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想耍流氓?
梅伊眉頭稍稍一挑,并不打算上容闕的當——
如果是試試夜生活的默契度,她保證自己能讓容闕在十分鐘之內死心,但要是單純的親親,面對這樣一張漂亮的臉,梅伊始終都很想知道設計師到底是研究過什麽美學、還是女娲來人間體驗生活,怎麽就能捏出這麽一張初看讓人驚豔、久而久之,依然不減半點魅力的臉蛋。
光是想到曾經被對方借着拍戲的名義,按在別墅裏親到嘴皮子都要磨破的那次體驗,她就覺得自己有些坐立難安。
“大明星,你這話要是讓我錄了發出去,你可是要掉粉的。”
梅伊單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容闕覺得她的神情讓自己有些眼熟,後來回憶的時候,她才發現對方這副模樣同自己十分相似,可惜當下沒有鏡子,她的感覺也稍縱即逝,反應過來自己心急之下的要求對對方有所冒犯,她沉默兩秒,誠懇低聲地說了句抱歉。
拿着勺子攪着面前的咖啡,容闕垂着眼眸,神情看似很淡,卻是不想讓對方看出自己此刻的沮喪,她能感覺出,其實梅伊對她不是沒有感覺的,可是……
為什麽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她呢?
她忽而擡眸,對梅伊很輕地笑了一下。
銀色小勺撞在白色咖啡杯杯壁上,發出“當”的一聲響,仿佛在腦海中敲響了鐘聲,她對梅伊道:
“那跟我對視一分鐘吧。”
容闕說:“就當是讓我死心了。”
驀地被她視線撞來的一剎那,梅伊忍不住嗓子吞了吞,她條件反射地挪開目光,裝作不知地問:“這又是為什麽?”
現實世界。
梅子戚昨夜夜半就登出了游戲,發覺游戲和現實的時間流逝竟然變成一比一之後,他意識到解決問題迫在眉睫,連夜讓人将自己的游戲艙搬到了公司,保持游戲登錄狀态的同時,他征用了公司的十數臺電腦跑數據。
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幫助梅伊和現實重新建立聯系,否則再這樣下去……不等他求證自己和妹妹的身份,梅伊就會被游戲有意識的一次次修正,永遠留在那個世界裏。
他并不在意調查清楚真相之後将一切告訴梅伊——
但在那之前,無論梅伊最終的選擇是什麽,他都要保證給到對方選擇的機會。
“信息加載失敗!”
紅色的方框再次從他的面前跳出。
防藍光的鏡片上映出電腦屏幕和他熬過一夜之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梅子戚猶如一臺機器,并不被這反複的失敗所打倒。
既然不能替梅伊将身份恢複,他決定換回原本的思路,将自己的驗證登入身份,直接交給梅伊。
“信息加載中……”
“玩家x2321面部信息修改中,請重新錄入……虹膜信息已清除,請重新錄入……身份綁定中,請稍候!”
梅子戚挑了下眉頭。
這種方式倒是比他想象中更快。
他有心想聯系梅伊,讓她重新試試能不能用這個身份登出,指尖摸到手機,才後知後覺——妹妹這時候在游戲裏面,他的身份剛給對方綁定,不在一個世界,兩人哪兒能聯系呢?
梅子戚指尖在手機屏幕上一敲,還是撥了個號碼給自己的助理。
接通聲從免提裏冒出來的期間,他往工學椅上靠去,捏了捏鼻梁,椅子轉了半圈,他從外面已經透亮的天光裏看到自己在高樓玻璃上反射出的模樣,下巴上已經有了很淺的一層烏青色。
拇指摸了摸,他摸到一點冒出的青茬。
對着鏡子裏那張被無數路人和公司員工稱贊過的完美面龐,梅子戚分神地想:我真是被制造出來的一個游戲角色嗎?
“梅總?”
電話不知什麽時候被接通,他驀地回過神來,出聲道:“是我,你幫我再去論壇上收《定制戀人》已經激活過的id號,越多越好,走我的私人賬戶報銷。”
梅伊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重新獲得了登出游戲的資格。
她今天早上陪梅夫人出門散步,順手戴了運動手環,一下兩下的心跳加速還好,長久的心跳和脈搏加快,她的手環肯定比她更先引起容闕的注目。
右手不自覺地往桌下藏,梅伊試圖不動聲色地将自己的運動手環摘下放進背包裏,誰知容闕順勢又補了一句:
“我剛才看到你戴着運動手環,在這一分鐘裏,要是它的屏幕沒有亮起,我從此再也不出現在你的世界裏,行嗎?”
梅伊:“……”
這人怎麽動不動就說出這種你消失在我世界、我消失在你世界的話?
“不行。”
她耍賴,腮幫子發緊,将面前杯子裏剩餘的飲料一口氣吸完,松開嘴的同時,對容闕道:“我……我好像有偶發性心律不齊,心跳常年不正常——”
容闕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好像?”
瞧我這破嘴。
梅伊吸了口涼氣,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現在在她面前撒謊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差勁。
她把手放在身側,下意識地在操作面板的位置胡亂戳着,以前她會有意識地避開這個方向的動作,以免誤觸引發錯誤操作,但自從面板鎖定,這就成了她解壓時候亂點的東西,手感猶如敲鋼琴琴鍵。
“梅伊。”
在她的右手手掌擱在掌心,指尖随意敲着的時候,容闕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梅伊下意識正襟危坐。
她被對面人認真的模樣牢牢吸引,根本看不到自己面板上此刻都在發生什麽——
“是否于當前卡池進行抽卡?”
