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2)
眼淚滑落,這解釋似乎合理,但葉子薇卻不接受。她的嘴唇微微顫動,說話哽咽:“秦牧陽,為什麽每一次,你都是以傷害我作為推開我的手段?你有當過我是人嗎?有否顧及過我的感受?我是人,我有血有肉有思想,你不能總是自以為是的決定了一切,在給了我一刀後,才跟我說這是為我好。即使這是你的好意,但我早已頭破血流。”
“對不起……小乖,對不起,跟我回家好嗎?”
他妄想把她抱進懷內,葉子薇卻拼命掙開:“沒用的,沒用了,我剛才跟你說的都是真心話,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很多事已經回不到從前,我是不會回去的。
“薇薇……”
“老表!她都說了不回去,你又何必苦苦相逼?”秦牧陽仍在軟聲哀求,林二已走過來拉住葉子薇的另一條胳膊,就要往身後拖。
“林二,我們夫妻間的事不需要你插手!”秦牧陽仍未放手,搭在她肩膀上的掌稍一用力,葉子薇便像拔河比賽中那根麻繩,被他們拉在中間。
“呃?”淚眼中的葉子薇,愣愣地左右看着他們。
林二挑挑眉:“老表,如果你愛惜這個老婆,就不會随她離家出走。就因為你讓她心灰意冷,她才會轉投進我的懷抱!你還是放手吧!”
“你胡說八道!”對葉子薇的話,秦牧陽是一千一萬個不相信。
“胡說的不是我,是她自己承認跟我上過床。”林二挑釁地看着他:“最親密的事我們都做過,你還叫我別插手?”
“林二,她是你的嫂子,你他媽的注意自己的三觀!”秦牧陽的目光一寒,終于被惹火。手上力度加大,要把葉子薇搶回來。
葉子薇疼得大叫,秦牧陽乍然驚醒,當場松了手。林二即時扯着她往身前一拉,葉子薇的額頭出其不意地撞到他的胸膛上。
林二未理會她的疼痛,把暈乎乎的頭扳正,面向自己:“我曾經也被這關系困擾過,可是既然你沒法讓她快樂,那我說什麽也不會放手。這個女人,我要定了!”
脖子被突然扭轉,葉子薇只覺眼前發黑。“林二!”太辛苦,她大叫,以至根本沒把他的表白聽進耳內。
如此粗暴,秦牧陽悖然大怒:“放開她!”
“她現在跟我在一起!”林二直接一抱,強硬把她的臉埋進自己的懷內,兩人狀态依偎,說不出的親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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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疑是火上加油,秦牧陽失去了往日的冷靜,眼底即時腥紅,二話不說揚起拳頭,往臭小子俊俏的臉上揮去。
林二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個拳頭,不得不把葉子薇松開。緊接着鼻子又迎來一個倒勾拳,他跄踉往後退了兩步,兩條血紅液體從鼻孔滑下,沿着嘴角滾進衣補襟裏。
“你幹什麽?你幹什麽打人?停下!不許打!”被轉得找不着北的葉子薇終于回過神兒,尖叫随着秦牧陽的拳頭聲聲揚起。她企圖拉住他,卻被推了開來。眼看林二毫無招架之下,已經連吃了幾拳,還倒地不起,她飛撲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他面前:“有種你打我!”
拳風迎面襲來,在她的眼皮下硬生生頓住。秦牧陽緊緊抿着嘴唇,死握的拳頭發出“格格格”聲響。
葉子薇毫不畏懼地瞪着他,終于在确定他不會再動手時,把地上的林二拉起身。“秦牧陽,要吵架要離婚,是我們倆之間的事情,與旁人無關!你是警察,我挨你一巴掌已經夠了,別再把你的暴力再錯用在無辜的人身上!”
秦牧陽被她眼底深深的恨意擊得節節後退,她扶着挂了彩的林二走向小徑盡頭,全程沒回頭看他一眼。
進入樓層內,關門的剎那,葉子薇的眼睛不舍地往外一掃。剛才,她是不是太過分,太絕情?
“哎喲,好痛。”
林二的呻`吟聲響起,葉子薇剜了他一眼。變國寶了,還有鼻下的血跡,情況看似頗嚴重。“到醫院去吧。”
“不用不用,快扶我上樓煮個雞蛋敷敷。”
他說着便把整個人挂在她的身上,葉子薇咬咬牙,一把推開他。“你是臉上被打,又不是殘廢,幹嘛不自己走?”
