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臉大他對她不設防備
沈瑜卿面無表情地轉過頭,看他一眼,倏地縮回裏面,一手拉住車廂的暗板,“砰”的一聲推過去,揚了魏硯滿臉沙子。
…
快馬至觀洲,不過兩刻。
觀洲非城池,而是游牧的原野。放眼望去,一望無際,河漢縱橫。
清溪徐徐,遠山雲水連成一線,牧羊人唱着嘹亮號子,寧靜祥和。
沈瑜卿沒想到方才還是黃沙的荒漠,行數十裏後竟是一片遼原。
觀洲按當地民俗,不設刺史,置典客。
觀洲典客是從他地調派過來的人,見淮安王來,立即備好氈帳,飯食,恭敬招待。
魏硯打馬到醫屬包紮,是當地醫官,穿寬大胡服,頭裹白巾,一口回鹘語。
他聽得明白,毫不在意地笑笑,回了一句。
醫官急得頭冒冷汗,拿清水沖洗他身後猙獰的傷口,又用藥敷上,再三叮囑。
魏硯含聲,眼看向氈帳外,透風的縫兒可見徘徊人影。
他牽了牽唇,擡手讓醫官停下,自己扯開白布囫囵在後背包了一圈,最後打個結留在胸前。傷口長,有多餘受傷的地方根本就沒裹到。
醫官要攔他,魏硯已起了身,“沒你事了,下去吧。”
沈瑜卿看到魏硯進了氈帳,猜想他是去處理傷口去了。
她停在外面沒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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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
沈瑜卿聞聲回頭,那男人胡服領口松散地系着,腰間革帶鈎子扣了一半,裹傷的布也沒包好,一身的落拓不羁。
他背倚着氈帳的支架抱臂看她。
這動作必會牽扯到背後的傷口。
沈瑜卿看他一眼,又轉開,“我要先去探探路。”
“嗯,我點兩個人跟你。”魏硯盯着她看,眼直勾勾的,有促狹意味,直白坦蕩,不同以往。
“你看着我做什麽?”沈瑜卿抿抿唇。
“我以為你會進來。”
“做什麽?”
他下巴向後擡,“給我包紮。”
沈瑜卿,“臉可真大。”
魏硯笑,“是比你大。”
他打量她,眼向下掃,停頓在她外氅遮掩的襦裙前,一臉的壞相。
嘴角勾出一抹弧,“怎麽養的,這麽小。”
沈瑜卿白他一眼,暗暗咬唇。天壓過一片雲,厚重沉悶。她不自覺轉了轉腕間的玉镯,對上他黑漆漆的眸,抿了下唇,提裙過了去。
草原遼闊,寒風猛吹,枯草料峭。
魏硯抱臂站着,一動不動,眼皮低垂,眸子看向她。
沈瑜卿到他面前站住了腳,一手搭上他的肩,魏硯眼瞥過去,看到似雪的白。
風冷,他呼吸熱,沈瑜卿腕繞過他的後頸,稍踮起腳,幾近相貼的姿勢。
鼻息相纏,四目而對。
看住那抹柔軟粉嫩,他喉嚨不自覺滾動了下。
“做什麽?”他低笑,聲音有點啞。
“你覺得我會做什麽。”沈瑜卿道。
她眼掀開,眼睫纖長卷翹,眼珠烏黑盈潤,似蒙上一層霧氣。
魏硯喉咽了咽,“沈瑜卿…”
“嘶…”魏硯話說了一半,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銀亮的針紮入他的後頸,那是人最敏感疼痛的地方。
他對她不設防備。
魏硯咧開嘴,目露危險,一手按住她,硬生生将那根針拔了出來,另一手勾她的腰,兩人完全貼近,她的胸脯緊貼他。
日頭大着,觀洲氈帳間隔得遠,若有人過來,必會一眼看到。
沈瑜卿掙了下,沒掙開,她袖中又抽出一根針,故技重施。
魏硯嘴角一勾,劈手就将那根針打了下去。
連帶大掌握住她的手腕,唇湊過去咬她的耳朵。
一陣酥麻感自耳夾處襲遍全身。
“魏硯,你放開。”沈瑜卿不敢動作太大,面色冷着,低斥他。
魏硯嘴裏柔軟,沒忍住,舌尖又去勾了下那軟。
感受到她的顫栗,魏硯笑意加深,側過臉,“都說了玩不過我,怎麽還不死心。”
“王八蛋。”沈瑜卿瞪他,一雙水潤的眼冒了火氣。
魏硯偏喜歡看她褪了往日冷淡,一副炸了毛的模樣。
“這三個字都罵了我多少回了,怎麽還沒換一個。”
他漆黑的眸停在她臉上。
沈瑜卿別過頭,“我去探路,你放開我。”
魏硯笑,“不是你自己先撲過來的?”
