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六十九 回國以及領養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有相聚就有別離,伊安将二人送至機場,依依惜別,很是不舍的模樣。

“好了,回家就能視頻,又不是聯系不上。”沈熹上前給了伊安一個擁抱,用力拍拍他的背說。

人的情緒在特定的時間點裏總會不由自主地泛濫,但等真的分開了其實也就是又回到自己的生活圈裏,該幹嘛幹嘛。

伊安又抱了抱周言谕,最後對兩人說:“你們要好好的,有機會我帶家人過來玩。”

“好。”

三人在安檢處分開,剛剛伊安陪着他們郵寄了好幾箱物品,托運了最大的行李箱,手上就剩下一個登機箱,這會兒他們慢悠悠排隊通過安檢海關,前往指定地點候機。

一路上沈熹挑挑揀揀又多了好幾包禮物,都是送給家裏人的小東西,當然也少不了這段時日在公司裏矜矜業業打拼的那幾個高管,還有他們手下的得力幹将,沈熹走了這一趟愈發覺得要放權,不說他們準備領個孩子來養養,就說接下來設計新家和新項目的構思,就要分出不少精力來。

這幾天休息得好,回程也不覺得累,兩人在飛機上半睡半休息了一通,下飛機就被司機接回了沈宅。

他們一回來,沈宅就又熱鬧了起來,雪姨在廚房裏忙上忙下,周言谕幾次要去幫忙都被她推了出來,嘴上說:“你們坐了那麽久的飛機,夠累了,去床上躺一會兒,不然就去多陪陪奶奶,這裏用不着你。”

去了奶奶那裏,奶奶拉着他的手說:“小谕啊,累不累,聽你雪姨的,她也不是每天這樣忙,也就你們來了她高興了才肯忙呢,這種時候我都勸不住她。”

沈熹在一旁看着笑得就像是一只狐貍,一直到晚上沐浴周言谕才知道為什麽雪姨和奶奶都這樣說,他脖頸上明晃晃的那一點紅印子如同昭告了天下,難怪傍晚大伯姑姑爸爸媽媽哥哥姐姐看他的目光都特別慈愛,幾乎是人手給他塞了一個紅包,分量都特別足。

不用說沈熹是早有預見的,更是早就預謀好的,這比說什麽都有用,實際上如何也不足為家人道,沈熹一旦決定克制除了抱着人睡覺之外就真的什麽都不做,所以脖子上那一點是為了什麽出現的簡直不言而喻,周言谕因此也發現了他的睡眠好像變沉了,因為他壓根不知道沈熹是什麽時候弄上去的。

“奶奶剛才悄悄問我要不要辦。”這天晚上他們住在沈家大宅裏,睡了一路現在根本也睡不着,就躺在床上聊天。

“奶奶如果想熱鬧一下就在家裏辦,菜就請外頭的廚師來做,不用興師動衆非得去外面。”周言谕說。

“主要還是看我們的意思,不過我也是這麽想的,這可是大喜事,我恨不得昭告天下!”沈熹說。

“難道你沒有嗎?”周言谕以前從不覺得沈熹臉皮厚,最近倒是多了幾分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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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微博,如今那條送祝福送名額的轉發超過上百萬條,要說昭告天下也不為過,可惜沈熹就覺得好像哪裏不夠似的,半點真實感都沒有。

“明天回去前先去小莊說的那個機構看看。”沈熹說。

周言谕點頭:“看看有什麽是我們能做的。”

沈熹說:“我早就想創辦一個獨立的基金了,不如就趁這個機會辦起來。”

周言谕說:“和孤兒有關的嗎?”