林二可憐兮兮地伸出手:“可是剛才你已經扶了我一把,幹嘛不進行到底?”
葉子薇瞪眼怒視他:“林二你是故意的吧?明明壯得像頭牛卻打不還手?”
林二怪叫:“老表什麽身手?我還手豈不以卵擊石?”
“你是想在我面前裝同情吧?”
“哪有?”被識穿詭計,林二站直身體,呵呵地以笑遮醜。
一旦林二把腳踩進來,這趟水将會越搞越渾濁。葉子薇握緊拳頭又松開,又握緊,想說些什麽好讓他死心,豈料林二像是意識到她的拒絕,手一伸把她壓在樓梯間的牆上,對着她的耳邊吹氣:“你不是對他絕望了嗎?提了要求離婚,就要堅持到底,知道不?”
葉子薇的心猛地一絞,盡管适才說得漂亮狠毒,可是一想到假如把這演變為事實,會有多痛楚。
“我的事,不用你管!”葉子薇往下一縮,從他的腋下鑽出去,跑上樓梯。站在十幾個臺階之外,她停住,轉身沉重地道:“林二,我非常感激你多番照顧,也抱歉拿你當擋箭牌。但是感情這事不能勉強,即使沒有秦牧陽,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所以……”
“所以你又想逃走了?逃到我看不見的地方?”說時遲那時快,林二三級拼作兩步沖上去,快速擒住她的雙手,把她整個人抱住。“薇薇,我承認因為心存偏見而錯過了你,到發現你的美好時,你已經結婚。我有試過控制自己別去靠近你,可是你就像一道光,每次出現必能吸引我的視線。我林二從沒真正如此喜歡渴望過一個女人,渴望到心都要碎掉,如果能不顧一切把你搶過來有多好。然而每次見你笑得那麽快樂,見你生活得自由自在如魚得水,我就想愛不一定要占有,或許換了我,也不一定能給你這樣的生活,放手吧。”
幹涸的眼淚,因為他的表白又再流下。
林二捧起她的臉,用拇指刮掉大滴大滴滑落的眼淚,溫言細語:“薇薇……我曾經以為,老表能給你我所不能給的幸福。可是這段日子,我明顯感受到你的不快樂。看你抽煙喝酒,看你一怒之下剃光頭發,我的心很痛很痛。如果你是我的女人,我絕不會在別的女人面前當衆讓你難堪!我不會明知道你不喜歡,還把你扔下去照顧別的女人。”
“別說了!求你……”傷疤再次被揭開,葉子薇泣不成聲。
“好好,我不說……我不說,你別哭。”林二憐惜地吻掉她的眼淚,聽着她細細的抽泣聲,心底的愛意膨脹得更大,薄薄的嘴唇往下,尋找她的唇瓣。
察覺到他的意圖,葉子薇終于清醒過來。不行!不可以!她雖然惱恨秦牧陽,卻不能帶着已婚人士的身分,做出有辱人格的事情。雙手一抵,使勁把他推開,葉子薇往後退了幾步,抹了把臉上屬于他的口水,厲聲喝道:“林二,我根本不愛你!我不可以拿你當救生圈!”
扔下一句,倉惶逃離,留下呆愣地可憐人。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飯後去散步,終于把餘下來的劇情基本理順。哭,好不容易啊。
別問我這文還要寫幾章才能結束,本來我打算一百章完結,可是看來應該不太可能。
每天都想着完結的事太讓人揪心,唉,幹脆能寫多少就寫多少吧,雖然已經不遠了。
98
“對不起……小乖,對不起……”
這三個字,像山間裏的回音,不斷地重複回播。葉子薇的胸口有如被大石壓着,幾欲開口尖叫,卻無法發出一個聲音。掙紮着搖頭,猛地驚醒,才發現只是一場夢。
迅速坐了起身,抹了一把冷汗
房間內光線慘淡,大冬天,連被窩裏也感覺不出溫暖。自從出走後,身邊沒有他,她沒睡過一個踏實覺。
披了件外套起床,撩起窗簾。外面灰朦朦,天快亮。
不遠處的保安亭處放了棵高高的桔子樹,纏在上面的五彩燈光閃了整晚。
要過年了。
她的目光往保安亭左邊的草地上移去,自從幾天前鬧過後,那輛雪佛蘭便再沒出現。他該是死心了吧?
