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就是沈昭玟？”
姜思月重複一遍, 眼神輕佻而審視，光明正大上下掃視着推門進來的周意。
“我還以為你們江編臨時找來替我的人有多好看，沒想到眼光這麽差。”她呵了聲，好像覺得特別有意思, 挂着輕蔑笑容沖場務挑眉, 仿佛在說等了老半天原來就這檔次。
姜思月也不管別人怎麽想, 自顧自接上一句：“也不是很漂亮嘛, 倒是聽說炒緋聞有一手的。”
莫名被cue的場務心想真是造孽碰上這種難纏的藝人，他狠狠翻個白眼，又礙于姜思月的背景不敢大小聲，只能好脾氣地說道：“姜老師, 這邊藝人已經到場，麻煩您挪個位。”
說完他又朝周意讪讪點頭：“沈老師您稍等。”
“好的，你先處理。”周意瞥了眼化妝凳上的名牌包包，這應該是姜思月不服氣不肯走, 故意拿自己包放着的。
場務只是個打工人, 自然不敢上手拿掉, 只得好聲好氣求着。
奈何姜思月心高氣傲，一點都不肯讓步。
“我為什麽要走？有句老話說得好，請神容易送神難，請你是你們請我來的, 我對戲份有疑問提出抗議就要換掉我,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姜思月完全不給面子，輕蔑地揚起眉頭：“除非沈昭玟你親自求我。”
“……哈？”周意眸光充滿疑惑，簡直無法理解姜思月的腦回路。
“姜老師這不好吧, 您和劇組有龃龉，關我們昭玟什麽事。”安迪早就無語了, 真真是第一回 見到這麽嚣張跋扈的藝人。
嚣張也分兩種情況，一種是對自己實力絕對自信，一種則是姜思月這種空有背景胸無大腦的類型，前者叫牛，後者叫打腫臉充胖子！
“是啊，姜老師您還是快走吧。”場務擦着冷汗，聽說沈昭玟脾氣很爆來着，萬一打起來可就不好了。
“這就說錯了。”
姜思月冷笑，不依不饒道：“她現在來劇組就是劇組的人，既然敢為了兩千塊來打我的臉，那必須得受着這份屈辱，好好記住什麽本子該接什麽不該接！”
她就是這麽想的，有勇氣接這個本子就得付出代價，梁子是她和江渝人結下的，江家她不敢惹，一個無權無勢的沈昭玟她還惹不起？笑話！
“……”
安迪被這詭辯整得啞口無言，須臾，她撸起袖子想跟她好好說道說道，現在她也是不怕的，她也有周意這個金大腿！
見她準備要幹架的樣子，周意好笑地攔住她：“你跟傻x計較什麽。”
話是這麽說，她卻不慌不忙自己将衣袖翻折上去，神情淡淡，一字一句慢吞吞說着話。
“不與傻x論長短，你越說他們就會越來勁，所以唯一簡單迅速的辦法就是讓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折好袖子話也說完了，衆人只見周意大步流星朝姜思月走過去。
明明衣着普通輕便，表情冷淡，卻不知為何似乎感知到了極其鋒利肅殺的氣勢，好似她本該是着金絲玉縷的貴女，某一日遮掩身份游會，碰上個以下犯上的下賤東西，然後不經意流露出威嚴與漫不經心的殺意。
總結——看起來好兇啊！
助理和化妝師默默後退，嘤。
眼看周意向自己過來，姜思月皺起眉頭，下意識回頭看退路時發現自己被沙發擋着，想來想去她是藝人也不敢動手，索性挺胸直背厲喝：“我警告你離我遠點，不然我就讓你被封殺！”
周意剛在江渝人那邊受過氣，現在又要平白無故受姜思月的氣？
不可能！
她會搞連坐轉移怒氣，她不會？
冷漠盯着姜思月那漂亮臉蛋兩秒，她嘴角輕輕勾起，然後冷不丁擡手掐住她後脖頸，像拎只小狗一樣，緊攥着她脖子往外扯去。
她沒收着的力道連成年男人都得叫上兩句疼，更何況身嬌體軟的姜思月，姜思月驚慌失措無比，因為被摁着脖子，只能被迫弓着身被帶走，哀叫兩聲後氣急敗壞怒罵起來。
“沈昭玟我要殺了你！！你怎麽敢這麽對我！！我媽都沒打過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聽聞她還要不知死活的罵，周意更加不客氣，加快腳步将她直接扔出化妝室。
姜思月是被丢出去的，踉跄兩步崴了腳狼狽摔倒在地，細心打理過的頭發現在亂糟糟糊在臉上，整個人看起來像剛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
