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配
入夜,龐真對方素娥一番嚴厲審問過後,徹底陷入沉思。據他多年的經驗看來,這個僅有十六歲的女子根本沒有殺害錢順的實力和動機,案件變得越發撲所迷離。
沒查到真兇之前,他也只得将人拘在衙門,再一次聽完仵作補充的那些細節,頭痛不已,他總感覺這次案件不似普通人所為。若真是涉及那些神出鬼沒的江湖人,嵘州城怕是又要多出一樁懸案。
束風身為樓峥身邊三大護法之一,辦事速度一向快,第二日晌午他便帶着那些好不容易查探出的信息回了風月樓。
“韶華宮?”
樓峥語帶疑惑,細細回憶了片刻,終于想起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勢力。
那是西蒼最龐大也最神秘的一個武林勢力,裏面多為女子。短短幾年時間,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勢力卻突然在西蒼四年一度的曼陀花會上驚豔四座,宮主韶雲傾本人更因培育出最強的毒蠱打敗若幹對手,一舉奪得花會魁首,名字響徹整個西蒼。最後她還得西蒼女王的賞識,将之封為一品夫人,封號花容,權貴加身。
這個名頭倒也對得起她的風姿,因為據說她是西蒼第一美人。
但在東梁這邊,更多的人将韶華宮視為邪教,只因韶華宮人心狠手辣,手法陰毒,練的也都是些令人聞風喪膽的速成心法。不過其中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韶華宮宮主,世人将之稱為女魔頭,對她的評價大都是些不堪入流的話,只因她過分縱欲淫.亂,禍害不少男人。
樓峥倒是覺得,此人與顧紹的作風竟有幾分相似之處。不過,這位宮主喜歡玩弄男人大概是出于什麽興趣癖好,但顧紹玩弄男女卻只是為了利用他們練他那陰邪的功法,然後去成就他那昭然若揭的野心。
“可查到這次出手的是韶華宮什麽人?”
束風搖頭,“此人藏得頗深,屬下動用樓中勢力多方觀察打聽只知是個男人,武功不比屬下低。”
樓峥閉了閉眼睛,仔細回想這關于韶華宮的事。記憶裏,韶華宮裏的男人也就那麽幾個,既然武功又高,那無疑是韶雲傾的心腹之一。只不過……讓他疑惑的是,為什麽韶華宮的人會去殺一個普普通通的錢順,甚至還嫁禍給一個根本入不了他們法眼的方素娥。
看着像是替孫俏報仇,但是……
樓峥有些擔心,因為他暫時摸不透他們的目的到底是孫俏還是其他什麽。
此時的孫俏正在和陳六張大娘等人一起做着所謂的撲克牌,還有三日,她的賭坊便到了開張的日子,她得做出至少十五副牌。
而孫孟璋卻被孫俏打發着去書寫傳單,在二十一世紀,打廣告的手段層出不窮,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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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腿腳的傷好得也差不多了,之前去官府登完記,昨日上面就已經批準下來,朝廷那邊派來的賬房先生還有兩日便會到嵘州城了。今兒她要做的事不少,得去牙行買奴隸看門順便雇些記憶好的侍者回來,先讓他們跟着學學玩牌,開張後好用得上。
她也在孫孟璋那裏詳細了解到,這賭坊确實不是那麽容易開的,除了賭徒們的賭稅要盡數上繳給朝廷,賭坊裏每月賺得的銀兩都必須與朝廷五五分,其中為了防止賭坊老板耍手段,賬房裏必須安插兩名由朝廷親自派來的人管賬。
據說想出這個法子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孫俏聽後簡直想為他鼓掌撒花了,簡直就一妥妥的老狐貍!在嵘州城開賭坊簡直就是在替他打工充實國庫。
用了午食,她便帶着陳六準備去牙行,臭蛋見了,碗裏的蛋都不吃了,急忙跑到孫俏身邊跟着。孫俏看着最近瘋長個子,頭已經到她腰間的臭蛋,不由有些奇怪。據她在畢善和老妪那兒了解到,蠱嬰成年後變成蠱人最多也不會長到這麽大個頭的。
想着臭蛋應是情況特殊,孫俏索性也就不再想了,雖花了她不少銀子,還被它莫名奇妙咬了一口,但現在也算是個忠心護主的小跟班。
出門沒多久便在旁人口中了解到關于方家和方素娥的事,孫俏聽後登時喜上眉梢,心中直呼解氣!可不就是解氣麽,還未等她出手想辦法,這人就自食惡果,遭了報應。
不過還沒等她走幾步,前面一個眼熟的男子便直朝她這邊走了過來,直直站定在她和陳六臭蛋跟前。穿着還算雅致,正是多日不見的唐旭。也不知什麽原因,他原本頗俊的一張臉略微消瘦,似乎是最近沒有休息好。
“你最近為何不願見我?”他突然伸出雙手,想捏住孫俏的雙臂,卻被孫俏一個側身靈活避開。
臭蛋見了立刻跳到他面前,發出的“咿咿”聲帶着幾分威脅的味道。臭蛋的五官長得頗為乖巧,就像一些畫中讨喜的福娃娃,只不過它皮膚過分白了些,兇起來反倒讓人覺得陰森森的。
唐旭下意識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向孫俏。
“鬼孩子……難道你真如傳言那般……”
他不斷臆測着,眼中隐隐出現了血絲,繼續道:“那素娥她豈不是真的冤枉,我就說,她怎麽可能會去殺人,你老實同我說,是不是你派人做的手腳?”
