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雖說是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卻也需要适可而止。

畢竟耿奕如今坐月子,只吃不動,吃多了還是會胖的。

羊排煲很快送了過來, 羊排并不多,底下鋪了一層素菜, 沾了羊排的油脂, 吃着都有肉味,卻依舊不是肉啊。

耿奕珍惜地小口吃着羊排, 想着等她出月子後活動多了,就能繼續吃了。

耿夫人看着女兒小心翼翼吃飯,生怕吃得太快就吃沒了, 怪心疼的, 就對曲娘道:“我們耿家的女子就是吃着不容易胖, 也不必約束得太厲害。”

曲娘無奈解釋道:“不是怕側福晉吃着胖, 而是羊肉到底有些容易上火, 吃多了也不适合。”

嘗嘗味道解解饞就好,要讓耿奕吃滿足了, 那不得滿嘴長泡嗎?

耿夫人這才回過神來, 得知曲娘心裏有數, 不是苛待自家女兒, 這才放心了。

羊排雖然不能多吃,魚還是可以的。

馬廚子就每天變着花樣做不同的魚食,有酸辣的,辣的,酸甜的, 甜辣的, 反正每天不重樣, 耿奕吃着還是很滿足的。

鲫魚豆腐湯也沒落下,另外還有雞湯換着來。

耿奕感覺除了不能出去,只能擦身不能沐浴之外,跟之前也沒什麽區別了。

四阿哥每天會抽空過來,隔着門跟耿奕說幾句話,也會去看看小四。

小阿哥如今正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時候。

四阿哥也去看了鈕钴祿格格那邊的小三,這個兒子醒了之後要奶娘沒第一時間發現,就哭得好大聲。

說是哭,其實更像是在嚎,叫得所有人都聽見了,被抱起來之後哄一會兒才肯住嘴的,鬧得人仰馬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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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裏面坐月子的鈕钴祿格格都時不時被自家孩子的哭聲給吵醒,可見這個兒子是中氣十足,聲音嚎得有多大了。

伺候的人就更精心了,除了奶娘之外有婁嬷嬷,另外還有兩個丫鬟輪流盯着,生怕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小阿哥醒了。

然而有時候小三還沒睜開眼看着醒了,張嘴就先開始嚎,那哭聲大得讓人頭疼不已,急忙抱起來之後他還要多嚎一陣子才肯停。

四阿哥有一次過來的時候正好碰見這個三兒子哭嚎,跟魔音一樣,聽得人腦殼都疼了。

不過他也挺高興的,畢竟三兒子這麽能嚎,說明身子骨是真的十分強壯了。

比起這個三兒子,四兒子就安靜得多了。

四阿哥每次來發現他都在睡覺,不免有些擔心,還叫了李大夫每天過來看看,畢竟這孩子睡的時間也太長了一點!

他每天都來,就沒一次遇上這個四兒子醒來的時候,也太過了吧!

李大夫每天來看,都沒看出這個小阿哥有什麽問題,只得道:“有些孩子小時候就睡得多,倒也不妨事。”

畢竟小阿哥餓了的時候就會醒來吃奶,吃完就繼續睡的。

四阿哥感覺自己是來得不湊巧,于是每天過來的次數更多了,他就不信一次都遇不上這個兒子清醒的時候!

一天來一次不行,那就兩次。

兩次不行,那就三次四次,總歸能遇上了吧!

然而今天第四次踏入院子的四阿哥看見的還是在睡覺的四兒子,頓時納悶了。

奶娘尴尬禀報道:“主子爺,小阿哥一刻鐘之前醒來吃奶,剛睡過去了。”

也是不湊巧,這孩子醒得快吃得也快,噸噸吃完打了幾個奶嗝就趴在奶娘肩頭睡過去了。

簡直是吃完就秒睡,奶娘原本還想着四阿哥要過來準備逗弄小阿哥幾下,好歹堅持一刻鐘左右,誰知道小阿哥睡着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就奶娘拍完他的後背準備逗弄的時候,小阿哥直接往她肩頭一趴就睡着了。

四阿哥擺擺手,示意奶娘不用吵醒這個四兒子,今兒不行,那就明兒再繼續見吧!