周意折回去将她的包拿了一起丢出門外，随即停在她面前，居高臨下俯視着她這般可憐模樣，無情出聲。
“第一，我這不叫打你，我真要打你，你今天別想醒着出去。第二，我不想知道你和劇組之間有什麽問題，有什麽問題你沖劇組去，少來對着我逼逼叨，我不欠你。第三……”
她忽然擡起一只腳，虛虛落在姜思月的腳腕之上，然後繼續說道：“第三，再大呼小叫，我就把你腳踩斷。”
話落，周意擡高腳，面無表情猛地往下踩去。
“砰——”
運動鞋重重踩在地面的聲音又沉又重，恍若在姜思月心頭猛烈留下足以撕裂心髒的一擊，原本氣勢洶洶的氣勢瞬間被瓦解，只留下震顫不已的心悸。
姜思月頭皮發麻，怔怔看着落在腳腕旁邊的運動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就差一點點就真踩上自己腳了。
就差一點點！沈昭玟她是瘋子嗎！
回過神後，姜思月尖叫着連滾帶爬往後爬去，冷汗情不自禁洶湧，沾濕脊背，幾乎将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瘋子，你真是個瘋子！”她吓得喃喃自語起來。
“嗯對，我的确是瘋子，所以你最好識相點。”
周意掏掏耳朵，轉身朝還在裏面發呆的助理揚揚手，語氣警告：“還不帶她走？”
助理接收到這冰冷視線瞬間頭都大了，靠靠靠，馬上走馬上走！！
助理可憐兮兮垂着頭往外走，她也很煩姜思月的目中無人，做她助理一年多不知見過她多少次和別人起沖突，但從未見過這麽勇的藝人，二話不說動手就幹，真是太太太太他爹的爽了！
貼心關上門時，她甚至小心翼翼沖着周意豎起了大拇指，以表敬佩。
門一關上，隔絕所有視線，大約等了幾分鐘都沒聽到姜思月的聲音，看樣子是真的怕了。
化妝師&場務目瞪口呆，丢，早知道這麽簡單，那他們也這麽做了，哭哭。
安迪默默垂淚，咱就是說昭玟的人設真是崩得徹底啊。
“看到沒，碰上傻x就要這麽幹脆利落。”周意拍拍腳上沾着的灰塵，輕描淡寫為這場沖突劃下句號。
安迪肅（咬）然（牙）起（切）敬（齒）：“不愧是昭玟，您說的對。”
“啊，真是謝謝沈老師，沈老師太厲害了。”
“圈裏和姜思月合作過的人都不大喜歡她，這回終于見識到她厲害了，真是太難纏，好在沈老師幹脆，太帥了！”
化妝師和場務兩人也連忙拍馬屁，這馬屁那叫一個真心誠意，畢竟兩人在周意來之前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面對衆人誇贊，周意微微一笑，謙虛道：“下次學着點。”
“……”安迪握拳，學她個頭啊，她又沒這樣的武力值！
半晌，她無奈嘆氣：“行了，快化妝吧。”
時間耽擱不少，周意也不打趣了，坐到化妝凳上去乖乖讓化妝師開始化妝。
淩秋這個角色是惡女人設，化的妝比較濃豔，但由于是富貴家庭出身，穿着打扮偏名媛風，兩相結合在一起後，顯得周意看起來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
她的相貌雖然和姐姐相差無幾，但到底因為成長環境不同，她的五官要比姐姐更為英氣深邃一點，現在穿上優雅大方的小香風套裙，妝容又明豔，以至于她整個氣質陡然變化出一種沒有人情味的傲慢精英味道來。
主導演對此很滿意：“不錯，沈老師一看就惡女啊。”
周意挎着精致小包，十分自來熟地原地轉一圈，然後說：“一個高中生穿這樣有點成熟吧？”
“這是江編經歷改編，據說原型是這樣的？”導演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但畢竟是江渝人寫的本子，他不好說什麽。
被點到名的江渝人緩緩打量起周意的裝扮，且不提她讨厭沈昭玟，但角色适配度是她沒有意想到的高，恍惚間她仿佛真的看到那人穿越時空過去重新站到自己面前。
一樣貴氣、一樣倨傲…..一樣向她傳達着目空一切的上等人氣勢。
良久，她收回視線，語氣波瀾不驚。
“私立高中的人穿得都很成熟，我理解沈老師沒有經歷過，但不代表沒有。”
又來了。
又是這種話藏話的貶低。