他只說了這一句,沈瑜卿撇着嘴沒回他。
魏硯盯向她的眼又到她的唇,粗粝的指腹在她手腕壓了下,觸到她嬌嫩的膚。
“後午有事,你若不急我明日陪你去。”
“誰要你陪。”沈瑜卿嘀咕一聲,往回抽手。
魏硯又回握了下,停滞片刻,終是放了。
眼卻還停留在她臉上。
她耳根有熱,看着他的眼卻冷,“不要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對你手下留情。”
“我們賭局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魏硯唇邊浮出笑,“嗯,我等着。”
…
哏歸喜寒,應濕,沈瑜卿騎馬帶人往北。
幾日前方下過雪,積雪未化,鋪了厚厚一層,馬蹄踏進去,踩出一個深洞。
沈瑜卿畏寒,草原冬日有白毛風,風又大又硬,吹得她頭疼,睜不開眼。
她遮了下帽沿,依舊沒擋住多少風。
“小姐,不如我們先歇歇。”醒柳在一旁道。
她擔心小姐的身體會受不住。
“不用。”沈瑜卿說,“哏歸唯有遇風雪才會冒尖,今日必會有,若錯過了今日,積雪一壓,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
醒柳勸不動,便側身騎馬,擋住些風寒。
沈瑜卿眼掃着前面的雪路,吩咐跟随的兵卒看着點,凡是見到有露出的青尖都要立即來禀。
約走了一個時辰,沈瑜卿緊盯着雪地的眼發暈,她知是雪反的症狀,閉了下眼,拿黑紗縛住。
“王妃,屬下有發現。”張禾打馬過來。
魏硯的兵嗓門都大,這一聲王妃叫得沈瑜卿心一顫,不禁蹙眉看過去。
“王妃,屬下剛瞧見雪裏有綠芽。”
沈瑜卿摘了縛眼的黑紗,駕馬振缰。
至張禾說的地方,她放下缰繩,翻身下馬,剛踩上馬蹬,眼前忽一黑,四肢發軟,瞬間什麽都看不到了。
一腳踩着馬蹬,另一手摸索着抓缰繩。
“醒柳。”沈瑜卿揉了揉眼,還是看不到。
醒柳有所感,立即縱身下馬,擔憂地近前,“小姐。”
“我有些看不到了,先扶我上馬。”沈瑜卿扶住她的手,一手抓着缰繩,借力一提坐回了馬上。
張禾覺出不對,心道不好,王爺不在,王妃若是在他護送下出了事,回去他還不得退層皮。
他擦擦額頭的冷汗,正要開口,沈瑜卿先道“将近處發現的草都帶回去,過幾日再來。”
怪她來時急,竟忘了雪反,看來怕是要在觀洲留些時候了。
魏硯入夜回來,見張禾拿了一袋子草,心想這必是她要的了。
張禾見到他,立時躬身抱拳,“王爺。”
魏硯點點頭,“都辦妥了?”
張禾沒敢擡眼,“回王爺,中途出了岔子,王妃雪反,便先回了。”
雪反?
魏硯看他一眼,緩入的腳步加快了些。
到氈帳外,綠荷剛從裏面出來,見外站一人,先是吓了一跳,手中的盆險些端不住,“王爺。”
“她歇了嗎?”
綠荷愣了下,搖搖頭。
“告訴她我有事。”
綠荷又愣了愣,又轉過身進去,不一會兒出來,“王爺,小姐尚在梳洗,請您稍許進去。”
魏硯好笑,眼透過氈帳的縫看向裏,除卻一束亮,什麽都看不到。
他斜着身子懶洋洋地問,“等多久?”
綠荷啞聲,“小姐沒說。”
“嗯。”魏硯敷衍的應付,指腹搭了搭刀鞘,忽擡腳越過她掀簾就進了去。
“王爺!”綠荷反應過來是人已經進去了。
剛小半日,她氈帳內就變了個樣。
地鋪絨毯,壁挂琉璃,中央放置香爐,無一處不精致。
她聽到動靜順着來源看過去,眼珠烏黑,茫然地盯向一處。
“魏硯?”她啓唇。
魏硯莫名地好笑,壞心思地放輕步子,行伍之人,若不想引人注意,輕而易舉。
她沒發現他走近。
“是我。”魏硯俯身,兩臂繞過她的肩,将她半包在裏,唇壓着,幾近貼上她剛洗過的發。
鼻尖都是男人陌生的氣息,霸道,野性,像山裏的獸。
沈瑜卿冷不丁觸到他的涼,身顫了下。
“沒見過你這麽笨的,能把自己弄成這樣。”
他低笑,啓唇時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發,又柔又軟。他向下貼,嗅到一股幽香,纏着他,猶入骨髓。
沈瑜卿意識到,眼裏涼涼,偏過頭避開,“趁人之危的小人。”
“嗯,”他兩條結實的臂膀禁锢,壓着她向前頂了頂,笑得壞痞,“我就趁人之危了,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