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證明那就別做人了,做我夫君好了

謝珺牽起她的手道:“泱泱,我們去別處吧,在這裏我怕你又被花刺紮到。”

懷真這才想起來,忙辯解道:“不是花上的,是我裙子上的。”剛才整理裙裾時,不知怎麽地觸到了一枚小刺。

他急忙蹲下,想要去檢視她衣裙上是否還有刺時,突然意識到此舉太過輕浮,忙起身退開了兩步。

“我去更衣吧。”懷真被他那窘迫的樣子逗樂了,扯住他袖子道,“三郎,跟我一起去,你在院子外面等我。”

想必是董飛銮提前囑咐了,所以園中的仆役婢媪們全都避開了,一路走過來,只有兩人一鹿,竟沒有碰到半個人影。

花園和內院之間有回廊相連,拐角處皆有休憩飲茶的水榭亭臺,懷真将他帶到一處小亭中,喚了聲來人,才從附近姍姍走來一個婢女,懷真命她先侍候着,自己帶着小鹿回去更衣了。

素娥和婢女們正坐在正屋檐下說話,看到懷真進來忙迎了上去。

“我剛在花架下坐了會兒,這條裙子上可能有刺。”懷真叮囑道:“收拾時留意點,別紮到手了。”

婢女們忙應聲稱是,跟着她進去了。

“殿下,聽說您鐘意的小郎君來了?”挑選衣裙時,素娥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壓着嗓子小聲問道。

懷真瞥了她一眼,眉開眼笑道:“郎君是郎君,但是并不小。”

素娥抖開一條缥碧色曳地長裙,又配了件雪青色三重绡縠大袖衫,一邊系着腰間的羅帶,一邊饒有興趣地問道:“他人在哪裏呀?我們能否偷瞧一眼?”

兩名整理裙幅的婢女也開始叽叽喳喳附和,齊齊望向了懷真。

“不行,”懷真連忙擺手道:“他害羞,不願被人圍觀。”

“來都來了,我們偷偷瞧一眼也不會少塊肉吧?”素娥嘟哝道。

見她們面露失望之色,懷真忙道:“急什麽?以後天天看,總會看到膩的。”

素娥的手微微一頓,愕然道:“您的意思是說……”

懷真得意地挑了挑眉,鄭重點頭,“沒錯,就是他了。”

“這……未免太輕率了吧?”素娥震驚道。其他兩人不敢說話,但也面色怔忪。

懷真往立鏡前走了兩步,轉了個圈,仔細照了照,淡笑道:“此話怎講?”

素娥語重心長道:“殿下若只是當做情郎随便玩耍也就罷了,但驸馬的話……還是應該慎重。”

懷真對鏡刷着發鬓,笑着道:“你想什麽呢,人家不是随便的人。怎麽你連他都沒見過,就這樣不看好?可我偏偏最中意他。至少整個洛陽,除了他,我再沒有感興趣的人了。”

“可是殿下,您的驸馬怎麽着也得是嫡長子吧?秦姑沒少抱怨過,聽說此人是家中第三子,還是繼室所出。爵位已經三代而終,老父也沒了,前邊兩位兄長,還有個未出嫁的姐姐在掌家。他們家的先夫人是王家出來的,後來的那位更是……唉,這一大家子,估計沒有一盞省油的燈。”素娥嘆道。

懷真回過身來,捏了捏她的臉蛋道:“秦姑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以前也是這樣說的。”

“以前?”素娥納悶道。

懷真心頭一慌,拍了拍額頭懊惱道:“行了,我的事兒,你們少操心。又不是你們找夫婿。”

好險,差點兒就要說漏嘴了。

前世驸馬人選定下時,就是秦姑帶頭,領着春和宮舊人天天纏着她,讓她去向父皇服軟,設法解除婚約。

秦姑認定了謝家于懷真而言是野獸是深淵,懷真一旦嫁過去,就會被撕裂被吞沒,直至萬劫不複。

可她無法說服懷真,最終在大婚前夕拜別懷真,憤然離京,此後終生再未見過。

看來即便重來一次,秦姑對未來驸馬的偏見依然根深蒂固,但她當然也明白,秦姑是為了她着想。

約摸一刻鐘後,懷真終于更衣換妝畢,神采飛揚地回來了。

等她興奮地奔進亭子,卻發現謝珺靠坐在柱子上睡着了,桌上的茶水果品都未動過。

小鹿跳過去要鬧他,被懷真一把逮了回來,抱到一邊耳語道:“聽話,找嬷嬷玩去。”

