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們吳家祖上其實并不是天梁山的守山人, 而是在戰亂時期躲進來求生的,後來才漸漸成為守山人。吳家村人不多,共有十三戶人家,都住在半山腰。”
吳軍讓弟弟吳宣背着幾近昏迷的顧晚, 又讓江亭幫他們倆撐傘, 他自己則和塗導撐一把傘, 邊帶着大家走邊對大家解釋吳家村的由來。
快走到半山腰時, 他指向屹立在雨幕中的十幾座自建房,态度極好地說:“那就是我們吳家村,你們等會先幫顧小姐簡單處理下傷口,可以等雨停了再離開。”
周意和徐硯舟同行, 靜靜聽他說完,她目光遙遙落向不遠處的房子。
許多農村自建小洋房比起小區房要精致的多,通常會選用歐式風格,大圍牆、大理石以及大面積玻璃和鮮明配色對比來體現建築的豪華的視覺效果。
吳家村的話整體風格要較為內斂一點, 配色均為白灰兩色, 窗戶不多, 中規中矩,俨然是經過結合中式審美建成的經典假歐式建築。
雖然如此,但仍然能看出吳家村很有錢。
周意眯起眼看了好一會,随即狀似不經意問吳軍:“山裏野獸多, 一下雨還泥濘不堪, 生活挺不方便,你們怎麽不搬城市裏去?”
“我們比較信風水,祖墳都在這裏, 習慣了就索性一直留在這裏。”
吳軍這人因臉上有疤看着有點兇神惡煞,但性格還不錯, 和善友好地又說:“不過年輕人都會去城裏發展,現在留下來的都是些老弱病殘喽。”
“吳大哥,我看你們的房子很漂亮,都是自建的嗎?”塗導也是農村出生的人,他出來上班後努力存錢就想說過年回去把老家房子翻修一下,今天意外看到吳家村的房子很喜歡,不禁想問問有沒有設計圖。
吳軍熱心回答:“這是我們村長兒子出資建的,我們也不清楚,要不我等會給你問問?”
“好啊,那就麻煩吳大哥。”
他們兩人聊得熱絡,周意心裏卻另有想法。
她用肩膀撞徐硯舟,示意他走慢點,等他們落後一小截,她壓小聲音問:“問你個問題,你怎麽找到他們的?”
這事說來也是巧合,徐硯舟跟家裏老爺子學過一段時間,野外訓練生活沒少經歷過,由着這份敏銳性,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裏快下雨了,所以在顧晚出事後,得知沒有醫生跟随的他立馬動身去找這裏的村民尋求幫助。
他也是第一次來這裏,屬于兩眼抹黑的狀态,只能順着人走出來的小路一路往上走碰碰運氣。
“結果我剛走到警戒線,就碰上了準備下山的吳家兄弟。”徐硯舟不明白她為什麽問這個,但還是一字一句回答。
“這樣。”
周意若有所思時總喜歡摩挲手指,不想被人發現這個小習慣,所以把手插進了兜。
碾了會手指,她盯着吳家兄弟身為男人卻過于纖瘦的背影,又開玩笑地對徐硯舟說:“他們還挺好心的哈,居然肯幫我們,吳宣那麽瘦一路背着顧晚也挺累的。”
“我給了錢。”徐硯舟輕描淡寫。
“…..大方啊,”她挑眉,“多少?”
“現場轉賬,十萬。”
周意都驚了:“十萬?”
那怪不得吳家兄弟這麽賣力,但是他們看起來并不像缺錢的樣子。
這很奇怪。
“幹嘛給這麽多,你不覺得他們很……”周意意味深長,沒說完,就沖他挑眉。
徐硯舟很默契地意會到她的意思,沉吟幾秒,他說:“靜觀其變吧,反正我們也就呆一會,等雨停我們就走。”
說話的時候,他平淡無波的眸光滑過身旁似乎在思考的人,腦門青筋頓時就爆了幾根。
他突然伸手把傘遞過來:“拿着。”
周意這會正在想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方才的不安已經平靜下來,她疑惑道:“幹嘛?”
見她不拿,徐硯舟直接将傘柄推到她手裏,這下她不得不接住。
周意收回思緒,看着他動作迅速脫下外套,然後把外套塞到她手裏,又自顧自把傘拿了回去。
“只穿一件短袖,你不冷?”他語氣淡淡。
“喲,徐老師好細致,真是個好男人。”她笑嘻嘻穿好衣服,雖然不冷,但她得給他面子這不是。
“……”
徐硯舟哪能聽不出她取笑的口吻,冷冰冰投過來個眼神,怼道:“我只是不想再多來一個病人,很麻煩。”
“切,擔心就是擔心,別找借口。”
“我幹嘛要擔心你?你不如做夢來得更快。”
“你咋這麽會怼我呢?”
