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事獻殷勤
白君漠醒來的時候已是正午,期間柳懷亦來看了好幾次,見他睡的深沉,也沒打算叫他,只是貼心的點了他喜歡的熏香,掩上房門,退了出來。
他了解白君漠,知道他從小就這樣,只要有了特別不開心或着難以解決的事情,就會不理人地蒙頭大睡,睡着了,就能暫時忘卻所有,醒來了,心情也會好很多,所以柳懷亦幹脆不去管他,任由他睡的天昏地暗。
镂空的鎏金香爐裏燃着助于安眠的安神香,袅袅青煙自香爐裏争先恐後的跑出來慢慢升空,最後一點一點與空氣融合,直到什麽都看不見,只在空氣裏留着久久揮散不去的淡淡蘭香。
清雅別致的蘭香是白君漠最喜歡的味道,昨日的煩悶似乎也被這蘭香沖淡了好多,活動了下睡得有些僵的四肢,白君漠覺得他好久都沒有睡的這麽沉過了,或者說,他很久都沒這麽煩悶過了。
簡單梳洗過後,推開輕掩的房門,柳懷亦正急急趕來,見白君漠醒了,松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緊張:“醒了”
“嗯”
“醒了就趕快回去,宮裏派了人過來,說是請你回去?”
“什麽?可有說是什麽事嗎?”
對于宮裏來人請自己回去這件事,白君漠一臉的不情願,皺着眉頭垮着臉,比誰欠他幾百萬還要郁悶。
柳懷亦無奈的嘆了口氣,知道白君漠不願意回去,每次皇上皇後找他,定沒什麽好事,不是逼婚就是讓他提前學習如何管理朝政,偏偏這兩件事,都是白君漠最不願意做的兩件事,可今天或許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人帶話過來,說皇後娘娘在蕙蘭宮摔了一跤,讓你趕緊回去”
“什麽?你怎麽不早說”
白君漠邊說,邊焦急地向院外走去,言語裏皆是對皇後的擔憂和對柳懷亦磨磨叽叽不分事情輕重緩急的不滿。
“母後現在怎麽樣了?禦醫怎麽說?嚴不嚴重?”
“你不用太擔心,聽說只是扭了腰,沒什麽大礙”
聽聞柳懷亦這麽一說,緊張的心有了些許和緩,腳下的步子也較剛才慢了一些,暗暗松了口氣。
“那還好,沒說是什麽原因嗎?”
“說是因為宮女不小心打翻了盥洗盆的水,未來得及處理,皇後娘娘滑了一下摔倒了。”
剛剛舒展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不悅道:“那宮女呢?”
“已被罰去了辛者庫......不過......”
“不過什麽?”
柳懷亦嘆了口氣,白君漠這才發現柳懷亦怪怪的,不像以往那般想什麽說什麽,與自己沒大沒小的樣子,似乎一直在想着什麽。
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白君漠側目看向一臉欲言又止的柳懷亦,好奇道:“你今天怎麽回事,磨磨叽叽的,到底想說什麽?”
柳懷亦抿了抿微微有些幹澀的雙唇,略顯同情地盯着白君漠問道:“你昨天是不是又是偷跑出宮的?”
“我......”
白君漠記起上次之事,自己因那處受傷,在柳懷亦這呆了三天,回去的時候,整個東宮上上下下,幾十號宮女侍從,無一不被皇上責罰重杖,母後疼他心切,求皇上免了他的責罰,卻也下了最後通牒,不準他再私自出宮。
“你以後再這麽偷跑出宮,你不燒了我的無憂閣,皇上都會親自來封了我的無憂閣”
“我......他若給你封了,我再幫你開一家比這大的就是了,你怕什麽”
“我倒不是怕這個,我只是替你擔心,皇上皇後如今為你娶妃之事如此焦心,你又這麽頻繁地往我這煙花之地跑,保不齊他們會誤會你性向出了什麽問題,到時候逼着你娶妃納妾,你可別怨我”
“我......怎麽可能,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喜歡男人,我可是根正苗紅的大好君子,才不會有那分桃斷袖之癖”
柳懷亦無奈的撇了撇嘴,斜了眼義正言辭滿臉通紅別扭的白君漠,沒好氣道:“話可別說的這麽絕對,世間萬事皆有一切可能,誰知道你會不會有一天突然變了心性,反其道而行”
“你......咱們走着瞧”
“瞧就瞧”
柳懷亦心中腹诽,你都已經跟男人睡過了,誰知道你以後會不會突然覺得被男人伺候也挺舒服,到時候真的跟男人在一起。
白君漠一時無言,一想到太子妃之事,他就特別頭疼,他也不是不願意納妃,只是皇上皇後給他找的那些個美女小姐,他是真的一個都看不上,總覺得那些女子身上都少了點什麽,庸脂俗粉的讓人喜歡不起來。
可你若問白君漠喜歡什麽樣的,他自己也答不出來,柳懷亦問過他很多次,到最後只得到一個結果,“我喜歡的”
“白君漠,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人啊?”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喜歡的就行。”
“呵~喜歡,你連你喜歡什麽樣的都說不清楚還怎麽找,難不成,你真的......喜歡男人了?”