“嗯,殘留孤兒援助基金,你覺得好不好?”沈熹看着周言谕問。

“好。”周言谕怎能不明白沈熹的心意,他何其幸運,能來到沈家,可是世上有太多可憐無辜的孩子,他們的前方沒有路,也沒有能做的選擇。

沈熹想到周言谕被接到沈家來之前的事,就說:“那個時候爸媽很忙,他們在我之後考慮過再生一個,可是他們覺得這樣對我不公平,估計就是那個時候他們有了領養的念頭,可是并沒有下定決心,只是後來遇到了你。”

沈熹說到這裏,把周言谕圈了過來,低聲說:“那個時候你不肯說話,他們就沒讓你喊爸媽,後來你開嗓了,自己先叫了叔叔阿姨,現在雖然晚了二十多年,但這父母親緣看來真就是早就注定了的。”

周言谕沒響,他當初喊“叔叔阿姨”,是不想跟沈熹争,但在心裏面,早就認沈父沈母為自己的爸爸和媽媽了,如今他們更不僅僅是自己的養父母,還成了岳父母,親緣之深全在如今他喊的“爸、媽”裏。

“不知道我們會成為誰的爸爸媽媽。”沈熹又說,然後問周言谕:“你說一個夠嗎?”

周言谕回答:“一個一個來吧,教好一個再說,我們沒有經驗,也不知道怎麽帶孩子。”

“我有。”沈熹看着周言谕,笑說。

周言谕還真沒法反駁,沈熹去哪裏都帶着他,可不就是“帶”孩子嗎?

“那就交給你。”周言谕說。

“白天跟我,回家跟你,不能讓他厚此薄彼。”沈熹很是未雨綢缪地說。

人都還沒個影呢,周言谕看着沈熹,正想說什麽,卻被沈熹截住了說:“你都不知道那個時候你有多可愛,小小一只,再給我來十個養着我都不嫌多。”

周言谕想說那個時候沈熹自己難道就很大只嗎?

不過他并不怎麽跟沈熹怼,最多也就是反手把沈熹向自己這邊攏了攏,說:“早點睡吧,明天去了就知道了。”

沈熹抿唇笑,把臉埋進周言谕的肩窩裏,也收攏手臂,他實在是對這個人喜愛到了骨子裏,所以每每都恨不得能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裏才好。

第二天一早,兩人用完早餐帶着行李開車去往莊栖雲給的地址,福利機構對外都稱沒什麽錢,選址偏遠不說,下了高速那一段路還不太好開,周言谕開的車,沈熹在邊上看導航,一面給周言谕指路。

陵裳雲接人一直接到路口,她與沈熹和周言谕許久不見,一上車就沒個正形,大呼小叫:“你們結婚了!你們竟然結婚了!莊栖雲跟我說的時候,我覺得他在跟我開玩笑呢,沒想到是真的,之前出櫃難道不是為了逃避相親拒絕爛桃花而是來真的嗎?”

她咋咋呼呼沒完沒了的:“莊栖雲說他被你們刺激到了,最近正逼着導演趕進度呢,整個劇組都被他折騰得夠嗆,都在那兒加班加點,希望盡早脫離那位怨夫。”

周言谕悶聲不響,沈熹笑眯眯向她伸手,陵裳雲一愣,頓時炸了毛似的:“你好意思嘛,還問我要紅包,辦酒那天再說吧。”

“那就這麽說定了。”沈熹說。

“真要辦啊?”陵裳雲又問他。

“等着收請帖吧,記得包一個大的。”巴不得昭告天下的沈熹對這個問題十分滿意,可惜如今他去的是福利機構,也就陵裳雲能這樣問上一句。

陵裳雲看看沈熹又看看周言谕,覺得這世界果然神奇,還真是什麽事都可能發生。

活着可真好。

周言谕把車停在福利機構門口的空地上,三人下了車。

福利機構如今被封了,原先機構的負責人已經被抓了,現在除了陵裳雲之外,還有兩個阿姨幫着管那些孩子,都是臨時招的,看孩子的同時兼做飯和打掃,孩子們陸續被帶到不同的地方,一部分被幾所孤兒院分別接收,小部分被人領養,到如今還剩下六個孩子,說得坦白一點,都是沒人要的,就連孤兒院都不想收。

