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貝勒沉默了一會才道:“不必,太子殿下之前提過這些時日肩膀有些酸疼,回頭我派人送兩個過去給他試試。”

福晉聽了一愣,乖順地點了點頭,知道他并不想通過德妃來賣東西。

一來德妃未必會幫忙,二來若是幫忙,四貝勒就要去宮裏跟生母見面并道謝。

不管哪一種,四貝勒都不太樂意。

兩人坐在一起無話可說,讓他有種跟熟悉的陌生人在一起的感覺。

而且德妃可能也覺得兩人大眼瞪小眼實在太無聊了,只能随意找話題,不外乎是開始問四貝勒的差事做得怎麽樣,平日吃睡如何,福晉怎樣,然後就開始提起十四阿哥的趣事來。

四貝勒一點都不想聽,還得用心聽着附和,不然德妃還覺得他是不是不喜歡十四阿哥這個同母的幼弟。

他還不能起身拂袖而去,要表現出耐心的表情,從頭到尾聽完,表現出母慈子孝的兩人這才分開,免得宮裏宮外有不合适的流言。

每次對四貝勒來說都做如針氈,基本上是能不見就不見了。

要讓德妃幫忙,豈不是他們兩人又要多見好幾次?

畢竟這事怎麽都不可能一次見面就交代完,後續總要繼續跟着交流才行。

哪怕只讓福晉過去,四貝勒一次都不去實在說不過去的。

而且德妃要見上皇帝沒那麽容易,畢竟德妃有些年紀了,皇帝偶爾才會過去也不會留宿,最多一起用膳,或者叫上幾個嫔妃一起逛園子,都不是适合開口說這個事的機會,然而太子要見皇帝就要容易得多了。

就算太子沒主動見,他身邊不知道有多少是皇帝的眼線,太子那邊發生的事不管大小就會立刻傳到皇帝耳邊,等于是間接告訴皇帝了。

福晉點點頭道:“那我這邊找好手藝好的匠人,等耿格格送圖樣就能動起來了。”

耿奕回去後就讓如玉攤開宣紙,拿着毛筆就不知道怎麽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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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她從來就沒用過毛筆畫畫,原身似乎也不太會。

想來想去,耿奕只好讓如玉去廚房弄了一根炭條來,削得細一點,後邊裝個木套,不至于畫個東西給自己弄得滿手黑乎乎的。

木套自然是小李子做的,耿奕為了方便,直接讓人問了福晉的意思,把他留在自己院子裏了。

小李子簡直樂瘋了,實實在在磕了三個頭,腦門磕紅都破皮了,足見他有多高興。

沒想到有一天他這三腳貓的手藝還能入了主子的眼,又能有個吃飽穿暖的地方,能不高興嗎?

耿奕拿着炭條比劃了一下,感覺手感還在,想了想就畫了個梅花的圖樣。

貴人都喜歡風雅的吧,梅花高潔,最是适合不過了。

哪怕用圓枕套着,裏邊看不大清楚,卻還是得好看點才行,不然就賣不上好價錢了。

正好小李子在就能順手打個樣,耿奕細細指揮道:“這個梅花的花瓣做镂空,上下兩層,跟之前的一樣。”

小李子連連點頭,看了兩眼花樣就出去弄樣板了。

耿奕順手又畫了個銅板的圖樣,沿着中軸畫了一圈銅板還意猶未盡,想了想怕貴人覺得銅板圖樣滿是銅臭味,就在上面畫上了出入平安等字眼,也算是吉祥圖樣了,讓如玉送去給小李子的。

也不知道四貝勒是不是有千裏眼順風耳,她這邊剛花完兩個圖樣,蘇培盛就上門來要了。

耿奕看着自己畫得還算可以,畢竟當中醫的時候還需要畫出經脈圖來,所以基礎畫工還是有的,于是就把圖樣交出去了,想着應該能交差。

誰想到前後也沒多久,蘇培盛又回來了,兩個圖樣都被打回來的。

耿奕不可置信,看着這兩個圖樣感覺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畫着也挺好,怎麽就不行了?

四貝勒不會還計較之前自己沒主動拿出艾灸盒的事,那麽小心眼嗎?

耿奕只好一下午加晚上都吭哧吭哧又畫了好幾幅,就差沒畫個3D圖樣出來,讓四貝勒能清晰看明白每一個細節。

蘇培盛走之前說她畫好後讓丫鬟送去主院就行,耿奕晚上畫完只好讓如穗去送,一邊讓如玉幫忙捏一捏肩膀,畫得她手都酸了。

這次再不行,耿奕也沒轍了。

她看着蘇培盛沒回來,還以為這圖樣終于過了,安心睡了個好覺,一大清早廖嬷嬷卻過來了,請自己去主院跟福晉一起用早飯。

如玉費了老大勁才把耿奕叫醒,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着窗外還沒天亮,閉着眼滿臉痛苦面具,這天還黑着就讓人幹活,人幹事啊!