周意不爽地半眯起眼，江渝人話裏話外好像都在貶低自己檔次低、沒見識，江家在南安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養出來的女兒竟然這麽小家子氣，究竟是在看不起誰啊？
大概是導演覺察出氣氛的不對勁，咳嗽一聲立馬岔開話題：“先坐吧，等津津拍好這段，沈老師您就上去，我們盡快把客串的片段拍完。”
“當然。”周意難得沒有發飙。
在沒摸清楚她為什麽對自己産生敵意前，她并不想動手。
江渝人和姜思月不一樣，她手段顯然比後者高級，讓人挑不出錯誤的同時還能氣得牙癢癢，是個挺厲害的人。
對付這種人，得知根知底再議。
她和安迪在演員休息處坐下後有一搭沒一搭翻着劇本，淩秋臺詞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簡單的很，所以看了會她就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正在演戲的岑津津身上。
岑津津看似好像沒有被何水佃的落馬困擾，演起戲來極其認真，将陽光開朗的女主形象演繹得非常好，令人動容不已。
突然，趁着安迪去打電話的功夫，一個演員大着膽子叫了她的名字。
周意偏頭看去，是個不認識的女演員，應該是劇裏某位配角。
“有事嗎？”
“沈老師，熱搜上是真的嗎？”那女演員意味深長朝岑津津投去一個目光，沖着她小聲說，“就何水佃找人害你的事。”
話落，休息處不少演員都看了過來，耳朵豎得老高，顯然也很感興趣。
周意不喜歡別人在背後嚼舌根，但八卦是人的天性，她也沒生氣，淡淡回複道：“目前我也不清楚是真是假，警方還沒聯系我。”
“那要是真的可不得了，岑津津也是何水佃的藝人，她難道不清楚？沈老師你人真好還能和她一起搭戲，要是換做我早就生氣了。”
“是啊，經紀人和藝人一年365天沒有三百天也有兩百天兩人是在一起的，經紀人犯罪藝人怎麽可能無辜，沈老師你小心點啊，防人之心不可無。”
“網上已經有聲音說要抵制岑津津參演這部網劇，其實沈老師你不應該來的，太晦氣啦。”
…….
有了女演員第一句打頭，在這裏的演員們頓時七嘴八舌議論起來，字裏行間都是對岑津津的猜測妄議，有的會吹彩虹屁的甚至還誇周意心胸寬廣呢。
她聽了一時間并沒有說話。
這些人在演着校園暴力的網劇，生活中也是無意識正進行着職場暴力。
當着她面都敢這麽說，那她沒來的時候，估計早就對“無權無勢”的岑津津說上一千遍了。
不過…..管她什麽事？
岑津津這樣就是活該，她是該體會一下痛苦，雖然這痛苦不及他們害的人體會到的萬分之一。
直到導演喊咔，岑津津下戲朝這裏走來，周意才慢慢幽幽開口。
“何水佃是何水佃，岑津津是岑津津，我認識她，她為人處事很禮貌妥善，我相信她不會做這樣的事。”
正往這裏走的岑津津聽到這句話明顯愣了一下。
周意沖她揚起一個和善的微笑：“快過來休息下，等會我們要演對手戲了。”
興許是岑津津沒想到她會幫她說話，臉上浮現一抹難言的怔忡，過去好久，她才回以客氣的笑坐下來。
“沒勁。”演員們看她坐下來，不知是誰小聲吐槽一句，然後大家非常嫌棄地離遠這裏。
對于如此光明正大的排擠，岑津津倒是坦然自若，雲淡風輕道：“沈老師不應該幫我，您也會被非議的。”
“無所謂啊，我又不是沒接觸過你，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
周意故作大方聳聳肩，幫她開了瓶礦泉水然後塞到她手裏，“這件事我也挺意外，我不清楚何水佃針對我的原因，但我相信你和嘉譯都是無辜的。上回說過了，別叫我沈老師，怪生疏的，叫我昭玟就好。”
聽她提起朱嘉譯，岑津津面色肉眼可見表演得更加柔和。
“謝謝昭玟姐願意相信我，只是何水佃畢竟是我的經紀人，無論如何我都要和你道歉的。”
“多大點事，你看我這不是沒事。”
“傷好多了嗎？”
“你說上次酒店那個？已經快結痂了。”
“那就好，希望犯罪的人盡快判決，還你一個公道。”
“警方動作很快，應該就這兩天吧。”
周意和她有來有回聊了會，兩人都故作姿态假惺惺的較量讓她忍不住想笑，岑津津可真沉得住氣。