周意納悶這人現在不知為什麽可愛怼她了。
比剛認識開始活潑不少,也親近不少,就還是一個字——欠!
兩人你一嘴我一嘴互相傷害,直到到了吳家村才收斂起輕松心态,沉默不語跟在吳軍兄弟身後。
吳軍一到村莊路口,先讓大家在這裏等會,自己則跑去第一家小洋房敲響大門,很快有個披着外套的中年女人出來。
兩人小聲耳語幾句,那女人先是奇奇怪怪看了他們幾眼,然後才不情不願打開大門。
“你們快進來吧,雨太大了。”
進去的時候,吳軍介紹道:“這是村長妻子崔桂芳,她會給你們收拾個房間來休息。”
崔桂芳長相有點兇,棉質睡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再加上卷曲的、略顯老氣橫秋的黃色齊肩短發就讓她看起來更加不好相處。
“我們家是我兒子剛重新修過的,你們記得在門口墊子上踩踩,別給我弄髒地板。”她嘟哝幾句,頗有點看不起他們的意思。
周意也發現了,比起村裏其它洋房,村長這家的房子要更新一點。
暖色系燈光亮堂如晝,勾勒出整棟房子從裏到外都掩蓋不住的奢靡味道。
放眼望去,無論是價值不菲的紅木家具、毫無雜色的大理石瓷磚還是客廳挂在牆壁上的藝術油畫,抑或是旋轉上去的黑色镂空金屬花紋樓梯、書架上純金的佛像與供奉神臺所用的昂貴木材都在彰顯着村長家的財富雄厚。
她和徐硯舟對視幾眼,不約而同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警惕。
有這種財富,卻踏入深山老林避世不出,真的不會太奇怪嗎?
明明就是太奇怪了吧!
這時,顯然也感覺出這棟房子異樣豪華的江亭沒什麽心眼就開了口:“哇這房子放南安起碼價值千萬了吧!我錦繡小區那套可能都沒這個好看。”
塗導豔羨點頭應和:“是,撲面而來的金錢味道。”
這年頭最為難人的是錢,最美妙的也是錢。
沒錢寸步難行,沒錢,維系人生的那根麻繩就會斷的越快。
如此對比,忽然讓他感覺到一絲不公平,又感覺到難以言喻的苦澀。
塗導一路上和吳軍聊得不錯,他壓根沒察覺什麽不對,苦笑着就打趣起來,“崔大姐,您兒子可真有孝心,我原本想回老家給爸媽也建一棟,現在我可是不敢了。”
聽到他們提起自己兒子,崔桂芳驕傲地努起嘴,笑意都掩飾不住,得意洋洋晃着腦袋。
“我這輩子就生了我這個兒子,我兒子從小就聰明能幹,他在外面賺了大錢,肯定是要回報我的。”
“是呀,吳豐那小子頂頂好人,有了錢回來替我們都裝修房子,他可是我們大恩人哩。”一直沒說話的吳宣忽然插話,他看起來傻傻的,也很老實,說話的時候還騰出手摸摸頭,憨厚樸實。
“行了,就在這個房間吧。”
吳軍和崔桂芳領着大家在一樓的某個房間前停下。
崔桂芳雖有不虞,但看在吳軍面子上還是交待道:“我家有幾個房間剛上漆不久,你們別亂走,我去給你們弄點熱水和藥過來,你們暖和一下。哦對了你們聲音小點,我老公最近身體不好,吃了高血壓的藥剛睡下。”
“謝謝崔大姐。”
“那我也回家換個衣服等會過來,有事你們喊一聲就好,村子不大,都聽得見。”吳軍說完就讓弟弟把顧晚放到床上,然後兩人一起離開。
“啪嗒。”
房門被輕輕合上,周意表演出的客氣表情瞬間淡下去,她面無表情坐到床邊摸上顧晚的額頭。
“很燙,她應該發燒了。”
顧晚猝不及防受傷,雖然周意及時處理,但也許因為她體質較弱的原因,身體迅速開啓了防禦機制,剛開始還能睜着眼,現在幾乎話都說不出來,臉色蒼白直挺挺躺在那,連氣息都是微弱的。
江亭提議:“我們去問問有沒有退燒藥吧。”
“我和沈昭玟去,你們留在這聯系下節目組。”徐硯舟拒絕他的提議。
可能覺得自己這麽快拒絕有些不妥,他又補充一句:“我和吳軍有金錢交易,我去問的話會好一點,順便給你們拿點幹淨的毛巾。”
江亭:“……”不,他怎麽就不信呢。
江亭眸光在兩人身上轉了幾遍,最後咂巴兩下嘴:“行吧,那你們盡快回來。”
