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二端着酒杯,暗暗朝葉子薇眨眨眼,大抵是很滿意兩位大家長的表現。
看來他真的還沒玩夠。葉子薇垂下眼簾,思忖片刻,擡起頭臉上換了副得體的笑容:“林伯母,秦牧陽沒來嗎?”
“哦?”兒子被突然提起,林穎華愣住,“牧陽一向不出席任何與公司有關的活動。葉小姐……認識我家牧陽?”
聽到這試探性的提問,葉子薇笑得更深:“是見過面。與林先生的第一次相親,是秦先生赴的約。”
“什麽?胡鬧!”林穎華皺眉,不悅地望向林二:“林二,需要解釋一下嗎?”
林二拍拍額,神情誇張:“那天有事嘛。”
“有事也不能亂來,你竟然讓牧陽代你相親?那第二次相親又是怎麽回事?”
“姑姑,我後悔了。所以就……”林二攤攤手,做出很無辜的表情。
林穎華瞪了瞪他,臉有愠色。不知是氣侄子亂來,還是生氣兒子竟然也來趟這渾水。“葉夫人,我家兩個男人真的太渾蛋了,你別見怪。”
懵懵的郭潔這時才會過神來,目光一閃,忙笑着回應:“沒有的事,能認識秦警官是薇薇的運氣。”
聽到“秦警官”三個字林穎華眉心一擰,想必自家背景已被對方摸透。聞名不如見面,這葉夫人果然是個勢利鬼,風向轉得真快。
“葉夫人,那邊還有些朋友沒打招呼,先失陪了。”
林二被林穎華扯着走開,葉子薇才小小的松了口氣,那邊母親的話音又響起:“你竟然認識了秦氏太子爺?”
揉揉額角,葉子薇用一句話斷了她的遐想:“也只是認識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開頭的內容,跟郝妙那文裏其中一章是重疊的。我記得當初寫郝妙的時候,有姑娘曾經說葉子薇吃葉家喝葉家的,還表現得如此清高不應該。真實內情在這裏,請各位自己定論。
(嗚……系列文好難寫,終于把有關聯的內容寫完了。)
Advertisement
七舉起雙手大嚷:千呼萬喚的醬油男啊……
存稿箱君:下章出現!來了就不走啦!
七怒:滾!竟敢搶白!
☆、17
葉榮添的生日宴熱鬧非凡,卻在郝妙怒斥葉文遠的一句話中把氣氛扭轉。“別以為有錢了不起,在我眼中,葉文遠連屁都不如!”
“我葉文遠,應該不屑讓你入眼。”葉家二少說完這句話後,轉身離開宴會廳。
郝妙掩着嘴,好半天才清醒過來。“我……”看看四周,淩厲的目光如箭般幾乎要把她的身體射穿,此地不宜久留,小二貨抓起包包便往大門口逃跑。
葉子薇從不知道好朋友對葉文遠的仇恨那麽深,追出去,想送她回家,卻被母親強行拖了回來。
宴會雖然繼續,卻如蒙了塵陰影,每個人均謹慎言行,生怕稍有差池便會惹主人家不快。
知道人是葉子薇帶來的,葉榮添把怒氣全遷怒于郭潔身上,整晚無論妻子怎樣獻殷勤,全不理不睬。散席後,葉子薇被郭潔罵了一頓,并勒令她跟郝妙絕交。母親的無理要求多不勝數,葉子薇只一笑置之。
驅車回家,身心均疲累無力,只想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出了電梯,走道盡頭的窗前,那個消失很久的人又出現了。
秦牧陽周末那晚急匆匆趕過來,按了很久的門鈴,沒人應門。等了兩小時,到半夜保安上來巡邏,一問之下才知道葉子薇出去未歸。接下來兩天太忙,始終抽不出時間。今天終于可以正常下班,他啥都沒幹便跑過來。小區的保安都認出他了,自動自覺放行,無奈仍是吃了閉門羹。
人不在家。怎麽老不在家?
