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送個禮物
隔日清晨, 祝以梨是被一陣淅淅瀝瀝的雨聲吵醒的。
燥熱了大半個月的城市終于在今天等來了清涼的雨意。
雨水滴滴答答打在窗沿，沒有章法卻又有跡可循, 像是特意為了安眠而播放的白噪音。
祝以梨側躺着身體，半眯着眼，無意識地聆聽了一會。
直到身體完全在雨聲的協奏中完全蘇醒，她才半爬起來，準備起床。
意外的，祝以梨發現封亦竟然也沒起床。
他閉着眼睛, 規矩地躺在床側，右手壓在被子上，呼吸清淺, 仍舊陷入熟睡中。
睡着了的封亦比起醒着的封亦要可愛得多。
原本清冷而讓人難以接近的氣質在柔和的睡顏下幾乎無跡可循，取而代之的是幹淨到無害的漂亮睡顏，讓人不自覺放緩了動作。
祝以梨注意着封亦的動作, 不由屏住呼吸，悄悄翻身下床。
離開時，她還特意看了眼仍然在睡的封亦。
大概最近真的很累吧，昨天回來的飛機上一直在睡覺, 回了家也一樣。
祝以梨趁着心情好, 久違地有些良心發現。
這段時間封亦好像還挺照顧自己的, 但她卻什麽都沒能回饋他。
于是, 她想了想, 打算給封亦做頓早餐。
畢竟, 人和人相處, 也講究你來往，只有一方付出的關系絕對是不健康的。
祝以梨對自己的廚藝到底幾斤幾兩有很清醒的自我認知。
她不是封亦，沒他那種跟着菜譜就能做出完美菜品的天賦。
因此, 她選擇從非常保險的速凍食物入手。
她在速凍馄饨和速凍湯圓之間糾結了一會，最後還是選擇了前者。
祝以梨拿着速凍馄饨的包裝袋，來回看了幾遍。
心裏默默想，高中午間放學，她一直都會在學校後門那的馄饨店裏遇見封亦，那他應該是喜歡吃馄饨的吧？
這麽想着，祝以梨正式開始開火做飯。
煮速凍食品真的很簡單，祝以梨以前自己也做過，所以還算熟練。
冷水煮開後投入冷凍馄饨。
水開後，打開鍋蓋，加一小碗水。
等到馄饨都浮起來後，就差不多可以撈出來了。
祝以梨為了擺盤好看，還特意切了些蔥花又加了水煮蛋。
飽滿圓潤的大馄饨，浸在加了醬油的大碗裏，配上青翠的蔥花，清爽幹淨，勾人食欲。
祝以梨剛做完這一切，封亦就像是特意踩了點，正巧來到了廚房。
一陣淡淡的食物清香鑽入他的鼻腔。
他的眼睛随意尋找了一會，擺在流離臺上的兩碗馄饨進入了他的視線。
片刻遲疑後，封亦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流離臺，“有我一份？”
祝以梨被他的提問無語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不然我吃兩份嗎？”
封亦幫忙把兩碗馄饨移到餐桌上，繼而開口道：“你可以看一份吃一份。”
祝以梨：“……”
她是什麽霸道千金嗎？馄饨還要看一份吃一份。
封亦這狗逼到底是怎麽想她的！
但轉念一想，要是擱以前，她好像真能在封亦面前做出這事來……
媽蛋，好像沒立場生氣了。
祝以梨舀起一個馄饨，塞進嘴裏。
她瞪了封亦一眼，“給你吃還這麽多廢話。”
封亦也舀起一個，放在眼前左右看了看，“怎麽突然還給我準備早餐了？”
祝以梨被他那一副像是要驗毒的表情氣到，剛想說愛吃不吃，就見封亦毫無顧忌地咬下了一大口，她這才把話吞了回去。
祝以梨的湯匙在碗裏攪了攪，随口道，“心情好，慶祝一下。”
“慶祝什麽？”
祝以梨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好像把心裏話之間說了出來。
窗外的雨仍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天空昏暗，封亦通過智能控制打開了屋裏的照明燈光。
屋內頓時一片大亮。
祝以梨一秒慌神，眼神閃了閃。
時間一分一秒嘀嗒而過，伴着雨水聲，她急中生智道：“呃……慶祝終于下雨！對！慶祝下雨，我可喜歡下雨天了！”
說完，她立馬扒了幾個馄饨進嘴，企圖掩蓋此刻的慌亂。
還好封亦也只當是一次尋常聊天，并未注意她的表情細節。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沒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繼續吃自己的早餐。
見封亦不再追問，祝以梨才穩下心神。
這時，她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剛收到的那條來自她姐的短信。
于是，她對着封亦問了句，“你等會在家還是出去？”
“幾個以前院裏的朋友，約我聚聚，應該會出去。”封亦答道。
祝以梨知道，雖然封亦這人看上去有點高冷，不太好相處，但實際上狐朋狗友還挺多。他被喊去聚會，她并不意外。
