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趙清芷慌亂地從袖子裏拿出帕子, 顫抖着手給江景喬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擔憂地問道:“殿下你這是怎麽了?到底是哪裏不舒服?”

江景喬聞聲低頭看着趙清芷, 見對方急的眼眶發紅,莫名心中一暖, 她能感受到對方的急切和擔憂, 這是裝不出來的。

“本王沒事,你無需擔心。”江景喬聲音弱了下來。

“吐血不是小事, 還是宣太醫瞧瞧的好。”趙清芷站起來,伸出手輕輕地江景喬後背撫順着。

江景喬搖了搖頭道:“宣太醫勢必驚動母後和皇兄, 本王現在好多了,無需勞師動衆。”

“不看一下, 臣妾心裏放心不下, 臣妾的丫鬟小九倒是懂些醫術, 不如讓她看看到底是哪裏的問題,好不好?”趙清芷語氣輕柔, 聽得江景喬心裏甚是受用, 着實不想拒絕。

江景喬雙眸閃了兩下,看着趙清芷道:“便聽你的吧。”

趙清芷聞言連忙讓星九把脈。

星九擡手輕輕按在江景喬手腕的脈絡處,閉上眼, 好一會才睜開眸子。

“王爺她怎麽了?”趙清芷急切地穩定。

星九聞言低頭道:“回王妃,王爺一時急火攻心,不礙大事,回府後奴婢弄些龍膽草煎服兩貼便好。”

“急火攻心?”趙清芷聞言雙眸疑惑地看着江景喬,她是以夢為由說出實情的, 江景喬應該以為她胡思亂想才對,怎麽會聽了她被趙紫莜和宋子游勒死之後急火攻心呢?

“本王都說沒事了。”江景喬站了起來,只覺得太陽穴處突突地有些疼,“本王回府歇着了,你去尋郡王妃吧,晚上本王歇息好了就去尋你們。”

趙清芷一聽,連忙拉住江景喬的手道:“殿下不舒服,臣妾又怎能離開殿下身邊呢?讓夢青去和敏兒姐姐說一聲便可,臣妾陪殿下回府。”

江景喬平靜地看着趙清芷,內心卻此起彼伏,前世趙清芷可從沒有因為她改變過任何計劃,如今這巨大的改變是因為那所謂的夢嗎?

“随便你。”江景喬說着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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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芷吩咐夢青去尋王敏兒後,跟上江景喬,二人同坐轎子回了靜王府。

寝殿內,江景喬着中衣中褲躺在床上,趙清芷則坐在床邊一勺一勺将藥遞到江景喬嘴邊。

江景喬乖乖地喝罷最後一勺藥之後,将錦枕豎着靠在床頭,自己坐仰着看着趙清芷,斟酌片刻問道:“你做的夢都很離奇,你自己信嗎?”

“老人們說夢裏是前世輪回,為什麽不信?”趙清芷反問道。

江景喬一聽,心裏一緊,看了趙清芷一眼,道:“你相信人有前世?”

“自然,夢裏那麽真實,容不得臣妾不信。”趙清芷說着看向江景喬,“殿下信不信人有前世呢?”

江景喬偏開頭道:“有沒有前世都和本王沒關系,本王只相信眼下。你也別再胡思亂想了,你大堂姐看着手無縛雞之力,在趙府又和你關系不錯,且和宋子游不熟,應當不會合力勒死你。”

“殿下哪裏看出來臣妾和她感情不錯的?”趙清芷轉頭看着江景喬,嘴裏帶着三分調侃:“還是殿下想讓臣妾和她關系不錯,這樣好方便殿下你娶她為側妃啊?”

“胡說八道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王厭惡她,在寺廟本王不是和你都說清楚了嗎。”江景喬急道。

“殿下你先不要急嘛?臣妾仔細忖忖,厭惡有兩種,殿下你是因為厭惡趙紫莜背後的大人物從而厭惡趙紫莜呢?還是本身就厭惡趙紫莜?”趙清芷目光炯炯地看着江景喬。

江景喬聞言知道自己剛才反應有些過激了,想了想,為了證實自己本身就厭惡趙紫莜和什麽大人物沒有關系,便道:“就是送她回府後她對本王有非分之想,本王對不矜持的人自然厭惡,和你說的什麽大人物沒有關系。”

趙清芷一聽撇了撇嘴,她直覺不可信。

“你那是什麽表情?”江景喬眯着眼看向趙清芷。

趙清芷大大方方道:“臣妾不相信殿下說的。”

江景喬愣了一下,緩緩坐起來,看着趙清芷的側顏道:“你膽子挺肥啊,敢這樣跟本王說話。”

“那殿下想要個擺設王妃嗎?臣妾明明不相信,還要笑着說臣妾相信殿下嗎?”趙清芷轉頭看着江景喬,目光毫不懼怕。

江景喬急了,撇了撇嘴問道:“那你憑什麽不相信啊?若說不出個子醜寅卯,看本王能輕饒了你?”

