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過年的, 四阿哥差點就要給三阿哥翻白眼了,憋了一肚子的話也不好在這時候說。

畢竟在宮裏,人多嘴雜,不然四阿哥得給三阿哥好好說上一個時辰, 什麽叫做規矩, 什麽叫寵妾滅妻!他這個當哥哥的, 就不能給底下那些小一點的阿哥當個好榜樣嗎?

三阿哥看四阿哥的臉色就知道這個弟弟想要說教, 趕緊催促道:“快回去, 皇阿瑪和太子殿下快過來了。”

四阿哥咽下到了嘴邊的話,沒好氣道:“三哥收斂一點, 別以為藏得嚴實,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見。”

別以為三阿哥如今出宮建府就真的能為所欲為了, 就他後院那點事, 宮裏的皇阿瑪會不知道嗎?

如今皇阿瑪不吭氣,不等于就是認同, 而是暫時還懶得管, 要三阿哥就這麽胡鬧下去, 皇帝心裏未必不給他記一筆!

三阿哥不高興了, 嘟嘟嚷嚷道:“究竟誰是哥哥誰是弟弟,你還教訓起我來了?誰讓福晉一問三不知,吟詩作對通通不會,我跟她就說不上話來,每次在一起只能大眼瞪小眼。”

要不是初一十五必須去福晉那邊, 三阿哥壓根就不想過去, 多沒意思, 還不如在王氏的院子繼續住着算了, 還能一起吟詩作對, 這樣的才叫做紅顏知己!

雖然剛大婚的時候,三阿哥還是很喜歡三福晉的,畢竟三福晉長得小家碧玉的秀美模樣,就是他喜歡的類型。笑起來兩邊還有小小的梨渦,兩人剛成婚還蜜裏調油的樣子,很是恩愛了一段時間的。

然而甜甜蜜蜜相處沒幾天,三阿哥就開始受不了這個福晉,吟詩和作對子都不會,彈琴是完全聽不懂,書法畫作一竅不通,不會做也不會欣賞評點,只知道後院那些瑣碎事兒。

每天給他說庫房怎麽樣,花用多少,各處管事娘子辦事如何,這些俗務都不是三阿哥願意聽的!

就好像是他在仙境中談論風花雪月,福晉冷不丁給三阿哥拽回到人間來,哪裏能受得了呢!

按照現代的說法,兩人毫無共同語言,壓根聊不下去,三阿哥都要郁悶壞了。

他自認是個才子,怎麽娶了個毫無才學的福晉,以後這日子怎麽過下去啊!

好在還有王氏這個格格在,對漢學極為熟悉,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長得又是秀美溫婉,正是三阿哥最喜歡的類型,這不就一下子陷進去了?

他是樂在其中,恨不得跟王氏跟連體嬰一樣從早到晚在一起。除了初一十五這種日子沒辦法,自己只能去福晉那邊,餘下的日子他都在王氏的院子住着,說話也不必跟對牛彈琴一樣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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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阿哥郁悶得坐下,看着身邊三福晉帶着羨慕的眼神望向隔壁四阿哥,他順着目光過去,就發現這個四弟跟福晉說了兩句,跟後邊的耿奕說了兩句,不知道說了什麽,三人都笑了起來,一片和諧的樣子。

他就納悶了,四阿哥平日跟個鋸嘴悶葫蘆一樣,怎麽還能讓後院妻妾那麽和平友愛的?

三阿哥平日在府裏生怕福晉欺負王氏,然而王氏時不時還是露出憂郁的神色,彈奏的曲目和寫的詩句都有幾分哀色,把他心疼壞了。

他跟三福晉好言好語說話,希望福晉對王氏好一點,但是沒兩句他們就能吵起來。說別的福晉又聽不懂,雞同鴨講,把三阿哥郁悶得不行,去王氏那邊聽着哀傷的曲目也堵心,簡直兩邊都不是人。

三人要坐在一起,屋頂不掀起來才怪呢!什麽時候這對妻妾也能和平共處,三阿哥就能放心的。

他就想不明白了,王氏那麽乖巧,三福晉怎麽就不喜歡她呢?

王氏也是,如今天天跟自己在一起,怎麽還哀哀戚戚個沒完了,就差沒大冬天去葬個花了?