耿奕在裏面聽着四阿哥無奈的聲音就笑道:“小四能吃能睡,別說爺,就是我都沒見過幾回他清醒的時候。”

但是小阿哥清醒的時候就特別可愛,會睜着眼睛看向自己,一副依戀的模樣,哪怕知道小孩子這時候其實看不清太遠的東西,還是叫耿奕心裏都要融化了。

握着兒子的小手,耿奕感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等孩子長大一點,叫自己額娘的時候,耿奕覺得她會更加激動,如今就忍不住期待起來了!

當然聽着四阿哥有點失落的聲音,耿奕趕緊安慰道:“等小阿哥長大一點,清醒的時間就會多起來了。”

到時候四阿哥想什麽來,就都能見到孩子清醒的時候的。

四阿哥想想也只能這樣了,卻覺得兩個兒子出生,前後就差半個月左右,性子卻是南轅北轍。

三兒子把伺候的人弄得團團轉,恨不能三頭六臂來精心伺候。

四兒子就省心太多了,每天吃完就是睡,睡醒也不哭,哼唧兩聲提醒一下就開始吃,吃完繼續睡,只需要一個奶娘就足夠了。

不過胡嬷嬷、如穗和如玉都會輪流伺候小阿哥,哪怕不必怎麽伸手,小阿哥身邊都不會少于兩個人盯着。

耿奕這邊坐月子,四阿哥那邊已經跟皇帝提了提跟俄國互市的事,也提起了九阿哥:“九弟素來對西洋事務感興趣,會不少西洋語,俄語也會一點,兒臣想着九弟能幫上皇阿瑪的忙。”

皇帝确實物色了不少人選,這人身份要夠,還要懂一點俄語最好,九阿哥确實是最适合的人選,就點頭道:“挑幾個學過俄語的八旗子弟過去跟着小九,另外派人把馬齊放出來,回頭就跟在小九身邊。”

比起其他人,馬齊對俄國互市的事最為清楚,有他在是再适合不過了。

但是皇帝顯然不打算繼續重用馬齊來負責此事,只讓他作為九阿哥的副手,也算是将功贖罪。

馬齊被放出來,進宮先給皇帝謝恩,激動得落下淚來。

畢竟他還以為自己要一輩子被關在那個院子裏,到死才能出來的。

如今還能為皇帝鞠躬盡瘁,馬齊是感激涕零,一再表示會用心輔助九阿哥辦差。

馬齊被放,八阿哥也着實松了一口氣。

皇帝派他管着馬齊被關的事,八阿哥就不能做其他差事了。

看管的事也沒個限期,誰知道他要看管馬齊多久,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

這麽多年不辦別的差事,八阿哥不就廢了嗎?

好在俄國互市的事讓皇帝想起馬齊,八阿哥終于不用再做這個看管人了。

得知九阿哥要參與俄國互市的事,八阿哥就去九阿哥府上那邊贊嘆道:“恭喜九弟了,得了這麽個不錯的差事。“

九阿哥謙虛道:“只要能為皇阿瑪分憂,差事都是一樣的,也沒分好不好。”

八阿哥發現一段時日沒見,九阿哥居然變得更圓滑懂事了不少,心裏有欣慰卻也有點失落:“以後若是需要幫忙,只管跟我說就是了。”

九阿哥就笑道:“那就先多謝八哥了。”

八阿哥就苦笑道:“反正最近我閑賦在家,應該沒什麽事的,九弟不必跟我客氣就是了。”

如今他不必看守馬齊,又沒別的差事,就只能呆在家裏了。

九阿哥就道:“八哥之前忙忙碌碌的,如今在家裏休養一段時日也好。”

八阿哥剛剛不用看守馬齊,這就盼着有新差事,也是太着急了一點。

只是八阿哥能不着急嗎?

