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屍體

孫俏因那日腿腳上的傷,在自家院子裏無所事事修養了好幾日。

她不是沒辦法反抗,按理說之前官差往她腿上招呼那一棍子她完全有能力躲過,并且再給上他一拳,但她沒有。

因為她深切地明白,像他們這些市井小民,背後若是沒有強大的背景倚靠,無論在哪個時代,都得縮着脖子裝鹌鹑。

這幾日,作為她兄長的孫孟璋日日書院家裏兩頭跑,揚言要親自照看她起居。

孫俏見他忙碌的模樣,那感覺就像一個臨近高考的學生,發奮學習的同時還要來照看她這個不省心的妹妹。

她突然想起以前高考的自己,哪日不是家裏讓人頓頓送營養餐,生怕她營養跟不上,每當她學習時候更是沒一個人來打擾。

想起那些當官的風光,孫俏不由再次勸他道:“我這腿腳也只是些皮肉傷,塗塗藥很快就好了。大哥還是趕緊回書院好好念書,明年若能中舉,妹妹也算有了依仗。”

孫孟璋當然知道念書的重要性,只是現在的孫俏總讓他有些放心不下。以前的妹妹雖然生性膽小,但也就是因為膽子小,不喜惹事,所以一般惹不上什麽麻煩。但現在的孫俏不一樣了,她時不時總愛往外跑,腦中不斷有新點子,更是說幹就幹,挺雷厲風行的個性,招惹的人也越來越多。

這才短短一月而已,麻煩就不斷找上門。她若是再出事,現在的他根本保不住她。

他拿了藥膏細細替她膝蓋抹着,低着頭目光晦暗,“此番災難恐怕是有心之人所為。”

孫俏看着自己原本白皙膝蓋上的青紫,垂眸,仔細分析道:“那些關于我的流言半月前就沒什麽響動了,這幾日卻又像是瘟疫爆發般突然被人提起,不用細想就能感覺到不對勁。”

“所以你猜到是誰了?”孫孟璋并不怎麽熟悉孫俏最近的圈子,只知道她得罪了方家。

“和我不對付的也就那麽兩個人,我心中自是有數。”孫俏側過頭,看向窗外的一顆葉疏枝稀的桃樹。

應該不是顧紹,這人若是因上次之事氣不過對她動手,理應也是直接來狠的。更何況袁媽媽的地位明顯比顧紹要高上那麽一點,顧紹最近應該沒辦法作妖。

這背後之人明顯是針對她已久,自己又沒本事親自來對付她,所以才會想出這樣一個辦法。

若這次之事真是方家或者方素娥所為,孫俏只想誇她一句,有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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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自是要查的,她從不是個喜歡吃虧的人。至于怎麽查,從哪兒查起,她還需從長計議,畢竟現在的她還只是個普通小老百姓。

孫孟璋收好藥膏,用紗布仔細将她的膝蓋輕輕纏了兩圈,輕柔地替她蓋上被子。

“最近我在書院聽人說起,方家近日似要舉家遷離嵘州城了。”

孫孟璋的這句話,讓孫俏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為什麽突然沉寂這麽久的方家會突然有了動靜,明顯是走之前氣不過想要再搞她一次。

“那感情好啊。”孫俏勾唇。

這時,張大娘端着補藥進來,順道說道:“大少爺,二小姐,門外來了個木匠拉來一車東西,說是二小姐的。”

孫俏聽後眼睛一亮,剛想下榻,卻被孫孟璋一把摁住肩頭。

“俗話說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倒好,這傷還沒好就開始忘了?”

“只是皮肉傷,又不是骨折斷腿……”孫俏覺得這些人對她緊張過頭了,好歹她也是個打拳的,這一個月來也幾乎每日鍛煉身體來着。

孫俏一口氣喝完那滿是苦澀味的補藥,眉頭都沒動下。她堅持要出去看,孫孟璋拿她沒辦法,熟練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裙,随之去了外院。

木匠是個長相較為樸實的人,約莫三十來歲,一雙手十分粗糙,上面還有多道落了痂的口子。

他帶着自己兩個年輕的徒弟,一個抱着一口不小的箱子,另一個則扛着一塊巨大牌匾。

孫俏先是看了那頗為大氣的牌匾一眼,甚為滿意,再親自打開被人放在地上的木箱子,裏面是已經被整整齊齊疊好的幾沓木牌子,大小相近,較薄,長方形。

孫俏從中拿出幾張,将它們拿在手中撚開,像把小扇子。孫俏笑了,一雙漂亮的眼裏似盈滿星辰,明亮透徹。

幾人看着她拿着那些木牌子發笑的模樣,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也無人去打擾她,只是紛紛看着她那張笑意盈盈的臉,只覺漂亮得緊。

最後還是那木匠等不急先開了口:“小姐可還滿意?”

