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富麗堂皇的五星級的柏絲大酒店燈火輝煌的旋轉餐廳裏,有一張東方面孔正在用流利的英語與一群外國人談笑風生,此人正是被上流社會稱之為頂級“鑽石王老五”的男人——柏絲大酒店的總經理蔣南風。現在他面前這些外國人都來頭不小,他們對酒店的滿意度将關系到酒店能否成為未來兩年某國際會議的指定下榻場所。如此重要的飯局上,蔣南風雖然在全力以赴地為酒店争取着這個機會,但他沒有一絲拘謹的表情和談吐,使他看上去更像是和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在聚會。
笑容一直很自然地挂在他的臉上,甚至是助理沈小姐在他再三囑咐有任何事都不可以進來打擾他卻還是推門而入的情況下,他仍然保持着那張笑臉,只是在沈小姐将他的手機送到他手上時,他回過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被瞪的沈小姐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不動聲色地禮貌地小聲對他說:“是董事長的電話。”
蔣南風的人生有兩個标簽:孝順和無錯。孝順誰都明白,就是大孝子一個,絕對不忤逆父母的意願;無錯就是無論怎樣,他從來不給任何人道歉,即使真的是他錯了。
這兩個人生标簽像他的左臉和右臉一樣,是他的臉面,也是他的原則。所以,當助理沈小姐說是董事長的電話時,他便毫不猶豫地接過手機放在了耳邊,而随着電話那邊響起的一個老婦人聲淚俱下的哭聲,他臉上那美好的笑容突然變淡變冷。
“媽?”蔣南風吓了一跳,但還是非常鎮定地拿着電話,輕聲問:“發生了什麽事?”
“南風!戒指不見了!戒指被人偷了!嗚嗚嗚……”說完這幾句話,老媽嚎啕大哭。
真是大事不妙了!蔣南風當然知道老媽說的戒指是指她和老爸的金婚紀念鑽戒,對于紀念完金婚丈夫就過世的老媽來說,這枚戒指在金錢上的價值已經不重要,它重要的在于它存在的意義,它就像是陪伴了她五十年的老伴一樣,是她的生命,自從丈夫過世,那枚戒指就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手指,怎麽會突然丢了呢?還是被偷的!誰那麽大膽,敢偷她老媽的命根子?
“我馬上來!”蔣南風挂上電話便站了起來。他的臨時退場是很失禮的表現,禮應向大家表示歉意,但他的人生标簽是無錯,所以他僅僅是禮貌地向大家輕輕一鞠躬,說了句:“我有點緊急的事失陪了,讓我的助理來陪大家繼續慢慢享用晚餐吧。”然後把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助理丢在這裏就走了。
蔣南風從餐廳出來火速趕往董事長辦公室,剛一進門,母親就沖上來撲到他身上撕心痛哭,傷心得連話都講不出來。他一面安慰着母親一面問站在旁邊的兩位秘書:“怎麽回事?”
先回答的是他母親的秘書江小姐:“董事長的兩位外地老朋友昨晚在我們酒店下榻,今天下午退房前,董事長去客房與他們告別,出門時鞋根被地毯上的一個小洞給卡了一下不小心摔倒了,這時候從身後房間裏走出一個小夥子,他上前把董事長扶了起來,然後匆匆地就跑掉了。當董事長送走朋友以後去洗手間洗手時,才發現手上的戒指不見了。”
“董事長鞋根卡在地毯的洞裏而摔倒?我們酒店的地毯上怎麽會有洞?”蔣南風聽到這個理由火冒三丈。
“看過現場了,是一個很新的痕跡,應該是旅行箱上壞掉的輪子劃破的。地毯剛剛已經更換過新的了。”
“你是說提着輪子壞掉的破旅行箱的人住在我們酒店嗎?柏絲什麽時候已經下降到這個水準了?連一只好旅行箱都買不起的人也可以住進來了嗎?”
