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鈕钴祿格格見耿奕盯着自家大嫂, 面色漸漸不太好看,頓時吓着了:“耿姐姐,我大嫂這是?”

耿奕回過神來就問道:“可否讓我試着把把脈?”

大嫂一臉茫然,鈕钴祿格格就連忙解釋道:“耿姐姐熟悉藥理, 會一點醫術, 之前給貝勒爺治好了後頸的疼痛, 還獻了艾灸盒進宮裏, 聽說如今宮裏皇上和太子殿下都用着呢。”

這話實在是盛贊了, 大嫂不由滿臉驚訝。

畢竟她在深宅中也聽幾個貴夫人提起過宮裏忽然流行起艾灸來,沒想到竟然跟面前這位年輕的格格有關系。

耿奕連忙擺手:“妹妹過獎了, 不必擔心,我就想把把脈看看。”

她笑着安撫住有些緊張的鈕钴祿格格的大嫂, 輕聲問道:“怎麽稱呼呢?”

“回耿格格, 叫我文慧就是了。”文慧不是不忐忑,生怕腹中孩子真出什麽事, 這畢竟是鈕钴祿家的長子長孫或者長孫女了。

耿奕的把脈功夫一般, 只能靠多看和多問, 甚至要動手摸一摸:“不介意我看看肚子?”

文慧是有點不自在, 還是讓耿奕上手了。

耿奕的動作很小心,力度也很輕,文慧幾乎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她就已經退回去坐下了。

如穗送來帕子,耿奕擦了擦手斟酌着該怎麽說, 鈕钴祿格格就要着急多了:“姐姐只管說就是, 這裏也沒外人在。”

耿奕看兩人緊張得臉色都白了, 趕緊安慰道:“不是什麽大事, 就是吃得有點多, 孩子有點太大了。文慧平日是不是感覺後邊腰疼得厲害,而且這肚子只向前長,而不是橫着長?”

鈕钴祿格格一聽是孩子有些大了,這才稍微松口氣。

文慧聽後連連點頭道:“耿格格果然厲害,确實如此,我這肚子只往前長,沒橫着長,從後邊看我就沒圓潤多少,跟懷孕之前差不多。”

這一點還叫不少懷孕過的夫人十分羨慕,畢竟她們都橫着長,不管怎麽少吃一點多走動,腰身都粗了兩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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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出月子要減下來就沒那麽容易了,如今文慧這身材生完孩子都不必怎麽減腰身就瘦,能不羨慕嗎?

她從後邊看就跟沒懷孕一樣纖瘦,等生完後恢複恐怕也會很快。

文慧一直聽着夫人們這樣羨慕,還以為是好事,如今看耿奕的意思仿佛是不好了?

耿奕就解釋道:“不是不好,而是這樣往前長就會越來越重,文慧就得凹着腰托起肚子來才好走動,這個動作就會讓腰受力太大,所以才會疼起來。”

文慧一臉恍然大悟道:“我只以為懷孕後的婦人都會腰疼,所以沒太在意。”

原來是孩子太大,壓得她腰疼了嗎?

鈕钴祿格格問道:“耿姐姐,能用艾灸幫大嫂熱敷一下後腰,會不會就能舒服一點?”

耿奕搖頭道:“不行,不說艾灸并不适合孕婦用,再就是孩子一直壓着,哪怕舒緩了一點後腰,很快又恢複如初了,根本無法治。”

鈕钴祿格格若有所思:“那是只能讓孩子小一點,沒那麽重的話會好一些了?”

耿奕贊同道:“是,并非孩子吃得越大就能越好的。不說孩子太大,出生的時候要讓文慧遭罪,若是引發大出血就麻煩了。另外盆骨如果不夠大,孩子下來也很難。”

要是孩子下來的時候卡住,不說孕婦痛苦會難産大出血,孩子也可能會在肚子裏窒息的!

這個時候又沒有剖腹産,孕婦孩子不都危險了嗎?

“最重要的是,孩子太大就不好入盆了。”

不入盆的話,孩子要怎麽出生?

鈕钴祿格格抓住耿奕的手問道:“耿姐姐必定有解決的辦法了,是嗎?”