“滿意,甚滿意。”孫俏伸手解下腰間那個新的藤色錢袋子,這是張大娘近些日子新替她做的,上面還繡着一種不知名的紫色小花。

收了工錢,木匠等人自是喜滋滋地離開了。

孫孟璋看着那一箱木牌子,“你這是……”

孫俏讓陳六将這箱子搬去她的西廂房,轉頭回了孫孟璋一聲:“賭具。”

孫孟璋明顯不信她,孫俏慢慢走了幾步,又扭頭道:“走,跟我去瞧瞧。”

孫俏內院的西廂房前面有個小院子,孫俏腿腳不方便,就指使着陳六和另一個以前在客棧一直少言寡語名叫大寶的夥計搬了凳子桌子出來,在院子的一顆柳樹下安放好後,又讓他們将屋裏的筆墨硯還有朱砂粉拿了出來一一擺在桌上。

孫孟璋就這樣站在一旁看着孫俏坐于桌前,拿着朱砂粉倒在硯裏摻了水細細研磨,待其均勻後,她又将墨塊放在另一張幹淨的硯臺裏。

孫俏突然擡頭,看着旁邊直盯着自己動作的孫孟璋,眨了眨眼睛。

孫孟璋無奈,上前一步,在硯臺裏摻了些清水,細細替她研磨起來。

孫俏笑了笑,右邊臉頰一個小酒窩若隐若現。她拿起一根新買的狼毫,沾了沾之前調好的朱砂,将一張木牌擺在跟前,在其中間畫了一個大紅色菱形方塊,将它晾在一旁,她又拿起一張木牌,又在同樣的位置畫了一個大紅心。

很快畫好後,她看着身前桌上的兩張“傑作”甚為滿意,只是她的筆在木牌左上角的地方頓了頓,愣是半晌沒有下筆。

她收回狼毫筆,用筆杆戳了戳自己的下巴,随後腦門靈光一閃,她飛快在兩張牌的左上角和右下角寫上了“一”并分別在下面畫上了一個小小的與木牌中心相對應的圖案。

這裏的人不認識阿拉伯數字,她倒不如将其直接寫成一,反正意思也差不多。

孫孟璋沒見過這些圖案,不由好奇,磨墨的手都頓了下來。

孫俏見那墨也磨得差不多了,便讓他停了,她自己則很快拿出另一只狼毫,沾染上黑墨,在木牌上畫出一張黑桃和梅花。

她越畫越熟練,很快就将‘十’以前的各種花色都畫完了,她的筆也再次頓了下來。她在想這JQK到底咋畫。

秉着簡單明了的态度,孫俏直接在木牌中間分別用紅黑兩色寫出了十一,又在它的左上角右下角分別畫上了J和對應的花色。後面的QK也如是操作。

最後只剩下了大小鬼。這個孫俏倒是很快有了主意,在木牌上分別用朱砂畫了太陽,黑墨畫了月亮,在它們左右角分別寫上大小鬼的字眼。

她做的第一副牌總算是完成了。每一張晾在桌上,筆墨很快就被風幹。

天色尚早,孫俏叫了陳六和大寶來跟她學打牌,教他們的第一個玩法自然是以前家喻戶曉的鬥地主。

孫孟璋被孫俏好說歹說也沒有想學這些牌的意思,孫俏也不為難他,畢竟他是要考舉的。說到底,在這地方打牌也算是賭博之一,當朝有規定凡是當官者都不允許親自碰賭,否則一經發現就會立刻被罷官革職。

孫孟璋雖沒學牌,但也在一旁看着孫俏耐心教着陳六和大寶。

陳六腦子靈光之前又跟孫孟璋學了算賬,所以對數字還是十分敏感,孫俏詳細說了一遍他就差不多知曉其玩法和這五十四張牌的意思了,大寶腦子慢了些,學得磕磕絆絆。

開始的時候,孫俏總是贏,但天色将近擦黑時,大寶似乎終于開竅了,鼓起勇氣當了一回“地主”,竟贏過了孫俏和陳六兩個“農民”。

孫俏挑眉,誇道:“大寶行啊。”

陳六撒了牌,也跟着調侃道:“沒看出來啊,大地主。”

年輕的大寶傻裏傻氣地撓了撓腦袋,臉紅謙虛道:“沒有沒有,是牌……好。”

而孫孟璋早已回了自己屋子,再次挑燈夜讀起來,他不會忘記自己身上背負的責任,科舉是他唯一的出路和機會。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院子裏的三人草草用過晚食,又在正堂內點着蠟燭湊了一桌。孫俏陪他們玩着牌,觀察兩人興奮的樣子,心道有戲。這鬥地主的玩法在那個網絡發達的時代還依舊還受着男女老少的歡迎,更何況這整日沒什麽娛樂項目,頗為無聊的不知名朝代。

孫俏的信心再次倍增,她的想法很簡單,先不去購買那些雜七雜八的賭具,反正她也玩不明白那些東西,倒不如只買骰子骰盅,成本也低,關鍵是她自己很會玩兒。而且據她這些日子去各大賭坊轉悠觀察,玩其他賭具的人數加起來才能和玩骰子的人持平,所以幾乎每個大賭坊還是以骰子為主,不為別的,這玩意兒簡單易上手,賭坊可以從中賺的利潤巨大。

孫俏本只想做骰子,但是前些日在鬼市看見那些古代的牌九,她立刻想起現代的撲克牌,一副牌的玩法多種多樣,總有那麽一兩種玩法能被大多數人喜歡。

孫俏也明白,只要她這牌被世人所曉,自會有人照着仿做,畢竟做法簡單。但她也不惱,畢竟說到底這牌和玩法也不是她發明出來的,不過是沾了那些不知名的祖先的光。她只需借着這股新鮮勁打響名頭,然後贏得更多的人來她的賭坊嘗鮮,往後自然不愁客源,更何況她還有畢善這個噱頭。

他們這一日玩牌玩得盡興,卻不知外面早已經亂做一團。

雞鳴巷那邊死了一個人,屍體被發現的時候那人身上淌出的血還是溫的。官府立即派仵作前去檢查這具男屍,詭異的是這人的舌頭被連根割了去,他懷中還抱着個上了鎖的木盒子,死因卻是失血過多。官府嚴查了好久都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只得命人撬開了他懷中上鎖的木盒子,裏面滿是女子常用的珠寶玉翠。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沖鴨沖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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