走廊地面上有一堆煙屁股,顯然他等了很久。
“你怎麽老不在家?”
略帶責備的語氣,葉子薇聽了皺皺鼻子:“不在家就不在家?幹嘛我一定要在家等你來?”看了看他,被嚴厲地瞪着,想到今晚還利用了他一把,有點心虛,氣勢便弱了大節。“你又來幹什麽?”那晚的事,不都說好了嗎?她一個失去初`夜的人都沒覺得冤,他幹嘛還陰魂不散?
秦牧陽走近一步:“我沒有那個意思。”
葉子薇臉上打着問號:“哪個意思?”
“怕你纏上我,怕你要我負責任的意思。”
側起頭疑惑地看向他,還是那個人,那張臉,怎就跟上次見面完全不同了态度?像是怕她不相信似的,他淡淡地笑了笑,以示友好。
“我不知道林二跟你說了什麽,那不能代表我的意思。上次我來,本想和你詳細談談。”要不是林二那臭小子從中作梗,害他被她的賭氣話所傷,一走了之,今天就不用這般尴尬。
按了下她的頭,她的發絲柔軟,觸感非常好,還有股香味。秦牧陽禁不住把十指穿□去,同時腦裏浮現出她在自己身下低吟的模樣,身體突然蠢蠢欲動。
“很抱歉那晚我沒留下片言只語便離開,所以你心裏有怨恨,胡亂說話也不足為奇。”
葉子薇抱着胸,不以為意地望着天花板,心想你唧唧歪歪這麽久到底想表達啥意思?
面對她毫不在乎的表情,秦牧陽心頭發緊,清清喉嚨,才沉着聲開口:“你把第一次給了我,我會對你負責任的。”
“啥?”葉子薇以為自己聽錯。這家夥是不是瘋了?她才不管他和林二之間說了什麽!對于失去那片薄膜,她一點也不在乎!“秦牧陽,你是外星人嗎?還是有病?現代社會誰還管你是不是第一次?我有說過要你負責任了嗎?”
“小朋友,不可以随便罵人。”
“操!”葉子薇揮了揮手,已經開始暴躁。
秦牧陽搖搖頭,伸出手:“鑰匙拿來!”
一副理所當然的大男人模樣,葉子薇更是哭笑不得。這是演哪國戲呀?
“拿來!”他又喝了聲,見她無動于衷,便一手把她的包包搶過去。
“喂喂!你……你這個臭警察!”
她伸手要奪回,包包卻被他舉高。她穿了10公分的高跟鞋,在他一米八幾的身高面前,仍然像個小矮人。
家門已被打開,他駕輕就熟地把鞋脫在門邊的鞋櫃底下,并把鑰匙放在櫃臺上的藤藍子裏。“還不進來?”他回頭輕輕說了句,才發現她一臉不甘。秦牧陽伸出手把她拉住,輕微施力一扯,關上門。
開燈,他走到落地窗把兩扇玻璃門拉開。風緩緩吹進來,驅散了悶氣。
“秦牧陽,這是我家!”葉子薇握着拳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嚴厲一點。
“我知道。”淡淡的回應,說完他走進浴室。再出來,手裏拿着一條新毛巾在擦。“有吃的嗎?我還沒吃晚飯。”
“沒——有!”他竟然還知道她的毛巾擺放在哪裏!
秦牧陽微微嘆氣,知道問她沒用,徑自走進廚房。冰箱裏的食物可謂乏善可陳,除了幾個雞蛋,兩盒牛奶,啥都沒。拉開吊櫃,有一箱方便面。檢查一角的垃圾筒,果然扔了幾個方便面的包裝袋.
食材沒多少,設備倒齊全。燒水煮了兩包方便面,沒放調味包,灑了些鹽滴了少許油,再用不粘鍋煎了兩個荷包蛋。以前在部隊待過一段時間,都用這樣的食物解決午餐。
端着湯碗出廚房,她仍站在原地,拿兩只大眼睛狠狠地戳他。
“要吃嗎?”