耿奕郁悶得不行,也只能趕緊起來洗漱,用冷水潑了臉,好歹把自己弄醒,換好衣服後就帶上如穗去主院的。

她去到的時候,不但宋格格在,李格格也在,不由滿臉驚訝。

乖乖,自己來得還算晚了?

外邊這天色約莫就三四更天的樣子,她們兩個昨晚都不用睡覺的嗎?

難得李格格看見耿奕只起身打招呼一句,然後就沉默下來了。

耿奕納悶,李格格被關了三天這是轉性了?

自動播放機居然有卡帶的時候,是沒電了嗎?

李格格确實沒憋住太久,沒一會兒就忍不住問道:“聽聞妹妹弄出個小玩意來,要是需要幫忙的話,妹妹不妨開口啊。”

耿奕忍不住側目,李格格的消息還挺靈通的啊,這都知道了?

不過王府也不算大,她這來來回回送圖樣,還往主院跑了幾次,很難沒人察覺然後打聽出來的。

耿奕學着耿格格原本的樣子腼腆一笑道:“就是胡亂想出來的,畫的圖樣昨夜送去給貝勒爺了,今兒福晉讓人叫我過來,可能是準備動手做了。”

所以幫忙什麽的,就沒必要了。

李格格的小臉上滿是失望,估計以為能分一杯羹,誰知道剛聽見就結束了呢?

“那妹妹以後要幫忙的話再叫我也行,叫宋姐姐也可以。”

她把宋格格一并叫進來了,宋格格聽見後擡頭看了耿奕一眼道:“嗯。”

耿奕有點意外,宋格格也想跟着幹活了?

不過想想也是,這事四貝勒重視,回頭做得好了,他必然會高興,指不定會偏寵幾分,誰會不樂意呢?

耿奕感覺自己就像是在辦公室裏面跟上司提了一個大項目,其他同事就摩拳擦掌想加入到她的團隊裏面一樣。

好在加不加入這件事也不是耿奕說了算,而是四貝勒和福晉說了算。

李格格和宋格格顯然知道這一點,也沒追着讓耿奕點頭,畢竟她答應了也沒用,卻想讓耿奕美言幾句。

耿奕能怎麽辦,只能保持微笑。

好在很快廖嬷嬷就出來解圍,請耿奕進去說話了,又對宋格格和李格格道:“四貝勒和福晉有事跟耿格格商量,兩位格格就不必久等了。”

言下之意,福晉是不會出來的,四貝勒也是,兩人等着也是白等,還不如回去了。

李格格的神色更失望了,宋格格就要平靜許多,她們起身離開後,耿奕才跟着廖嬷嬷往後邊走。

桌上已經擺了早飯,有粥有點心。

粥是福晉的,紅棗桂圓粥,補氣血最是适合,顯然是廚房特意為她做的。

點心都是又大又實在,沒那麽花哨,這是給四貝勒準備的,讓他吃完墊了肚子,不至于去早朝的時候還餓。

看得出四貝勒要準備出門,沒時間跟耿奕說太多,指着蘇培盛手裏的圖樣道:“這兩樣還是不行,你再改改。”

耿奕無語了,甲方你得說說哪裏不行,她才能改啊!

“爺,這圖樣畫了好幾次了,到底哪裏不妥的?”

她不知道啊,給個準話吧!

四貝勒皺眉道:“花樣還行,就是看着別扭。”

耿奕感覺遇到最可怕的甲方了,哪裏不對?就是感覺不對!

要命,鬼知道哪裏感覺不對!

四貝勒可能也覺得自己這個說法太籠統了一點,眉頭皺得更緊了:“我回頭再看看,你先改着。”

行了,反正她得先幹活,不然就是态度不夠端正!

耿奕無奈接過圖樣,四貝勒已經吃完,漱口後就出門了。

早上茶水還不能多喝,不然他就得跑茅房,早朝的時候哪能中途跑呢?

所以只能少喝或者不喝,硬塞了硬邦邦的點心他就要去上班了。

難為外邊天色還沒亮,福晉就要陪着起來吃早飯,耿奕也沒能睡個自然醒就被叫過來了。

這麽說來,加上外邊比耿奕來得還早的宋格格和李格格也挺可怕的,她們真是舍命陪君子,舍命陪着四貝勒當社畜了。

見耿奕拿着圖樣手足無措站在原地的樣子,福晉招手道:“耿格格過來坐下,也一并用點。這粥有點甜,若是想要鹹粥的話也有。”

廚房另外做了鹹粥,畢竟等會四貝勒下朝回來還是要吃點才行,不然半天下來那些點心都消化完了。

耿奕點點頭,廖嬷嬷很快讓人從廚房送了鹹粥來。

她心不在焉吃着粥,時不時瞄兩眼圖樣,感慨自己剛才脾氣真好,沒把圖紙直接扔在四貝勒臉上去的。

福晉還以為耿奕擔心等會四貝勒回來就要新圖樣,還可能責備她畫得不好,就安慰道:“爺覺得這圖樣能用,若是小修一下就更好了。”

耿奕點點頭,差點說她也覺得自己畫得這圖樣确實挺好的,話到了嘴邊只能咽下道:“福晉,爺覺得這圖樣究竟哪裏需要改了?”