“滾,少胡說八道,我要是喜歡男人,第一個先把你娶了做我的太子妃”
白君漠嘴角揚起一抹戲谑的笑意,直看的柳懷亦渾身發麻直起雞皮疙瘩:“你可拉倒吧,太子妃我可沒什麽興趣,對你,我更沒興趣”
“你就這麽看不上我?”
“嗯,看不上,上下左右橫豎颠倒怎麽看都看不上”
白君漠嗤笑一聲,須臾,突然認真道:“你一個人搬出尚書府兩年多了,這期間可有遇到過自己喜歡的?”
柳懷亦臉上的笑逐漸變得不自然起來,細思着這兩年的際遇,不禁覺得自己可笑,在這煙花之地,又豈能碰到真心待己之人,都不過過眼雲煙的過客罷了,沖着他柳懷亦來的,哪個不是只為了他的這幅皮相。
以前還曾幻想過要尋一人白首的,可在無憂閣看的多了,也就看開了,想透徹了,反正最終都是要聽從父親安排娶妻生子,為柳家開枝散葉延綿子嗣,就算遇到了那個人又能怎麽樣,不能陪他終老一生,那便斷了這個念頭。
“說你呢!幹嘛扯上我,我你就別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看啊,你再不抓緊時間,皇上皇後沒準真的會替你做了決定,給你安排一他們看中的太子妃人選”
柳懷亦慌忙岔開話題,極力掩飾着內心的悲涼,可從他閃躲微垂的眼眸,白君漠還是看出了他眼裏一閃而過地落寞與無奈,鼻子一陣發酸,只希望他這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能有朝一日找到一個真心實意對他好的人。
“他們敢”
“他們有什麽不敢的,他們可是你父皇母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亘古不變,即便生在皇家,也難逃此運,婚姻之事,又豈容你自己做主”
柳懷亦說着,眼裏閃過一抹身不由己地悲涼,生在官宦世家的他又何嘗不是如此,他們看似錦衣玉食,潇灑自在,可又有誰知道這背後的無奈心酸,他們享受着平常百姓享受不了的榮華富貴,卻也承受着那不為人知的無奈,他們的命運,根本不在自己手上,每一個人,都将會是權勢利益的棋子。
“皇後出事,皇上尋你不得,杖責亭安三十,換了你宮中所有親信侍從,日後,你怕是沒什麽機會再出來了”
“什麽?”
白君漠滿臉驚愕,震驚的看着柳懷亦:“你說的是真的?”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你若不信,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柳懷亦語氣篤定,白君漠自知他不會騙自己,更不會拿這種事情與他開玩笑,臉上的表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月清川在床上躺的實在憋悶難受,唐澤去給他煎藥還沒回來,百無聊奈中起身出了房門,想要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月将軍”
聽見有人叫他,月清川詫異得回頭,見望舒迎面走來,手中的托盤上放着做工精美的湯盅。
“公子是在叫我嗎?”
月清川不确信地指了指自己,滿臉疑問,自己似乎與眼前的紫衣公子只不過一面之緣。
“這裏還有第二個月将軍嗎?”
望舒淺淺一笑,揚了揚手中的湯盅:“月将軍受了傷,身子虛弱,望舒特地幫将軍炖了參湯過來補補身子,還望将軍笑納”
月清川有些受寵若驚,整個人猶如石化般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眼前一臉殷勤的望舒。
“這......”
“怎麽,将軍可是嫌棄望舒”
“不不不不是,我月清川何德何能,怎能勞煩公子親自炖湯給我,只是無功不受祿,月某實在是不敢當”
“只要将軍喜歡,望舒洗手作羹湯又如何。”
“啊......”
月清川有些懵,總覺得眼前的人別有用心,可又實在搞不明白其中緣由,只下意識地覺得自己還是離這人遠點為妙。
“那個,月某謝過公子好意,我這身體結實着呢,用不着浪費這些個好東西,公子還是拿回去自己喝吧!”
“我......”
望舒話還來不及出口,一冷冷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打斷了兩人對話,亦打破了彼此間的尴尬。
“人家公子一番好心,親自下廚給月将軍炖了參湯,月将軍怎能如此不識好歹,拒絕了別人一番美意”
白君漠說着,伸手揭開望舒手中湯盅的蓋子,飄香四溢的參湯香味剎時溢了出來,不禁讓人口齒生津,垂涎欲滴。
“嗯,好香啊,望舒公子好手藝,我怎麽以前沒發現你還有這麽好的廚藝,以後有機會,給我也做點,讓我也享享口福好不好”
白君漠笑的滿臉和煦,看着望舒的眸子柔的能化出水來,可不知為何,望舒總覺得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睛看的人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