起方才他握在自己腰間的手,餘溫尚在,觸感猶存。
好家夥,便宜他了。
她看向臉色不大好看的徐硯舟,暗暗啧一聲,剛才急裏忙慌跑過來,現在又裝什麽正人君子。
“沒事,幸好徐老師及時趕來救了我。”她清清嗓子,聲音中仍然帶着後怕的顫抖。
随後摸向脖頸後面,指尖殘留猩紅,她苦笑道:“不過好像還是被輕微割傷了。”
徐硯舟見她撩起肩側長發,細白修長的脖頸上赫然有一道冒着血珠的細小傷口。
快結痂了。
徐硯舟:“……”
他很難形容此時此刻的微妙心情,只能冷漠與她對視,希望她自己有點數。
“怎麽了嘛?”周意對他的嘲諷神情很是疑惑,半晌,她恍然大悟。
“徐老師是不是覺得這樣報警的話關不了他多久,那我懂了。”
說着,她忽然伸手抓過保安腰間的鑰匙,用力在脖子上一劃,頓時,那道早就合攏的傷口皮開肉綻,傷痕深刻,汩汩冒出鮮豔血滴。
周意劃傷自己沒喊一句疼,仿佛剛才還裝模作樣的不是自己,只雲淡風輕攏攏頭發,沖着目瞪口呆的襲擊者微微一笑。
“這位朋友,你的拙劣襲擊讓我很害怕,但我這個人呢也很記仇,所以這下,你可能得坐牢了。”
衆人:“?”
保安:“??”
襲擊者:“!!”
徐硯舟:“……”
襲擊者雖然的确是接到任務後來殺她的,但也沒想到會被她胡攪蠻纏一頓反擊,資料裏明明說她手無縛雞之力啊!
他更沒想到周意有這種騷操作,大庭廣衆她也敢,甚至還說自己拙劣?可惡!!
“大家都看見了,不是我幹的,是你自己弄傷你自己的!”襲擊者氣到心梗,漲紅着臉咆哮。
“砰砰砰——”
然而接連幾道關門聲無情響起,意思不要太明顯。
無論這人是黑粉還是什麽,敢光明正大躲到房裏襲擊別人,其中牽扯絕不簡單。
大家都是圈中人,多少遇到過類似私生尾随的事,要是處理不好一不小心就得把自己搞臭,因此大家都選擇明哲保身。
再者,沈昭玟這一手痛快至極,他們看得也爽,點贊都來不及呢。
尤其是其中一位也在拍攝其它雜志的藝人恰巧曾經遇到過黑粉攻擊的事,那黑粉偷摸進他的酒店拍攝許多私人照片拿出去賣,被他發現後還反手還擊,等到了警局因他并沒有受傷直接逃脫更深的責罰,僅僅關了五天了事,他卻遭受着無數網友的非議,一度陷入低谷。
公衆人物的确需要承受私生活被放大的壓力,但這并不代表他們要對他人的違法行為忍氣吞聲。
這位藝人關門前還沖周意握拳打氣,惡狠狠道:“加油,告死他!”
“……”襲擊者不敢相信這群人就這麽無視事實,他瞠目結舌,到底誰才是違法亂紀的人啊!
這件事可以說是一場鬧劇。
徐硯舟沒什麽耐心,确保周意真的沒事後,才将冷冰冰的視線投向被保安壓着的襲擊者。
“這裏是攝影基地常年包下的酒店,出入人員都要經過嚴格審查,這人沒有內部聯系是絕對進不來的。”
“現在,立刻報警。”
他語氣陰冷,保安聽了連背脊都不期然浮上一絲寒涼,連忙打電話報警。
“沈昭玟!你這個賤貨!都是你害我哥坐牢,你知不知道我哥他有癌症,他在裏面關三年會死的,會死的!”聽到要報警的襲擊者不知為什麽突然很激動,他掙紮着沖上前,但很快被重新壓下去,只能徒勞無功惡狠狠盯着周意。
“你這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就該死,你不配站在鎂光燈下做明星,你不配!”
“都是因為你我爸才會中風進醫院!我嫂子也要和我哥離婚,你就是喪門星!就算我坐牢出來我也會一直盯着你,直到殺掉你!你給我等着!”
他嗓門極大,力道也極大,三個保安壓制他也差點被他掙脫開來。
徐硯舟眉頭一皺,這件事和上回沈昭玟在綜藝現場被黑粉襲擊有關?
