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黃沙怕你死了
沈瑜卿攥了攥衣袖,眼刀子飛過去,用力扯了車簾拉下,徹底把那個男人隔絕在外。
無恥下流!
魏硯撂了刀,眸盯了一瞬才收回來。唇邊劃出笑,她既然想玩,他便奉陪到底。
…
至午時,狂風乍作,黃沙漫天,席卷塵沙而來。
漠北風沙無常,時常尚有馬匹行走,下一刻就被風沙吞噬掩埋,沒人預料得到會發生什麽。
離觀洲還要走上一段路,鄰近無城,四面是開闊戈壁,若真是天雨土,他們避無可避。
“王爺,這風太怪了。”張禾過來請示。
多年行軍對沙漠的敏銳,一眼可見這是變天的征兆。
放眼有滂沱黑雲席卷,狂沙作亂,沉密雲林轟湧,磅礴如千軍萬馬,呼嘯而至。
身下馬感受到危險躁亂,魏硯扯缰安撫,下颌繃緊,眼射出淩厲刀光。
來不及了。
“帶所有人立刻躲到沙丘後。”魏硯一聲令下,駕馬返回。
張禾得令,立帶人打馬吩咐,疾馳到低矮沙丘後藏身。
沈瑜卿有所感,從小窗內探出頭,魏硯已近馬車,立即擡手将人塞了回去,迅速拉下車廂的暗門,堵得嚴嚴實實。
“老實待在裏面別出來!”魏硯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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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卿心口一跳,方才望時看到漫天黑雲塵沙便知出了事。
漠北多風沙,上次遇到過,當時她在屋內看得一陣心驚肉跳,而今在外,無所遮蔽,稍有不慎便會被黃沙吞沒,漠北的沙實在可怕。
馬屁嘶鳴,車馬恍然下墜,沈瑜卿颠了下,用力按住榻邊才沒摔下來,她側耳聽,轟隆轟隆,是黃沙狠拍車廂的聲響。
猶似吃人。
馬車外,馬匹遇天雨土會受驚,一有不慎易帶動車廂。魏硯卸了套馬的繩,将馬牽到矮丘後。
一隊人匍匐在地,黑雲驟然逼近,黃沙嗡嗡,從天砸下來,一群人頭上,臉上,胡服上都是沙子。
張禾吃了一嘴,他抹了把臉,吐口唾沫,“王爺,這沙怕是要吹一陣。”
魏硯好不到哪去,他抖抖臉上的沙,眼緊盯着沈瑜卿坐的車廂,忽眉峰一沉。
張禾順着他視線看過去,橫目低罵,“娘的,那幾個龜孫子不要命了!”
人都跑到矮丘後躲沙,馬車處只剩下了沈瑜卿,她躲在裏面,不知外有人一點一點摸了過去。
幾個遮面的黑衣人握刀在地上移動,風吹得大,那幾人動作不停,不知何時已摸到了車廂外。
沈瑜卿在裏,感到馬車一陣晃動,她不清楚是不是風吹的,不敢輕舉妄動,時刻警惕。
乍然間,車廂的木板咔嚓碎裂,黃沙撲面而來,吹了她滿臉,眼睛被糊上,眼前一片漆黑,她費力地睜開,又被一人大力抱住,使勁将她往下按,沈瑜卿掙紮了下,耳邊聽到熟悉的男聲,“別亂動。”
接着是一聲悶哼,隐忍似有痛苦。
她眼皮掀開一點,半眯着,看清他壓低的眉峰,眼下陷出細小的褶子,盯着她眸底神色不明,呼吸噴到她臉上,有點熱。
沈瑜卿咬住唇,倏忽眼睜大,看到外面提刀的黑子人影,心口猛沉,喊道“魏硯!”
魏硯已迅速拎起她的兜帽往下扣,“趴着別亂動。”
他說完已起了身,沈瑜卿看到他一刀揮去将那人砍落下馬,後背的胡服大開大合,從上至下撕裂,露出一道鮮紅的口子。
随後從車廂一躍而下。
沈瑜卿合起唇,将兜帽遮嚴實了。
風沙褪去,日頭重現,荒漠的駱駝草被掩埋得徹底,沙地風吹得平緩,看不出來時的車轍印。
沈瑜卿滿身沙子,嘴裏,眼裏都有。
“小姐!”綠荷從矮丘後跑出來,醒柳跟在後面。
她是吓怕了,急哄哄的模樣,眼圈通紅。
從箱子裏翻出帕子新衣給她換。
沈瑜卿出神,任由綠荷擺弄,勉強套好遮風的外氅,忽開口問,“他呢?”
綠荷手一頓,愣了下,稍許會意,“犬戎暗襲,王爺點了幾人跟過去了。”
“嗯。”
沈瑜卿應了一聲,沒多說什麽,好像只是問問。
車廂的木板碎了,醒柳領人重換了厚的簾子,挂好,擋住外面的寒風,裏面暖和起來。幾兵卒過去重新架了板子搭在車廂上。
半晌後,外有馬蹄聲近。
沈瑜卿眼動了下,手挑起半面簾。
遠處幾人騎在馬上,她一眼看到為首的魏硯。
鬓發松散,下颌繃着,面色稍沉,不似之前的漫不經心。刀沒橫在馬背上,提在手裏,刀尖閃過淩厲的光,形同地獄修羅。
後面跟了幾兵卒,兩人壓着一捆緊的黑衣身影,必是那暗襲的犬戎人。
她收回眼,在馬車裏坐了會兒,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卷着沙子。漠北的風邪,這不是她第一次認識。
外面沒有動靜,她抿了抿唇,剛要開口,聽到他的話,“快馬,立即動身到觀洲。”
沈瑜卿閉了嘴,過了一會兒馬車緩動,她袖中手攥了攥,又松開,半晌後起身下榻過去掀開車簾,“醒柳,給我一匹馬。”
眼下一人打馬過來,胡褲布滿黃沙,革靴血沙混在了一起。
“有敵襲,回馬車裏待着。”
沈瑜卿手壓着車邊,眼轉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臉上還有血。
後背的胡服扯開一大塊。
傷口崩裂,血幹了,口子到現在都沒包紮。
血肉模糊着黃沙,必然痛極,他還像沒事人似的,牽扯着缰繩,腰背挺直,真是皮糙肉厚。
她不說話。
魏硯提刀橫回馬背,眼底沉,“沒空跟你鬧,回裏面坐着。”
“快馬要多久?”她問。
“最多兩刻。”
沈瑜卿眼看向望不到盡頭的荒漠,又轉回來看他後背的傷,“你這樣還能堅持兩刻嗎。”
魏硯明白了。
他手蹭臉上的血,唇勾出一道弧,眼盯着她,“擔心我?”
沈瑜卿說,“怕你死了。”
魏硯刮刮眉上的沙,又近了點,眼底意味不明,“你可以試試,我這樣能堅持多久,持續的時間長了…”他幽幽地笑,“只怕你受不了。”
語氣暧昧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