遲遲沒有差事,加上之前推舉皇太子讓皇帝心生不悅,他真怕皇帝都要想不起自己來了。

不過除了他,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也沒有差事閑賦在家,八阿哥心裏就沒那麽尴尬了。

不然年紀相當的兄弟們都有事做,就他無所事事的,讓人怪難受的。

九阿哥得了新差事,每天積極帶着送來的兩個八旗子弟一邊學習俄語,一邊聽馬齊說着俄國的事。

前幾年簽訂了《尼布楚條約》,中俄開始休戰,準備互市來加強聯系。

首先要挑選地方,馬齊之前已經做過篩選,他指着地圖道:“微臣選的是恰克圖、尼布楚、祖魯海三個地方,其中恰克圖微臣認為最為适合。”

九阿哥就問道:“恰克圖據我所知是個中俄邊界的小城,還分為南北兩城,确實合适。”

另外兩個八旗子弟一聽,倒是問道:“為何不選另外兩個城市,畢竟都在中俄邊界,而且比恰克圖看着地方更大一些。”

馬齊就解釋道:“另外兩城比恰克圖的位置更偏僻一點,交通運輸更不容易。另外城不大,才更好辦。因為有南北兩城,中間只要派士兵鎮守,就能隔開來。若是城大,派去的守衛就要更多一些。”

九阿哥點頭道:“北城就是俄國商人入住,南城則是咱們的商人,互市的地點就在南北城的中間。城門一關,就能護住咱們的商人,守衛也不需要太多。”

畢竟讓人去做買賣,又不是去送死的,不護着點怎麽行?

俄國人沒他們那麽講文明,哪怕不殺人,傷着人也不好。另外就是那麽多之前的貨物,被俄國搶走了怎麽辦?

他們是追回來還是不追?

是繼續互市還是不繼續了?

既然皇帝想要跟俄國互市,那麽此事就得防範一二。

九阿哥想着俄國哪怕有心,也未必真能約束住所有人,還不如他們小心為上。

恰克圖的地理位置最适合的是兩邊都是高山,想要翻山過去沒那麽容易,只要守住城門就足夠了,可以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馬齊深以為然道:“不錯,所以微臣認為恰克圖是最适合的。”

選定了地方,就是要定下互市的貨物。

商人已經送來名單,大多是茶葉、瓷器、絲綢等物。

九阿哥卻看見其中有一樣“大黃”的藥物,不由奇怪:“這是什麽,怎的會有藥在裏頭?”

馬齊一看就明白道:“此乃瀉下藥,俄國常年冰雪,俄國人天冷以大葷和烈酒為主食,年輕的時候還好,年紀大了就不太方便。”

九阿哥是聽出來了,這就是一種溫和的瀉藥啊!

俄國人為了保暖,一直只吃肉不吃菜還喝烈酒,年紀大了就容易便秘。

這藥叫大黃,也是因為小小一丸就價值百金,賣掉就能收回黃金,所以才叫這個名字,還挺應景的。

九阿哥還特地見了那個商人,問了這個大黃是怎麽做的,難不難做,價值幾何。

商人滿臉誠惶誠恐,也不敢騙九阿哥,擔心對方知道只是試探自己,所以老老實實回答道:“大黃是用一味叫黃應的藥材所做,表面有微毒,炮制的時候需要小心。産量不多,還無法種植,只能野生采摘。鄉下的藥農給這個藥材還起了個名字,叫将軍。“

九阿哥聽得有趣:“這藥材怎麽就叫将軍了?”

