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意圖王爺是體力不行,累了?

出旬姚,北至雍城。

沈瑜卿馬騎得不快,在上京是不覺得,可如今到了漠北,方知此地風的寒硬,刀割似的撲在臉上,紮得刺骨。

雲發亂飛,沈瑜卿拿手撫了撫,果然這風和人一樣野性難馴。

魏硯打馬在行伍前,後方兩側是貼身很随的厲粟張禾。幾甲卒跟在行伍後護送。

厲粟朝張禾擠眼睛,見張禾不搭理他,提缰往前幾步,賤嗖嗖地笑,“王爺。”

魏硯腿夾着馬腹,走得不緊不慢,聞聲斜看他一眼。厲粟仿佛受到鼓舞,巴巴地過去,“王爺,您和王妃是不是成了?”

瞧着王妃獨自打馬跑遠王爺就追了上去,而且他們在後面跟着,兩人你侬我侬的模樣可是看得清楚。

若說沒有什麽,厲粟打斷腿都不信。王爺什麽時候對對女人這樣過。更何況前幾天還說上京的人不留漠北,這不,為了留下來都直接上手扛了!

啧啧,厲粟樂得更歡。

魏硯掃他,招招手,“過來。”

厲粟心裏納悶,轉而一想以為是王爺不想讓人知道,又颠颠地過去,還沒近身,只見眼前刀影閃過,迅疾狠厲。

“啊嗷!”剛硬的刀鞘铿锵砸到後頸,八尺高的漢子疼得龇牙咧嘴。

“閑得蛋疼?”魏硯沉聲,“去跟下獄的犯人練練手?”

下獄的犯人可都是窮途末路的亡命之徒,都是王爺親自帶人抓的,練起手跟不要命似的。

“啊?!”聽說進下獄,厲粟顧不得疼了,眼睜得像銅鈴,但他見王爺面色實冷,也一句話都不敢說,抱拳應命,灰溜溜退到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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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空張禾才告訴他,“王爺帶王妃回去,是因為王妃能治軍師的頑疾。”

厲粟明白過來,猛拍大腿,龇牙看他,“你他娘的怎麽不早告訴我?”

王爺視軍師為尊輩,這些年為了軍師的病王爺可是到處跑,哪裏都去過。若王妃真能治好軍師,除去頑疾,那王爺這麽待她也不足為奇。

張禾摸摸嘴,說着風涼話,“也就王爺治的了你,讓你長長教訓,少嘴碎。”

已是後午,天稍淡。

厲粟退到行伍後,張禾前去探路,為首只有魏硯。

沈瑜卿将外氅的領立起,遮住脖頸,阻擋灌入的風。指尖在馬背劃了幾圈後牽繩到前面。

“你要我救什麽人?”沈瑜卿眼不看他,眸子眺望遠處的昏沉。

魏硯留意她換了件厚實的披風,織錦的緞子,遮寒又不失華美。他提提唇,脾氣硬,人倒是不糙。

“軍師。”魏硯簡短的兩個字。

“你的軍師?”沈瑜卿挑了下眉梢,含聲問。

提此,魏硯的眼暗下片刻,轉瞬即逝,又恢複此前的漫不經心。

“算是。”

什麽叫算是?

沈瑜卿察覺他的情緒有異,興致缺缺不願再提的模樣,便不再問了。

她也不是很想知道他的事。

“不問問我軍師患得什麽病,病了多久,用過什麽藥…好做個準備。”魏硯說。

沈瑜卿自信,“不必問,還沒我醫治不好的疾。”

曠日下,風湧動。女郎眼角眉梢都是自傲的笑,雲發揚起,露出掩藏在的紫玉芙蓉耳铛。她眼裏有光,猶如瑩玉耀眼。

她轉過眸子,裏面的光還沒散,正對上他的眼。

魏硯移開視線,玩着長刀的環兒笑,“風大,待在馬車裏要比騎馬舒服。”

“你怎麽不坐馬車?”她問。

“用不着。”魏硯答一句,重新拉起缰繩,不再多說,策馬越過她朝前奔,男人的聲音漸漸被風吹散,消逝無蹤。

趕到雍城時天尚早。

雍城刺史薄文星非上京調派,漠北諸城刺史多數由魏硯親冊,封王只掌管一方瑣事,自然沒有這個權利,也不敢這麽做,但魏硯卻敢,還無所顧忌。

薄文星是典型的漠北人,方臉兇煞,一口地方話聽得沈瑜卿雲裏霧裏。

她側眸,魏硯正與他交談,方話說得比官腔都利索。

薄文星恭敬地聽着,轉而露出笑,命人在前引路。

沈瑜卿左看看右看看,這座城說官話的人實在少。她打馬過去,到魏硯跟前低語,“他們說的是什麽話?”