“主要是這六個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實在沒地方去,我這幾天都在找有沒有地方能收下他們。”

“都是什麽樣的問題?”沈熹和周言谕跟着陵裳雲進到傳達室裏,看得出來陵裳雲這幾天就在這裏打電話,傳達室很小,只有一張桌子,那上面堆着筆記本電腦和一疊資料,陵裳雲也不急着帶他們去看孩子,而是将孩子們的資料遞給兩人,默默地說出了答案:“六個人都有先天性疾病,其中一個智力有損傷,是弱智,一個是兒童抑郁症,一個弱視,一個聾啞,一個先天性白化病,還有一個是自閉症。”

沈熹和周言谕看着幾張簡單的表格,那上面短短幾行字,有些甚至只有一行字,畢竟那些孩子最小的來到世上才三年,最大的也不過五年,而他們并非沒有預想,也有過心理建設,事實上這些孩子的先天性症狀已經是算輕的了,更重的那些或夭折或躺在病床上,根本就不會來到這裏,然而當他們見到這幾份資料的時候才知道,他們其實依然是無力的。

作為想要領養孩子的立場,他們是未來的家長,那麽他們必須要評估自身的精力,因為他們要為即将領養的孩子負責,要教養他,帶領他長大成熟,讓他将來能在世上獨立生存,所以就算他們有足夠的能力承擔這些孩子未來的生活費用和治療費用,也不可能同時負擔六個孩子将來的人生。

更令他們覺得諷刺的是,他們選擇其中一個,就等于抛棄了另外五個,優勝劣汰,就算這不是他們的本意,可這竟然也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陵裳雲比他們看得開,她的成長經歷讓她在這件事上比兩人更豁達,她安慰他們說:“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就好比天生聾啞的孩子,她必然是生活在聾啞人群體中才更自在,我去那些學校參觀過,每個孩子都熟練地打着手語,他們在那裏神情是放松的,用手語暢所欲言,可是若将他們帶到正常人的世界裏,他們會緊張,會膽怯,這回影響他們的身心健康,只有等他們長大了,學習到了更多常識和擁有了更多的自信,那時他們就可以試着走出來,但這對他們來說依然可能是挑戰,也可能是困境,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關要克服。”

陵裳雲的話并沒有錯,她接着說:“養一個弱智的孩子需要非常大的精力,我需要為他找一個最合适的環境,但顯然他不适合你們。”

不得不說,陵裳雲的分析是正确的,這也是她并沒有将兩人帶到孩子們面前的原因,她熟知沈熹和周言谕,沈熹十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幹過類似的事了,他在所謂的療養院其實是精神病院裏見到莊栖雲,就把莊栖雲帶了出來,可也僅限于帶出來給他介紹了一份工作,其餘全靠莊栖雲自身的努力和他原有的天賦,更別說周言谕,他自己就是六歲時被領養走的,倘若讓他們親眼見到那些孩子,恐怕恨不得把六個都帶走,但實際上這樣做對雙方而言未必就是最好的,在特定的條件下,陵裳雲希望給孩子們做出的選擇是最恰當的,而非最完美的。

“一個,就一個,這樣的孩子對你們來說兩個就太多了。”陵裳雲豎起一個手指,表情嚴肅而又鄭重地對沈熹和周言谕說。

陵裳雲的身世沈熹和周言谕都知道,她自己就是在孤兒院裏長大的,從未被領養,可是她的性格跳脫,交友無數,這就是她會來到這裏的原因,她也在用自身的能量幫助這些孩子們,最後她攤開手,補充了一句說:“你們給錢就對了,現在我最缺的就是錢,只要有足夠的錢,我能将他們安置在最适合的地方,相信我。”

聞言,沈熹終于露出了笑容,周言谕也輕輕點頭,三人達成了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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