商人就解釋道:“大黃這種藥材會連着長一大片,然而一片中只有一棵是成熟的,猶如将軍帶着一群士兵一樣。”

一片只長成一株藥材能用,難怪價錢貴了。

而且無法種植,只能野生,哪怕長得還算多,也架不住一片只能用一株。

反正這藥材是專門賣給俄國人,産量不多,貴點也是應該的。

九阿哥又敲打了這些商人,鐵器、銅銀金都是不能出現在互市,尤其還有鹽和酒。

前者還好,商人自是知道不能賣,鹽也尚可,但是酒就未必了。

畢竟俄國人愛烈酒,這邊賣的酒蒸餾後濃度更高,更受俄國人歡迎,給出的也是天價。

在這邊賣不出那麽高的價錢,商人們自然會铤而走險。

商人有些不解為何不能賣酒,九阿哥就道:“酒是糧食做的,你們獲利越高,釀酒的人只會越多。”

糧食再多也經不住這樣的消耗,反正這酒賣不賣都可以,九阿哥就索性直接斷了商人的念想,他環顧一周道:“糧食是重中之重,誰敢偷着釀酒賣酒,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商人們聽後連連答應,保證絕不會在互市裏賣酒的。

見狀,九阿哥敲打後又給了點甜頭:“其餘這些貨物你們都能賣,定下的價錢再高,稅收也是一樣的。”

他給商人們在各個商品都劃了一條最低的價錢,所有人都不能賣得比這個價錢低,免得商人之間為了多賣貨而壓低價錢來惡意競争。

但是這個價錢之上,賣得價錢越高,稅卻是不變的。

言下之意,能賣多高的價錢,九阿哥是一點都不限制的,畢竟那就是商人自己的本事了,稅率卻不會因為賣得價錢高而有所增加。

這就讓商人們摩拳擦掌,恨不能給俄國人宰一大筆!

互市準備妥當,九阿哥派兵護送商人們去恰克圖,帶隊的人選,他挑的是其中一個叫圖裏深的八旗子弟。

圖裏深雖然是滿族大姓的子弟,卻是旁支,小時候家境貧窮,全靠自己苦讀一步步爬上來的。

只是按照他的出身,能中舉已經差不多到頭了,可能要在翰林院一直呆下去,做個侍讀。

适逢皇帝有意跟俄國通商,召集八旗子弟進俄學堂,圖裏深立刻察覺這是個很好的機會,第一個就報名進來了。

他學習俄語比誰都要勤奮用心,很快在學堂裏脫穎而出。

要不是如此優秀,圖裏深也不會是被九阿哥挑中的其中兩人之一。

圖裏深聰慧有魄力,又能吃苦,作為帶隊的人是最适合不過了。

馬齊也贊同讓圖裏深帶隊,九阿哥禀明皇帝後,這人選就确定下來了。

圖裏深安頓好家裏,收拾好東西就立刻帶着商隊出發,絲毫沒一點拖泥帶水的。

九阿哥十分滿意,覺得自己沒看錯人。

他還以為此事告一段落,誰知道圖裏深出發沒多久,理藩院就送來消息,說是沙皇派了使臣過來。

皇帝在宮裏也接到消息,并不意外沙皇會派使臣來互通有無,随手就指了九阿哥來接待俄國來的使臣。

九阿哥前邊才忙完跟俄國互市,又得開始忙碌接待俄國使臣的事。

俄國來的是他們的大祭司,身份僅次于沙皇,得好好接待才行。

九阿哥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面埋頭苦想,兩天沒出門來,也不讓人進去打擾。

九福晉有些擔心,跟十福晉提了一嘴,就被十阿哥知道了。

他索性過去找九阿哥,在書房外邊敲門道:“九哥,我能進來嗎?”

裏面傳來九阿哥有氣無力的聲音,十阿哥推開門就看到書桌前胡子拉渣,頭發淩亂的九阿哥,整個人吓了一跳:“九哥你沒事吧?怎的這個樣子,多久沒洗漱了?”