他就那樣大刺刺地進她的家,使用她的廚房,吃她的方便面。他……他以為自己是誰?肚子突然一陣響聲,今晚除了稍早前吃過一碗魚翅撈面,後來幾乎沒怎麽動過筷。
“當然吃!”這是她的家!葉子薇沖過去一屁股坐在餐桌前,秦牧陽二話沒說,進廚房拿了兩只小碗出來。
同是方便面,他比她煮的要香很多。不善廚藝是她的死穴,以前有郝妙顧着,常常能吃上大餐。小妮子最近太忙,她感覺自己餓了很久。
一碗面很快清空,最後那口由于吃得太急,噎在喉嚨吞不下去,她急匆匆跑去倒水,喝了大口才順回氣。
真是小朋友。秦牧陽把兩個碗疊起,随口問:“今晚到哪去了?”她身上又是那種表裏不一的斯文裝扮,他愣是覺得不舒服。
“要你管?”偏偏不告訴他,葉子薇扔掉手裏的紙巾,進浴室解決了生`理需要。對着鏡子開始卸妝。二十分鐘後,臉終于洗幹淨。換了套舒适的家居服,出客廳人還在。電視開了,在播晚間新聞,他坐在沙發,兩目閉上。
“喂!”推推他,醒了。“還不走?”
他抹抹臉,眼睛才緩緩張開。胡子應該幾天沒剃,長長的,臉色不太好,樣子看着很累。“你還沒告訴我,今晚去哪了?”還有周末夜晚,他也想知道。
“你煩不煩?我都說不關你的事,幹嘛一直追問!”
“怎麽不關我的事?”他正正臉,把單膝跪在沙發上的她拉下,與她臉對臉:“從現在開始,你的事,我管定了?”
她用手指繞着腦袋轉了個圈:“秦牧陽,你是不是——瘋了?”
“乖乖交待,”拍拍她的頭,他眯起眼,語氣不是很高興:“是不是去相親?”
她叉起腰:“是又怎樣?”
果然!秦牧陽臉色一凜:“以後不許再去相親!”
她大吼:“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你的男人!”
“秦牧陽!你是古代人嗎?你是處`男嗎?你他媽的以前沒有過女人?”看她惹了個什麽麻煩,遇着個超級古板的男人!
“女孩人家不要老是說髒話!”
噢天啊!不是他瘋,是她瘋了!葉子薇氣急了:“我他媽的就要說,你他媽的想管我?”
話音剛落,他忽地扣住她的肩膀,狠狠地将她拎倒在沙發上,順勢镬獲她的小巧下巴,封住她的嘴。
兩人嘴裏渾着濃重的方便面味道,一點也不好聞。葉子薇掙紮着想揮他一巴掌,才舉起手便被他抓住手腕。就着姿勢,他蹭開她的唇,柔軟靈活的舌已游移進去。
所有罵人的話都被堵在嘴裏,她只能睜着眼“嗚嗚嗚”地叫。他伸出大掌,蓋住她的雙眸。眼前一片黑暗,她不得不閉上雙眼。
強勢的吻慢慢變得溫柔,胸脯上的豐軟與他的堅實緊緊貼在一處,他的身體瞬間起了變化,大手攏在她臀瓣上,把她壓向自己。
男人就是好色!看着再正經的男人也不外如是,嘗過一次甜頭便以為可以随便再來。葉子薇狠狠地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得直掉淚。
察覺到莫名的濕意,欲`火一下子消失。秦牧陽放開她,看着大滴的淚液從她的眼角滑落,心裏後悔不已。“怎麽了?”
葉子薇別過臉大聲控訴:“秦牧陽,別以為我們上過一次床就可以為所欲為!看你正正經經的,想不到也是個只用下半身處理問題的臭男人!”