他站到周意前面,擋住襲擊者的視線,問:“你見過他嗎?”
聞言,周意從容不迫搖頭扯謊。
“沒見過。”
其實她在先前某份資料裏見過,這人是黃健民的弟弟黃健仁。
啧,名如其人,真是賤人一個。
上回黃健民和範思思兩人聯合襲擊的事後,她請了最好的刑事律師并全權交給安迪在處理,律師很給力,起訴坐牢一條龍,由于情節較輕且沒對她本人産生實質性傷害,實施者範思思一審被判三年,主導者黃健民同樣一審判三年。
對于這個結果周意完全不同情,她甚至不需要知道兩人的動機是為錢賣命還是其它,在她眼裏,他們就活該坐牢。
在外人眼中,兩人被包裝成朱嘉譯狂熱粉絲,因熱搜憤怒沖動行事,但她個人清楚範思思是想賺錢,而黃健民則是被新娛拉來擋槍。
前者膽大愚蠢,後者的确是情有可原。
據她所查,黃健民是個極其愚忠愚孝的人,家裏兩位老人含辛茹苦帶他長大直到成家立業,誰知幸福日子還沒過上就被查出胃癌晚期,為妻子孩子和父母的下半輩子,即便被精心選中當替死鬼他也心甘情願。
老話說的好,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固然無私也自私。
至于黃健仁這人就非常有意思了,他曾經在新娛做保安,于親哥查出癌症時離職。
周意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親哥為錢甘願坐牢的事,事後明明拿到新娛的錢可以重新生活卻轉頭又要再當新娛的狗,就這麽喜歡做奴才?
真是難為新娛逮着一家人薅羊毛了。
她也不屑去理解他的想法,現在看來,他似乎是把家庭驟變的原因歸結給了她。
可他怎麽不想想,如果黃健民沒有選擇背黑鍋,他的父親就不會中風,他的妻子也不會離開,要說無辜,分明她才是最無辜的那個。
她冷笑,敢對她動手的人,還是早點去牢裏喝大茶吧,省的一天到晚把鍋扣她頭上。
“如果你說你哥也在坐牢的話,那麽恭喜你,你要和他團聚了。”周意眸光譏诮沖黃健仁說道,唇邊笑若有若無,十分坦然自若。
她說得如此輕飄飄,黃健仁愈加崩潰,梗直脖子大吼大叫:“你是不是人!你還是不是人!!”
“吵死了,先帶下去,警察馬上就到。”徐硯舟不知全貌并不知道原委,在他眼裏黃健仁就是違法犯罪了,因此不留一絲情面。
大概保安也覺得黃健仁煩,迅速把人帶向一樓。
樓道瞬時一空,徐硯舟緊繃的神經猛然松懈,他偏過頭,正想問周意需不需要清理傷口,卻見她沖着自己身後言笑晏晏,他眸色一深,同樣轉過身去。
周意房旁邊房間的門口站着個容貌清純雅致的女人,年紀很輕,二十來歲上下,她身旁跟了個提着行李箱的助理,像是要離開。
徐硯舟并不認識她,但有點眼熟。
“你認識她?”他問周意。
她點頭:“見過兩次,不太熟。”
岑津津今日拍攝突然被換,她沒有扭頭就走,算是給足了李芮菲面子,在現場不卑不亢的姿态倒是怪引人疼惜的。
後面李芮菲大概也認為自己有些不人道,拉着她細細講了許多掏心掏肺的話,承諾這承諾那,最後還單獨請她吃了頓飯。
現在出現在這裏大概是剛吃完飯回來,正要離開酒店。
周意沒主動迎上去,倒是岑津津一改白日黑臉的神态,率先迎上來。
她先對着徐硯舟禮貌颔首,乖巧問候一句徐老師,随後才把目光落在周意肩膀處。
“沈老師這是發生什麽事了?我剛才在整理行李,就聽見吵鬧聲,您…..”她語氣遲疑,表達着自己的擔憂,“沒事吧?”
論演技,周意不得不承認岑津津還是略勝一籌。
假使她不知道這人的真面目,估計都得被她這禮貌又不唐突的假模樣給騙過去。
未幾,她也慢吞吞勾起一個笑:“不知道呢,可能又是黑粉吧,你要走了嗎?”