林二被拒後還是天天往這跑,而他呢?她發現自己真的不懂這個男人。總是自以為是地做為她好的事,卻從不顧及她的感受。
當夫妻是這樣當的嗎?不商量不解釋,任由一方誤會、傷心、難過。他難道不知道,心一旦破碎,便很難修補回來。
不願再想,也不要理會他所謂的以愛之名的借口,免得多添困擾。
放下窗簾,對着冷冷的空氣深呼吸。前兩晚林二徹底表明心跡後,對她的一舉一動越來越露骨,即使她嚴正聲明不會接受她,他依然固我。這裏,是待不下去了。
葉子薇翻出手袋裏被遺棄已久的手機,按下開機鍵。沒一會,“滴滴滴”的信息提示音響個不停。她大致看了一下,幾乎都是來電未接提示,百分之七十是秦牧陽的,其餘有媽媽,子菁,還有郝妙,林穎華也占了兩個。
郝妙跟葉文遠的戀情似有死灰複燃之勢,找她不方便,現在只剩子菁了。
找到子菁的名字,點開她前些天發來的信息:姐你到哪去了?媽媽跟葉叔叔的關系好像越來越僵,聽說離婚是誓在必行。我好擔心,怕她出意外,也怕她會胡來,姐你方便去找找她嗎?
這個女人,真是死性不改。
葉子薇在窗臺坐下,看看時間,快七點了,子菁醒了吧?
拔通她的號碼,鈴聲響了很久,已經打算挂線,卻突然接通。
“誰?”是道還沒睡醒的沙啞男音,被吵醒,語氣裏明顯地透露着不悅。
葉子薇一懵,不确定地問:“葉文昊?”
聽到她的嗓音,對方似乎也愕然。過了好一會,聲音再次響起時,恢複往常的冷然。“什麽事?”
顯然他不知道自己聽錯電話,葉子薇眯起眼:“我找的是子菁,而我确定自己沒拔錯號碼!”
聽得出電話被移動至別處,因為有風聲。半晌他才說:“她在睡覺,還沒醒來!”
這禽獸,真的向子菁伸出了魔爪!葉子薇怒火中燒,野蠻地命令:“叫醒她!”
葉文昊的聲音徒然變得陰沉:“如果是關于你媽媽與我老爸要離婚的事,她啥都不知道,且無能為力。她現在生活非常平靜,別來煩她騷擾她,否則與你不客氣!”
“咔”一聲,線路中斷。再回拔過去,已然關機。事有跷蹊,葉子薇匆匆跑進浴室漱洗,換上衣服,把屬于自己的東西掃進手袋裏,抓起一頂帽子便出門。
奔至地下打開樓道的防盜門,冷不丁與正要進來的秦沛琳撞個正着。
“你怎麽在這裏?”對方開口質問。
葉子薇沒打招呼,越過她出了去。
“喂!喂!我問你怎麽在這裏?”秦沛琳尤在身後尖叫,葉子薇已經懶得應酬,快步走到小區外,攔下一輛出租車。
以往子菁就住在工作坊,所以葉子薇的目的地很明确。可是趕到那後一想,既然她與葉文昊在一起,肯定不會在店內。
看看手表,八點多了,估計很快會回來,只好等。
九點半,樓梯處傳來腳步聲。葉子薇奔至梯口,卻發現是個陌生女孩。
“哦,子菁你終于出現了!你知不知道前幾天你媽媽跑到這來大吵大鬧,還砸了我許多材料。我已經說了你不在這工作了,她仍是不聽!”
“我不是子菁!”雙胞胎,被認錯的機會很多。但因為社交圈子不同,姐妹倆共同認識的朋友有限。
“呃?可是……”明明一模一樣的美人胚子,對方疑惑至極。
葉子薇耐着性子解釋:“我是她的雙胞胎姐姐。”
“哦,哦。”女孩恍然大悟。
葉子薇吸了口氣,問:“你剛才說子菁不在這裏工作是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嗎?”女孩很驚奇:“一年前她把店賣了後,只以代經營的方式在這工作,然後上個月突然說不做了,由我來接手。”
看着對方一開一合的嘴,葉子薇的內心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工作坊一直是小妮子的心血,連這也舍棄,是因為葉文昊?