“我……我不是……”不知道要怎麽解釋,或許她說得對,男人都只用下半身處理問題。有一必有二,嘗過她的柔軟,便很難再過回以前的行僧生活。
抹掉眼淚,葉子薇推開他,義正凜然地說:“秦牧陽,我不喜歡你這樣!”
他抓了把頭,可惜頭發太短,兩手抓空。知道自己太操之過急,他試着穩定情緒:“那你想怎樣?”
“首先,我不需要你負責什麽!你不許再對我摸手摸腳!我們只朋友,朋友間應該以禮相待。”
她振振有辭,他哭笑不得。上過床的男女,還能做朋友?就像嘗過肉的獅子,還能吃素嗎?
“你有意見?”
“沒!”
聽到他一口應承,葉子薇滿意地點點頭。眼珠轉了轉,美麗的雙眸偷偷瞄了他一下,她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我不喜歡林二常常騷擾我!”
秦牧陽不悅地皺起眉頭:“我保證他以後不敢再找你麻煩!”
噢耶!葉子薇心底小小的歡呼了一下,突然意識到有籌碼在手,嘴唇得意地翹起。
再精明沉着的男人,在喜歡的女人面前只是個白癡。秦牧陽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歡這個小女生,但是對于她的一切,已經開始在乎。清清喉嚨,他腼腆地開口:“那你可以告訴我,今晚是不是去相親了?”
怎麽又是這個問題,葉子薇随意地揮揮手,回答得很敷衍:“不是啦。”
聽到想要的答案,他終于放松了緊繃的臉部肌肉。揉揉她的頭發,有意無意地命令:“小朋友,以後不能再相親了,知道嗎?”
神經!你以為我喜歡相親?葉子薇哼了聲,算是答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哦耶!醬油男出現了!醬油男發威了!耶耶!
存稿箱怯怯地問:“這叫發威嗎?”
“多事!”
☆、18
生活其實并沒兩樣,只是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
“吃飯了沒有?別吃方便面。”
“下雨,別開着車到處跑。”
“不要老去夜店,那種地方龍蛇混集,危險。”
“最近你家附近搶劫案很多,晚上不要上街。”
“今晚可能會起風。”
諸如類此的短信,三兩天會來一條,每條均透露着明顯的關心。
是想泡她嗎?答案很明顯。曾經以為他會像其他男人一樣,用死纏爛打的的方式攻陷她。就她文下,幾乎每個男主角皆如是。
仔細想想又不盡然。他們不常見面,距離上次見面已是半個月後,短信葉子薇每次看完便算,沒回複他也不會來電。他真的遵守承諾,只做朋友。
稍稍放下心,不知為何又有點遺憾,看來不是個有耐性的男人。
最近生活非常平靜,母親沒為她安排相親,葉榮添也沒找她,在家宅着,也沒碰到林二。大家像約定似的,誰也沒來騷擾她。
最新連載的那篇古言意外地簽出版了,合同昨天寄了出去。十二月底要交稿,還有十萬字沒寫,一個半月說多不多,但她不打無把握的仗,所以這段時間得閉關,誰的來電也不管。
偏偏說曹操曹操到,從早上到下午,電話響了無數次,統統是母親打來的。索性關機,她便打座機。答錄機裏不外乎那些內容,說幫她安排了一場相親,明天傍晚六點,在萬怡酒店。
原來之前的沉寂是在物色另一個二愣子,為何就不肯給她過安樂的日子?