耿奕點頭道:“是,文慧之後得少吃一點,不是完全不吃,而是少吃特別滋補的湯水和肥膩的葷菜。還有就是每天在肚子上周圍輕輕按壓穴位,讓肚子能夠稍微縮回去,孩子也能順利入盆。”

她笑着對文慧道:“不必擔心,幸好發現得早,如今孩子六個多月,還有時間慢慢調整。”

耿奕讓如穗送來炭條,在紙上寫了幾個穴位的名字和位子,又寫上按壓的順序:“力度不能太大,一定按照這個順序來按壓,差一點都不行。”

寫完後她又上手給文慧按壓一次:“我如今開始了,就是大概這個力度,文慧你記住了。”

文慧緊張地點點頭,就感覺耿奕的動作并不大,在穴位上稍微壓一下就移開去下一個,并沒有壓到肚子中間,也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只有點酸酸軟軟的。

等耿奕起身洗手的時候,文慧對鈕钴祿格格小聲道:“我感覺肚子舒服了一點,沒有像之前那樣壓得我心口疼了。”

這麽短的功夫就壓了一次,肯定沒那麽大的效果,然而文慧被肚子壓得時間太久了,稍微輕松一點就立刻感覺出來了。

耿奕就笑着點頭道:“讓貼身嬷嬷跟着來,或者請個女大夫更好,每天早晚按壓一次,一定要每天堅持才會有效果。”

文慧記下了,把記下穴位和順序的紙貼身藏好,這就不得不起身告辭了。

她們這邊耽誤得有點久,等文慧帶着鈕钴祿格格的妹妹出府的時候,福晉收到消息還有些詫異:“鈕钴祿格格把耿格格請過去見娘家人了?”

廖嬷嬷去打聽一下,很快回來把剛才的事說了:“聽聞是鈕钴祿格格的大嫂有些不舒服,鈕钴祿格格就請耿格格過去看看了。”

福晉感慨:“沒想到耿格格連這個都懂,回頭你讓人盯着,看那邊是不是好起來了。”

哪怕耿奕的方法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失敗的機會實在太多了。

比如有人沒按照穴位來,或者有人反對,或者文慧堅持了幾天就堅持不下去等等,福晉總得讓人盯着點,別是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事都推到耿奕身上來。

耿奕一片好心,可不能叫人給辜負了!

廖嬷嬷心裏也忍不住感慨,後院居然出了耿奕這樣的格格,實屬難得的熱心腸。

熱心腸不是壞事,總比那些心眼比針尖小,每天沒事找事,鬧得後院雞血不寧得要好。

而且耿奕之前還幫了福晉,讓她如今睡得好吃得也好了,廖嬷嬷心裏自然感激,也就讓人多盯着點,絕不能叫人壞事了。

文慧回去一說,鈕钴祿家是知道耿奕幫了鈕钴祿格格,才沒鬧出更大的事來,還幫她求情,又給鈕钴祿家洗清了嫌疑,心裏感激,對耿奕的話是深信不疑。

鈕钴祿家張羅着找來一個頗有名氣的女醫,專門陪在文慧身邊按壓穴位。

前後才幾天的功夫,文慧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好起來,更別提是後腰沒那麽疼了,鈕钴祿家更是對耿奕感激不已。

不過暫時孩子還沒入盆,文慧自己相信耿奕,自然願意繼續弄着,別人要是聽見了跑來試,回頭又說沒效這不是砸了耿奕的招牌嗎,于是也就藏着掖着不對外說了。

只是她這邊藏着掖着,一般人家是不知道,哪裏能瞞得過皇家人呢?

好幾個阿哥都聽後院提起四阿哥這個耿格格,知道今年過年的宮宴她也會出席,不少後院的人都想結識一番。

畢竟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如今女醫又少,擅長婦科的大夫卻未必擅長接生,多一個懂這些的人在,也能以防萬一,還有一根救命稻草在。

耿奕不知道自己在外頭已經出名了,正裝扮停當,跟在福晉身後就要上馬車去皇宮參加宮宴。

她感覺後背被其他人羨慕的目光都快燒出幾個窟窿來了,宋格格、李格格和鈕钴祿格格都站在後邊眼巴巴看着自己。

這麽多人也就耿格格被皇帝開了進口破例參加宮宴,其他人是沒有這個規矩的,只能老老實實在貝勒府裏等着幾人從宮宴回來開席,別提多羨慕的。

耿奕是不能帶身邊的丫鬟進宮了,福晉就讓玲珑陪在她身邊。

畢竟玲珑也不是第一次進宮,對規矩還是熟悉的,有她在,有什麽事耿奕也能有個問的人。

四阿哥在旁邊,沒打算進去,而是騎馬的:“時辰不早了,我們出發吧。”