三阿哥也羨慕地看了四阿哥那邊一眼,就有太監高聲喊道:“皇上駕到,太子駕到。”

四阿哥連忙示意身邊人一塊起身行禮,耿奕不敢擡頭,只看見不遠處有一前一後兩對靴子經過,想必就是皇帝和太子了。

皇帝示意身邊的大太監李德全,後者就喊道:“平身!”

耿奕這才跟着起來,重新坐下。

皇帝微微颔首,表示可以開席上菜了。

大阿哥帶着大福晉和兩個女兒先上前來祝賀,他帶來的兩個女兒走路跌跌撞撞的,還是奶聲奶氣道:“皇爺爺,過年好!”

皇帝在上首笑着點頭:“好,都是乖巧的孩子。”

他微微擡手,李德全把兩個巴掌大的錦盒送上給大阿哥的兩個女兒,裏面是一套玉兔首飾,有項鏈、簪子和手鏈,上面都帶着小小的白色兔子配飾,尤為玉雪可愛。

小姑娘最喜歡這樣可愛的東西,一邊道謝一邊就把小兔子的簪子和手鏈戴上,別提多高興了。

大阿哥送的年禮是一幅萬壽圖,中規中矩,沒有特別出彩,也沒十分寒酸。

皇帝讓李德全收下這份禮物,只點點頭沒多說,大阿哥就帶着孩子們下去了。

其實大阿哥原本準備的是一尊七色琉璃大佛,足足有半人高,他自我感覺送這個十分體面,惠妃卻覺得送上來的話簡直太紮眼,直接就否了。

這麽大個玩意兒,顯眼是顯眼,也太顯眼了一點,信不信禦史看見後,過年還憋着,等過完年就得上一堆折子控訴大阿哥揮霍無度了?

那麽大一塊琉璃石,光是原石就要花費不少錢,運過來也是不容易,更別提是雕刻成佛像了。一般的雕刻師傅短時間內雕不出來,也不可能栩栩如生,就得花大價錢請一流的師傅。

哪怕手裏有錢,然而財不露白,大阿哥這是傻乎乎将把柄送上,生怕禦史不一哄而上嗎?

好在大阿哥沒別的,就是聽額娘的話,雖然有點郁悶還是換掉了原本的壽禮。

大阿哥退下後,李德全悄悄看了一眼,顯然大阿哥沒發現皇帝是不高興了。

這明顯該是太子先帶着太子妃出來賀壽,誰知道大阿哥先一頭跑出來,讓皇帝也不好把他趕回去。

畢竟大過年的,皇帝也不想呵斥自家大兒子,免得掃興,面上也沒表現出來。

別說伺候他幾十年的李德全,就是太子都隐約察覺到了。

不過太子一點不提,也不鬧,臉色甚至沒帶出任何不滿來,對大阿哥還笑眯眯的。

反正大阿哥犯了錯,皇帝記在心裏頭呢,壓根不需要太子去落井下石或者煽風點火。

反而太子一副大方不計較的模樣,皇帝看着才滿意極了,這才是一國太子的心胸!

對比之下,大阿哥就跟熊孩子一樣,大過年這時候還要跳出來冒頭給皇帝不痛快!

惠妃跟着皇帝的時日也不短了,隐隐約約也察覺到皇帝對大阿哥的不喜,不然怎會只給了兩個孫女賞賜,大過年的就什麽都不給大阿哥,連一句誇的話都沒有呢!

偏偏大阿哥這個榆木腦袋,還以為自己越過太子先去祝壽是贏了一手,估計還在沾沾自喜,氣得惠妃捂着心口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她怎麽就生了這麽個傻子,這年紀了還沒開竅呢!

太子送的禮物就與衆不同一點,讓四個太監擡上來的。

大阿哥原本滿臉激動,想着惠妃不是說不能太紮眼,太子這樣就顯眼多了,他就盼着皇帝呵斥呢!

說大阿哥揮霍無度,在太子身上也是一樣的!

誰知道皇帝一看卻是笑了:“這是永定河的沙盤?”