“那個….再要點吃的行不?”塗導小心翼翼開口,他真的快餓死了。
“可以。”
周意點點頭,對于和誰出去她并不介意,都一樣,她只想去看看這裏到底有什麽問題。
“那走吧。”
她率先推門出去,崔桂芳不在一樓,她探視的目光就大膽了起來。
将路線與推測的完整平面圖記在心裏,邊用指尖漫不經心彈着右手食指上的骷髅戒指幾下,邊對徐硯舟說:“你去找吳軍要毛巾和吃的,我在這裏等崔桂芳。”
徐硯舟沒忽略她的小動作,視線觸及到她手上的骷髅戒指時,他眉頭微不可查擰起,不過縱然心中疑慮陡生,他還是很快收回視線。
“禮貌點,記得叫她崔大姐。”
“……”
說實話周意一直是個很禮貌的人,她只對自己不喜歡的人不禮貌。
以及讓她感覺到威脅的人。
目送徐硯舟撐傘推開大門離開,她盯着旋轉樓梯片刻,活動兩下腳腕,然後貓着腳步悄無聲息來到二樓樓梯口。
“那玩意帶了?”god在耳麥裏問。
“當然。”
周意出門怎麽可能不帶這種必備的東西,今天知道要拍攝野外露營時,下了高鐵她就換了簡便的登山裝和工裝褲,工裝褲口袋又大又多,能裝很多東西。
她摸出口袋裏的一只口紅,從底部摳出那天在調解室監聽何為致兩人聊天的幾顆銀色小珠子,将它往每個房間門口抛去。
動作極其小心緩慢,以防發出丁點聲音。
這珠子不僅有監聽功能,還有熱成像功能。現在它沒法抛入房間監聽,那麽只剩下後面這個功能。
一抛出,god那邊就收到數個畫面顯示。
“二樓不止有崔桂芳一個,還有三個成年男性。”
“知道了。”
果然不太對勁。
周意思索着該怎麽辦時,耳邊傳來二樓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她神情一變,翻身借欄杆的力量快速一躍而下,跟只優雅的貓兒一樣,無聲無息落地。
崔桂芳從二樓下來,就看見吳軍搭救的幾人中最漂亮的那個正擅自做主在茶幾上燒熱水,她不滿地咳嗽兩聲。
“這位小姐你怎麽随便用我家的東西呢?”
聲音是冷不丁響起的,周意裝出吓一跳的驚恐模樣,慌着神回頭,看見原來是崔桂芳,非常自然裝出害怕的樣子。
“對不起崔大姐,我們都好冷,我也不好上去找你,就自己燒點熱水。”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崔桂芳再不滿也曉得有點尴尬,剛才她說要幫忙結果空着手下來……都怪吳軍給她找事!
崔桂芳琢磨會,重新展開盈盈笑顏。
“你先去房間等着吧,我給你拿。”
周意也不推脫:“謝謝,我們還需要點抗生素和退燒藥,麻煩了。”
什麽抗生素真是煩死了,崔桂芳心裏暗罵,不屑地擡眼打量周意的面孔和打扮,忽然問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拍什麽綜藝?天冷了天梁山連爬山的人都很少,選在這裏也不看天氣的嗎?”
她态度極好地跟她解釋節目組來這裏的原因,然後把顧晚受傷的原因也說了,沒想到崔桂芳聽了臉色頓時黑下來。
“怎麽了嗎?”周意故作忌憚狀。
崔桂芳看了眼生怕自己說錯什麽惹惱她的女人,冷沉沉的神情忽然好轉,她轉了話題:“你們大城市的女人都這麽漂亮啊?小姑娘單身嗎?多大了?哪裏人啊?”
“……”
這老太婆笑容很陰險啊。
她果斷表示:“我結婚了。”
果然下一秒,崔桂芳臉上老肉又挂下來,無情道:“我一看你就是結婚了的,不過結婚了你還穿別的男人衣服,真是不檢點。”
“………..”
周意還是頭一回被人說自己不檢點,氣那叫不打一處來,但她終究憋下去沒發作。
窗外急雨打窗噼啪作響,這雨大得勢如破竹,一時半會停不了。
人在他人屋檐,不得不忍。
不過起初她還想說能從崔桂芳嘴裏探探話,但崔桂芳話裏話外都是家長裏短的東西,最後她幾乎是被趕回房間的。
崔桂芳雖然不明說,但顯然不希望他們在外面走動。
回到房間後,她拿着藥給顧晚喂進去,又要了冰袋給她降溫,做好後她才發現徐硯舟還沒回來。
“徐硯舟還沒回來嗎?”