孫俏心中有氣,面上卻粲然一笑,對他道:“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你了嗎?”
不待唐旭反應,孫俏繼續笑着,“因為啊,你不配。”
唐旭雙眼微瞪,眼白的紅血絲更加明顯,他不敢相信這樣一句話竟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自從自家小姐與方家結仇,陳六便聽不得方家人的名字,更容不得此人平白無故污蔑他小姐。他氣得上前一步,推攮了下唐旭的肩頭,皺眉喝道:“快讓開,別擋着我家小姐的路!”
陳六力氣不小,唐旭被推得踉跄一步,方才從孫俏的話裏驚醒。他看着這個站在他面前卻氣勢淩人的姑娘,除了那張臉,其它都陌生得緊,無論是眼神還是周身的氣質亦或是說出的話。
她變了,完全變了,沒有了腼腆和嬌柔,也不再是那個一見到他就臉頰羞紅的單純小姑娘。
孫俏心裏很生氣,生氣的主要原因是她替原身感到不值。在這個人的心裏面,與他親梅竹馬的方素娥依舊占據很重要的位置,重要到即使方素娥接二連三地害她,他都還認為方素娥本性不壞,值得原諒。
在她看來,方素娥這個人不止懷,還惡心。哪個正常的姑娘會接二連三的派男人去玷污另一個小姑娘的清白,綁架女子的親人以此威脅,甚至還專門找人散播她的流言,搬弄是非,想要置她與死地,只是因為那可笑的嫉妒。
年紀輕輕就這麽惡毒,長大以後若是變得更聰明了那還得了?
這個唐旭也是有問題,孫俏甚至懷疑他以前是不是真心愛着原身,還是只看上原身這一身好皮囊亦或是那容易激起男人保護欲的軟弱性格。
因為她想着,如果她是個男人,愛着那麽一個柔弱的姑娘,得知她接二連三受人欺負,甚至差點丢了性命,她一定會讓那些傷害她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即使那人是她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她甚至還會為自己交了這一個可怕的朋友而懊悔,她會恨自己眼瞎識人不清,引狼入室!
即使她不是男人,放在以前,若是有人敢欺負樓峥,她也會第一個沖上去教訓那人。
孫俏越想越覺得嘴裏像是吃了只蒼蠅,直犯惡心,不想再多看唐旭一眼。她也算摸清了唐旭的想法,這男人就是愛偏向柔弱的一方,之前他會因她受的委屈、裝出的可憐去責怪方素娥,現在他也會因方素娥落難,而來懷疑指責她。
孫俏認為,這原身腦海裏對這個唐旭的記憶怕是經過了很大的美化,所以才讓她之前誤判了,畢竟有句話叫做情人眼裏出西施。
原身終究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識人不清的後果卻是丢了性命,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直到雇完侍者買完奴隸打手,孫俏的心情才慢慢平複下來,想得再多也沒用,她現在更應該像孫孟璋所說的那樣,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生命,替另一個孫俏好好活下去。
想通後,孫俏整理了下情緒,帶着一群人在街上瞎轉悠,讓他們找來了些十歲左右的孩子帶回她那院子裏,将孫孟璋寫好的傳單一一分發到孩子們手中,囑咐他們:“見到那些衣裳穿得好的人就發一張,教你們說的話都記住了嗎?”
孩子們點點頭,孫俏讓張大娘等人給他們發了好多糖果,孩子們個個喜笑顏開,畢竟大多數孩子都是愛吃糖的。
嵘州城說繁華也繁華,不過再繁華的地方也還是有窮人甚至吃不飽飯的人,這些都是窮人家的孩子,糖于他們來說都是過年都很難吃到的稀罕物。
小孩子最好收買也最聽話,得了孫俏的好處斷不會偷懶,個個吃着糖,拍着小胸脯向孫俏保證自己能幹好。
由于童年在孤兒院的遭遇,導致孫俏并不喜歡小孩子,即使他們個個朝她笑得再可愛,孫俏也只是點點頭,淡道:“快去吧,這幾日若是幹得好,還有更多的糖甚至是肉吃。”
只短短兩日時間,嵘州城大部分人便知道了即将開張的雲盛賭坊,并且一傳十十傳百,越來越多的人對這即将開張的雲盛賭坊起了興趣。
孩子們賣力發着傳單順帶吆喝着,傳單上面大致內容就是風月樓對面的雲盛賭坊三月廿三正式開張,賭坊老板娘親自承諾前三日凡是猜骰贏了她者,可立即拿走三百兩銀子,更有全新的賭牌方式出現,凡是開張頭日學會此玩法者,即可獲兩百文賭錢的獎勵。最後還加上了賭神畢善親自為賭坊題字的噱頭和假一賠十之類的話。
賭徒們更是狂熱,更甚有人已經蹲在還未開張的雲盛賭坊門前翹首以待。
樓峥聽見動靜,站在自家風月樓一扇極為隐蔽的窗後,望了眼對面樓下,很快收回視線,細細看着自己手中的“傳單”,嘴角有了絲笑意,俊美的容顏仿佛有了絲生氣。
在他身旁的束風見了,心中驚詫的同時又不住搖頭,沒想到自家主子這般人物也會有這麽一日,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