“嗯對,我沒拍攝了,幹脆今晚就回家。”
岑津津落落大方,像是完全不在意被人搶掉封面位置,反而真誠誇贊道:“沈老師白天忙着拍攝我都沒機會和您搭上話,恰巧碰上我就想說一句,沈老師的表演很好看,我學到很多。”
“不怪我搶了你風頭嗎?”周意懶洋洋哼笑,反問她。
“怎麽會呢,我剛剛出道羽翼未豐,李老師選您是正确的選擇,而且我也不虧,目前學習對我來說更重要。”
“津津你這個心态好,是我要向你學習。我們加個微信吧?”
聞言,岑津津受寵若驚地捂住嘴表達自己的詫異。
“可以嗎?”
“當然可以。”
周意回到房間拿手機讓她掃碼,她走到她跟前,居高臨下垂眼,将岑津津整個人納入眼底。
“對于白天的事我也要說聲抱歉,改日請你吃飯。”
她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身高有着絕對的壓迫優勢,高個子通常用這個姿态看人都充滿輕蔑與盛氣淩人,周意也全然未收斂分毫,眉眼含笑,眼底卻是冰寒一片。
察覺到迫人氣勢的岑津津有短暫的怔忡,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掃碼後緩緩擡眼對上周意視線。
“好啊,就當交個朋友。”她有禮有節地笑着說,神情鎮定。
她的冷靜說實話讓周意有些吃驚,一個人是有多擅長表演,才能使得最能體現情緒的雙眼裏不摻雜任何雜質,看起來如此潔淨溫和沒有一絲鋒芒,起碼她做不到。
岑津津确實是僞裝,但不露馬腳,且能巧妙化解她的試探攻勢。
這是除去上次醫院兩人首次正面交鋒,已經足夠讓她意識到這是個十分強勁的對手。
她可太喜歡和厲害的人争鋒相對了,于是淡笑着化解微妙的氣氛,說:“當然,我也挺喜歡你的,多有緣分啊,上次在醫院一見這回又見到了。”
“是很有緣。”
岑津津附和一句,随後看了眼時間,進退有度道:“沈老師盡快去處理傷口吧,我約的車到了,就先走一步,祝您拍攝順利。”
“那,再見。”
“嗯,徐老師也再見。”
周意沖她揚手,目送着她走向電梯處,心裏暗忱倒是有禮貌的很。
等她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她側側脖子,終于得空緩解傷口帶來的微小刺痛感,剛轉身,直直對上徐硯舟充滿探究的目光。
“?”
眼神未免有些太古怪了。
“你盯着我做什麽?”她不滿腹诽,去盯岑津津啊,不是吹噓自己學過犯罪心理嗎?
怎麽不對勁也看不出來?看她倒一看一個準,簡直就是針對她!小垃圾!
徐硯舟哪裏知道她在想什麽,臉色一如既往冷淡,“終于演完了嗎?”
“……不戳穿我還能叫你聲徐老師。”周意面無表情。
“呵。”
他嘲諷一笑:“那我們也走吧。”
“去哪?”
“那人應該已經被送去警局,你身為受害者要去做筆錄。”
“嗯?”她着實意外,徐硯舟什麽時候這麽仁慈了,她樂颠颠湊過去。
“您這是要送我啊?”
反正在他面前無論男女裝扮都跟他有不少過節,周意索性懶得裝模作樣,相反玩心更重些,她覺得撕破他這張高冷自持的面具一定很有意思。
她喜歡有挑戰的事或物,與之搏擊并擊敗,是她與生俱來的天性。
她将将湊過去,徐硯舟一根手指抵在她額頭将她推遠。
他不近人情道:“別靠近我,麻煩保持距離。我送你去,是不想浪費你故意打電話給我的心思。”
周意權當信他這副勁勁的狗姿态是真的,笑嘻嘻追問:“那你為什麽跑過來?徐老師可真是個大好人。”
他只是冷冷瞥她一眼,不再說話,腳步加快往電梯那走去。
“……”
嚯,真欠啊。
周意饒有興致追上去,還是先去處理筆錄再說吧。
周意一早就料到今日拍攝絕對會出事,新娛費盡心思搞來的特送項目怎麽可能那麽簡單?
所以,晚上房間的突襲就是他們謀劃出來的手段,又是僞裝成憎恨她的人,試圖将一場暗殺掩蓋成意外刑事案件。
他們果然還是非常想弄死她。
她也考慮到黃健仁會以哥哥為借口背鍋認下,新娛再度摘出事外,但她完全沒有考慮到會有其它始料未及的突發情況。
譬如現在,記錄案件的警員正與她嚴肅表明押送黃健仁的途中出了意外。
“您是說遇上車禍,死了?”周意眉頭緊鎖,這回做這麽絕,他們到底把人命當什麽?