“我剛打電話給徐老師了,他說吳軍弟媳是他粉絲,要在那裏坐一會再回。”塗導他和江亭等在房間裏一直沒出去,遲遲沒見兩人回來,塗導心急就打過去問的。
聽言,周意方才平靜的心猛烈跳動起來。
不對,徐硯舟不是這麽不知分寸的人,孰輕孰重他不可能分不清。
所以,他會不會出事了?
但吳家村的人也不至于這麽蠢,他們一行人可是明星,但凡有點問題這裏就會被一鍋端。
她緩緩定下心,冷靜問節目組那邊的情況。
“天梁山太偏,賈彰老師他們叫的車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到,所以我們起碼再在這裏等半小時。”
她點頭:“不止,這雨還得一會,車開不上來,等會車一到我們就走。”
江亭卻有些不樂意了:“這裏不是蠻好的,再給點錢給他們讓我們住一晚得了。”
住?
周意懷疑這家夥的腦子可能都長江渝人那邊去了,她嘲諷地朝他笑:“顧晚怎麽辦?別太自私。”
倒也不是江亭自私,陰雨天氣本來就很令人煩躁,還要折騰他就更加不爽,不過被這麽一說他倒是不好意思了。
“抱歉,我就是覺得好麻煩,雨這麽大全是爛泥下山很危險。”
“哎,說來說去都怪我們,是我們沒做好準備,也是我想當然覺得就拍幾個小時所以沒找随隊醫生。”
塗導長長嘆口氣,“但我向你們保證捕獸夾的事絕對是意外,第一遍檢查的時候我仔仔細細讓他們跟我視頻,我親自監督的。因為之前有個劇組出外景出過事,所以我特別小心,只是沒想到居然還是發生這樣的事。”
對于這件事周意也覺得蹊跷。
她目力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堪比最頂尖的飛行員,她絕不可能看漏捕獸夾。
除非捕獸夾是被人後面放上去的。
她拍拍塗導肩膀安慰:“天有不測風雲,意外和明天都在意料之外,現在內疚都是徒勞無功,這件事等下山之後再說。”
“謝謝!!”塗導激動點頭,終于打起精神。
江亭發現周意對下山有執念,他好奇地說:“你好像不太喜歡這裏。”
“你很喜歡這裏?”她反問,“那要不你住這裏一輩子?”
“……倒也沒有…..”江亭接收到冷漠的眼神,頓時識相閉嘴。
——沈昭玟不可愛了,嘤!
這時,被安慰好的塗導突然發出一聲怪叫,他把手機遞到周意面前。
“沒信號了!”
不知為什麽,事發後她有條理的安排讓人無端會産生信服感,将她下意識當成領導者,以至于當他打開微信想和節目組的人聯系卻發現信號沒了後第一個向她求助。
就是沒來由地,很信任她。
周意和江亭也拿出自己的手機看,果然沒信號,一格都沒了。
“滋滋滋滋——”
詭異的是,她的耳麥裏也傳來電流的聲音,斷斷續續,最後失去了聯系。
這信號,是被人切斷的。
信號屏蔽儀。
她神色一凜,慢慢擡頭看向天花板,眼神之狠,仿佛試圖用鋒利的眼神割裂天花板,從而看到上面的房間。
窗外仍下着雨,雨勢好像沒有小下去的樣子,噼裏啪啦打在冷硬的自建房上發出響亮聲響,紫雷在天際若隐若現,過了一會,轟隆隆的餘聲在山間炸響。
從剛才到現在已經十五分鐘過去,徐硯舟還沒回來。
周意不想再等待,她拉開房門剛沖到大門處時,一道兇雷劈頭灌下,似乎就擊打在崔桂芳家門外,脆響驚人,她都停滞了會腳步。
這雷聲洶湧的得足以掩蓋一切,但周意仍然聽得分明。
她聽到了本該跟着賈彰他們一起離開的小文急促的呼喊聲。
小文聲嘶力竭地在吼:“昭玟姐,快逃!!”