江小姐面露難色沒再說話,這時他自己的秘書蘇小姐則接着回答說:“那個輪子損壞的旅行箱是董事長的兩位朋友的,他們昨晚的入住費也是記在董事長名下的……”
“你們都給我閉嘴!”哭得快斷氣的老太太終于說話了:“不去給我抓那個偷戒指的人,在這裏計較這些,你們還是不是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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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不是這個意思。”蔣南風連忙說:“我當然會去抓那個偷戒指的人,但如果是酒店管理方面出了漏洞才造成這起偷竊事件,我們就都是共犯,以後也會危害到其他客人的。好了,媽,您別生氣了,也不要着急,我馬上就讓保安把監控錄像調出來,很快就會找到那個偷戒指個的人。”
老太太抹着眼淚,慢慢坐進沙發,然後回憶說:“那個扶我的小子穿得很破,褲子上好像有好幾個洞,還布滿線頭,對了,他還背了一個破包,打了很多補丁……他急匆匆的,像是非常怕被人看到似的……”
蔣南風不由得直翻白眼,這樣要飯一樣的人也能進自己的酒店,保安和客戶部的人都在幹什麽?“媽,您放心,我一定把這個小偷給抓到。讓江秘書送您回去好好休息吧,別擔心,很快就會找回戒指的。”說完,蔣南風叫上自己的秘書出去了。
出了董事長辦公室,他交待蘇小姐:“你去餐廳外面等沈助理,考察團那邊用餐結束後,讓她全程陪同,等我處理完了這件事再回來,有什麽事讓她直接給我打電話,絕對不要來煩董事長。”
“是。”蘇小姐點着頭,急忙去餐廳。蔣南風則匆匆前往保安部。
錄像調出來了,由于嫌疑人帶着鴨舌帽而看不到他的臉,而因為角度的關系,也沒有看到他有順手牽羊撸走母親手上戒指的動作,但确實如母親所說,他穿的衣服破爛不堪,背的包上也都是大補丁,并且總是在壓帽沿,好像是怕被人看到臉,進出大廳時腳步都非常快,簡直就像是一個小偷。
讓一個小偷混進柏絲酒店,還偷走父母金婚紀念戒指,這讓蔣南風憤怒到了極點,整個保安室沒有人敢看他的眼睛,因為他的眼光足以殺人。
“限你們兩個小時以內把這個人的資料給我查出來!如果找不到這個人,你們就都給我永遠消失!”他在保安室裏大吼。
“是!”保安部長連忙答應,然後大家開始分頭去查資料。
兩個小時以後保安室送來的資料幾乎沒有任何價值,沒有此人入住記錄,甚至沒有詢問與探訪登記記錄,更不要說查出這個人是誰了。唯一的線索只有發現他是從726房間裏出來的,而726房間住的是一位大學教授,在三個小時前已經退房,現在完全聯系不上。
把資料摔在保安部長腳下,蔣南風雙手拍了下桌子,下最後通牒:“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如果明天早上董事長睜開眼睛看不到她的戒指已經回到了她的手上,你這個保安部長就不用再做下去了。”
“總經理……不然我們報案吧……”保安部長焦頭爛額地說。
“報案會驚動董事長,你想再讓她受刺激嗎?我要的只是結果,方法你自己去想。出去吧!”
“是。”保安部長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雖然是下了死命令讓保安部長去負責查這個嫌疑人的下落,但蔣南風整個晚上也沒閑着,他打了很多個電話,想通過自己的人脈查到有用的線索。直到夜裏10點多,他才終于通過外地的朋友找到那個入住726房間的大學教授,原來他下午六點以後一直在飛機上,下了飛機以後又去了山裏,手機始終處于沒有信號的狀态,直到他在山裏的小旅館住下,給家人打電話報平安才算找到他。
可遺憾的是他不但拒絕透露從自己房間出來的那個小夥子的任何信息,甚至否認有人去過他入住的房間,他堅持認為是酒店的監控錄像拍錯了房間號。當蔣南風又一次看過小夥子從房間裏走出來的那段錄像後,也不能确定了,因為走廊中有一蹲雕塑剛好擋住了720-730那一排房間的一部分,從錄像上看,小夥子出門時,只有728-730的房門能夠清晰地看到沒有被打開過,但從724-727之間開任何一扇門都看起來差不多,當時認為他是從726走出來的根據是他在關門的時候門的內側挂了一個十字架,而客房部的清理員說726的房客退房後她們曾在726門外揀到這個十字架。
如果這唯一的證據僅僅是巧合的話,就可能說明十字架并不是挂在726的門上,也有可能是724-727之間任何一個房間裏的。于是蔣南風又去查另外3間客房的住客,除724的房客還在入住,725和727也已經退房。等聯系上這兩位房客時,已經淩晨兩點多,不但打擾了人家的休息還遭到責備,而且也沒有得到任何線索。
沒辦法,他又把目标鎖定在726的大學教授身上,直到淩晨四點鐘,他通過一個很隐秘的消息才确信了嫌疑人肯定是從726出來的。五年前,該大學教授曾因性騷擾罪名被自己的學生秘密起訴,最後以當事人之間協商私了才劃上句號。雖然此事未公開也似乎是被有意封鎖了消息,但發達的網絡世界還是露出了它的蛛絲馬跡。這起性騷擾案之所以讓他認定目标鎖定正确是因為起訴這名男性大學教授的學生也是男性。
于是,他用電話将還睡夢中的助理沈小姐叫醒,讓她出面去調查這名大學教授最近和哪個男學生走得最近。
早上五點二十,他收到助理傳真過來的資料,上面有照片、姓名、地址、電話和介紹,清楚得簡直像是在看相親對象。
趙民宇,24歲,一個單眼皮的瘦高個男孩兒,眼神迷離,表情玩世不恭,一頭卷曲的頭發零亂地迎風飛揚,是剛剛畢業的市藝術學院美術系高材生,多次獲得過雕塑和西洋畫大獎,目前還住在學院附近的某出租公寓裏……
看起來當然不像小偷,可小偷不一定看起來都像小偷,而且監控錄像裏他可沒那麽潇灑,一副偷偷摸摸怕被人發現的樣子,肯定是去跟他的教授偷情并順便偷了一枚戒指。看來他必須要自己親自出馬去要回戒指了。
作者有話要說: 某年的某天早上,某人一覺醒來腦子裏就突然冒出一個撲克牌臉的男人闖進某男生的家管人家一通亂翻的情形……于是速速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