九阿哥擺擺手道:“我也忘了,實在是擔心不夠周全,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的。”

他生怕搞砸了這個差事,沒能好好接待俄國的人,惹來麻煩就不好了,于是茶飯不思想着該怎麽招待。

十阿哥無奈道:“九哥是不是忘了,我們剛跟俄國打過幾場,把人摁住狠狠打的。要不是皇阿瑪仁慈,那片冰雪之地既不能種地又不能住人,守着又麻煩,他們未必還能派使臣過來。”

而是他們早就打過去,俄國在不在都是另外一回事了。

既是手下敗将,九阿哥何必擔心招待不周?

怎麽的,俄國人感覺自己沒被好好招待,他們還能翻天了?

九阿哥忽然擡起頭來看向十阿哥,後者被他看得不自在:“九哥,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對,真是太對了,簡直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九阿哥一直糾結在不能辦好差事,如今被十阿哥一提醒,才發現自己鑽牛角尖了。

這差事只要不卑不亢,別失了他們的大國風範,也別故意欺負俄國人多生事端就是了,再多的就沒必要了。

九阿哥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道:“好在有小十在,不然哥哥真要想破頭都沒能想明白的。”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果真如此。

“走,哥哥請你吃好吃的。我也餓得不行,這幾天都是胡亂對付的。”

十阿哥卻推了推九阿哥,捏着鼻子道:“九哥你多久沒洗澡了?趕緊把胡子弄弄,頭發梳一梳,把自己打理一番!”

九阿哥故意擡頭用下巴的胡子紮十阿哥,被十阿哥嫌棄得又推了推,兩人笑鬧了一會,九阿哥就去沐浴換衣,再打理一下自己了。

他在書房埋頭苦幹沒感覺,看着水盆裏邋遢的自己也是吓了一跳,趕緊收拾好了,再吩咐廚房做點好吃的,跟十阿哥好好吃了一頓。

廚子跟着馬廚子幾天,菜方拿回來不少,食材都是一樣的,做出來味道差一點,倒也不至于太差,九阿哥卻能吃出不同來,頗為有些不滿意。

于是廚子就明白自己要繼續模仿馬廚子的話,那就一直超越不了,就另辟蹊徑,開始嘗試馬廚子少做甚至沒做過的新菜。

第一道上的是酒釀蒸鴨,把鴨肉去骨之後,在鴨肚子裏放入大頭菜、香菇、筍丁和火腿等等,還有就是一杯糯米酒。

外邊在盤子裏放雞湯,然後隔水蒸,出鍋後再切塊來擺盤。

鴨肉吃着既有若有似無的酒香味,也融入了雞湯的香醇。

第二道叫金玉滿堂,用的是去骨的魚片,裹上粉後在油鍋裏炸。表面金黃酥脆,裏面飽含濃郁的魚汁,魚肉鮮嫩,吃着也方便。

接着上的是一道包子,十阿哥瞧着這包子皮尤其薄,裏面的餡能看得一清二楚。

上菜的侍從就介紹道:“兩位阿哥,這道菜用的不是面皮,而是豆腐皮。”

十阿哥有點驚訝,豆腐皮能弄得這麽薄又這麽透?

他夾了一個吃了一口,确實是豆腐,豆香味很濃,裏面包着蝦肉、火腿肉和紅蘿蔔絲,鮮味還被鎖在包子裏面,咬下去汁水都能溢出來。

十阿哥一連吃了好幾個,這才點點頭道:“九哥這廚子不錯,哪怕不及馬廚子,卻是個上進的。”

九阿哥被他說得心情不錯,就讓人賞了自家廚子:“小十要喜歡,以後可以多過來吃。”

十阿哥笑着點頭,又催促九阿哥等會好好休息:“俄國的使臣沒那麽快來,別是人沒來,九哥就已經累壞了。”