這話把福晉問住了,說真的,她也不明白既然圖樣能用,怎麽四貝勒就是不滿意,還說不出究竟哪裏不滿意的?

“這梅花镂空惟妙惟俏就挺好看的,可能是五朵梅花少了一點?”

福晉的話讓耿奕的腦海中靈光一閃,似乎有一點就要抓住,非常接近了。

見耿奕怔住的模樣,福晉又安撫道:“不必擔心,爺不會為難你的。能改就好,不能改的話等爺想明白再說。”

耿奕連連點頭,吃完粥後就吃了一口點心,差點給噎住了。

這點心又大又硬,不沾水也不知道怎麽咽下去的。

她都要佩服四貝勒了,一大早吃這個雖然很頂飽,也太難咽下去了吧?

耿奕感覺這點心砸地上都可能砸出個響來,實在太可怕了。

面點師傅哪裏做的是點心,這是做的武器吧,感覺用來砸人腦袋也是沒問題的!

耿奕都想拿着點心砸一下自己的腦袋,指不定就能想明白究竟怎麽一回事了!

她拿着點心開始思考這東西是不是真能讓腦袋砸出點靈感來,不經意把目光掃到圖樣上,結合福晉的話,突然靈機一動。

五朵梅花可能有點少……哪裏是少了,這還不對稱啊!

耿奕狠狠咬了一口點心,惡狠狠撕咬的樣子把福晉都吓了一跳。

福晉跟廖嬷嬷互相看了一眼,這耿格格不會是被四貝勒反複改圖樣給逼瘋了吧?

耿奕當然沒瘋,而是發現了華點。

不過她也不是特別确定,吃完早飯就打算動手改圖樣。索性回去也睡不着,還不如早幹完早超生。

福晉就讓耿奕索性別回去,來回走的,還不如留下來改,反正紙墨筆硯都是現成的。

耿奕點點頭,洗手後還是讓如穗送來炭條開始在宣紙上畫了起來。

福晉看得驚訝道:“這是炭條?耿格格怎的用這個來畫圖樣了?”

耿奕只能含糊解釋說:“這東西能畫得更細一點,畢竟毛筆可能容易畫成一團。”

毛筆用力大一點,線條就粗了,哪裏有炭條那麽好用,想要多細只要削就行了。

福晉是看出耿奕的毛筆可能用得不太好,畫畫就更難了,索性沒繼續追問,免得她尴尬。

畢竟格格們只要性子好,會做點女紅,識字就行了,也沒必要一個個都是才女,琴棋書畫都會才行。

反正圖樣只要畫出來,用什麽畫的并不重要。

耿奕這次遲遲沒下筆,皺着眉看了一會,對福晉道:“還缺個尺子,福晉這裏有嗎?”

福晉點頭,示意玲珑去取了做衣服的木尺來,就是奇怪道:“耿格格要這個做什麽,用尺子來畫這個圖樣?”

耿奕解釋道:“是,妾打算畫上六朵梅花。左右一樣,上下看也是齊整的。”

她用木尺在宣紙上淺淺畫了輪廓,然後才開始畫梅花,每一朵都是上下對稱,花瓣都對着的,十分工整的樣子。

就這麽個梅花圖樣,耿奕足足畫了将近一個時辰,起來的時候感覺腰板都快直不起來了。

她伸手錘了錘腰,左看右看這個梅花圖樣都十分對稱,應該沒問題了吧?

福晉示意如穗把耿奕扶着坐下,再讓人送了茶點,才低頭仔仔細細看這個圖樣,除了個別工整之外,她實在看不出跟之前有什麽不一樣。

不過好不好是四貝勒說了算,等他回來看看就知道了。

等四貝勒回來一看,挑眉道:“不錯,改得挺好的,就按照這個來做。”

耿奕偷偷松口氣,總算自己沒猜錯,四貝勒果然有強迫症!

他自己可能都沒發現,所以也不清楚究竟哪裏不對,只知道感覺不太好!

現在上下左右都對稱了,連花瓣都是每一朵跟複制黏貼一樣,四貝勒看着感覺舒服多了,自然哪裏都妥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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