繁忙的時候,幹脆連回複也省了,把座機的電話線拔掉,全世界安靜了。
冰箱裏還剩一塊草莓蛋糕,是郝妙前些天來做的。
因為小妮子一句想學做西點,葉子薇便買齊了烘焙工具。誰知不過幾天,小丫頭便說有人為她準備好了設備,她應該不會常來了。
那個人,是葉文遠。
那丫頭,跟葉家二公子好上了。
緣分真玄,上次生日宴還把人家罵得半死,結果過了兩天,那家夥竟然打電話來,讓她對小二貨的父母撒謊,說那丫頭發燒了,要在她家過了一夜。老實說繼兄妹幾百年都沒有交集,但他為了一個女人不惜放□段找上門,着實讓人吃驚。
之前在書店碰到過他倆在一起,猜到幾分,只是不肯相信。葉家男人都寡情,心裏不是不替她擔心。提醒過,小丫頭有聽,就是感□陷進去便是陷進去了,要抽身談何容易?
葉子薇有些唏噓,愛情是什麽?不過是兩個人互相折磨。幸運的及早分手,不幸的還要走進圍城,折磨一輩子。經歷了父親對母親的愛,還有母親對葉榮添的糾纏,皆沒有好結果,她想自己是很難對一個人付出真感情。
愛情太累人。
時值十一月,天氣漸涼。M市幾乎沒有秋天,夏與冬交替只不過瞬間的事情。昨晚真的起風了,氣溫降了有十度。有感于他的心細,葉子薇找了件毛衣套上。
草莓蛋糕冰過,吞下肚有點冷,吃過後不久肚子便隐隐作痛。趕稿最重要,現在最不能耽誤的便是時間。泡好茶,開了小黑屋,正式閉關。
從下午到半夜三點,寫了一萬多字,什麽都沒再吃,困極,扔開手提電腦,倒頭便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是被痛醒的。身上一陣冷一陣熱,肚子裏不斷翻騰,一口氣憋在喉嚨裏喘不過來,差點暈掉。
吃錯東西了嗎?那塊放了幾天的草莓蛋糕!
捂着肚子起身,沖進廁所。坐在馬桶上縮成一團,拉了一會,終于舒緩了點。洗手時從鏡子看到自己那張蒼白得像鬼的臉,只差沒吓死。
回到房間,坐在床上,環視這個小小的空間,頓感一片凄涼。打開手機,信息提示音響了幾遍,是秘書臺回複的未接來電的提示,全是母親的號。
摸着電話想了好久,能打給誰呢?她誰也不想麻煩,一個人獨居不能太脆弱。忍着疼痛,換了條長褲,決定去買藥。
連她都要稱贊自己堅強,強撐着從藥店出來,到便利店買了瓶礦泉水,灌了一口,和着藥勉強吞下去。
回家的路上,藥完全起不了止痛作用。走走停停,到電梯已經大汗淋漓。
該死的剛才那店員給她的不是止痛藥嗎?
她靠在牆壁上,眼前陣陣發黑。電梯升起的離心力晃得她惡心連連,沖出這個小小的空間已忍不住,扶牆直吐。
“你搞什麽鬼?”一陣怒吼在後面傳來,軟軟的身子立馬被一雙強而有力的臂彎抱住。
“疼……疼。”像抓到救命草,她回身緊緊拽住他。外衣質地柔軟,胸口好溫暖,心裏莫名感到安心,不是沒人管她的。
意識漸漸不清醒,她抽搐了兩個,終于倒了下去。
葉子薇經歷了最難熬的一個下午,被送進醫院後,她很快便醒來。身體因為疼痛,不受控制的蜷曲起來,抖得牙齒咯咯作響。
“乖,別動,護士要紮針。”
很溫柔的聲音,按住她的手臂。她分不清是誰,閉上眼,抽抽泣泣地哭。
疼痛已經令她神志混沌,上天是不是在懲罰她?勉強入睡,昏昏沉沉一會,又被痛醒。身體不停不停地出汗,做惡夢,想說話,眼皮卻老掀不開。
最後是電話響,鈴聲聽着很刺耳,陷入昏睡前,她記起,那是媽媽的專屬鈴聲,曲名叫《浮躁》。
秦牧陽拎起她的手機,看到“媽媽”二字,走出陽臺才接通。半小時後,病房門被猛地推開,一個中年女人沖進來,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時,花容失色地大叫:“薇……薇薇!”