四阿哥一聽也驚着了,難怪太子之前找工部尚書要了永定河的地圖,還抓着自己縮小比例畫地圖,原來是用在這裏。

太子瞞得緊,就連四阿哥都不知道,更別提其他人了。

當然,皇帝掌握着宮裏所有的眼線,他未必不知道,卻還是裝作第一次看見而十分驚豔和感動的樣子。

耿奕感慨做戲還是皇帝最厲害,這一副又是滿意又是喜歡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早就知道的。

她就不信太子私下偷摸着做這個,皇帝就真的一點風聲都聽不見。

不過太子如此用心,想給皇帝一個驚喜,當阿瑪的自然要多捧場。

皇帝摸着胡子笑道:“好,很好,這沙盤實用得很。李德全,讓人把沙盤送到禦書房去,小心一點兒,可別磕壞了。”

李德全連忙應了,指揮了幾個太監,讓他們小心翼翼擡着沙盤去禦書房了。

比起大阿哥送的萬壽圖還放在一邊,壓根沒被一起帶去禦書房,足見兩個禮物,皇帝更喜歡哪一個了。

哪怕沙盤并非太子親自動手,而是動動嘴皮子讓底下人做的,到底還是更用心一點。

萬壽圖也不全是大阿哥親自寫的,只讓門客幫忙寫了大部分壽字,一小部分才是他自己寫的。

當時惠妃就叮囑過大阿哥最好全部親自寫,但是一萬個壽字,就大阿哥一個人要寫很久,還要寫得手疼,他就想着反正看不出來,就敷衍上了。

惠妃琢磨了一下皇帝的表情,估計這事皇帝是知道了,也恨不能用帕子遮住臉,當做不認識大阿哥這個兒子算了。

旁邊的榮妃也郁悶,三阿哥上前祝壽,引經據典之後,詩詞歌賦齊飛,卻跟黃河一樣滔滔不絕,簡直沒完沒了。

後邊還有多少人等着,他就不知道收斂兩個字怎麽寫嗎?

非要炫耀自己的才學,沒見皇帝都露出有點不耐煩的神色來,三阿哥就沒點眼色嗎?

要不是地方不對,榮妃都想上去擰着三阿哥的耳朵把人弄下來!

就這小子的才學能比得過皇帝去嗎,賣弄什麽呢!

來個四言七言詩句就可以了,三阿哥卻恨不得來個長恨歌!

榮妃氣得心肝疼,好歹三阿哥終于意猶未盡結束自己寫的祝語,等着皇帝的贊賞。

皇帝只微微點頭道:“不錯。”

然後就沒下文了,三阿哥再傻也發現不對,趕緊行禮溜了。

三福晉用帕子捂住半邊臉,感覺宮宴之後還是暫時別出門,這臉三阿哥能扔着玩,她是丢不起的。

耿奕聽着三阿哥咬文嚼字的祝語,差點沒睡過去。

全是文言文,晦澀難懂不說,三阿哥還搖頭晃腦地念,跟緊箍咒一樣聽得人昏昏欲睡。

耳邊終于沒那個念經一樣的聲音,總算要結束了,耿奕迷迷糊糊擡頭,發現身邊廖嬷嬷懷裏抱着一個孩子,不由吓了一跳。

仔細一看是個粉雕玉琢的孩子,約莫只有一歲多,帶着毛茸茸的帽子,身上的衣服也穿得厚實,感覺到耿奕偷看的目光,也扭過頭來,露出無齒的笑容。

耿奕雙手捧着臉,這孩子也太萌了。

廖嬷嬷注意到耿奕的目光,就小聲提醒道:“這是四阿哥的長子,弘輝小阿哥。之前小阿哥睡着了沒醒,四阿哥就讓蘇培盛在後頭帶着小阿哥晚一點過來。”

