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鶴謠身世、墨哥哥 水靈靈的蘿蔔,正配……

關燕語來去如風鬧了這麽一出,關鶴謠怕她折返,就遣掬月捧着碗出去放風。

她嘆息着收拾地上的飯碗,“這下真的只能喂狗了……”

蕭屹剛緩和的臉色就又黑了下來。

他躲在床下,正好眼睜睜看着自己飯碗被踢倒,沖擊太大了。

關鶴謠安慰道:“沒事兒,誰吃不是吃?後街小黃阿黑可愛極了,現在看到我就搖尾巴。”

蕭屹臉更黑了。

看他可憐又好笑,關鶴謠趕緊又給他盛了一碗。

只是剛才幾乎把肉都盛給蕭屹了,鍋裏不剩幾塊。

關鶴謠從自己碗裏挑兩塊夾過去,又從自己發間拔下他那雙筷子,掰開他的手放進去,逗他說道:“喏,咱倆誰也別嫌棄誰,快吃吧。”

蕭屹握着筷子的書松了又緊,緊了又松,終于把堵在嗓子眼的話問了出來:“誰、誰是墨哥哥?”

關鶴謠眉一擰,嘴一癟,絕望道:“我也想知道啊!”

她一邊吃,一邊咬筷子想這個勞什子墨哥哥到底是誰。

好在關燕語提及“魏家”,她很快就有了頭緒。

魏家,是這原主母親的娘家。

去歲秋天,關鶴謠母親忌日,破天荒地,魏家也來了人祭拜。

來人是關鶴謠母親的長兄、關鶴謠的大舅舅——魏家現任家主魏磊,以及他的一對雙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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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鶴謠遠遠和三人打了照面,但她全程眼觀鼻、鼻觀心,只顧着靜心澄意為原主亡母上香、念經,都沒看他們幾眼。

好在對方也全當她不存在。

魏磊那對引以為傲的雙生子,長子名皓,次子名玄。關鶴謠聽到了魏磊叫他們表字,好像是“素玉”和“墨山”。

魏家只是對關鶴謠母女無情,但是和關家仍是關系緊密,常常走動。否則關旭不過一個侍郎,哪裏有錢財在這烏衣巷占這麽大的宅子?

都說那魏家雙子一表人才,居于深閨的小娘子因此春心萌動,也是正常。

如此說來,關燕語口中的“墨哥哥”,應該就是魏磊次子——魏玄,魏墨山。

“原來是他!”

關鶴謠便把這“墨哥哥”身份和蕭屹說了。

“這什麽鬼稱呼?”她嘲諷一笑,非常不屑,“哪有把別人表字單拆一字出來,還什麽哥哥。哼,沒文化真可怕! ”

蕭屹聞言,頗尴尬地瞟她一眼,低頭默默扒飯。

魏家乃商戶,本來求娶官家千金這件事,再過八輩子他們也不敢想。

但他們知曉關鶴謠的存在,更了解她的處境,或者真的就像關燕語說的那樣,看中了她的皮相。

對魏家來說,求娶關鶴謠,能保住和關家的聯盟。

對關家來說,不過是嫁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女兒,就能繼續享有源源不斷的錢財供養。

關鶴謠想,要是她是關旭和魏磊,大概也覺得這樁買賣不錯。

而且連關燕語都聽說了,那便不是空穴來風。

蕭屹頻頻偷看關鶴謠。卻見她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悲。

那瘋娘子語及關鶴謠婚配,又聽關鶴謠說這個婚配郎君是她母家表哥,蕭屹只覺得心尖發酸,坐立難安。

無奈之下,蕭屹只能曲線救國,想盡量多了解一些關鶴謠家事。

“那是你阿姐?”

“嗯,同父異母,是我繼母的女兒。”

“……繼母的女兒,為何是阿姐?”

家醜不可外揚?不存在的。

關鶴謠恨不得他們那點醜事全天下都知道。

把家裏這點八卦當成下飯菜,關鶴謠就絮絮地說了起來。

關鶴謠的親爹,親娘和繼母的恩怨糾纏,一言以蔽之就是“蹉跎了一個好姑娘,成就了一對狗男女”。

關旭出身寒微,他和姑母家的表妹郭絲淼珠胎暗…呃,兩小無猜,少時就許了婚約。

關旭母親當年沒少受小姑子的氣,這婚約結得本就不情不願。

關旭人品不行,但能力确實出衆,一朝魚躍龍門,中了舉,當了官。

這下關母舒坦了,只覺得自己兒子前途大好,便是公主都娶得。她毀了婚約,說什麽也不肯讓關旭娶郭絲淼這麽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

兩家人拉扯許久,最後關母松口說郭絲淼可以做妾,但要等正妻先過門。

郭絲淼一咬牙,也就同意了。

關家娘倆做着娶高門貴女的美夢,見天等着媒人上門說合。

卻不知,關旭一個毫無根基的窮小子,悔婚表妹、又許之為妾這些破事也早被官媒人挖了個底朝天。

更勁爆的是,郭絲淼還未過門,卻有孕了。

郭絲淼的腹中孩子頭發絲兒都要長出來了,關家卻連個媒人的頭發絲兒都沒見到過。

這般荒唐,哪裏還有正經人家願意把女兒嫁給他?