福晉仔細看四阿哥穿得嚴實,還帶着帽子不會凍着,這才放心上馬車了。

耿奕就小聲道:“爺等會少喝點酒,尤其不能空腹喝了。”

四阿哥笑笑:“知道了。”

他伸手扶了一下,耿奕才順利上馬車,坐在了福晉對面。

福晉就道:“流程廖嬷嬷已經給你說過了,等會也別太擔心,跟皇上見禮之後,我們女眷都要去後頭分別跟娘娘們見禮,另外還得單獨跟德妃娘娘見一會兒,不會太久的。”

耿奕點點頭,正襟危坐,一動不敢動,想看窗外的景色,然而簾子放下了,撩起來的話冷風吹進來會冷。

福晉的身子骨如今雖然比之前好一些了,卻還是有些怕冷,吹着別是凍壞了。

于是她一路憋着沒看外邊,等到了皇宮的時候,才偷偷撩起一小片張望了兩眼。

皇宮就跟自己曾經去過的一樣,在雪景下尤為壯觀,有種氣勢磅礴的美。

耿奕只看了兩眼就放下了,畢竟以前她參觀的時候,大部分地方都去過了,還不止去過一回,看兩下就夠了。

福晉一路察覺到耿奕想要撩起簾子看外邊,卻一直忍着,估計是怕凍着自己。

這會兒她也是只看了兩眼就放下了,還以為會露出驚豔和呆愣的神色,誰知道臉色波瀾不驚,福晉就有點稀奇了。

不過耿奕不慌還好,別是太害怕和慌張,等會見禮的時候出錯就麻煩的。

馬車停下,福晉先下去,耿奕被玲珑裹緊了身上的披風,又塞了一個正好的手爐,這才慢吞吞挪下去。

穿得太多,耿奕差點踩到披風從馬車上滾下去,被四阿哥趕緊扶着,無奈道:“小心一點兒。”

在宮裏摔下來,周圍多少眼睛盯着,耿奕是要丢臉丢到家了。

耿奕臉紅紅的小聲道謝,提着裙子趕緊跟在福晉身後,前邊已經有領路的宮女等着了。

宮女領着兩人往前走,很快就跟其他宮女撞上,後頭都跟着貴夫人們。

有人跟福晉行禮,自是普通命婦。

也有福晉過去行禮,這是大福晉和三福晉了。

大福晉看着四福晉身後的耿奕有幾分稀奇,多看了兩眼:“怎麽宮宴四弟妹還帶着格格過來,心腸也太好了一點。”

她只以為是四阿哥最近寵愛的格格,于是讓福晉帶進宮裏見世面了。

也就四福晉居然會聽四阿哥的話,帶着格格進宮來,不就丢了自己的臉面嗎?

四福晉就笑着答道:“這是耿格格,是皇上開口破格參加宮宴的。”

這話讓大福晉挑眉,她之前在坐月子,還真不知道四阿哥府上什麽時候一個格格都讓皇上注意到了,又破格讓人上宮宴的?

回頭她得打聽一下才是,就笑笑道:“難怪了。”

哪怕皇帝開的口,大福晉卻覺得跟一個格格走在一起太掉價,找了個借口就避開了。

三福晉猶豫了一會還是留下來,陪着四福晉一起走。

看兩人要單獨說悄悄話的樣子,耿奕就放緩腳步,沒跟得太緊的。

三福晉就低聲問道:“四弟妹的臉色比之前好多了,可有什麽特別的滋補方子?”

四福晉就笑着道:“也沒什麽特別的,只是簡單的調理,加上吃食方面注意一點,睡得好了,面色自然就好一些了。”

三福晉有些羨慕,她摸着自己的臉頰嘆氣道:“才一陣子沒見,四弟妹這臉色比我要好看多了,瞧着就年輕了好幾歲。”

原本她比四福晉年紀大幾歲,如今感覺差別更大了。

四福晉知道三福晉也是憂思過重,夜裏睡得不踏實,臉色才一直好不了。

不過三阿哥多情,後院莺莺燕燕不要太多,三福晉簡直頭疼壞了,哪裏能睡得好呢?