“她睡了。”秦牧陽平淡地敘述。葉子薇像母親,所以不難猜測出來者的身份。“是急性胃炎。”
郭潔心急地問:“怎會這樣?”
“……”當母親的還好意思問這問題?
郭潔定定神,摸摸女兒的發:“她什麽時候能醒來?”
“不知道。”怎麽一直說廢話?
“不行,快六點了……”郭潔喃喃說完,拍拍女兒的臉:“薇薇?薇薇?”
“你幹嘛?”一只大手橫過來,把她與女兒格開。
郭潔這才察覺身邊有道淩厲的目光,轉頭一看,是個衣着普通甚至可以稱得上寒碜的男人,下巴胡碴滿布,像個乞丐。
被這樣的人瞪着,郭潔非常不爽:“你是誰?”
“救她的男人!”剛才不小心按錯手機鍵,看到一條信息,通知她今晚六點要相親。秦牧陽本就不爽,在聽到她的喃喃自語後,更是怒火中燒。不敢相信,有母親會在患病的女兒面前,不關心她的死活,只顧着她是否會錯過相親。看來傳聞不是假的,小朋友的确有個很勢利的母親,難怪她每次總不開心。
郭潔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擡起下巴:“救人了不起嗎?你想怎樣?要錢?”
“不是只有你才有錢。”
郭潔“吱”的假笑了聲,不理會他,走到床邊,用力捏葉子薇的手臂:“別睡了,媽媽帶你走!”
“你是不是瘋了?”秦牧陽沒打過女人,但這刻卻有想打她的沖動。伸手把她扯開,他壓着聲說:“現在還不能出院!”
每句話說得既輕又具威嚴,可郭潔不愛聽,尖着聲大嚷:“我是她媽媽,你不過是個路人,管那麽多幹嘛?”她讨厭醫院,讨厭女兒病奄奄的睡在這裏!當年前夫也是這樣靜靜地躺着,屁也沒多放個便撒手人寰。
葉子薇終于被吵醒,很不情願、虛弱地張開眼。“好吵。”想好好睡個覺也不得安寧。
“你怎樣?肚子還痛嗎?”秦牧陽橫過身好聲好氣地詢問。
腹痛暫時舒服了,就是人像虛脫似的,完全使不上力。看到面前的人兩眼通紅,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頹廢,小聲問了句:“秦牧陽,你又掉臭水溝裏去了?”
秦牧陽不知好氣還好笑,摸摸她的臉滿是無奈:“我最近忙翻天了才沒空管你,結果你看你把自己弄成怎樣?”
原來是忙。葉子薇輕聲嘆氣:“我不想的嘛。”很累,仍想睡覺,卻在眼睛快要合上前瞥見他身後有個熟悉的身影。“媽?”
“還知道我的存在?”郭潔雙手抱胸,剛才臉上憤怒的表情已然消失,換了副慈愛的專尊。“是不是又熬夜寫那些沒營養的小說?念你幾百遍了也不聽,熬出病來了吧?”
天要下紅雨了吧?媽媽竟然對她慈祥地笑!難道這是病人的福利?葉子薇大喜。“沒有啦,可能吃了冰箱那塊蛋糕……”哦不,是郝妙那小二貨做的,放了那麽多天,不能怪她。
“我想,應該是方便面作怪才對。”
“秦牧陽!”小小地抗議,被他白了一眼。她反瞪回去,警告他別好像很了解她的樣子,胡說八道。
秦牧陽合上嘴,無聲地按了下床頭的按鈕。退開去,走到窗邊的椅子坐下。
又不知吃錯了什麽藥,她生病呢他還擺臉色。葉子薇才不管她,扭頭看看母親,心下甜得像蜜。如果生病可以讓她多關心自己,那多病幾次也無妨。
郭潔瞄了眼秦牧陽,俯下`身湊近女兒,壞壞地笑,頗得意:“臭丫頭,連老媽也騙?你什麽時候把秦氏家具的太子爺搞定了?”