緊接着,是重重一聲悶響。
像什麽東西重擊人類後腦勺的聲音。
沉甸又可怕。
門外有緊俏的腳步聲,還有陌生女人和誰談話的聲音,似乎正要進來。
周意臉色難看地重新回到房間內,江亭兩人見她突然又折返,臉色也不好,正要問出來,卻見她沖他們搖搖頭示意別說話。
江亭向來不着調,與生俱來的深厚背景讓他順風順水小半輩子,他從來不看人的臉色行事,但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毫無疑問沈昭玟是非常聰明的,她警覺而睿智,在進入天梁山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能精準找出王錦蛇的藏身地,還會着普通人不太會的求生生存技能。
能讓她露出如此凝重的神情,事情一定不簡單。
他拉住塗導,安分下來靜靜看着門口。
過去幾分鐘後,門被人輕輕敲響,随即響起一道柔軟溫和的女聲。
“我是吳軍妻子羅慧,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周意應聲讓她進來。
雨太大了,羅慧從家裏趕到這裏也淋濕了衣服,濕掉的頭發沾在她漂亮清純的臉蛋上,讓她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
她左手拿着幾疊毛巾,右手拎着一個飯盒,一進來便說道:“我家飯點還沒到,徐先生說你們餓了,我就随便熱了點中午的飯菜,希望你們別介意。”
生怕江亭他們亂說話,周意率先開口:“當然不介意,不過我朋友還在你們那嗎?”
羅慧擺放飯盒的動作肉眼可見的一頓,一會,她背對着大家點點頭:“我弟媳是他的粉絲,聊了會大家都很高興,我老公那人一高興就愛喝酒,兩人還要再聊會呢。”
“那你手機可以給我用下嗎?我們手機沒信號,我想快點聯系我們節目組。”
“唔…..我出來的匆忙,手機沒帶在身上呢。”
羅慧說着轉過身來,把筷子分給他們,“家庭小菜,趁熱快吃吧。”
“謝謝啊,謝謝。”塗導是個心大的,接過筷子就要夾菜。
“……”
周意真服了。
她沒好氣翻個白眼,在衆人根本沒想的情況下忽然搶過塗導手中的筷子,另一手眼疾手快将羅慧嘴巴捂住壓倒在床頭櫃上,拿着筷子的手順便用力抵在她脖子大動脈處。
“別叫,不然我把它捅進你的脖子裏。這麽細的東西捅進去你不會很快死,但會很痛苦。”
“!!”
這猝不及防的動作把三人都吓了一大跳,眼看塗導就要叫出來,江亭迅猛撲過去也捂住他嘴,“噓!”
身為當事人的羅慧更是死死睜着眼睛,似乎不太敢相信周意會動手。
她明明長得根本就不像是會動手的樣子!
“嗚嗚嗚嗚——”羅慧被捂着嘴發不出聲音,只能不安扭動着頭試圖躲過逼仄相随的筷子。
她能清楚感覺到,細而圓的筷子頭就頂在自己大動脈上,她幾乎都能聽到心跳聲從筷子上傳來,越是這樣,她神情愈發驚恐。
周意仔細看着她嫩白如玉到有些慘敗的臉好一會,然後指尖彈開她碎花雪紡上衣的領子,如願以償看到了斑駁青紫的新舊傷口。
私密傷口被人輕而易舉看到,羅慧掙紮的更厲害,就像破碎發臭的人生被人揭露在公衆面前,她屈辱地落下眼淚,嗚嗚嗚可憐兮兮看向江亭。
“…….”江亭尴尬地移開視線,小聲對周意說:“你輕點,一會別戳死了。”
“滾一邊去。”
周意暴躁地橫他一眼,然後掀開羅慧手臂上的袖子。
一切印證得到猜想。
她不再猶豫,手中筷子更加用力、更深地沖着羅慧的大動脈頂過去,面容冷漠得可怕,語氣肅殺得令人汗毛頓豎。
“徐硯舟在哪裏,機會我只給你一次,要不要全在你。”
她冰冷地說完,其實也沒打算真對無辜的人動手,就是吓唬吓唬她,然而羅慧不知好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然不顧疼痛狠狠扭頭咬在她手臂上。
她吃痛抽身,等反應過來時,羅慧突然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粉末雜亂無章撒過來。
周意捂着鼻子,瞳孔皺縮。
異丙嗪!
連野豬聞了都會進入深度昏迷狀态!
這粉末很純,分散的也很快,周意晃了晃已經開始暈乎乎的腦袋,她撐在桌上吃力看向江亭兩人,那兩人也中了招,陸陸續續倒在地上。
她眼前也已經開始出現數道重影,為強撐,她狠狠撞向桌子試圖清醒,卻沒想到只是推翻一桌飯盒,鍋碗瓢盆瞬間嘩啦啦灑落在地,她也再也堅持不住摔倒在地。
靠!
這是能藥多少頭野豬的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