睡着的時候直接抱出來,四阿哥擔心弘輝會着涼,索性讓他多睡一會。

弘輝的作息很規律,多睡一刻鐘就差不多是時候醒了。

醒後穿上厚厚的衣服吃點東西再過來,時間上是綽綽有餘的。

耿奕想着四阿哥還是挺寵孩子的,生怕大冷天弘輝着涼了,這才拖到後邊才來。

看大阿哥剛帶着兩個女兒上前祝壽,完全就當做是工具人來着,用完回來後就不管兩個小姊妹,直接丢給大福晉管了,自個又坐下開始吃東西喝酒。

好在兩個女兒乖巧,這會兒對皇帝送的小兔子首飾十分喜愛在手裏把玩,就乖乖坐在原地沒亂跑的。

太子這會兒膝下還沒孩子,跟太子妃的關系還可以,他祝壽回去後就跟太子妃開始吃菜小酌了。

兩人臉上都帶着微笑,頭碰頭說着話的樣子十分恩愛的模樣。

耿奕卻察覺到太子妃微笑低頭的時候,眉眼露出郁郁之色,顯然跟太子這幅恩愛的模樣有幾分是故意做戲的,未必感情真有那麽好。

輪到四阿哥上前祝賀,他帶着福晉和弘輝,後邊還跟着耿奕,一家好幾口人十分壯觀,引來不少人側目。

四阿哥行禮後就把自己的禮物送上,是一幅山水畫,顯然是他親自畫的,上面山山水水的,足足有一米多長,可見他的用心。

皇帝一看就明白,笑着點頭道:“老四有心了,跟太子是不謀而合。”

如今皇帝心裏最記挂的就是永定河的事,太子做出了沙盤,四阿哥就畫出了河道周圍的風光,送禮都送進皇帝的心坎裏面了。

畫上還有題字,意思不外乎是托皇帝的洪福,修河道的事不過是時間問題,必然能夠順利做好的。

這龍屁拍得不錯,皇帝滿臉笑容,對比剛才看大阿哥和三阿哥那個幾乎沒有的淺笑,顯然對四阿哥這份禮物十分歡喜了。

尤其他還說道:“李德全,把這幅畫挂在禦書房中間的位置,朕得每天看看,看看咱們這河道什麽時候能夠修好。”

皇帝又指着四阿哥道:“以後這事就靠太子和老四了。”

說是靠太子,太子卻是不好出宮,更別提是離開京城了,畢竟他身份貴重,自然是留在京城做指揮,出差的只會是四阿哥,辛苦辦事的也只會是四阿哥一個。

四阿哥還是高高興興應下了,四福晉帶着弘輝上前行禮。

皇帝逗了逗還走路跌跌撞撞的弘輝,笑眯眯摸着他的小腦袋道:“不錯,長得挺壯實的。”

他接過李德全遞來的長命鎖,挂在了弘輝的脖子上,盼着自己這個孫兒能夠健康長大。

長命鎖沉甸甸的,包含了他這個當爺爺的心思,弘輝險些被壓得站不穩,被福晉扶着才算站好了。

皇帝轉向最後邊的耿奕就問道:“這是那位耿格格了吧?上前一點讓朕瞧瞧。”

耿奕忍不住緊張了,千古一帝就在面前,她絕不能出錯丢臉的,趕緊行禮後才上前兩步,卻依舊不敢擡頭。

皇帝在選秀的時候見過她了,見耿奕緊張就笑道:“怎麽,朕這麽可怕,讓你都不敢擡頭看一眼了?”

耿奕連忙道:“皇上龍威震天,妾自是不敢擡頭的。”

皇帝笑着點了點她道:“不愧是老四家的,小嘴跟抹了蜜一樣會說話。”

他把腰上挂着的玉佩遞給身邊的李德全,後者就送到耿奕面前:“你送來的艾灸盒有功,這是朕賞你的。”

耿奕看了眼身邊的四阿哥,見他點頭,這才上前把玉佩接了,又再三謝恩才退後去。

皇帝顯然只是見見人而已,很快就揮揮手示意他們下去。

大阿哥有些不悅地皺眉,看向身邊的大福晉問道:“這個耿格格是什麽來頭,給皇阿瑪送的那個艾灸盒子又是什麽?”

大福晉哪裏知道,她才出月子沒多久,在宮裏遇到四福晉的時候也是一問三不知,于是就道:“我不清楚,回頭大阿哥去打聽一下不就好了?”

她要操持府裏,還要帶幾個孩子,恨不得一個人劈成好幾瓣來用,大阿哥就只動動嘴皮子,不能自個去打聽嗎?