魏硯臉朝她看,回了一句,“東胡語。”

再沒了話,一副不愛搭理的神色。

沈瑜卿嘁嘁,好像多說兩句話能掉塊肉。

她懶得問了。

自顧自慢悠悠地閑逛。

魏硯瞄向前面晃悠的人,皺眉阻道“別亂跑,這地方不比旬姚。”

“怎麽,難道還能吃了我?”沈瑜卿扔下句話,學他不多說一個字。

魏硯朝身後的張禾擡手,“帶人過去。”

張禾抱拳得令。

沈瑜卿左顧右盼,雍城确實與之前走過的地方不一樣,街上大多人穿各式胡衣革靴,男人女人身量都高,骨架寬闊,她身量小,若是不騎馬,說不定就被淹沒在了人群裏。

時不時遇到雜耍的戲團,沈瑜卿眼裏不免好奇,正想下馬走走,餘光瞥見熟悉的棗紅馬身,止住了這個念頭。

“跟着我做什麽?”沈瑜卿若無其事地提提滑落的袖口,蓋住大半手背,阻擋寒氣。

她的手很白,皮膚細膩,猶如上好的凝脂。行程已有三月餘,風塵仆仆的三個多月,也不見她有曬黑粗糙。

魏硯眼從她手背上轉開,“怕你走丢了。”

他勾着唇,多少帶點戲谑的意思。

沈瑜卿暗瞪他一眼,倏忽想起什麽,眸子一眨,難得說句軟話。

“王爺會丢了我嗎?”

她眸是典型的水鄉美,眼睑偏低,眼尾輕挑,不說話時是清冷美人,待笑時又豔如芙蕖,似誘似惑。

魏硯沒了笑,眸子眯起,銳利的雙眼盯向她,“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麽。”

沈瑜卿見他冷臉,笑意更甚,蔥白的指尖撫着吹亂的雲發,“清楚啊,王爺現在必要護我如寶呢!”

心裏冷哼,叫他以前蠻橫嚣張,現在還不是有求于她。

沈瑜卿夾着馬腹緩緩而行,魏硯在後面,也不緊跟,比她走得還慢。

兩人的面色都緩了下來,仿佛之前什麽都沒發生過。

雍城商貿繁雜,處邊境,與關外相通,經常會有拐子,尤其像沈瑜卿這樣語言不通,嬌俏貌美的女子最引人注目。

前幾日來報,雍城進了犬戎人,至今還沒查出。

魏硯四下巡視,偶爾眼看向前面的人身上。覺得她方才的行徑簡直是膽大。

他知她是奉了老東西的命來此,至于意圖他猜的出幾分,但他不願做的事,沒人逼迫得了。

馬停在一處茶舍前,沈瑜卿下了馬,一轉頭,那人正離不遠處,許是注意到視線,亦看向她。

兩人目光對上,他的眼依舊沉,片刻,他笑了下,但笑意不善,讓她記起了漠北的烈風,野性,剽悍,又巋然不動的勢在必得。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或許他騎馬的緣故,勢頭總壓着她。

沈瑜卿若無其事地轉身,覺得自己方才贏得也是憋悶,擡步進了茶舍。

雍城偏僻,茶舍只兩側小樓,稍許簡陋,裏面有一白須老者在案臺說書,說得痛快,唾沫橫飛,激情四射。下面聽者亦是聽得津津有味,拍案叫絕。

沈瑜卿進去時仔細聽了句,有些失笑,這些人說的正是漠北淮安王魏硯立下赫赫戰功,庇護漠北,骁勇善戰之事。

她倒是也想聽了。

要了二樓雅間,跑堂引她進去。不過稍許,一人推門而入,沈瑜卿收斂心緒,眼都沒擡,“王爺來得倒是快。”

魏硯緩步而入,刀擱置案邊,坐到她對面。

茶桌方圓卻小,只容得下兩把交椅,兩人對坐,他人高腿長,肩寬體闊,倒顯得雅間逼仄,圓桌更小。

“體力不錯,這個時候還能亂跑。”魏硯打量她,确實沒料想到幾個時辰腳程,她還有力氣亂轉這麽久。

沈瑜卿放下茶水,看了眼門外無人,放低音,“王爺是體力不行,累了?”

樓下是拍掌叫好的歡呼聲,愈發襯得雅間寂靜。

魏硯眉峰壓下,覺出她自離頤回來後就不對勁,步步緊逼,逮着他就不放。

“這種事兒,你确定想知道?”魏硯嘴角玩味地笑,有些地痞輕佻,完全不符合她心中世家公子的形象。

這人,不僅粗野,還孟浪。

沈瑜卿從未被男子這樣待過,她聽懂他的意思,耳根已經熱了,卻有股不服輸的勁兒在,“王爺教教我該怎麽知道。”

魏硯身子一仰,兩腿交疊,右腿翹着,胡服貼身,勾勒出男人勁實的腿,眼幽深幾分,“教過了。”

“嗯?”沈瑜卿狐疑看他。

魏硯提點,“哈莫罕死的當夜。”

沈瑜卿微怔,倏的記起,這下不只耳根,臉都熱了。

他的目光幽深,漆黑的眼向下,不只是不是沈瑜卿的錯覺,仿佛他就是在看她外氅遮掩的胸口。

明明過了這麽久,可胸脯還隐隐作痛。

他當時是下了狠勁,不留半分情面。掌心溫熱,只隔着一層裏衣,觸感明顯。

沈瑜卿袖中的拳收緊,面色頓冷,“看來王爺的體力也僅限于比。”

嘴可真硬,倔得像石頭。

魏硯壓壓護腰的扣,斂起笑,語氣低沉,“漠北不比上京,這兒的男人野,你駕馭不住。”

所以,少試探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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