趙清芷聞言還當真仔細解釋起來。

“趙紫莜什麽人臣妾還是清楚的,她這個人雖然愛慕虛榮總覺得自己足夠優秀想飛上枝頭,可她又特別愛惜自己的名聲,若不是殿下你先做了什麽,她是絕不會放下矜持主動對殿下你有非分之想的。所以臣妾斷定,是殿下你做了什麽故意讓她誤會,所以她才會放心地投懷送抱,這樣的不矜持是殿下你想看到的,又怎麽會因她不矜持而厭惡她?”趙清芷揚眉款款而道。

江景喬咬了咬下唇,這趙清芷什麽腦子,這麽聰明幹什麽。

“你不僅做夢離奇,你醒了腦子也不渾渾噩噩,本王厭惡趙紫莜就是厭惡,你管本王因為什麽厭惡。”

趙清芷一聽這話,往江景喬哪兒挪了挪,貼着江景喬的胳膊笑道:“殿下,這因為什麽而厭惡很重要啊。殿下在留趙紫莜吃飯之前并沒有和她有過多接觸,也就談不上厭惡,那就說明殿下厭惡趙紫莜是因為第一種原因,因為厭惡那個大人物而厭惡也就談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厭惡,所以殿下接近趙紫莜,也有可能會日久生情。”

江景喬聽的眉頭皺的老高,剛說趙清芷聰明,這會又自作聰明起來:“你給本王起開,叽裏呱啦地繞得本王頭疼,本王就是死都不可能和那個毒婦日久生情,惡心死了。”

“毒婦?”趙清芷調侃的神情微變,疑惑地看着江景喬。

江景喬意識說錯話了,便清了清嗓子道:“可不是毒婦嗎?她和她背後的人在一起了,還來和本王暧昧,你說毒不毒?”

趙清芷疑惑道:“若是如此,那該是淫/婦,怎麽能是毒婦呢?”

“怎麽不能是毒婦?那潘金蓮最初也是淫/婦,到最後還不是成毒婦了。”江景喬說罷略微松了口氣,好在她機智,不然都圓不過去。

趙清芷直覺不對,看着江景喬,心思一轉問道:“那和趙紫莜好的那個背後的大人物是誰啊?”

江景喬聞言撇了撇嘴道:“這就不用知道了吧?”

趙清芷見江景喬不說話,自己沉思起來,将皇室的人一一在腦海過了一遍,想起江景喬在大婚當日和康王虛情假意,便試探道:“是康王殿下嗎?”

江景喬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這趙清芷怎麽什麽都能猜出來?

趙清芷一見江景喬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之前便疑惑,只是沒有空出時間細想。前世江景喬對康王特別好,如今卻要對付康王,這個轉變絕對不尋常。

“看起來,你特別愛胡思亂想啊。”江景喬回過神,立刻唇語反擊,“人家趙紫莜好端端在寺廟,又沒有害過你,你偏偏做個夢人家勒死你,還扯上宋子游,怎麽?夢見人家害了你,醒了之後就當人家真害過你了?怪不得被退了婚也不傷心,還喜氣洋洋地嫁給本王,你這樣未免太絕情了些,人家宋子游今天都那麽表白了,你還無動于衷,你這壓根不像對他動過情的樣子啊,冤枉他害死你就算了,還胡思亂想本王要對付誰,你若腦子有恙趁早和本王說,本王可不要神經兮兮的王妃。”

趙清芷見江景喬防着她,不肯交心也罷了,還說她對宋子游絕情,當下不樂意了,便站了起來道:“聽王爺的意思是,臣妾應該對宋子游感動的淚流不止和他私奔了?”

“你敢!!!”江景喬嗖的一下扯開被子,跪在床上瞪着趙清芷。

趙清芷回頭看着江景喬,絲毫不掩飾內心的氣憤。

“殿下你不講理,剛才說臣妾絕情對宋子游無動于衷又不肯臣妾跟他去,殿下到底要怎樣?”