大阿哥一聽就眉頭挑得高高的,不高興道:“這後院的事我去哪裏打聽,那我讓吳雅格格去問問。”

吳雅氏和耿奕都是格格,應該也有共同語言,靠近結交打聽一下還是可以的。

大福晉沒有異議,反正別讓她去就行了,自己可不樂意去結交一個格格自降身份的。

後邊幾個阿哥送的禮物大多都是自己寫的字和畫的畫,年紀大點的書畫都比較周正,年紀小的就顯得稚嫩。

不過只要親手做的,都是一份心意,皇帝都笑納了。

看着子子孫孫們過年共聚一堂,他還是很滿意的。

孩子們熱鬧過後,就是皇帝和皇子、大臣們共飲的時候。

福晉們就帶着孩子們退了出去,到後邊的宮殿拜見幾位娘娘。

福晉在前頭,命婦們跟在後頭,浩浩蕩蕩都穿着華貴的衣裙給上首的幾個妃子行禮。

耿奕想着難怪後宮嫔妃都卯着勁往上爬,光是新年的時候被這麽多的命婦跪拜,就別提多壯觀,在上首看着那麽多人匍匐低頭,簡直有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感覺。

見禮之後,就是各家福晉去跟自家娘娘聚頭了。

耿奕忐忑跟在福晉身後去見德妃,進去後就規矩行禮。

上首的德妃笑着把福晉叫起來,還把弘輝摟在懷裏逗弄了一番,似乎徹底忘了還在行禮的耿奕。

耿奕想着四阿哥的小心眼是不是從德妃這裏遺傳的,兩母子簡直一模一樣。

但是四阿哥就要厚道得多了,最多做做樣子,德妃是徹底無視的。

耿奕心裏亂七八糟想着,才沒那麽難熬。

好在福晉看她難受,腿都微微發抖了,跟德妃求情道:“娘娘,耿格格這……”

德妃仿佛才想起耿奕來,随意點頭道:“我險些忘了,起來吧。”

耿奕這才慢吞吞起來,免得腿一軟給摔了。

福晉還有一張小凳子,耿奕自然是沒有的,就站在後邊一點的地方,努力當個背景板。

德妃也不太想搭理耿奕的樣子,完全無視了她,只跟福晉說話,問的都是弘輝最近吃睡如何,奶娘有沒盡心雲雲。

福晉都乖巧答了,耿奕卻覺得這一問一答,仿佛就是在面試和考核的樣子。

哪裏是婆媳,壓根就是上司和下屬在對話!

不過在福晉看來,德妃這個婆婆确實跟上司沒什麽兩樣了。

德妃問了一圈,連四阿哥都問了一下,得知他身子骨比之前好一些了,就點頭道:“他進獻的那個東西,若是從我這邊來,也能盡快到太後娘娘那邊去,倒是繞了一圈的。”

耿奕眨眨眼,總算明白德妃剛才為何對她這樣冷待了,原來是因為這個緣故。

德妃是不高興,四阿哥沒把東西送到她這裏來,然後借着自己的手獻給皇帝和皇太後,而是送去太子那邊了!

若是她把東西獻上,皇帝對德妃自然就不同了!

如今這些都被四阿哥給攪黃了,德妃心裏能痛快嗎?

想想這功勞被太子拿走大半,四阿哥餘下小半,她這個生母卻一點都沒撈着!

耿奕心下就無語了,德妃平日對四阿哥也沒見多好,四阿哥這不是擔心送東西過來,德妃看不上不說,更不會願意幫忙,索性轉頭去找太子算了。

起碼在四阿哥看來,太子是比自己這個生母要靠譜得多。

福晉只能勉強道:“爺原先是聽聞太子殿下的肩膀不舒服,得了這東西想送給他舒緩一些,沒想過直接獻給皇上的。”

哪怕四阿哥原本就打算借着太子的手獻東西給皇帝,這時候也絕不能承認!

福晉一口咬定沒有,四阿哥就是關心兄長,沒那麽多心思。

德妃也不好繼續發作,只皺眉道:“以後若是四阿哥要獻上什麽,先送過來讓我看看,別是送了什麽不合适的。我在宮裏多年,也能幫着掌掌眼。”

耿奕低着腦袋,心想你掌眼之後,真不會據為己有,或者直接把功勞塞到十四阿哥頭上嗎?

福晉只得體微笑道:“娘娘的話我記下了,回頭一定告訴四阿哥。”

反正她是沒直接答應下來,留了餘地,回頭要是沒送,德妃也不至于說自己出爾反爾。

德妃哪裏聽不出福晉的敷衍來,不悅道:“後宮如今誰都知道是四阿哥和太子殿下獻上的東西,回頭最後知道消息的人只有我。”

其他宮妃都知道,偏偏作為四阿哥生母的她一問三不知,德妃當時就感覺臉頰火辣辣的,恨不能直接把四阿哥叫進宮裏來問一問他究竟什麽意思,還當自己是生母嗎?