又聊兩句，她忽然說道：“之前她約過我經紀人，希望我能幫你在羅廣勝的電影裏拿個角色，我在羅導那裏也能說上句話，你要是還想演的話我可以幫你去談談。”
岑津津驚訝啊了聲：“我不知道這件事诶。”
“現在知道了，你想要嗎？”
“唔…..”長唔幾秒，岑津津為難地搖頭，“還是算了吧，角色我會自己争取，謝謝昭玟姐。況且出了這種事，接下來公司可能會幫我換經紀人，到時候再說吧？”
到底是想自己争取還是忙着處理幹淨何水佃留下的髒尾巴，誰知道呢？
看來接下來她的的确确要回新娛幕後執掌全局了。
畢竟，她可是那樣重要的身份。
周意也不戳穿她，興致索然點頭：“好吧。”
兩人休息十分鐘後，《草莓味的你》淩秋戲份正式開始拍攝。
淩秋總共四場戲，第一場是淩秋用錢指使女二教訓女主齊悅，第二場是歇斯底裏質問男主莊朗自己到底哪裏不如女主，第三場則是女二顧婷揭露淩秋才是始作俑者然後被衆人責問，至于第四場是結局得了失心瘋被家人唾棄的場景。
其中第三場臺詞最多，而且主要是和岑津津有對手戲。
拍攝前兩場的時候，周意是越來越發現江渝人對這個角色有着極其大的惡意，所有主角配角都是有血有肉的鮮活人物，反觀這個本該高光點極多的反派卻被一筆帶過，完全是為劇情服務，死板套路至極。
“第十八幕第三場，action！”場務打板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回到自己該回的位置上去。
周意慢條斯理踱步到岑津津面前，眼神卻遙遙落在不遠處監視器前的江渝人身上。
她有多厭棄淩秋，她就多想演好這個角色。
總得讓她明白，什麽人能招惹，什麽人不能招惹。
兀自冷笑一聲，她立即進入演戲狀态。
淩秋接到顧婷電話後匆匆趕到咖啡館，一推門，卻發現偌大的咖啡廳人煙稀少，唯有拼起來的長桌上坐着橫眉豎眼的幾個人。
其中有她的未婚夫莊朗，有被莊朗攬在懷裏的她的情敵齊悅，有她和莊朗共同的朋友，以及她和莊朗彼此的父母。
淩秋知道事情已經敗露，她扯出一個不冷不淡的諷笑，像是在嘲諷自己的徒勞無功，更像是在笑這些人憤慨正義的目光。
良久，她整理好表情施施然上前，冷靜出聲：“顧婷，找我什麽事？”
顧婷眼眶通紅，俨然是被逼問了什麽剛哭過一通，見她看來，連忙大聲對着莊朗解釋：“我已經把她叫來了！都是淩秋讓我欺負齊悅的！信息我也給你們看過了，讓我走吧！”
“走？”莊朗冷酷無情把她摁下去。
“你那叫欺負嗎？你直接把齊悅推下樓，這是犯罪！”說着，莊朗轉頭不帶一絲感情看向曾經一起長大的青梅，他不知道時光荏苒居然會将她變成這幅可恨的模樣。
他微微閉眼，再睜開時眼中流露出悲痛的神情：“你是主導者，你也別想逃。”
相比衆人的憤怒，淩秋顯得尤為冷靜。
她拉開凳子坐下，視所有人恨鐵不成鋼的可惜為無物，平靜地說：“原來今天是在開對我的指責會，能把你們一群人集齊也真是不容易。”
“淩秋！要不是你指使顧婷，齊悅怎麽會斷腿！？你太過分了！”
“秋秋啊，爸爸媽媽沒想到你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小秋，這次你的确過分了。”
面對所有人的指責，淩秋只是冷漠擡眼看向莊朗懷中的齊悅，“你呢，你有什麽想說的？”
齊悅被她盯得渾身不自然，慢慢吞吞從莊朗懷中掙脫出來，紅着臉尴尬道：“淩秋，莊朗說一定要報警，但我已經和他說好了，只想要你一個道歉。”
聞言，淩秋不屑一顧地呵笑起來：“你在施舍我嗎？很抱歉，我不需要。”
不等衆人回答，她繼續自顧自反駁：“莊朗和我的婚約是從小就定下的，你在知道他有婚約的前提下，不管他喜不喜歡我你都不應該再去接近他，這是做人的基本道德。愛情固然是自由選擇，雙方你情我願，那我樂見其成，但你失掉了分寸，迫不及待追求你的愛情，那我呢？你們比翼雙飛，甜甜蜜蜜，有沒有人想過我是莊朗的未婚妻？難道就因為我經常在國外巡演，所以就能把我當空氣嗎？”
她冷靜坦敘着自己的想法，說到一半，動作優雅地拿起面前的咖啡輕抿一口，然後繼續說道：“我找人教訓你是你活該，顧婷怎麽做是她的事，跟我無關，不過既然被你們知道，我也會接受這個結局，任由處置。”
“但我…..”