但可悲的就是,這世上還有不正經的人家。

比如自北方遷來的新秀富商之家——魏家。

魏家一心攀附權貴,拼了命想在這金陵城站穩腳跟,與關家一拍即合。

十天之內,鬧着玩一樣飛速過完三書六禮,把美貌的魏家長女魏珊兒連同豐厚的嫁妝,送進了關家。

魏珊兒過門之日,正是郭絲淼誕下關燕語之時。

主母新嫁,妾室産女,一時淪為全城笑柄。

關旭對魏娘子沒有半分情誼,她在府中過得艱難,懷胎不足九月産下關鶴謠,很快就香消玉殒了。

而郭氏被理所應當地扶正,成了關府的當家娘子。

她輕飄飄一句“二娘子先天不足,需要靜養”,就把年僅三歲的關鶴謠和她的乳娘扔到了這個小院。

這些,都是原主的乳娘講給她的。

其實,說原主“先天不足”,倒沒有說錯。

關鶴謠也感覺到,原主确實是有一些智力上的問題:她說話和反應都非常遲緩。

所以關燕語才罵她“癡傻”。

正因為如此,關鶴謠繼承的原主記憶,非常模糊平淡。因為原主沒有分析和感受的能力,她只是漠然地經歷着一切,如機器一般記錄下來而已。

但無論如何,這樣的孩子本來該得到更精心的照顧,繼母卻将她扔到小院裏。

這一扔,就是十三年。

“你母親的娘家不管?”

關鶴謠反問:“你可看到,踢了你飯碗的那只腳上穿得是什麽鞋?”

蕭屹搖頭,他當時只顧着看自己的碗。

“那鞋可是上好的松江暗花緞制成,而這暗花緞,正是我大舅舅親自送來的。”

前些日子喬婆子特意給她學的,什麽雲熟絹、織金妝花絨、兩色緞、八寶雲羅……說魏家把無數時興首飾、名貴布料流水般送來,給大娘子過生辰呢。

即使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對魏家人來說,得寵的關燕語才是他們家要珍視讨好的表姑娘。

關旭靠着魏家財力青雲直上,十幾年就從鄉間野郎做到了腰金衣紫的侍郎大人,他的妻女也是珠圍翠繞。

而魏家在關旭扶持下,成了金陵城中赫赫有名的富商。

他們就這樣,極有默契地,一起忘記了那個被他們當成橋梁踐踏的女子。

*——*——*

蕭屹以書遮面偷偷看着關鶴謠。

她呆呆坐在桌前好一會兒了,不說話也不動彈。

他還沒見過關鶴謠發呆,無論做什麽,她一直是神采奕奕的。

他聽出關鶴謠對那個什麽墨哥哥毫無興趣,稍稍安心。只是,似乎還有什麽更焦灼,更麻煩的問題纏繞着她。

蕭屹暗自思索,無論小娘子面臨什麽窘境,只要他回到那一位身邊,總能幫上一二。

就算劍傷未痊愈,他也能趁黑翻過院牆離去。

但是城中宵禁,他現在的身手,無法隐匿行蹤,怕是極易被巡邏士兵擒獲。

若是讓關鶴謠找來府中厮兒服飾腰牌,白天混出府去,也許可行。

只是那晚,穆郡王清楚來人是他,不過苦于沒有證據,又找不到他人,如今必在他可能出現的地方守株待兔。

他未和同伴通氣就貿然現身,若是在半路被人截了去,就前功盡棄。

哪怕能和同伴搭上消息,或者再等幾日他身體恢複,他都會盡力一搏。

蕭屹翻來覆去沒想出合适的辦法,心中雜念叢生,只覺得從未這般惶然無措。

關鶴謠亦然。

冷漠的父親,惡毒的繼母,惱人的姐姐,勢利的外祖家,這糟心的一切其實未能傷她分毫。因為她總是相信有朝一日,一定能擺脫他們,活出自己的天地。

就像當年媽媽突然去世,她獨自支撐着餐廳。有欺她年少的供貨商,有胡攪蠻纏的客人,有趁火打劫的員工……她一路跌跌撞撞,卻還是咬着牙笑到了最後。

但是這裏,關鶴謠猛然意識到,是不一樣的。

她拼命靠着自己雙手往前爬,沒想到人家随手一拽,就可以把她甩回原處。

天色漸暗,關鶴謠點燃油燈。

那火苗如豆,只小小一點,瑩然欲滅,卻也照亮了整個房間,亦将關鶴謠驚醒。

時間雖緊迫,卻也不是沒有希望!

明日七日宵禁就結束了,她馬上恢複擺攤,盡快攢夠銀錢,單獨立女戶。

她使勁晃晃頭,拍拍臉頰,袖間風帶得火苗也活泛起來,一副嗚嗚喳喳的樣子,關鶴謠一笑,振作精神去做飯。

不管怎麽樣,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一日三餐,都要好好吃的!何況她還有一個病號要喂養。

早上買牛肉時,關鶴謠死乞白賴地求那屠戶低價賣給她兩根筒骨,又買了一根白蘿蔔。

窖藏了一冬的白蘿蔔水分有點流失,卻剛好可以飽吸肉汁。白蘿蔔切大塊和牛筒骨同炖,只加一點蔥姜調味,出鍋散一把香菜。

湯清澈而味鮮,白蘿蔔塊俏生生的,晶瑩溫潤像是一塊水晶,清甜中帶着肉香。

水靈靈的蘿蔔,正配今天買的鹹撒子。

寒食節将至,街上賣子推燕、馓子、寒食饧、各種饴糖的多了起來。

關鶴謠站在買撒子的郎君邊上看了老半天,佩服得很。

只見他娴熟地搓、抻、盤面,把細長的面條子層層疊疊盤起下鍋油炸,就成了纖細金黃的撒子,精巧極了,真真像詩中所說“壓扁佳人纏臂金”,如那黃金臂钏一般。

蘿蔔筒骨湯清淡鮮美,金黃的撒子入口即碎,脆如淩雪,皆是美味。

只是…蕭屹看一眼蔫蔫的關鶴謠,自來到這小院,第一次覺得食不知味。

開局食攤,郎君靠撿(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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