将小鹿打發走後,懷真蹑手蹑腳走了過去,除下絲履,挨着他坐在了靠圍屏的蘆席上,見他雖然睡着了,卻還能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勢,心頭頗為感慨。

想必一路鞍馬勞頓未曾停歇,也可能是迫切地想要見到她,所以不曾好好休憩。

**

謝珺幽幽轉醒時,又嗅到了懷真手指上的墨香。

不止是墨香,還有衣裙上的绮羅香,以及令他魂牽夢萦的女兒香。

他緩緩睜開眼,看到面前攏着一片淺碧色的衣袖,他并未像方才那樣靠着柱子,而是斜躺着,腦袋底下枕着一截手臂……

“哎,別裝睡啦!”耳邊傳來懷真嬌甜的聲音。

她雖然看不到他是否睜開了眼睛,卻能感覺到懷中的身軀明顯一僵。

謝珺忙一骨碌坐起,震驚地望了望懷真,又望了望自己,瞠目結舌道:“我、我……方才睡糊塗了,實在是太失禮……殿下勿怪……”

懷真伸臂展腰舒腿,長嘆了口氣道:“在人家懷裏躺了半天,害得人家腰酸腿疼也不敢動,醒來竟沒有一句人話,實在是心寒吶!”

“我……泱泱?”他的臉頰頃刻間紅透了。

懷真整了整衣襟,從懷中摸出一面小小的菱花鏡,遞給他笑嘻嘻道:“你自己照照看,臉上還印着我裙褶上的花紋,賴不掉的。”

謝珺鬼使神差般接過來一看,竟然真的看到右邊臉頰上的一大片紅痕。

懷真如願看到他一臉的掙紮和懊悔,笑着問道:“你一定在想不該如此唐突,如此冒失,怕玷污了我的清譽,對不對?”

他悶悶地點頭,一疊聲道歉。liJia

“這是在我的地盤,就算有人看見了也不敢亂說,你怕什麽?”她無所謂道。

“話雖如此,但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卑以自牧,不欺于心……”他辯解道。

懷真有些煩躁地蹬了蹬腿,“你不喜歡和我親近嗎?”

他慌忙道:“喜歡。”

“那就……”懷真懊惱地比劃道:“那就拿出你在戰場上的氣勢來,我聽說你打仗的時候挺彪悍的嘛,不要瞻前顧後誠惶誠恐,果敢一點,強硬一點。”

“可我對你硬不起來。”他無可奈何道。

“啊,”懷真怔了一下,突然像打了雞血般,騰地直起身來,兩眼放光道:“你再說一遍?”

“我是說……”他也意識到了口誤,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卻又怕她真的誤會了什麽,只得硬着頭皮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我面對你的時候,無法、無法……”

“無法硬起來?”懷真湊過來,憋着笑反問道。

“我……”他的臉紅地快要滴出血了,懷真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

他越是窘迫無措,她便越是興奮。

直覺告訴她,這個純情羞澀的少年謝珺很快就會消失了,要是不逮着機會好好捉弄捉弄,等到以後他變得老謀深算沒皮沒臉時,她就永無翻身之地了。

“你是單單對我一個人無法硬起來,還是對着其他女人都無法硬起來?”她促狹地笑問。

見他面色漲紅說不出話,她便扳住他的肩,臉不紅心不跳,從容不迫道:“這個問題很嚴重欸,你若有什麽隐疾最好還是提前說明,騙婚騙到皇家頭上,後果很嚴重的。你知道嗎?我有位姑祖母,她在新婚夜發現驸馬不舉,一氣之下告到了我曾祖顯宗陛下面前,最後不僅婚姻被判義絕,就連驸馬一家也被治了欺君之罪……”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以手捶地,恨聲道:“請您不要造謠,我并無隐疾。”

懷真煞有介事地瞪着他道:“那就是對着我不行?”

“我沒有不行。”他怒目圓睜,捶胸頓足道。

“嚯,你先別發橫,”懷真晃了晃他的肩道:“證明給我看呀!”

謝珺環顧四周,不敢置信地瞧着她,瞪大了眼睛道:“這個……我怎麽證明?”其實很簡單,但他絕對做不出來。

懷真突然靠過來,從背後抱住了他,纖指徐徐拂過他健壯結實的手臂,在他耳畔吐氣如蘭,聲音低柔而妩媚,曼聲問道:“你不想要我嗎?”