離開工作坊,出了工業園,她渾渾沌沌地在街上走了一段路程。四周人來車往,她突然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上了出租車,司機問到哪兒去,她呆呆地報了星河明居的地址。直到看到熟悉的街景,才驚覺習慣的可怕性。
回去吧,倘若出行也得收拾些行李,況且這個點數,他肯定不在家。
掏出手袋裏的鑰匙打開客廳的門,一陣冷風迎風撲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心想肯定有窗沒關。果然,門口斜對面的那扇向北的窗戶大開。
她忍住幾乎脫口而出的叨念,在玄關處換靴。彎腰拿拖鞋的時候,才想起自己不會久留,還管那麽多禮節幹嘛。
嘆了口氣,仍是套上一雙情侶款的室內拖鞋。走進客廳,環視四周一圈,多日沒在,他肯定也無暇收拾,家具都蒙塵了。她把散落在地上的抱抌拾起放好,将茶幾上一推煙頭掃到垃圾筒內。
站直身時,又發現自己沉不住氣。
女人果然是母性動物。她默默地鄙視了自己一下,止住收拾的動作,往二層走去。
房間門半掩,還有輕微的走動聲,她認定了這個時段不會有人在家,所以沒注意。結果推門進去,便與從浴室出來的人打了個照面。
“你……”那一剎,她有些慌張,怕他以為自己示弱歸來,轉身就往門口奔去。可是跑了兩步,身後便傳來“呯”聲巨響。她回頭,見原本站得好好的一個大男人,正橫卧在地板上。
幹什麽?葉子薇想也沒想便沖了過去。“秦牧陽?秦牧陽?”
他的臉色發白,大冷天,額頭上卻冒出層層細汗。
葉子薇往他的頭上一探,燙手得厲害。“你發燒了?”
他沒說話,眼睛緊閉,顯然人已經虛脫。
葉子薇拉起他一邊臂膀用力往上扯,打算扶他起身。不料一陣倒抽氣聲從他嘴裏吐出來,很小,耳尖的她卻聽到。低頭一看,剛才抓過的位置,衣服被染成血紅。
“怎麽回事?”她捂住嘴,最笨也知道這是血。
他受傷了!
這個認知在腦內閃過,她迅速扶起他的頭,雙膝跪地,從他身後把他推起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個快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弄上`床。
拉好被子,眼角餘光瞥見旁邊床頭櫃上放着藥,有吃的有敷的,證明他早就看過醫生。她匆匆跑出房間,到廚房倒開水,又發現水壺早就幹涸,一滴水都沒有。
一邊燒水一邊留意房間的情況,隐約聽到有物件落地的聲響,水只注了半壺便扭着火扔爐上,奔回房間,發現他又掉到地上去。
“你搞什麽?”生病也不安分!葉子薇撲過去想攙他起來,結果反被他用沒受傷的手緊緊箍住,緊接着沉重的身軀壓過來,将她死死地釘在床的邊沿上。
“薇……薇薇。”他的嘴裏急促地呼喚她的名字,眼睛卻半閉,那樣子根本沒清醒。
“放開!放開我!”她被壓得快透不過氣來,明明生病的人,力氣卻大得驚人。舉起手要打他,想起他的傷,又頹然放下。
“薇……薇。”
聲聲呼喚,還有他嘴裏噴出來的火熱氣息,灼痛了她的心髒。這個臭男人,每次傷害她以後,都要用這種情深的語氣尋求原諒。
不要心軟!不要!
她抑制着內心的悸動,定着不動,默默垂淚。直到他的聲音終于消失,身體漸漸軟了下去,才從他的掣肘裏掙脫出來。他的頭靠着床邊,雙目合上,大概剛才迷迷糊糊中知道她回來,想出來找才又滾下床。
重新将他搬上床,又費了一番勁。到浴室濕了熱毛巾幫他擦過臉,正要檢查他手臂上的傷時,外面傳來水煮開的鳴迪聲。她放下毛巾,站起來要走,手腕出其不意地被拽住。
“薇……別走……”
他的力度很大,葉子薇回頭,發現不知道何時他睜開了眼。她往後用力扯,他死也不放,還曲起受傷的手臂撐着床墊要起身。
“你要幹嘛?”應該很痛,只因他的牙關咬得格格聲響。看到臂膀處衣服紅色的範圍增大,她非常惱火,粗着聲命令:“躺回去!”