居然什麽都不告訴,回頭還是別人告訴她的,德妃這臉真是丢不起!

福晉除了低下頭也不敢吭聲了,德妃說了幾句也感覺沒意思,就道:“還有,一個格格獻上的東西罷了,四阿哥還到處宣揚,何必如此。”

後院格格的東西不就是四阿哥的東西嗎?直接說是他的就好,不然外頭的人知道是一個格格做的,心裏還不知道怎麽想呢!

耿奕也努力學着福晉的樣子低下頭不吱聲,不過弘輝還在呢,德妃這麽數落四阿哥真的好嗎?

好在有嬷嬷提醒外邊還有命婦要請安,德妃這才不再訓斥,賞了福晉一些布匹和一盒子珍珠,另外還有一塊玉牌寫着平安二字是送給弘輝的。

德妃對這個長孫還是很疼愛的,摟着一會才松手讓福晉帶着離開了。

耿奕就跟鹌鹑一樣跟在福晉身後,輕手輕腳離開。

殿外的命婦們看見兩人趕緊行禮,福晉只點點頭就帶着弘輝和耿奕走了。

路上的積雪被打掃得幹幹淨淨,周圍沒有別人,只餘下她們走路的聲響。

她們都沒開口說話,想着就這樣上馬車回家,中途卻被人攔下了,是個笑得親切的瘦高嬷嬷。

福晉連忙行禮道:“見過栗嬷嬷。”

栗嬷嬷趕緊避開了,跟福晉行禮道:“四福晉折煞奴婢了,這便是耿格格吧,太後娘娘要見兩位,這邊請。”

福晉看了耿奕一眼,只好轉道過去了。

耿奕也沒想到一天晚上的時間,見過皇帝和太子,見過了德妃,居然還要見到皇太後!

跟德妃打了一個照面,她已經感覺身心俱疲了,只希望皇太後就是好奇想見見自己,一會兒就放自己回家。

耿奕越發想念起貝勒府的小院來,恨不能回去在床榻上打個滾來個鹹魚趴,再吃點好的,才能安撫今天受驚的小心髒!

她們一路走過去,很快就到了地方。

進去的時候耿奕跺跺腳,脫掉披風,這才鼓起勇氣踏進去。

她發現福晉比在德妃那邊的時候要自在多了,帶着自己上前行禮笑道:“見過太後娘娘。”

上首是個頭發半白的貴婦人,瞧着四五十歲,一身華服,笑得慈祥。

皮膚光滑,眼角有着些許的紋路,要不是半白的頭發根本看不出皇太後已經将近六十歲了。即便如此,歲月留下少許痕跡也遮掩不住她曾經的風華,年輕時候必定是個大美人!

皇太後招招手道:“都起來吧!弘輝,過來我這裏。”

弘輝跌跌撞撞走過去,栗嬷嬷在旁邊盯着,生怕他摔了。

好在弘輝走得雖然不是很穩,還是平平安安走到皇太後身邊,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後擡頭一笑,皇太後就笑着把人摟在懷裏掂量了一下道:“乖乖,弘輝長得壯實多了,你也是辛苦了。”

福晉連說不敢,只見栗嬷嬷拿出一個九連環來遞給弘輝,弘輝就坐在旁邊的椅子有滋有味用小手玩了起來,別提多乖巧了。

皇太後這才轉過頭來看向耿奕:“這位就是耿格格吧?”

耿奕連忙上前行禮,就被她叫了起來:“看着就是個乖巧聰慧的孩子,你做的那個艾灸盒子實在好用,天冷的時候我這膝蓋隐隐作痛,用針灸也不是特別有用,如今是好多了。”

聞言,耿奕就道:“原本就是個小東西,想着貝勒爺平日伏案久了脖子不舒服才弄出來的,能給太後娘娘幫上忙是意外之喜了。”

皇太後笑着點頭,也是皇帝孝順,自己用着好就立刻送過來給她用,就誇道:“是個好孩子了。”

福晉也道:“多得這個,我平日睡得不好,如今也能睡得踏實了一些。”

皇太後就驚訝道:“這個東西還能讓人睡得好一點了?”