她感到他的渾身的肌肉漸漸緊繃起來。

亭中空氣陡然凝滞起來。

謝珺只覺得‘轟’一聲血往上湧,猶如置身于無邊火海中。

她的手指漸漸下移,覆在他手背上細細摩挲着,猶如萬蟻噬心般的酥癢慢慢擴散到了全身肌膚。

他不由得屏氣凝神,一時間忘了該怎麽呼吸。

他愛極了她活潑輕佻的那一面,卻又害怕她對其他人也是如此,只要想象一下心都要碎了。

他的天性早就被碾成了齑粉,分裝在世俗禮法規定的條條框框中。

他能夠抑制本能的沖動和欲望,無論身體上還是精神上。他也能時刻保持理智和清醒,他想要成為一個道德方面無可指摘的君子。即便他知道那樣有多虛僞,但那是母親所期望的。

因為他的外祖是一個學識淵博德高望重的人,即便早已作古,依舊被無數人傳頌。

可他的漫漫修行路,卻在遇到懷真後開始變得崎岖坎坷。

錯不在她,是他的心亂了。

原以為早就消失的天性,時不時便會被她喚醒。

他竟開始想要追尋早就被他舍棄的歡愉,而與她有關的一切,似乎都充滿了新奇的歡樂和刺激。

她身上有種異樣的光芒,吸引着他去靠近、去探索,直至不知不覺中淪陷其中難以自拔。

他願意付出一切,只要能博得她片刻的青睐。

但是在這件事上,上天待他何其寬厚呀?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順利地不可思議。

他只要付出一分,就能得到比預期十倍還多的回報,她每次都讓他充滿了驚喜和感激。

以至于他想要為了她将內心的陰暗和邪惡永遠隐藏,做一個純粹的好人,真正的君子。因為他實在不明白他有哪裏值得她動心。

他得到的越多,心底的恐懼就越深。

他家世一般,前途渺茫。

雖是武将,卻不像當朝名将那般高大威猛相貌堂堂。

越是熟識,他在她面前越拘謹,他害怕她窺見他陰暗的內核,卻又不願一直以虛僞的那一面對她。

所以他總是充滿了矛盾和痛苦,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她。

**

她溫軟的臉頰貼在他頸後,輕聲呢喃道:“三郎,說句話嘛,你就一點兒都不想?”

她說着惡作劇般吻了吻他的後頸,他像是怕冷般猛地瑟縮了一下,還是擠不出一個字。

懷真不肯罷休,手指輕劃着他脖頸上紅透了的肌膚,調侃道:“你如此清心寡欲,那我嫁給你,不如出家算了。”

本朝公主出家,并非真的斬斷紅塵去修行,而是在皇家道觀挂個虛名,并不影響其風流行徑,甚至可以更加随心所欲。

這話一出,謝珺心頭立刻警鐘大響。

他急忙轉過身來,胸膛劇烈起伏着,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像是終于鼓起了勇氣一般,啞聲道:“殿下,恕臣冒犯了。”

然後,他便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引着她的手一把按在了玉帶下方。

“唔……”懷真不由得倒吸了口氣,像抓了只燙手山芋般,瞪圓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四目相對,他竟未做半點退縮,死死按着她那游魚般想要掙脫的手,面頰通紅氣息咻咻,緊張地問道:“能證明嗎?”

懷真忙不疊點頭,眼淚汪汪道:“能、能證明,你先放開我。”

他一點點松開了手指,她急忙縮回了手,連爬帶滾逃開了兩丈遠,像是受了極大地刺激般,抱着肩膀說不出話來。

謝珺也冷靜了下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也不知道為何突然做出這樣駭人聽聞的舉動。

他膝行過去,硬着頭皮道歉,“泱泱,你別生氣,剛才是我一時沖動,我太下作了,對不起。”

她搖了搖頭,淚光瑩然地望着他道:“我沒生氣。”

“那你為何哭?”他不解地問。

“我是喜極而泣,”她抽了抽鼻子,感慨道:“你不是一根木頭,還算有救。”

說話間,眼淚卻落了下來。他方才的輕狂舉動,差點讓她以為是前世那人回來了。

謝珺從懷中摸出帕子幫她拭淚,擁住她道:“泱泱,我在你面前一點兒臉面都沒有了,以後可怎麽做人?”