江景喬赤着腳下了床,趾高氣揚地看着趙清芷:“你沒嫁給本王之前你愛怎樣怎樣,嫁給本王就不能跟別人走,本王不要面子的啊?再說你夢裏都說和本王有女兒,那怎麽能不負責任地走呢?”

提及小安,趙清芷一震,貌似對于小安的存在,江景喬接受的太容易些了吧?

前世今生迥然的行事作風,一見面就對她冷嘲熱諷,在她以夢為借口說出被害死後,又急火攻心吐了血,又對前世要好的康王起了對付之心,對小安的存在欣然接受,這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憑空而為,莫非.......

“你給本王聽好了,你若是做了對不起本王的事,本王絕不輕饒。”江景喬一想到趙清芷要離她而且,前世種種不好的感覺瞬間就充斥着她的大腦,擾得她心神不寧。

趙清芷面上淡然地看着江景喬,內心卻翻江倒海,江景喬會和她一樣,都是重生的嗎?那也不對啊,江景喬若是重生的,此生再見她該欣喜才對,怎麽會一見面就給她來個下馬威,次次見面都欺負她,這不對啊。

江景喬見趙清芷不理她,瞬間不淡定了,嗓子破音喊道:“本王和你說話呢。”

趙清芷回神,瞥了江景喬一眼道:“臣妾聽見了,臣妾絕不會做對不起王爺的事。”

“這還差不多。”江景喬捏了捏嗓子,坐回床上。

趙清芷心神難定,走到梳妝臺前,剛準備細細分析,發現梳妝盒的位置有偏差,不由地心裏一驚,這是誰動她梳妝盒了?

趙清芷連忙将梳妝盒打開,發現裏面首飾未少,畫也還在,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擔憂起來,誰會無緣無故動她梳妝盒?

江景喬剛想上床躺着,發現趙清芷盯着梳妝盒發呆,想起那幅畫便站了起來,她正好借這個機會試探試探趙清芷。

江景喬興致勃勃背着手踱步到趙清芷身旁,一把将梳妝盒拿在手裏,道:“你首飾盒裏有什麽寶貝,盯着看這麽久?”

“殿下,你快還給我!”趙清芷站了起來,伸手便要。

“啧啧,看起來真有貓膩啊,本王倒要看看裏面有什麽好東西,這麽藏着掖着。”江景喬說着快速去除那幅畫,“哇,這該不會是藏寶圖吧?”

“什麽藏寶圖,殿下快還給臣妾。”趙清芷上前一步,剛要奪,誰料江景喬一個轉身轉到她身後去了。

趙清芷氣死了,大腦飛快地想着應對之策。

江景喬取出畫展開,眯着眼看着趙清芷,故作驚訝道:“呀,這是什麽啊?這瞧着有個小孩兒,這是誰啊?”

趙清芷聞言,淡定地走到梳妝臺前,拿起梳子抿了一下鬓發,緩緩道:“臣妾之前說過,做夢夢見臣妾有了女兒,臣妾醒來便立刻畫下了夢中的場景,只是那夢醒後臣妾的記憶也不那麽完全,孩子長什麽模樣我怎麽也記不起來。”

江景喬一聽這話,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松了口氣同時又紮了心,松了口氣是因為趙清芷的确非重生,不然也不會連小安的模樣都忘記,紮心是她受不了趙清芷忘記小安長什麽模樣。

趙清芷一直從鏡子裏打量江景喬的模樣,見其一會輕松一會愁,不由地泛起嘀咕。

“夢中,你和本王的感情如何啊?也像現在這樣嗎?”江景喬拉着椅子緩緩坐下,看着沒有臉的小安兒,喃喃道。

趙清芷聞言沉默了,想起前世她也神傷。

“夢中,殿下對臣妾十分好,而臣妾.......有眼無珠,錯待了殿下。”

趙清芷的聲音透着淡淡的憂傷,聽的江景喬也沉默了,這樣說趙清芷雖未重生,但夢境中的事是真的?

“那本王現在是不是要趁早休了你,免得你日後錯待本王啊?”江景喬故作輕松地看着趙清芷的背影,企圖開玩笑打破兩個人之間的沉寂。

趙清芷聞言果然一掃剛才的陰霾,神情莫測地站起來,走到江景喬跟前,彎腰笑道:“殿下想的倒挺美,只是臣妾是退不了的,太後也不會允許。再說,殿下就不想看看日後咱們的女兒長什麽樣嗎?”