說完,她就嘆氣道:“這年紀大了,我睡得就不怎麽踏實,難得睡着了,夜裏還經常做夢,早上醒來的時候感覺沒睡醒,白天小憩一會反而更累了。”

耿奕一聽,就忍不住微微擡起頭,然後看見久違的紅光又出現了。

這次紅光更敷衍了,在皇太後的後腦勺轉悠了一下,閃爍了幾下就消失的。

猜謎猜謎,這紅光是越來越迷。

就一個後腦勺,讓耿奕怎麽猜!

她簡直愁壞了,恨不得抓住這個紅光使勁搖晃,看能不能掉落點什麽來。

就這玩意兒叫金手指都擡舉它了,能給點別的提示嗎?

皇太後察覺到耿奕的面色有點古怪,還偷偷摸摸看了自己兩眼,就笑着問道:“怎麽,耿格格這是看出什麽問題來了?

福晉扭頭對耿奕悄悄使眼色,在府裏就算了,在宮裏尤其在皇太後面前可不能亂說話了!

耿奕再是厲害,別人是會相信,但是皇太後這邊真出什麽事或是還說錯了,那就不是那麽容易敷衍下去的,皇帝都必然會過來問話!

她哪裏能不知道這厲害,抿着唇有點猶豫起來。

皇太後就擺擺手道:“那麽害怕做什麽,我這年紀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沒什麽是不能聽的。而且耿格格說說,說錯了也不要緊,年輕人哪裏就沒有試錯的機會了,要是說對了呢?”

耿奕聽了,知道這事不能含糊過去,只能硬着頭皮問道:“妾鬥膽想問太後娘娘幾句話,可以嗎?”

皇太後笑着點頭:“可以,你想問什麽?”

耿奕就小心翼翼問道:“剛才聽太後娘娘的話,妾就有些疑惑,太後娘娘除了睡得不踏實夢多之外,是不是平日還會頭昏目眩,或者頭疼得很,甚至偶爾還會耳朵嗡嗡叫?”

對着年輕小輩,皇太後都是很寬容的,只鼓勵他們多說說多試試,原本心裏頭對耿奕其實也沒太大的期望,誰知道她還真說出點東西來了,不由滿臉詫異道:“對,我想着是這些天地龍開得熱了點,年紀大了才會如此。還口幹舌燥,時常喝水也不解渴。”

耿奕點點頭,發現自己猜的方向對了,又問道:“那太後娘娘是不是感覺偶爾這心口跳得厲害,好一會才平息?還有這後腰和膝蓋偶爾酸酸軟軟,有些直不起來?”

皇太後更驚訝了,對着身邊的栗嬷嬷道:“厲害了,若非我知道耿格格剛進宮來,我都要懷疑她是不是藏在我這宮裏呆了好幾天看見的,怎的什麽都知道?”

要是胡亂猜測,說中那麽一兩句,皇太後已經覺得挺厲害,卻也沒那麽驚訝。

畢竟她的年紀就在這裏,一般上年紀的人會有的不适,自己大多都有,随口猜測都能猜出一兩個來。

然而耿奕是句句都在點子上,每個都猜中了,這就相當厲害了。

皇太後不由起了興致,問道:“耿格格是怎麽瞧出來的?這都沒把脈,只是看就能看出來嗎?”

耿奕連忙道:“只因為剛才太後娘娘提的兩句,讓妾覺得熟悉,曾經在哪裏看見過,于是才有此一問。”

她可沒那麽神奇,真用雙眼就看出來,又不是眼睛自帶X光!

別是回頭人雲亦雲,說耿奕真能用一雙眼睛就幹看出病症來,那還要禦醫幹嘛,他們不就要失業了嗎?

而且耿奕真辦不到,雖然紅光不做人,每次提示都敷衍得要命,卻還是有提示在的,不然隔着老遠又不把脈,她要猜也跟無頭蒼蠅一樣得亂猜了!

栗嬷嬷在旁邊聽着擔心道:“耿格格這話句句都點中了太後娘娘的不适,會是什麽厲害的毛病嗎?”

若真是如此,之前那些太醫請平安脈,怎麽一個個都沒看出來了?

栗嬷嬷平日的脾氣是不錯,但是涉及到皇太後的身子骨,要是太醫們在其位不在其職,她就不會手軟客氣了!

可惜大過年的,她這邊如果要請太醫過來把脈,就要驚動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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