九阿哥笑着應了,送走十阿哥,他簡單洗漱後就到頭睡下,直接睡到日上三竿,這才開始重新寫了個接待使臣的章程。

驿站得準備好,打掃幹淨整齊就行,使臣人數不多,應該都能住得下。

這些人很可能會想要四處走走,九阿哥就挑了幾個地方,一是他的酒樓,二是四阿哥幾個店面的街道,三是俄國館,這裏面住的都是俄國來的留學生和傳教士,他們學習俄語的八旗子弟。

使臣們肯定會去俄國館見留學生和傳教士,還不如放在眼皮底下,大大方方帶着他們過去了。

至于前面兩個,反正都要帶使臣去逛,當然要逛高級點的地方,另外肥水不流外人田,賺的錢進他和四阿哥的口袋不是應該的嗎?

而且九阿哥不覺得京城最近有什麽店面裏頭有新奇的東西,值得俄國人看看了。

俄國使臣比想象中來得很快,他們還帶着不少特産過來的。

九阿哥去之前以為特産不外乎是藥材和皮子之類的東西,畢竟俄國盛産這些。

誰知道走到半路,理藩院的官員就匆忙趕來,一副面色慘白的樣子禀報道:“九阿哥,那些俄國使臣帶來的特産都是活物。”

等九阿哥親眼看見,就知道理藩院的官員為什麽說話都發抖了。

因為俄國使臣們帶來的居然是兩頭老虎和一頭黑熊,還是活的!

就裝在木籠子裏面,感覺一不留神裏面的猛獸就能抓破籠子跑出來吃人!

理藩院好幾個官員臉色發白,站都快站不穩了。

九阿哥掃了一眼就知道少了人,不用說其他人恐怕真的暈過去,起碼這幾個還能保持清醒甚至站穩就已經不錯了。

他都懷疑俄國使臣是不是故意來個下馬威,不然怎的帶這種東西來?

原本還以為是家養那種溫順的猛獸,看着兇猛,其實并不吓人。

哪知道九阿哥上前一步,老虎就警惕擡頭,張大血盆大口後吼叫一聲,吼聲極大,兩個理藩院的官員互相扶了對方一把,都不敢在俄國使臣面前吓得跪下了,那就真是太丢人的。

九阿哥停下腳步,說他不怕是假的,尤其猛獸離得那麽近,籠子看着又十分脆弱,随時就能破掉的樣子,還是挺直身板,絕不能失了一個阿哥的尊嚴和風度,穩穩跟使臣點點頭算是行禮。

“想必這位就是大祭司列伊斯基,下榻的驿站已經準備好了,就是這些貨物可能沒地方放,不如先送去別處安置?”

他想着木蘭圍場太遠了,放在京城熱鬧之地比較危險,倒是京郊有一處園圃,以前是養奇珍異獸的,地方很大,足夠放這幾頭猛獸了。

九阿哥如今倒有心情仔細打量這幾頭猛獸,兩頭老虎都是黃色的,胸腹是白色的,身上有黑色的條紋。

它們站起身比一人還要高出一個頭,哪怕不張口咬,光是壓在一個人身上就足夠把人壓死過去了。

黑熊就比兩頭老虎還要高大,熊掌舞得虎虎生威,一巴掌拍在籠子上發出響聲,聽着感覺木頭栅欄快要斷裂開去。

大祭司列伊斯基的面容跟他們不一樣,身材極為高大,眼窩深鼻梁高,卻是黑發棕眸,站在人群中也不至于太過于突兀。

他還以為這位年輕的九阿哥看見猛獸起碼會露出一點害怕來,誰知道九阿哥面色從容,不像後邊那些腿軟快暈過去的理藩院官員,就笑道:“好,有勞九阿哥了。”