江景喬繃着臉,端起茶喝了一口道:“那就先留下你以觀後效吧。”

“殿下放心,臣妾不是夢中的趙清芷,臣妾會對殿下一心一意的。”趙清芷說着伸出手摸了摸江景喬的腦袋。

江景喬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揮開趙清芷的手道:“越來越放肆,本王的腦袋豈是你能摸的?沒規矩。”

趙清芷不滿,站了起來,埋怨道:“殿下就會兇人,一點都沒有夢中可愛。”

江景喬一愣,回過神直接開杠:“夢中再可愛,你還不是錯待了。”

此話一出,趙清芷心中的那點不滿瞬間散了,看在前世她也有不對的份上,她就不和江景喬計較了。

“是,臣妾為夢中的冷漠向殿下道歉。”

江景喬聞言眼眶紅了,趙清芷的這句話直擊她內心,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等到趙清芷這句話,冷漠無錯,可真的傷人心。

“夢中的事又沒發生過,你也不必介懷。”江景喬說罷快速站起來,走到床邊,撲的一聲倒在床上,臉頰兒緊緊地貼合被子,眼眶的淚忍了又忍,還是流出來了。

江景喬一邊哭一邊罵自己沒出息。

趙清芷能感受到江景喬的情緒不對勁,走過去剛坐下,準備說話,夢青跑了進來。

“王妃,郡王妃到了,在前殿候着您呢。”

趙清芷聞言看向江景喬的後腦勺道:“殿下,臣妾先去見敏兒姐姐,稍後回來。”

“去吧。”江景喬悶聲道。

本已轉身的趙清芷聞聲,停了下來,不可思議地回頭,她怎麽感覺江景喬哭了呢?

趙清芷越思量心越慌,越思量越覺得江景喬和她一樣重生了,她的內心在翻騰,大腦緊繃地走出寝殿,往前殿去。

江景喬聽着腳步聲越來越遠,稍稍擡起頭,頂着一張淚兩行的臉看了看門口,見沒有人,便擡起袖子在臉上擦了擦,而後翻身躺在床上。閉着眸子将這一天發生的事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她現在肯定的是,趙清芷不是重生的,就沖着趙清芷不記得小安長相這一點,她也無比自信。趙清芷雖說棄她和小安殉情而死,那也不可能連女兒長什麽樣都忘記.......

江景喬想到此,睜開眸子坐了起來,從趙清芷夢中看,趙清芷是被害死的,那現在也不能說一定就是殉情自殺。

江景喬擡起手抱着腦袋,覺得大腦都快炸了。

若說趙清芷做的夢是虛假的,那她不可能知道小安的存在,可若真是被害死的,那她前世就成了無能的蠢人。

“哎。”江景喬擰巴着小臉,她內心希望趙清芷不是殉情而死,可也不希望自己蠢成那個死樣子。想了又想,糾結得要死,最後自己惱了,她幹嘛在這糾結前世的事,反正這一世弄死趙紫莜和康王就行了,外加個宋子游,她前世就想殺了宋子游,為了小安放了他一馬,誰知道這一世還敢騷擾她的人,簡直活的不耐煩了,這輩子若犯在她手裏,她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江景喬在心裏安慰好自己,便下了床,将手裏的畫疊好放進趙清芷的首飾盒裏,想起對方幾次猜中自己的事,心裏不由地打起鼓來。腦海也随之浮現前世的畫面,原來前世她逛青樓回來扯謊,趙清芷當時的神情是猜到了,可卻不說,因為不愛.......因為不愛,所以即便聰明地猜到什麽,也會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江景喬想到此,捂起心口.......

趙清芷到了前殿,瞧見王敏兒,便笑着走上前:“敏兒姐姐。”

“怎麽樣?靜王殿下沒事吧?”王敏兒站起來問道。

“服了藥沒大礙了。”趙清芷牽着王敏兒的手坐下道。

“沒事就好,你們剛成親,靜王要有個好歹,你啊可麻煩了,不過這好端端地怎麽會吐血呢?”王敏兒拍了拍心口問道。

“靜王瞧見我和宋子游在桃花園,一時誤會。”趙清芷淡淡地說道,想起心中猜測的,眉間又染上了一層憂愁,眼下都是猜測,并沒有證據明确表明江景喬也重生了,看來她需要再加一把火試試江景喬,若真是重生的,她倒要好好問問,為什麽一見面就那樣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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