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火機

吃過中飯，聽說一中還有奶茶店，顧昭昭便央着佟妍帶她去，正午的日頭毒辣，曬得人恹恹的，再加上剛剛她被祁年看的那一眼，心裏還沒平複回來呢，這時候若是買上一杯冰奶茶回寝室，那也是極好的。

不得不說一中的夥食以及店鋪的配備，比霧江中學高了不止一個檔次。一中的食堂不僅幹淨，而且味道也很不錯，因為好吃，顧昭昭還多吃了一疊菜。食堂的路能路過寝室，佟妍上去拿了把陽傘來，兩人撐傘向着奶茶店走去。

一中的奶茶店很大，推門時門上的風鈴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進去左手邊兩臺立式空調呼呼地輸送着涼意，幾乎是座無虛席，不願意午休的學生們就成群結伴地呆在這裏聊天。

她們一進來，就吸引了裏面大部分人的目光。即使穿着校服，也絲毫遮蓋不了顧昭昭那張美貌的臉，她和佟妍站在櫃臺前，看了眼飲品單，要了杯冰激淩紅茶。

等待的間隙，有一桌吹起了口哨，而後那桌人也不知道有人說了什麽，突然爆發出嘹亮的笑聲。顧昭昭也沒在意，反倒是佟妍拉着她小聲給她說，“你看到那桌了嗎？是王晨那幫人，他們才是小混混。”

顧昭昭想回頭看一眼，被佟妍死命摁着，低聲道，“你別回頭啊！”

回頭就暴露了。

顧昭昭只好作罷，也小聲回道，“你們一中怎麽也這麽多不讀書的？不是說很難買進來的嗎？”要知道她媽可是捐了兩棟樓，那可不是小數目，這才勉勉強強給她搞了個高配——和年級第一同桌。

“我回去和你說。”佟妍膽子小，怕惹事，顧昭昭便也沒追問。又過了一會兒，門被推開了，裹挾着一股熱浪，幾個男生嘻嘻哈哈地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陳曉東懷裏還抱着籃球。

是祁年他們。

這幾人剛打完球，大汗淋漓的，剛才在操場上又與校籃球隊的人起了争執，此時一個個都汗津津的，像是水裏撈出來一樣。

見了佟妍和顧昭昭，陳曉東熱情地湊上來打了個招呼，“新同學，喝奶茶啊。”

顧昭昭禮貌地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要和這群人保持距離，而一邊的佟妍，早已羞澀地低着頭，手裏攥着飲品單不放，只有泛白的指節在宣示着主人有多緊張。

和熱情的陳曉東截然不同的是他身邊的祁年，其他少年都滿頭大汗的，只有他氣定神閑地站在另一邊的櫃臺前。

他也微微出了點薄汗，劉海有些濕，垂在眼前，怪性感的，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單子，目光專注地看着，陳曉東又嘻嘻哈哈地攬過他的肩膀，兩人一起看着飲品單，陳曉東的皮膚黝黑，在他手臂下的祁年那一段脖頸，顯得又白又潤。

顧昭昭有些不自在地挪開眼，只希望能快點走。

剛剛她說他是小流氓後，他輕瞥她的那一眼，仿若十二月的鵝毛大雪一般，烙在她心底，讓她沒由來的發慌。

也好在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而她則是拉着佟妍跑開了。

沒想到又見面了。

見他沒有要找她算賬的意思，她在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

也還好這群人點完單就往裏走，和祁年擦肩而過時，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祁年感受到她的目光，轉過臉來，她又特別做賊心虛地趕忙低下頭，結果轉的太快，骨頭還“咔噠”的響了一下。她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趕緊湊到佟妍身邊去一起看單子，把嘴巴抿的緊緊的，生怕自己又腦子一熱說出些什麽低智商的話來。

等那一群人都走進去了，她和佟妍才重重地長舒了一口氣。

拿到奶茶後，顧昭昭狀似不經意地往後輕輕瞥了一眼，就看見祁年那一行人和之前吵鬧的那一座坐在一起了，她又轉過身來，結果目光落在了剛剛祁年站過的地方。

地上躺着一個黑色的打火機，上面雕着繁複的花紋，看起來就價值不菲。

她忍不住伸手去撿，因為室內的溫度低，打火機的外殼也涼透手心，她攥在手裏，揣進了校服褲子裏，急急忙忙地跟上了佟妍，兩人趕在午休門禁前進了寝室。

下午的時候日頭更毒辣了些，空氣裏都透着悶，在佟妍陽傘的庇護下，兩人總算走到了教室裏。一中的學習環境很好，已經有早到的同學開了空調，幾乎一進門就感受到了舒服涼爽的溫度。