但在警方看來,人生在世就是一句世事無常,這件事是意外。
警員難過地嘆氣:“很抱歉沈小姐,那輛車在紅路燈路口時直接撞上警車後,黃健仁當場死亡,我們兩位警員現在也還在醫院。現在行兇者已經去世,您看看是否還要進行起訴。”
同事的受傷讓警員感到十分無助,盡管心中充滿悲傷,仍然強打精神盡職盡責完成筆錄。
餘光瞥見警員淚光閃爍的眼,周意原本吊兒郎當的心态頓時一沉。
“司機叫什麽,”她冷靜地詢問,“我總可以向他索賠吧?”
“唔……”警員大約理解受害者想要發洩的心情,體貼說這并不能越過行兇者找司機的麻煩。
不過他還是認真說明了具體情況。
“肇事司機事後迅速逃逸,那片街道的監控正在維修并未拍到,目擊群衆稱是一輛藍色奔馳,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線索,不過您放心,我們也在緊急尋找中,一旦有消息到時候會通知你。”
“……”
周意都要氣笑了:“那整片街道的監控都壞了?”
她不信。
這絕對不是意外。
南安算是一線城市,人力物力強大而迅捷,任何公共設備但凡出問題第一時間都會及時搶修。
他們掩蓋的速度太快,快到匪夷所思。
還是說……犯罪線中存在的黑警接到消息後直接下達了什麽命令。
她神色微變,悄無聲息觀察着在座的各位警察,試圖從忙忙碌碌的夜間值班人員中看出一些端倪。
同時也有些懊惱,今天因為近距離拍攝并沒有和god聯線,所有攝像與通話裝備都卸下,不然她還可以挨個拍下一個個回去排除。
“是的,真的非常抱歉,您看看現在您到底要怎麽做?”
警員又在問話,周意不着痕跡收回視線,淡聲:“算了,就這樣吧。”
她不再糾結,大不了找個空檔親自去黃家問。
只是……那兩位警察太過無辜。
對警員表達歉意後,周意從警局出去,麻煩等在車裏的徐硯舟再送她去醫院一趟,他也欣然同意,兩人買了點水果一同去慰問。
好在兩位警察并無生命大礙,一個腦震蕩輕傷,一個被壓斷腿,興許未來走路會有點跛腳。
為表真誠,她執意給兩家人慰問金,結果兩家人都不願收,聲聲表明這是警察職責出事是意外,最後她只能付了醫藥費才離開。
此事因她而起,她不愧疚就不能算個人,況且折騰大半天,她興致整個就低下去,坐上車後徑直阖眼休息,并讓徐硯舟再開回酒店。
“走吧,麻煩徐老師。”
等了片刻,徐硯舟并沒有回答,反而窸窸窣窣在弄什麽東西。
周意不太耐煩睜開眼朝前座看去,卻看見他腿上放着一袋醫用藥品,大概是在她進病房的時候去買的。
她不說話,無聲盯着他俊美清冷的側臉看。
不談他起初目中無人的冷酷樣子,從相遇到接觸,其實他良好的教養時刻體現在細微末節,縱然不喜不快不滿,仍然紳士得體,恰如其分。
就像去警局和來醫院時,他沒有擅自插手她的事,而是本本分分守在車裏等她結束。
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面對他總是莫名生出的戲弄想法悄然消失,周意罕見沒有出聲調戲他。
“等會再回酒店。”徐硯舟終于說話,兀自拆完紗布酒精,整齊在車前擺好後,偏過頭朝她看來。
然而他發現那雙總是笑意斐然的雙眼正安靜而認真注視着自己。
他微微一愣,饒是做演員多年,竟然也分辨不出她此時此刻的情緒。
她安靜下來的時候基本沒有大表情,通體氣質略顯柔和,不再那麽尖銳鋒利,只是因為連續奔波看起來有些疲累沉重。
這才是她真正不悅難過的樣子。
當他說話,她眼波微動,疲光之下,又仿佛深藏些許詭雜的懷念意味,叫人難以琢磨。
片刻,徐硯舟斂眉,克制住想要詢問的沖動,屈指在副駕駛上敲了敲。
“你是女明星,留下傷疤不太方便。”
“坐前面來,我幫你清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