懷真回抱住了他,心下稍安,喜笑盈腮道:“那就別做人了,做我夫君好了。”

他驚喜若狂,以一種強勁的幾乎能将她揉進血肉中的力道,緊緊抱着她道:“好。”

以前也這樣親密的貼合過,但如今一切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他的羞恥心被擊破了,當他緊緊抱着她的時候,雙手便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規矩地放着,而是忘情撫觸着那曲線玲珑的嬌軀,并且貪婪地親吻着她的耳側和面頰。

懷真開始左右支绌,竟有些招架不住,他向來都是極溫柔的,如今這樣恣意求索尚是初次,午後春風徐徐惹人沉醉,檐下風鈴聲動,輕細悅耳,不覺有些熏熏然。

她腦中清明漸消,差點就要沉淪,好在他自制力強,最終未越雷池一步。兩人額頭相抵,漸次冷靜了下來。

他将她整個兒抱到懷裏,雙臂緊攏着,貼合得密不透風,四周鴉雀無聲,便顯得兩人的心跳尤為清晰。

“我弄亂了你的發釵。”良久,她聽見他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沒再亂動,只用火燙的面頰貼着她的發頂。

懷真蜷在他胸前,心跳如雷雙頰緋紅,一動也不敢動,實在熬不住了,才嗫喏道:“三郎,我壓着你的……”

她聲音太低,他并未聽清,低頭問道:“什麽?”

她卻說不出口了,“你能不能松開?我想起來。”

他恍然大悟,急忙放開她,眼看着她像兔子般跳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跑開了。

男人真是麻煩,他忽覺煩躁,暫時無法起身,只得撩起袍擺先遮着。

懷真在亭中繞了幾圈,回來着履,見他抱膝坐在一隅,滿身沮喪和懊惱,心下有些不忍,便俯身攜起他雙手,柔聲問道:“三郎何故如此?”

謝珺情緒低落,緩緩擡起頭,微紅着眼圈低聲道:“這等醜态被你看了去,我有些無地自容了。”

懷真不知如何安慰,頗覺頭痛,坦白道:“我并未看見什麽,你何苦如此難為情?”她說着拉他起來,見他用袍袖遮着腰間,有些哭笑不得,便問道:“你知道如何做人家夫君嗎?”

他下意識地搖頭,忙又解釋道:“我可以去學,我定能比別人做的好。”

“那就不要這麽別扭了,”她神色自如道:“誰沒有七情六欲?面對心儀之人,都會有沖動,這很正常的。”

“我以為我能将欲望控制自如,如今卻發現簡直難如登天,泱泱,我想起你時,心裏就會起邪念……”他垂着頭,聲音低如蚊蚋,“這話以前我不敢說,今天就算我不說,你肯定也知道了,因為你見到了我猥瑣醜陋的模樣。別因此瞧不起我,好不好?”

懷真不由頓住了腳步,回頭望着他道:“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嘆了口氣,擡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柔聲道:“你呀,怎麽活得這麽擰巴?放松一點,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別胡思亂想了,等以後我們住在一起了,我再慢慢開解你。現在我先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謝珺自己卻有些迷惑了,她為何會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呢,想來她是為了安慰他才這麽說的吧?

懷真拉着他轉過花廊,到水池邊去看那座蔚為壯觀的‘秋水橫波’。

去年栽種其上的菖蒲如今長得郁郁蔥蔥,與瑩白的昆山石仿佛一體,峰巒疊嶂,蒼翠欲滴,美不勝收。

謝珺驚嘆不已,望着那一叢叢柔美的盎然綠意,心情頓時明快起來。

小鹿蹦蹦跶跶的跑了過來,俯首在清池邊,望着兩人攜手并肩的身影,擡起腳掌輕觸水面,看着漣漪一圈圈擴散開來,片刻之後又緩緩聚攏,循環往複。

懷真突然瞧見它,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訝然道:“從哪兒跑來的?”

謝珺倒是頗為冷靜,攥了攥她的手掌,安撫道:“泱泱,別擔心,方才的事就算有人看到也不敢亂說的,你忘了嗎?這可是在你的地盤。”

懷真贊許地點頭,“你倒是學得挺快嘛,想來也不是別人,應該是我的乳母。”

她蹲下身,揉了揉小鹿的耳朵,氣呼呼道:“你把秦姑引來做甚?她看到我行為不軌,又該唠叨一晚上了。”

“真的有人看到了?”謝珺緊張地問。

懷真笑道:“但凡有腦子的人,都不敢湊到跟前細瞧,你慌什麽?再說了,我們光明正大地親熱,又不是暗地裏偷情。”

謝珺磕磕絆絆道:“偷……偷情?泱泱,你從哪聽得這種污糟詞?”