她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麽。
封亦放下湯匙，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有事？”
祝以梨搖頭，“沒，就是我姐喊我下午去她公司一趟，如果你在家可能要自己解決晚飯。”
封亦咬着馄饨點點頭，“出什麽事了嗎？”
封亦知道，祝以梨和家裏關系一直都不算親近，沒什麽事，祝家人應該不會來找她。
大概會是什麽事，祝以梨已經有了大致猜想。
不過是家裏那些你争我奪的把戲。
但莫名的，她就是不想把家裏頭這些腌臜的事擺到封亦面前。
她很沒所謂地說道：“放心啦，肯定不是大事，不然你肯定比我早知道。”
封亦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但祝以梨不想說，他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說：“有事記得找我。”
……
……
祝以梨沒想到，昨天才聽封老太太提起她姐祝夏安。
今天就能見到真人，想想還有些神奇。
她到公司時，是下午一點左右。
因為她有專用電梯卡，因此是直接坐的VIP電梯。
剛到頂樓祝夏安的辦公室就被她秘書告知，祝夏安在開會，讓她去休息室稍等片刻。
祝以梨表示理解，跟着秘書到了休息室。
秘書小姐姐跟了祝夏安多年，身上有不少祝夏安的痕跡。
一樣的雷厲風行，一樣的不茍言笑。
面對祝以梨這樣的大明星，依舊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
給祝以梨泡了杯咖啡後，她就把休息室完全留給了她。
偌大的休息室只剩自己，祝以梨有些無聊地起身四處轉了轉。
轉到書架前，她随手抽了本雜志。
封面上是他姐的大幅照片。
一身寶藍色職業西服，腳蹬銀白色細高跟。舉手投足間都是濃濃的精英女性的氣質。
她雙手插袋，坐在皇冠寶座上，似乎睥睨了所有人。
雜志封面配字：祝夏安：我的人生無法定義。
……
……
祝以梨看完第五本雜志時，休息室的門口終于傳來把手轉動的聲音。
祝夏安踩着一如既往的細高跟出現在她的面前。
大概是許久未見，兩人一開始面對面都有些尴尬。
祝以梨和家裏人都不親，但和祝夏安畢竟是留着相同血液的親姐妹，雖然接觸不多，但關系還算不錯。
兩雙如出一轍的大眼睛互相對望，但都沒人率先開口。
最後還是祝以梨開口喊了聲“姐”，才算打破了僵局。
祝夏安在她隔壁的沙發上坐下，“以梨，我這次喊你過來，主要是想和你說一件事。”
祝以梨默默看着她，等她繼續說下去。
祝夏安閉了閉眼，揉了揉眉心，“最近盡量不要回祝家。”
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
自從和封亦結婚後，她就沒回過幾次祝家。
祝以梨端起咖啡很平和地喝了一口，才繼續問道：“家裏怎麽了嗎？”
祝夏安冷笑一聲，“祝海德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小男孩回來，非說是自己的私生子，正和林汝珍吵着鬧着非接回家養呢！”
信息量有點大。
祝以梨手裏的咖啡杯一晃，有幾滴直接落在了她的腿上。
好在咖啡已經不燙了，除了幾滴咖啡漬外，并無其他不适。
祝夏安将餐巾紙遞給她，“有這麽驚訝嗎？”
以梨接過餐巾紙有些結巴道：“想過會抓馬，沒想過會這麽抓馬。”
親爹帶了個私生子回去，和親媽鬧得不可開交。
祝以梨發現這才是真正的狗血文學照進現實。
這麽看來，現在需要學習霸道總裁小說的人可能不是封亦而是她。
真是汗顏。
祝夏安又是一聲冷哼，“從前我以為，祝海德能讓我這個女性管理公司，證明他和其他世家裏重男輕女的老頭是不一樣，結果還是看錯他了。他是不想嗎？只不過是沒有機會而已。”
祝以梨在自家姐姐強大的氣場下，收斂了聲息。
她弱弱問了句，“他們現在吵到什麽進度了？孩子确定是祝海德的了嗎？”
“還沒有，最近會去做DNA檢測。結果出來，我通知你。”
祝以梨點了點頭。
随即祝夏安又道：“不過你也不用多想，該我們姐妹拿的，他祝海德絕對不敢少給我們。我們現在各自都有實力底氣，不用怕他。”
祝以梨的思緒已經在祝夏安的話後逐漸飄遠。
她想起了當初被祝海德告知聯姻的情景。
毫無感情，開門見山。
祝海德連開口時的寒暄都沒有，只是冷冰冰當着她的面扔了一個最終結果，通知了她結婚的時間和地點，完全沒有給任何反駁的餘地。
如果對象不是封亦的話，祝以梨簡直不敢想自己該如何面對。
祝夏安看着有些晃神的祝以梨，不由出聲道：“怎麽了？想什麽呢？”