她砰地将咖啡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語氣桀骜不遜：“我絕不認錯。”
沈昭玟加詞了。
劇本裏沒最後這段，她甚至改變了原來歇斯底裏的表演要求，偏偏她加的詞将整個角色的立意拔高幾分。
更讓人不禁深思淩秋有錯，那主角是否有錯呢？并且讓淩秋的傲慢無理有了理由，不再是空有反派之名的空洞角色。
所有人包括監視前的導演都陷入了片刻呆滞，毫無疑問這樣改出來是最好的。
尤其是她自始至終維持着有錢人家孩子的良好教養，她輕視齊悅這種下等人輕而易舉毀掉她夢寐以求的婚約，唾棄主角團自诩正義的的嘴臉，所有微表情都完完全全體現着她骨子裏的上等人傲慢，即便是做錯事，也絲毫沒有失态。
岑津津更是震撼到失語，她發了愣，一時間竟然也陷入齊悅應該陷入的困境——無地自容、啞口無言，全然不知該如何反應。
要不是飾演莊朗的男主演反應快，惱羞成怒來了句“你別狡辯了”才讓這段完美的表演沒有變成廢片。
導演緊急喊咔後，在場的演員們紛紛起身贊嘆周意演的好。
岑津津沉默地盯着神情寡淡敷衍應和衆人的周意，她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淡淡回過來一個沒有感情的眼神，平靜、冷漠。
岑津津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這個眼神…….就好像自己在她眼裏不過是和齊悅一樣不值一提的卑劣小人，她的尊貴與身俱來，而她自身的卑鄙亦是與生俱來。
兩相對比，孰強孰弱，孰對孰錯，明明白白。
可是……她咬緊唇瓣，臉色發白，上次搶了她風頭就算了，這次演個配角也要搶她風頭！憑什麽！沈昭玟…..她發着狠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
周意實在沒辦法忽略她的沉默，她收回視線，謝了大家誇獎，起身往導演那邊走去。
“抱歉導演，我私自改動了劇本。”
“沒事，你這樣加了後人設更帶勁，我覺得很好。等播出我相信觀衆也會很喜歡這個角色的。”
導演笑眯眯搖頭，本身他之前提過意見，他認為小說和劇不一樣，劇集追求的是人設豐滿，因為這個還和江渝人吵過幾回，要不是江渝人執意要一筆帶過淩秋，他才不會妥協。
現在兩人想法不謀而合，她演出他想要的效果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周意點點頭，又朝臉色難看的江渝人看去，綠茶味十足道：“江編呢？江編不會怪我吧？”
江渝人：“…..”
自己讨厭的角色被人演出最高光片段，江渝人氣得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五官，像是有什麽神經疾病，憤怒到極點時仿佛有根線拉扯着她的嘴角往上機械般拉動，以至于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陰森森的。
“你演的很好。”
江渝人目不轉睛盯着對面亭亭玉立的高個女人，以下看上的姿态讓她可恨地意識到自己有多卑微渺小。
有那麽一瞬間，她也被表演中的她震撼到，對于她張揚倨傲的氣勢，很難不讓她聯想到那人給予自己的陰影，因為她也曾經像齊悅一般，被人高高在上責問對還是錯。
“江編滿意就好，希望等播出這個角色也有讨論度呢。”周意坦然讓她盯着自己，過去不知道多久，才看見她神情終于漸漸恢複正常。
聞言，恢複好狀态的江渝人扯出個牽強笑容，“沈老師演的出色，一定能吸粉。”
可惜，現實中的原型早就不知道在哪個畸角旮旯。
沈昭玟演的再好，都是假的。
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