懷真白了他一眼,“我知道的污糟詞可多了去,仔細別吓到你。”

“不會吓到的,”他解釋道:“我只是覺得很新奇。”

懷真牽着他的手,沿回廊往演武場走去。

聽到他這麽說,便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別被我的外表蒙騙了,我可不是什麽好人。”

他頓時心潮起伏,三思之後,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同樣的話。

“無論你是什麽人,我都将誓死追随。”他側頭望着她,信誓旦旦道。

他是重諾的人,懷真知道這話的份量,她不忍怠慢,便回道:“三郎放心,這輩子我絕不會辜負你。”

他差點掉下淚來,忽然覺得就算立刻為她死了也值得。可如果真的死了,那多遺憾?

他還盼望着與她一起生活,将真實的一面袒露在她面前,還要問問她,她希望他成為什麽樣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得學着去做個好丈夫。

不能像父親那樣,發妻去世後便另娶,但對繼室又不夠珍惜,以至于所有人都不重視她。

父親既對亡妻不忠貞,又辜負了眼前人,還不能處理好與子女的關系,所以十多年來家中怨氣沖天。

他若娶妻,便決意與她同生死共進退,不會讓她因為他受半點委屈。他将敬她、重她、愛她、疼她、寵她、信她,一生一世呵護她,一切都以她的意願為先……

正當他神思恍惚,徜徉在想象中幸福地快要暈眩時,耳畔響起了懷真歡快的聲音,“三郎,你瞧瞧這是什麽?”

謝珺猛地回過神來,竟看到了一座小型演武場,四面楊柳依依,拴馬樁、兵器架甚至箭靶等等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座像模像樣的點将臺。

他不由得放脫了她的手,兩眼放光腳下生風,激動得跑了過去。

看他難得如此開心,懷真也深感欣慰。

雖然匠作大将對她擅改圖紙的行為極為不滿,一度以罷工相要挾,但最終也未能讓她改變心意,只得硬着頭皮督造了這座不倫不類的公主府,但卻将其引為平生之恥,拒絕在留案的圖紙上署名。

“泱泱、泱泱!”謝珺的聲音遠遠響起,她擡起頭,看到他正站在高臺上朝她招手,她忙收回思緒,向他走了過去。

她剛走到臺下,他便一陣風似地奔了下來,不由分說将她打橫抱起匆匆登臺。

懷真慌忙抱住了他的脖頸,嬌嗔道:“我又不是沒長腿。這麽高的臺階,你跑上跑下不累嗎?”

他朗聲笑着,露出了雪亮的牙齒,“我看不得泱泱受累。”

這樣開懷的笑,懷真印象中并不多見。

謝珺一口氣将她抱了上來,竟然心平氣和,懷真跳下地來,摸了摸他額頭,不見一絲汗意,心中極為納罕。

他捉住了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頗有些炫耀的意味,“泱泱,我雖不及陸琨高壯,也不及蕭祁樣貌好,但我比他們身板硬朗,比他們精力充沛。我可以天天陪你練習騎射,對了,那把弓用着還趁手嗎?”

懷真有些無言以對,“天吶,你不會以為我找驸馬就是為了……唉,三郎,你是真的不明白嗎?”

她指了指下邊的場地,索性将話挑明了,“這都是為你準備的,傻瓜!”

他整個人都呆住了,好半天都合不攏嘴。

直到懷真等得快不耐煩了,他才艱難地開口道:“泱泱,你不要對我這麽好,我害怕。”

懷真轉過身,環住他的腰,微笑着問道:“你害怕什麽呀?”

“我怕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可怎麽活?”他心頭惶然,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哽咽,凝望着她輕聲問道:“泱泱,我很想問你一句話。”

懷真有些緊張,咬了咬唇,點頭道:“你說?”

他的眼睛驀地紅了,忍着淚意,鼓起勇氣道:“你、你是不是把我當成別人了?是不是有人和我名字相像,或者和我長得像?”

這該如何回答?懷真一時間有些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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