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衛明宇不再看關玥，關玥卻仍舊看着他。
六年了，關玥一次次在無人的夜晚咬牙切齒地想象衛明宇如今的模樣。離開了她這混蛋應該過得很好吧？指不定早就把關玥忘到九霄雲外，自己過自己的快意人生去了。衛明宇這個混蛋，死賤人，他就是有這麽賤，在關玥面前只知道一次次犯賤，她自己也是個賤人，被欺騙成那樣了還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原諒他。
見關玥一直望着衛明宇的方向不動，方嘉豪大概也想明白了她生氣的原因，偏頭解釋說：“那個悅凱的衛副總是新上任，這之前我們誰也不知道他的底細，我讓Vivian過去也是為了打聽打聽清楚……”
“區區一個悅凱的副總，”關玥不耐打斷道，“居然值得你不惜動用美人計，我們方總的臉都不要了？”
方嘉豪啞口無言，憤怒得漲紅了臉，在關玥身邊停留了一會兒，而後大步轉身離去。
原本聚集的客人也逐漸散開。從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圓月高懸，夜晚的涼意如水一樣，關玥的煙瘾又犯了。
她嘴裏咬着的煙還沒有點，仍舊被扔進了垃圾桶。關玥兩手空空走到衛明宇身邊，“喂”了一聲。
衛明宇聽見聲音，沒有太多意外，轉過來看着她。
關玥心想衛明宇的确是變了，不再是那個只屬于她關玥的衛明宇了。
他穿着昂貴筆挺的西裝，頭發也被精心打理過，不像以前總是亂糟糟一團。他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用特調香水，在生意場上當一個風光的體面人，觥籌交錯與人碰杯。
以前的那個衛明宇早就死了。
衛明宇看了她一眼，用關玥熟悉的冷沉嗓音說，“關玥”。很快，又改口叫她，“關小姐”。
“你以前不這麽叫我，”關玥淡淡道，“有煙麽？再借個火。”
衛明宇沒說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了關玥。關玥認得那個廉價的牌子，以前經常見衛明宇抽，分手後關玥慢慢地也愛上了這個牌子，愛上了抽廉價煙的感覺。
到底為什麽會這樣，關玥不知道，或者說從遇見衛明宇的第一天開始她身上出現的許多變化，關玥都他媽的搞不清楚緣由。
關玥接過那根煙，咬在嘴裏，含糊不清地說了句，“謝了”。
衛明宇又掏出一個打火機，給關玥點着了。這個打火機是個稀奇貨，關玥認出來是某奢侈品牌的定制款，價格不菲。
她聽見衛明宇說：“你以前不抽煙。”
“分手後才開始的，”關玥笑了笑，“說起來還是拜你所賜。”
衛明宇面無表情地沉默着，好像根本不在意。他以前也喜歡露出這副拽拽的神情，有時候會皺着眉說“關玥，你煩不煩”，那時候關玥卻覺得就算是沒有禮貌的衛明宇也可愛非常，現在卻變了。
衛明宇禮貌地退後一步，說，“關小姐”。
關玥兀自笑了，煙抽了幾口就不再抽，夾在指間湊過去。煙頭閃爍着明滅的一點紅光，緩緩靠近衛明宇的臉，些許煙灰徐徐落下，砸在關玥手腕的皮膚上，留下一點暗色的痕跡。她卻好似沒有感覺，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知道我現在想對你做什麽嗎？”
她肆無忌憚，靠得實在有些近，右手舉高搭在衛明宇的左肩上，頭歪着，貼着他的手臂。
衛明宇沒有動。
“拿煙頭燙你。”關玥輕笑着說。
衛明宇似乎感到不适，皺了皺眉，用更冷一點的聲音叫她，“關玥”。
“你他媽還知道回來啊？”關玥自言自語。
衛明宇又叫了她一聲，說，“你喝醉了”。
“我今天沒喝酒，”關玥笑了笑，扔了煙頭，踩在地上撚滅，“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瘋子？”
就算衛明宇不說，她也知道此時此刻她的确是非常失态。她可是堂堂關家大小姐，卻在偏僻的角落抽廉價煙，說些瘋言瘋語。
這些全都是衛明宇教她的，衛明宇好的不教，只會給關玥帶來不好的記憶，六年來關玥飽受折磨，全都是他一個人的錯。
“這些年，我都當你死了，”關玥說，“衛明宇，你為什麽不幹脆去死呢？”
她顫着肩膀，輕輕笑了起來，慢慢地笑得越來越大聲，好像遇到了非常好笑的事情一樣，不顧此時的場合、圍觀的人群，然後表情突然變得狠厲，揚起手一巴掌甩在衛明宇臉上，他臉頰邊頓時出現了一個鮮紅的掌印。
關玥想她确實是瘋了，瘋得徹底，六年來她耗費所有精力找衛明宇，就連做夢都在想該怎麽報複他，如今他卻輕而易舉地就出現了，端着酒杯神态懶散，像無事發生過一樣客氣地叫她關小姐，只是扮演一個普通的客人。
衛明宇似乎并不意外。他的眼神仍舊冷靜，像尖利的刀鋒一樣緩緩将她剖開來審視，最後衛明宇松開了她，說，“你想打就打吧。”
關玥發了瘋般地撲過去推他，衛明宇沒有反抗，反而任她動作，兩個人的身體重重地撞在一起，倒在地上。
衛明宇後背着地，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關玥不僅不心疼，反而升起一股快意。他就該疼才對，這六年來關玥心裏有多疼，衛明宇這個混蛋就該全部體驗一遍才對。這樣才公平。
“你賤不賤啊。”關玥低頭凝視着衛明宇的臉，輕聲說。
衛明宇就是這麽賤，他仗着關玥給他的愛，想離開就離開，想回來就回來，根本不顧關玥的感受。天下還有比他更混蛋的人嗎？
兩個人的世界之外，喧嚣聲變得大了起來。許多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紛紛跑過來圍觀，但也許是認出了關玥的身份，卻沒有一個人敢過來勸架的。關玥聽見呼聲，喊聲，崔智那個小丫頭急切地叫她“大小姐”，還有方嘉豪含着怒氣的訓斥聲，讓她把衛副總趕緊放開。
這些關玥都不在乎，她有的是錢，是關氏集團地位最高的人，閑雜人等的看法她根本不關心，就算明天上了新聞頭條也無所謂。
晚間濃雲鋪在天上，突然下起了雨。關玥的禮服濕了，頭發也胡亂散着。
衛明宇的樣子比她更糟。他的襯衫不僅被雨淋濕，最上方的兩顆扣子還被關玥扯了下來。關玥揪着他的領子打他，埋頭瘋了般地咬他，把所有的憤怒都一股腦宣洩在衛明宇身上。期間衛明宇沒有還手，只是悶哼了幾聲。最後關玥打累了，身子伏下來，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
她聽見衛明宇似乎笑了一下，伸手輕輕抱住了她，輕聲說，“關玥，你還是沒變”。
衛明宇的胸膛是溫熱的，即便時過境遷，再次躺在他身上，關玥仍能回想起當初最親密的時光。她到底還是哭了出來，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哭，眼淚還是流了一些。
她只覺得不值得，花了好長的時間去愛一個不值得愛的衛明宇，衛明宇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他根本不配得到關玥的愛。
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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