但是環境變好了，顧昭昭學渣的本質依然得不到提升，除了抄筆記，好像沒什麽她能幹的，抄了一會兒她又覺得無聊，幹脆在那轉筆。

她中午沒睡好，也許因為太興奮睡不着，又或者是喝了奶茶肚子撐，翻來覆去地一直沒睡去，又分了點神思忖她得和她的新同桌保持好距離，争取井水不犯河水，等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起床鈴就響了。

她強忍着睡意，打了個哈欠，結果就因為這樣一走神，手裏的筆掉了，咕嚕嚕地往課桌邊緣滾，她的哈欠才打到一半，趕忙伸手又去接，結果簽字筆還是掉到了地上，滾到了祁年的椅子底下。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看着黑板，專注又認真，身上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她想到中午她說他壞話被他聽到時他那冷漠的眼神，後知後覺地又抖了抖。

好可怕呀。

她還是自己撿吧。

那只簽字筆就滾在他腳邊，他露着腳踝，那一截裸露的腳脖子像一截脆藕一樣，白皙又修長。她伸長了手，卻怎麽也夠不到那枝簽字筆，忍不住又往祁年那個方向挪了挪，中指微微地往前又伸了一寸，總算撿到了。

擡起身的時候她幾乎是擦着他的身側起來的，意外地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很幹淨，只是，混雜着一點淡淡的煙味。

她想到中午自己撿到的那個打火機，右手伸進了口袋裏，摸索到了它。打火機已經被她的體溫捂的有些暖意了，她摩挲着上面的紋路，在心裏暗忖等會下課要不要給他。

祁年好像真的是個不良啊。

她暗暗咽了咽口水，等到下課了，還是懼怕于他中午那個冰冷的眼神，沒敢拿出來給他。

放學的時候顧昭昭因為想在她媽面前表現出一種她在一中努力學習的感覺，在座位上磨叽了好久，幹脆掏了本漫畫看，這可是她偷偷藏進書包裏的，結果一看就看入迷了，最終連值日的同學都走了，她才開始收拾書包。

終于解放了！

她現在超級想回自家的大床上滾一滾躺一躺！讀書什麽的真的好累啊！

可在樓梯口，突然眼前一暗。

她擡起頭，撞進祁年如墨般的眼中，心裏一驚。

少年靠着牆壁，書包半搭在肩上，絲毫沒了之前在班裏的斯文的氣質，整個人看着有些痞，他又對着她笑，可她總覺得他的笑陰森森的，大約這是他要做壞事的表情？

“新同學，把保護費交一下。”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可聽在她耳中卻如雷貫耳，忍不住睜大了眼，年級第一竟然向她收保護費！這是什麽情況？

他還真的是個小流氓呀！

見她驚慌，他眼中的笑意更深，她今天就跟個兔子一樣，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能讓她慌張半天，特別是下午，幾乎是剛一下課就沖出教室，等上課了才不情不願的回來，坐的還特別遠，本子有半邊都能挂在半空中，十足的要和他保持距離的樣子。

他想到中午她問佟妍的那句，祁年是不是不良，不知為什麽覺得她有點傻，傻中還透着那麽一股可愛，于是想逗逗她，幹脆就順着她的思路走了。

“我沒帶錢。”顧昭昭委屈地癟嘴，只想快點溜，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人很危險，一點也不像是好同學，她要離他遠一點。

面對強權，大不了低頭，先溜了再說，于是又可憐巴巴地問他，“能賒賬嘛？你給個賬號，我回去打給你。”

她說的發自肺腑，可那人但笑不語，她心裏有些發毛，幹脆計算了一下她撞開他逃跑的幾率有多大。

結果她情緒還沒醞釀好呢，祁年就朝她丢了本作業本，是今天老王剛布置的作業。

“不是白收的，給你作業抄。”

他看着她，少女的臉蛋白皙，透着淡淡的粉，于是彎了彎唇，對着她笑，“可以，我號碼138XXXXXXXX，微信同號。”

是在回答她問能不能賒賬的問題。

“好的呦！”顧昭昭趕緊狗腿地答應道，“我回家就給你轉，嘿嘿！那我先走啦！”

她開心的不得了，她才懶得理他呢，還真當她是小白兔了。一邊心裏還在啧啧感嘆，這屆一中的校霸不行啊，就她同桌這智商，得被人耍好幾回吧？

不過話說回來，這才是他的本色吧？相處了一天，她感覺好像這個時候是他話最多的時候？啧啧，看來他是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呀，上學時是好學生，放學後變成小流氓。

可面上她又不動聲色的很，除了嘴角壓抑不住的笑意，幾乎眼中都要放出光來，“同桌！你的作業我會好好學習的！”

她沖着祁年搖了搖作業本，蹦蹦跳跳地下樓，祁年也跟上，他步子比她大，沒一會兒就走到了她身邊，眼睛沒看她，卻把書包往她懷裏一丢，說的理直氣壯。

“看你有誠意，收你做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