“确定十連?”
“卡片已進入倉庫,【稀有·獸化趣味】已綁定,是否使用?”
操作面板被她無意義地劃來拉去,一些卡片被她無知無覺地銷毀,一些卡片被從這裏挪到那裏,就連感官靈敏度、游戲設置頁面都被她點出來好幾次。
在這混亂的操作裏,唯有容闕的反應是唯一吸引她的。
“給我一個死心的理由吧。”
讓我老老實實地去吃藥、接受治療,不再幻想你頭頂的數字是什麽攻略進度,也不再肆無忌憚地闖入你的生活裏。
就讓這份見不得光的情愫,永遠埋葬在黑夜裏。
梅伊張了張唇,唇瓣開開合合很久,最終她不知想到什麽,眼眸彎了彎,像是月牙,“理由就是,我不喜歡你。”
其實她有很多、很多的話可以說。
比如“我其實不介意跟你在一起,但你以後必定會後悔這件事”、“咱們倆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生活在一起”、“你對我的喜歡其實只是受到上個世界的影響”……
等等等等。
可想來想去,其實所有的拒絕裏,最幹脆的應該就是這句“我不喜歡你了”吧。
容闕很輕地問她:“是嗎?”
梅伊忽而感覺到發頂的一陣癢意,她擡手放到腦袋頂上摸了摸,舔了舔自己因為喝多了飲料并不解渴、反而還是很幹的下唇:“對。”
撒謊。
容闕心中冒出這兩個字。
但這一次,她并沒有拆穿梅伊,只是深深看了她很久,仿佛明了什麽、又像是想要仔細記住她此刻的模樣。
“吱呀——”
椅子被拉開,容闕從原地起身。
她看上去已經徹底死了心,想要離開這間包廂,可是剛剛轉身、離開不到半步,她又驀地止住了腳步。
梅伊還在撓自己的腦袋,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癢意究竟是怎麽回事,她既怕自己是突然得了什麽皮膚病,萬一動作太過猛烈,造成什麽不雅觀的發如雪效果,更可怕的是,這種癢還蔓延到後背……脊椎尾骨的位置,公開場合,她總不能再伸手去撓。
她眼睜睜地看着容闕離開,祈禱對方走得快一些,自己好直接沖去洗手間查看狀況。
眼見這人又回頭,她強忍住起身的沖動,眨巴着眼睛問:“怎麽了?”
容闕微微蹙眉。
她目光下移,看見了那股阻撓自己離開的力量,竟然是一條毛茸茸的……狀似黑色繩子的,尾巴?
有一剎那,容闕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覺狀況變得更嚴重了。
她努力眨了下眼睛,又輕輕晃了晃腦袋,在梅伊不解的視線裏,她俯身去伸手握,竟然真抓住了那條纏繞在自己小腿上的黑色長尾。
與此同時,坐在對面的梅伊忽然叫了一聲。
容闕擡起頭來。
梅伊:“?”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知道為什麽要發出這種奇怪的聲音,可是尾椎附近又麻又癢的酥感,讓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這是怎麽回事?
兩人頭頂的問號一個賽一個的多,要是能實體化,估計今天能把她倆齊齊淹沒這咖啡館包廂裏,原地給她們埋出個夫妻冢。
大眼瞪小眼幾秒,兩人同時往桌下看去。
容闕順着這黑尾巴,看到了它的盡頭消失在梅伊的裙擺下——
而梅伊比她的反應還大,幾乎是瞬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擡手拍着自己的裙子:“什麽東西!”
她一巴掌拍在那黑尾巴上,将自己疼得一激靈,哆哆索索的時候,容闕愈發迷惑地看向她的頭頂,只見原本整齊的頭發間,不知怎麽冒出兩只黑邊內粉的毛絨耳朵,與她身側垂落的尾巴是如出一轍的模樣。
簡直……
像是小貓成了精。
容闕開始認真地思考今天是不是愚人節,但看梅伊一幅比她還崩潰的樣子,她又打消了自己在告白日被對方捉弄的念頭,或許是梅伊看起來像是要原地窒息過去,她竟然冷靜地提議道:
“要去洗手間嗎?我可以陪你。”
梅伊扶着桌子,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等到容闕來到她身邊之後,那條長長的尾巴就像是狗找到了骨頭,一點不聽使喚、格外谄媚地朝着容闕的手臂纏去,足足繞了兩圈半。
容闕:“?”
梅伊:“!”
她擡手就想把這奇怪的尾巴扯下來,誰知容闕的手比她動作更快,她只能收回,心驚膽戰地看着對方動作,同時做好了要是容闕太過嫌棄、或者動作太粗暴的話,她就自己來的準備。
素淨的指尖輕輕碰上了她纏過去的尾巴。
梅伊努力屏住呼吸。
蔥白食指撥了撥那溫熱的尾巴尖,容闕本來一點不喜歡小動物,但感覺到這神奇的東西竟然是從梅伊身上長出來的,她又覺得有趣,甚至覺得這皮毛油光發亮,手感還不錯。
于是她捏了捏。
梅伊無法自控地從脖頸紅到了臉頰,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最直觀地體現在她尾巴和耳朵上根根豎起的毛上。
“你幹嘛!”
她兇巴巴地問。
容闕松開手,神情十分誠懇:“抱歉,太可愛了,沒忍住。”
頓了頓,她冷靜地指責道:“是你先纏上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嘻。
我可真是玩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