笑容凝結在臉上,心,一下子涼掉,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箱君:慘無人道!七那家夥說明天周日又要餓我一天!嗚……
☆、19
郭潔并沒久留,看看手表,說快六點了,要替她善後。
葉子薇無心考究她話裏的意思,蔫蔫地翻轉身,不肯再開口。沒有希望,便不會再失望,她總學不乖。
大概是不想打擾她,在護士來換了點滴瓶後,秦牧陽也走了。
冰涼的液體源源不斷地輸送進身體內,盯着那個小小的針頭,葉子薇有想把它□的沖動。為什麽要醒來?能一直沉睡多好。
事實上也沒清醒太久,身體又漸漸乏起來,沒一會便迷迷糊糊地睡着。再醒來,天色已變黑,室內沒開燈,只剩窗外映進來淡淡的白色。
有短暫的剎那不知身在何處,直至感受到注入體內的冰涼液體,才想起自己病了。從剛才入睡至今,沒人來看她了嗎?
這個答案很快被确定,一陣酸楚直湧上鼻心,眼淚要剎也剎不住,世界已經把她遺棄。
腳步很輕,卻來的很快。淚眼中,一個黑蒙蒙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啪”一聲,燈冷不妨點亮。
葉子薇當場愣住,一雙淚眼在瞪到他的時候,迅速用手把臉掩住。
“又怎麽了?”秦牧陽快步到床邊,放下手裏的保溫瓶,彎下`身問:“是不是痛得很厲害!”
他來了!她以為,他走了!“你跑哪去了?”聲音裏有不滿的控訴,明知道不應該,仍然忍不住撒野。
“我讓清潔的阿姨幫忙熬了粥,回去拿。”還洗了澡,把自己清理幹淨,免得又被嫌棄。也不過離開一個小時,再回來便見她哭得凄凄慘慘,像沒人要的孩子。
“走也不說!走也不說!”害她胡思亂想以為被遺棄,葉子薇掄起拳頭捶他的胸口。
“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他的口吻像哄小孩子,這輩子從沒試過如此低聲下氣,誰叫病人最大?“你餓嗎?”
抹掉眼淚,她說得理直氣壯:“餓!餓死了!”
“起來吧。”他扶她起身,再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拉過來,舀了粥放好。“我問過醫生,你是急性胃炎,現在只能吃半流質性的食物。”
避開那只正在挂水的手,葉子薇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是白果粥,很軟很綿,非常合胃口。肚子早就唱空城計,她貪口吃得快,嗆得直咳嗽。
“慢點,又沒人跟你搶。”他在床邊坐下,手順着她的背輕輕地拍。“怎麽搞的,是不是老沒定時吃飯?不知道你的胃有沒有別的問題,醫生建議做個詳細的檢查。”
熱乎乎的食物進胃,有了實質的溫暖感和充實感,加上被關心,整個人也比較有精神。葉子薇決定原諒他短暫的不辭而別,也接受他有意無意的責備。
“可能要照胃鏡。”
聽了最後這句話她又是一嗆:“不要!”
秦牧陽翻翻眼,“這不是要不要的問題,醫生要你做便得做。這次胃炎是個警兆,說明你的飲食有問題,如果不好好養,落下什麽病根就後悔莫及了。”
葉子薇放下勺子,挖挖耳朵:“秦牧陽,我在吃東西,你就饒了我吧,能不能別在我耳邊念經似的唠叨?”
“不聽老人言!”
“你知道自己是老人就好了!”
秦牧陽神色一黯。老嗎?他才三十一,正值壯年。
葉子薇繼續喝粥,目光追随着他至廁所。突然就沉默下來,他不高興了?