祝以梨這才回神。
她垂了垂眸，神色落寞，“想起祝海德通知我結婚時的場景了。”
說起這個，祝夏安也是一陣氣不打一出來。
當初祝以梨被逼和封家聯姻時，她正巧出國學習去了，否則她絕對會替妹妹推掉這門婚事。
可如今木已成舟，而祝以梨對封亦似乎也沒有特別的不喜，她便由着她自己去了。
祝夏安看着眼前低着頭有些呆滞的妹妹，開口道：“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想離婚，我絕對幫你到底。”
祝以梨看着姐姐那雙充滿堅定和力量的眼睛，緩慢點了點頭，“我知道。”
祝夏安在心裏輕嘆一口氣，提醒道：“總之在封家小心說話。”
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麽，她又補充了一句，“特別是封彥，離他遠一點。”
“為什麽？”祝以梨不解。
在封家小心說話的道理她懂，但為什麽姐姐特別提到了封彥？
在和封彥不多的幾次接觸下來。祝以梨覺得他是個很溫和有禮的人，并沒有任何越矩的行為出現。
祝夏安被妹妹這麽一反問突然也卡了殼。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和祝以梨解釋，只能囫囵道：“反正給我離他遠一點。”
祝以梨很少見到姐姐用這般帶了孩子氣的語氣說話。
姐姐一向都是強大而理智的，這讓她有些好奇祝夏安和封彥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
但她也沒膽子直接問，只好乖乖點頭。
時間不早，轉眼已至傍晚。
下了一整天的雨終于收斂，在空氣裏留下厚重潮氣後，又一晃眼地消失了。
祝夏安看了眼時間，打算帶祝以梨一起去吃頓晚餐。
可臨走時，又接到一通工作電話，聽聲音裏面很着急的樣子。
祝以梨非常大度地朝她揮了揮手，“你去忙吧，我回家了。”
祝夏安攥着手機，點頭道：“回去路上小心。這頓飯我下次補給你。”
說完便踩着高跟鞋，急匆匆跑走了。
祝以梨望着姐姐時間遠去的背影，不由感嘆。
大老板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
……
回去的路上，祝以梨自己開車。
街邊霓虹已經亮了起來。高樓大廈各有各的色彩，在還未幹透的地表反射下，更加迷離和夢幻。
喧嘩的都市，五彩斑斓。
各處都懸挂各類明星模特的大幅海報，他們無孔不入地滲透進普通人的生活裏。
城市的夜間，路況擁堵，尤其剛下過雨。動起來簡直比蝸牛還慢。
祝以梨毫無意外地被堵在了半路上。
等待前進的間隙，她望車窗外望去。猝不及防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封亦的巨幅海報映入她的眼簾。
除此之外，不遠處的高塔上也在循環播放着封亦的名字。就連街邊的公交站臺上也都是封亦的身影。
她似乎瞬間陷入了一個被封亦包圍的世界。
她有些迷茫地用手指點了點方向盤。
知道封亦很火，但是也沒到滿大街都被他包圍的程度啊，這是發生了什麽？
就在這時，手機傳來叮得一聲。
何暖正好給她發了條微信。
見車子還要堵一會兒，祝以梨便點開了微信。
一條有些幸災樂禍的消息出現在兩人的聊天頁面上。
【是阿冰不是阿暖：你最近啥時候把頭毛染成綠色的了？】
緊随其後的是一條微博鏈接。
【為慶祝封亦出道九周年，粉絲浪漫應援。隔空喊話：愛亦久久，此生不變。慶祝我們在一起的第九年！】
【大梨子：。。。。。。】
她還以為是什麽事呢？
搞半天是粉絲在替封亦慶祝出道九周年。
【是阿冰不是阿暖：你別說現在的粉絲是真的會。】
【是阿冰不是阿暖：包廣告已經是小兒科了，人家還給封亦買星星、無人機告白什麽的，我看了都心動】
【大梨子：那我問問封亦能不能把禮物分你一半？】
何暖瞬間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回了幾個感嘆號過來。
【是阿冰不是阿暖：！！！】
【是阿冰不是阿暖：所以你這個正牌老婆不準備些什麽嗎？】
看完這幾行字，祝以梨有些發愣。
從認識到結婚三年來。
她和封亦從來沒一起慶祝過任何節日，也沒送過彼此任何禮物。
這種送禮物的溫情時刻，想想就不會發生在他們這對奇葩夫婦身上。
但不知為何。
也許是何暖的感嘆號太過真情實感。
也或許是因為最近兩人相處的還不錯。
總之，經過何暖這一嘴後。
祝以梨真得開始認真思考了一下是不是需要送個禮物給封亦表示表示。
開車回家的一路上，祝以梨開始了她的禮物頭腦風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