列伊斯基的俄語口音不大,九阿哥聽懂了,派人帶路送他們去驿站休息,另外叫人把這幾頭猛獸擡走。

理藩院這些侍從是不可能的,站都站不穩,別說靠近籠子了。

九阿哥只能派人進宮問過皇帝,派來禦林軍才行。

禦林軍也不是完全不害怕,起碼比理藩院的強一點,然後用繩索綁住籠子來拖走。

不能用駿馬,因為駿馬看見猛獸也腿軟了,有一匹算一匹根本就走不動,只能禦林軍用人力來拉走。

一路還把街道清場,免得吓壞人。

九阿哥看着禦林軍把猛獸拖走,不悅地掃了後頭那些理藩院的官員一眼:“你們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兒再繼續回來當差。”

理藩院的官員自知理虧,拱拱手行禮後,互相扶着走了。

九阿哥這才進宮跟皇帝禀報,又抱怨道:“皇阿瑪,兒臣懷疑俄國那些人是故意的,大老遠送這麽幾頭猛獸來,給咱們木蘭圍獵送獵物來了嗎?”

思及此,他又咧嘴一笑道:“倒也不錯,畢竟木蘭圍場那些都是人養的,不如這幾頭來得勇猛。回頭讓人送過去,皇阿瑪圍獵的時候也更能盡興了。”

皇帝原本還擔心九阿哥會不會被那些猛獸吓着,如今看他是完全沒受影響不說,還打算把猛獸放去木蘭圍場讓人圍獵,倒是心大。

他摸着胡子笑道:“也行,回頭讓人送過去就好。不管俄國是不是來下馬威,小九辦得不錯。”

被皇帝誇贊,九阿哥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兒臣咋一眼看見幾頭猛獸也十分吃驚,不過它們都關在籠子裏,想必俄國那些人也不敢真把猛獸放出來,兒臣就安心了。”

然後他該幹嘛就幹嘛,怎麽都不能讓俄國人小看了!

第二天晚上宮裏要設宴款待幾位遠道而來的俄國使臣,九阿哥見過皇帝後就去禦膳房那邊看看他們準備的什麽菜式。

禦膳房見九阿哥來過問,連忙報了好幾道菜式,都是平日在宴席上常見的。

九阿哥就有點不太滿意,你們平日在宴席上來來去去那麽幾道菜就算了,如今招待俄國使臣哪裏能這麽敷衍啊!

怎麽都要來點特色菜,震撼一下俄國人,讓他們看看咱們這邊有多厲害多富庶多財大氣粗才行!

時間緊迫,九阿哥就讓禦膳房盡快想想,不想好他今天就不走了!

禦膳房的禦廚一個個郁悶壞了,也只能絞盡腦汁想大菜。

其中一個禦廚上前一步拱手道:“九阿哥,不如來一道烤全羊?”

九阿哥搖搖頭,這在木蘭圍場的時候還可以,宮宴上煙熏火燎的卻不合适。

後邊一個年輕禦廚卻忽然上前提議道:“九阿哥,不若來一道一掌乾坤,再來一道一山不容二虎?”

九阿哥挑眉:“這是兩道什麽樣的菜式?”

這禦廚就解釋道:“一掌乾坤是用熊掌入菜,一山不容二虎是用鳜魚和黃魚改花刀後做成兩虎咆哮的樣子。”

九阿哥的眉頭挑得更高了,這兩道菜夠損的。

俄國人送了兩頭老虎和一頭黑熊來個下馬威,他們就來兩道熊和虎做的菜式嗎?

“你不錯,叫什麽名字?”

年輕禦廚低頭答道:“回九阿哥,奴才名為德榮。”

九阿哥點點頭道:“德榮嗎?你不錯,就按照你的意思做這兩道菜,另外的你也看着辦。”

這是把選菜的決定權放在德榮的手上了,德榮激動地連連拱手應下。

其他禦廚看着年輕的德榮,只覺得這人運氣不錯,膽子也夠大的。

要是剛才德榮說得不好,九阿哥一發怒,很可能就要被趕出禦膳房了。

九阿哥雖然把決定權都交給德榮,後者也沒有擅自做主,拟定菜單之後還讓太監給九阿哥送來一份過目。

他看了一眼,忍不住跟十阿哥嘀咕道:“這個年輕禦廚真是個人才,也一肚子壞水,不過我喜歡!看看,這道菜叫金龍踏九州,這不是說皇阿瑪以後有機會要踏平九州之地,也包括俄國了吧!”