一碗粥喝光,他還沒出來,葉子薇探頭看了看廁所的方向,試探性地叫:“秦牧陽?”
“嗯。”他應了聲,關掉水龍頭。過來看到空空如也的碗,自然而極地把碗收起。
“喂喂!你都不問我還要不要?”
“一次不能吃太多,要少量多餐!”他把碗拿到浴室沖洗,回來裝進一個黑色的購物袋裏。随後從床底拉出一個旅行袋。“剛才在醫院門口碰到你媽媽,她送來的,說裏面有換洗衣服。”
“哦。”來了也不進來,葉子薇對她徹底死心。
秦牧陽又變魔法似的拿出一只杯子,到門口飲水機放了開水。倒好藥,遞給她。整個過程他惜字如金,葉子薇腦裏滿是疑惑,卻不敢問他,接過水和藥,乖乖服下。
稍後他幫她把背後的枕頭拍松,示意她躺下。葉子薇不依,抓住他的手臂問:“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大約四五天吧。”
“這麽久?可是我現在已經不痛了呀。”
“要做些檢查。”秦牧陽想按下她,未遂。
“不做行嗎?”
他不耐煩地回過頭瞪她:“不行!”
葉子薇咬着指頭,悻悻地噤聲。
點滴瓶裏的藥水快要滴完,秦牧陽放棄讓她躺下的念頭,按了床頭鈴。沒一會護士進來,收完針,葉子薇急匆匆奔進廁所,用力甩上門。
幾乎忍不住!
拉了一輪,軟着腳走出廁所,他要過來扶,她閃閃身避開。
自尊心再一次受到傷害,秦牧陽沒堅持,陰沉沉地走到窗邊,沉默地看外面的街景。
葉子薇回到床上,這才留意到他已經換了一身黑衣黑褲,應該是洗過澡,剛才靠近時身上還有淡淡的香皂味。聞聞自己,又拉又吐,即使換了病服那股酸馊味兒還在。
對這樣的自己有些嫌棄,好想洗澡,可是剛剛那麽一折騰,頭又發暈了。秦牧陽仍是一動不動地背着她站在那兒,單看背影,感覺非常冷漠。
或許他早想離開。其實二人不算熟絡,他沒義務照顧她。
“秦牧陽,你有事就先走吧。”
他側側身體,頭沒轉過來,只用陰陽怪氣的語調問:“你一個人不行吧?”
葉子薇勉強笑笑:“有啥不行的?”
她終是不喜歡他這個老男人。秦牧陽僵着一張臉走過來:“餓了保溫瓶裏還有粥。”
“嗯。”
“有什麽事按床頭紅色的按鈕,護士會來。”
“知道了。”
看她始終低着頭,顯得前所未有的乖巧,似是巴不得他早走早着,秦牧陽便不再發問。
其實很想叫他別走,再陪她一會。然而葉子薇始終未敢開口,只因為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淡。
他走後,小小的單人間病房內只剩下空調的噴氣聲。稍早前居然責怪他走掉,葉子薇不由得笑出聲來。笑過後,心裏陣陣發寒。
不是說做朋友嗎?朋友能為她做到這份上,足夠了。
咬着牙到浴室洗了個澡,人舒服多了。手機因為沒電自動關閉,翻遍整個旅行袋不見充電器。拿遙控開了電視,頻道換了一個又一個,都看不進眼裏去。眼睜睜望着天花板,發了好久的呆。其間護士來過兩次,檢查了一下病歷,見她沒提出什麽要求便離開。
直到半夜十二點多,身體內部的虛弱疲憊終于發揮作用,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她在母親的叫聲中醒來。床頭放着一束香水百合,粉色的花瓣帶着水珠,嬌豔欲滴。
“薇薇,秦公子昨晚沒留下?”
又不是古代,還公子公子的叫,惡心!
葉子薇面無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對母親的詢問無動于衷。如果有心,昨晚留下的應該是她。花和人的出現,只是作秀,作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