然而秦牧陽對她的怒火充耳不聞,似是夢,又怕她不見,兩只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眨也不眨。
廚房裏的笛聲叫得急促,葉子薇咬咬唇,最後兇神惡煞地大喝:“放手!水煮開了,我要去關火!”
側着耳細聽,果然有鳴笛聲,秦牧陽這才松開手,整個人往身後一倒,虛弱地喘氣。
心裏對他又氣又恨,如果能狠一點離開多好,可是當無堅不摧的他如此軟弱地躺在那,心底更泛起一絲一絲的痛。
女人,真要狠下心來也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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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是怎麽回事?”吃過藥,給他檢查傷口,掩着血的層層舊紗布揭下,看到一道又長又醜的傷口,葉子薇的心裏揪得發慌。
藥力發作,秦牧陽有點暈乎乎,仍然強撐着精神解釋:“三天前……處理一宗刑事糾紛,當事人太激動,打破了玻璃窗……”
已經無需說得太深入,這臭男人不是很厲害的嗎?竟然讓自己受傷!慢着,三天前,那不是他把林二海扁一頓後的隔天?葉子薇的動靜停了一下:“秦大警官身手了得,如此不小心還是首次。”
話中有話,秦牧陽不以為意,疲憊地靠向床背,臉上表情平靜,兩眼卻灼灼地盯着她:“那天晚上,我在樓下站至天亮,林二的車,也一直沒離開。”
他不願去相信她編的鬼話,寧願堅定地認為,即使二人單獨關在屋裏,她也不是個随便的女人!然而嫉妒的火焰越燒越盛,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男人。自己的老婆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總有不容忽視的疙瘩。
徹夜無眠精神不濟沒讓他倒下,卻被這事害得他整天心神不定。當玻璃劃過來時,明明可以避開,偏偏他閃了神,就這樣中招。
“所以呢?”她反問。
秦牧陽別過臉吐了口氣,穩定住情緒,告誡自己別被激動,現在不是秋後算帳的時候。
他不語,葉子薇沒再說話。拿起攝子,挾了塊棉花幫他擦拭流出來的血跡。受傷三天了都不見好,到現在還在發燒,可想而知他有多好好照顧自己?想到這不禁火大,動作故意施了幾分力,又惹來一絲抽氣聲。
活該!
她暗暗罵了句,把新的藥布敷上去。她不是好護工,繃帶纏來纏去,折騰了大半天,最後以紮粽子的形式收場,那個叫難看。
秦牧陽自是不敢有怨言,手上再痛也只屬皮外傷,現在比較關心的是,她為何突然回來。他不會天真到以為她氣消後主動歸家。
“你……”
“躺下來!睡覺!”葉子薇把東西收拾好。
“薇……”眼皮快要蓋下來,秦牧陽仍在作最後掙紮。好想擁緊她,卻力不從心。從沒如此怨恨自己受傷,還被那該死的藥物奪去意識。“別走……我有很多話要說,等我醒來……”
話還沒說完,他的頭已經慢慢往下垂。葉子薇把他身後的枕頭放平,再小心翼翼地拉他躺下,蓋好被子。
眼下的人已然沉沉入睡,或許動作再大也不會醒來。他的眉頭鎖起,看着就是不安心。
葉子薇默默地看了會兒,才起身離開。人站起來,猛地發現不知何時被他拽住一邊衣角。
很難相信,如此孩子氣的動作,出自于一個大男人之手。心底不知怎地酸了酸,眼眶又泛熱。最氣最難過的時候,真恨不得再也不要見這個人。你為什麽要打我?為何要摧毀我對你好不容易築起的信任?即使後來他解釋,她已經不想理會。
笑了笑,卻不料反倒擠下了眼淚,苦澀得厲害。想就此算了,原諒他,可每每想起那一幕,還是難受,不甘心。
把衣角從他手裏解救出來,在确定他沒醒來的跡象時,才走出房間。
家,還是她離開那時的模樣,就連當初為了迎接他歸來買的一束玫瑰花,還插在備餐櫃上的玻璃花瓶裏。
只是……綠葉枯萎,花朵早就凋謝,就像美好的時光,已一去不複返。吵得那麽兇,還能當什麽都沒發生過,若無其事地在一起?
她不願多想。
挽起衣袖,把地方打掃幹淨,煮粥的時候順便收拾一下廚房,結果在吊櫃的最內層找到一袋銀杏。冥冥中似是有定數,如果當初她不是執意要開車到處找銀杏,是否可避過那晚以後的争執?