四福晉感慨還是四阿哥好,後院的格格除了李格格話多之外,一個比一個沉默,也一個比一個不惹事,要清淨得多了。

兩人說了一會話,地方已經到了。

因為下雪天冷的緣故,宮宴設在殿內,周圍放了不少火盆,一踏進去就溫暖如春。

皇子和福晉們自然在前頭,官員們也是按照官職品級從裏面開始往外排。

官職品級低的,自然而然就排到殿外去。

冰天雪地的,哪怕有許多火盆燒着,一場宮宴下來,人也要凍傻了。

上的菜原本就沒多熱,外邊的一送上就得結一層冰了吧?

耿奕是看得心戚戚然,這些大臣真是鐵胃,大冬天吃這麽冷的飯菜,胃居然不鬧騰嗎?

不過能參加宮宴已經是祖墳冒煙的事了,估計讓這些大臣在冰天雪地裏啃石頭,恐怕也會高高興興啃的!

進了暖和的殿內,玲珑就接過耿奕脫掉的披風,她跟着福晉在前頭的位置落座。

原本都是皇子和福晉一起坐,如今忽然多了一個耿格格,太監就只好在落後一步的位置設了個小木幾。

耿奕還挺喜歡這個位置的,躲在四阿哥和福晉身後,就能偷瞄周圍也不會被人發現了。

就像是她上學的時候坐在最後一排,後邊沒有人,前邊被同學們層層擋住,不會被老師輕易發現,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輕松自在多了!

坐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太子和太子妃了,太子妃已經來了,太子卻還沒有,該是等會陪着皇帝一起進來的。

然後是大阿哥和大福晉,大阿哥低頭悶悶喝酒,大福晉似乎小聲在勸,被他不耐煩推開繼續喝。

耿奕琢磨這還沒開宴,大阿哥就開始喝那麽多了,等下醉了會不會發酒瘋啊?

四阿哥恐怕也有這個擔心,要大阿哥發酒瘋,把好好的宮宴弄得烏煙瘴氣的,這個年還讓不讓人過了?

于是他和旁邊的三阿哥互相看了一眼,就一起過去跟大阿哥說話了。

大阿哥對兩個弟弟的态度還是可以的,知道他們擔心自己喝醉了,也願意稍微聽勸,收斂了一些,開始吃起太監送來的下酒菜墊墊肚子,別醉得那麽快。

三阿哥在回去的時候跟四阿哥小聲道:“四弟,聽聞你後院有個醫術厲害的格格,尤其是生子方面的,連鈕钴祿家那邊胎位不正都能治,有沒什麽生子秘方啊?”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皺眉道:“三哥慎言,哪裏有這種東西?我後院這個格格只會一點養生的功夫,哪裏會治病了?鈕钴祿家那邊是請了厲害的女醫養胎,可不是無中生有。”

人本來就懷孕了,出了點問題被耿奕看出來,回去請個厲害的女醫伺候着,怎麽扯到生子秘方去了?

三阿哥就不高興了,壓低聲音道:“你我兄弟是什麽交情,你還想瞞着我了?外頭都傳遍了,四弟你就別藏着掖着的。”

四阿哥也不高興了:“三哥,我怎麽藏着掖着了,有就有,說沒有那就是沒有的。”

看這個弟弟真的急了,三阿哥才愣道:“真沒有啊……那真是,我還跟王氏打包票了呢。”

四阿哥看着這個哥哥就恨鐵不成鋼,這個王氏是三阿哥最近最為寵愛的一個格格,琴棋書畫是樣樣精通,能跟三阿哥吟詩作對,偏偏寵愛幾年肚皮卻絲毫沒一點動靜。

為了博得美人一笑,三阿哥這臉面都不要了,居然跟他這個弟弟要生子秘方?

要真有,四阿哥也不會給三阿哥就是了。

三福晉沒犯什麽大錯,還生了兩個小阿哥,只是不如這個才女王氏會吟詩作對而已,就被三阿哥一直冷落。除了初一十五之外,三阿哥就在王氏的院子徹底住下就沒挪過窩的!

如今三阿哥還讓這個王氏生下小阿哥的話,還不寵得翻了天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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