九阿哥一拍膝蓋,樂不可支。

十阿哥也覺得這個叫德榮的禦廚是個人才啊,這都能想得出來。

既拍了龍屁,又敲打了俄國人。

不過他還是擔心道:“九哥,這麽明顯的菜式送上,俄國人真不會鬧騰呢?”

九阿哥嘟囔道:“怕什麽,就只是幾道菜而已,他們還能小氣吧啦較勁菜名嗎?”

只是穩妥起見,九阿哥還是帶着菜單進宮見皇帝,把這事禀報了。

皇帝點頭道:“這些菜名不錯,就這麽辦吧。”

他對金龍踏九州這道菜的名字很滿意,又好奇是怎麽做的。

九阿哥也是好奇特意問過德榮,這會兒就答道:“回皇阿瑪,這道菜是用大烏參和魚翅煨煮的。”

魚翅鋪在最底下,大烏參就橫跨在魚翅上面,兩邊擺上切碎的魚肉,仿佛金龍飛騰在雲端之上。

做法不難,就是這寓意相當不錯。

皇帝微微颔首,又聽九阿哥問道:“這次俄國使臣帶來禮物,咱們也得回禮才是。既然他們帶來貨物,要不咱們的回禮也是活物如何?猛獸可能不多,也不如俄國的威猛,不如就送些牛羊。”

不然俄國就送幾頭猛獸過來,難不成他們的回禮還要給金銀珠寶什麽的,那不是虧了嗎?

九阿哥懷疑幾頭猛獸就是俄國随便在路上抓的,然後一并送過來,不然怎麽還那麽活潑充滿野性?

壓根不像是人養的,就是抓起來的時間應該也不長,沒怎麽被訓過。

俄國人高大威猛,抓幾頭猛獸也不費多少功夫,就想送來騙走他們的金銀珠寶,想什麽呢,門都沒有!

九阿哥的算盤打得賊厲害了,對自己人還能溫和一點,對俄國人當然沒那麽客氣了!

皇帝擡手虛虛點了他一下,忍不住好笑道:“小九你也太吝啬了一點,真讓俄國人帶牛羊回去,沙皇還不笑話咱們吝啬嗎?”

九阿哥擡頭道:“皇阿瑪,他們難道就大方了嗎?路上抓幾頭猛獸來當禮物,不還是一樣的吝啬!牛羊可能不好帶,畢竟他們那邊太冷了,別是還沒到地方就凍死了,那也不太吉利,就送茶葉好了。回頭請他們去酒樓,然後喝一喝奶茶,必然會喜歡的。”

俄國人十分喜歡茶葉,又因為俄國太冷,能熱的奶茶是再适合不過,而且還能提神。

“另外還有雪玉膏,俄國男人哪怕不喜歡,他們的女眷必然拒絕不了。”

九阿哥只打算送一點,別叫四阿哥吃虧了,回頭俄國那些女眷用過後肯定喜歡,再讓人送去互市也行,私下交易也可以。

再就是梨膏糖也能送,這玩意兒在他們這邊不稀罕,在俄國那邊卻少見的。

少見的不是梨膏糖,而是糖!

鹽是不能賣,但一點糖還是可以的。

物以稀為貴,九阿哥也不打算賣太多梨膏糖,這也能把價錢狠狠擡上去!

皇帝是發現了,讓九阿哥接待俄國使臣是對的。

接待的功夫做得不錯,這反過來做買賣宰人的手段更是厲害得很,恨不能掏空俄國人的錢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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