她不知道,已經沒人給她答案。
熬好粥關掉火,返回餐廳,居高臨下環視室內,經過大半天的清潔,這裏又舒爽了不少。後天春節,也不至于太糟。
回房間,開始收拾行裝。無意中又翻到當初二人簽訂的協議,還有他的房産抵押書。小小的十來張A4紙,卻尤如枷鎖般壓在她的身上。
婚,恐怕很難離,但她也不想留在這裏。“先離開一段時間吧。”她需要冷靜,好好地思考,未來,将要怎樣。
找來紙和筆,留給他三個字:別找我!連同那兩份文件,一并放在書桌上。走到床邊,他還在睡。她不敢久留,怕舍不得,拎起行李快步走出房間。
下了樓梯,身後忽地傳來急速的腳步聲。“薇薇!”
這家夥還是醒了!葉子薇默了默,腳上沒停,繼續往門口走去。
“薇……啊!”
伴着這呼叫聲,是一陣“咚咚”的雜音,葉子薇扭過頭,便見他像個大冬瓜似的從樓梯上滾下來。她擡頭看天花,知道這回是走不成的了。
因為跌了跌,傷勢加重,還有久燒不退,葉子薇只她把他送去醫院。大概成功留住她,秦牧陽全程很安靜,針管紮下去的那刻,眉頭也不皺一下。挂了三個小時水,他始終攥住她的手不肯松開。
再次回家天已入黑,折騰了一日,兩人都沒吃東西,那鍋淡而無味的白粥很快被消耗掉。為怕她跑掉,洗碗的時候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屁股後,葉子薇一聲不吭地把碗洗完,擦幹手轉身,叉起腰:“你的苦肉計到此為止了吧!”
“嗯?”因為挂過水,他的燒基本退掉,人看着雖然比較憔悴,倒是精神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滾下樓梯!”這種爛招式,虧他敢用!
秦牧陽默而不語,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走出廚房,他又像只跟屁蟲似的尾随在後。去到樓下的客廳,她找到自己的行李,彎腰要拿,他用沒受傷的手一把奪過。
“不許走!”
葉子薇伸出手:“還我!”
“不!”他轉身,連同沙發上她的包包一起拿走。
“喂!還我!”她追至房間門口,看着他把兩樣東西扔進去,再關上門,葉子薇便火了。“你這是幹嘛?”
他一只手挂在胸前,另一只手在身後緊緊地拉住門把,對着她義正凜然地說:“不讓你走!”
“別幼稚了!你以為收着我的行李便能阻止我?”
“不能。但沒錢沒身份證,你也挺麻煩。”
“你妹!”竟然還大言不慚!葉子薇的怒火被撩起,沖過去把他壓在門上一陣捶打。“秦牧陽,你是存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你這混蛋!你到底想怎樣?”
“薇薇,我只想你別走,給我一次機會。”他僵着臉,木讷地任她打罵。
“我他媽的給你狗屁機會!男人只要動一次手,必會再有下次。你他媽的已經徹底摧毀了我對你的信任,我是笨蛋才會再給你有動手的機會!”
“我向你保證,絕不會有下一次,好不?”
“不好!”
“那你把我打回去!”他拽住她的手,對準自己的臉:“如果打回去能讓你的心舒服點,你可以盡情打。來!”
她扯扯手,卻甩不掉,于大吼:“我不!憑什麽要如你願!”
“你不是恨我打你嗎?打回去呀!”他舉起她的手,狠狠地朝自己臉上掴下去。一巴,兩巴……
葉子薇尖叫:“秦牧陽你這個瘋子,你以為傷害可以這樣抵銷嗎?別做夢!放手!我的手很痛!”
秦牧陽一驚,終于松開。
葉子薇看着變得通紅的掌心,早就淚流滿臉:“你總是這樣愚蠢?當我說不的時候,你能尊重一下我的意願嗎?”
“薇薇……”
“別叫我,我不想跟你說話!”葉子薇抹了把淚,氣不過來,對着他的小腿一腳踹下去。
他吃痛,她轉身往樓下跑去。秦牧陽追出來,便看到地下客房的門被重重地甩上。他靠着樓梯扶手狂喘氣,慌亂的心終于定住。
起碼,還在屋內。
100
如果有一方始終不肯罷休,那即使兩個人在同一屋檐下,要和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牧陽在客房外守了一夜,敲過好幾次門,但她像鐵了心似的,絲毫不為所動。第二天清早,他被一陣門鈴聲吵醒。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坐在樓梯口的臺階上睡着了。
頭痛得厲害,沒休息好,病好像更嚴重。門鈴持續,不知道是誰找這麽急。他支着樓梯扶手起來,蹒跚地走到客廳的入口。按下可視門鈴,林二焦急的臉出現在小小的屏幕上。
“薇薇有回來不?”他劈頭劈腦便問了這句。
秦牧陽沒回話,直接拉開門走出庭院。小小的鐵門“咔”聲打開,林二想沖進來,卻被他一手擋住。
“她有沒有回來?”
一向注重儀表的林家二少爺,秦氏家具的總經理,此刻頭發蓬松,目光慌亂急躁,臉部前些天挂的彩還沒完全褪去,還帶着幾分淤青,下巴上胡渣子都冒出來了。她跑掉,所以他就緊張了?秦牧陽了解這種心情,他也經歷過。
“林二,她在屋內。”秦牧陽平靜地說出她的去向。
“她竟真的回來了?你耍了什麽花樣?為什麽她不聽我的電話?”林二妄圖抓住他的衣領,卻發現他一只手吊在胸前,眼神閃爍了一下,似是不可置信:“你竟然使苦肉計?”
秦牧陽搖搖頭:“我不想跟你讨論這個,她是自己突然跑回來的。”輕輕地吐了口氣,他話鋒一轉:“林二,你有想過自己的身份嗎?”
林二瞪着眼,一臉茫然。
“你喜歡薇薇,有想過能跟她在一起的可能性嗎?先別說她是我老婆,倘若你們真能排除萬難結合,你的父母能接受她嗎?”
林二繃緊臉,瞅住他,靜靜地聽。
“舅舅和舅母,肯定不會接受一個二婚的女生當媳婦,還曾經是自己妹妹的媳婦。而我媽,恐怕也不可能諒解,對你失望了,工作上可能會為難。”
“你這是威協?”林二咬牙。
“不,我只是陳述。”秦牧陽略微偏過頭,把視線移向外面的街道上,目光幽幽。“林二,我權當你以上幾點都不介意,但你有想過薇薇的感受不?她為人倔強,性格沖動,你能保證在她與父母之間作個平衡,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聽到這,林二不說話。自己父母的性格他很清楚,尤其母親,農村小婦女躍升為暴發戶,尖酸刻薄拔辣,以前私底下就看不起薇薇,還暗暗嘲笑小姑子千盼萬盼卻讨了個不讨喜的媳婦。
現實的問題,林二從沒細想。他只想要得到這個女人,把她歸納在自己的羽翼下,愛她呵護她……愛情來的時候很激烈,情到濃時叫他死也可以。可是再濃再烈的酒,也有揮發掉的一天。
“林二,單是這點你已經要考慮這麽久,所以說,你其實不夠愛她。只要你有丁點為她着想,就不應該在我們争吵的時候渾水摸魚。這輩子,我是不可能放開她的,她必然只能貫上我的姓氏,我決不會在這裏作出讓步。而更重要的一點是……”秦牧陽瞥了他一眼,“你确定我老婆,她肯接受你了?”
這句話,尤如當頭棒喝,林二不禁往後退了兩步。他就知道,她突然失蹤,并把屬于自己的東西都帶走,是為了避開他。只是他不相信,瘋了似的尋了整晚,幾乎打爆她的手機,總無人接聽,才不得不跑到這逮人。這場争奪戰中,其實從一開始就定了輸贏。無論如何努力,他終會輸得一敗塗地。只因那個女人,不愛他。
不管對方有沒有聽進去,言盡于此,林二是個聰明人,個中利害關系,他需要的是時間來消化。秦牧陽輕輕說了三個字:“回去吧。”便掩上鐵門,把愣愣的他關在門外。
回到屋內,看大鐘才早上六點多。走到客房外,附耳貼着門板聽了聽,裏面沒動靜。沒道理門鈴聲吵不醒她,看來一直忍着。
沒敲門,上樓加了件外套。扔在地上她的手袋裏傳來“滴滴滴”的信息提示音,他翻出來看了看,林二的來電未接占了半數。
把有關林二的信息删除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