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了?這樣還不好?”

腦中相互孤立的幾個點突然連成了一條線,張娴竟然聯通了其中關節,一時心內震驚不已,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那這樣好了!”夏月然笑的開心,按下快門的一刻,她親在了張娴臉上。

“看!這個最好!”夏月然拿着手機在張娴面前晃了一下,根本沒有給她看的意思。張娴卻一把抓住了夏月然的手,怔怔的望着手機裏的那張照片。

“娴兒?”夏月然望着臉上失了笑意的張娴,有些不明所以。

張娴卻看着那張照片,暗自握緊了拳頭。

田怡然……田怡然!照片裏的女生是田怡然!不,應該說,田怡然就是她曾經看過的照片裏的那個女生。

張娴腦子一轟,和田怡然的對話瞬間清晰起來。

“你去找誰?”

“夏月然。”

……

“你喜歡她?”

“嗯。”

……

“那,她和誰交往過,你也清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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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夏月然喜歡呢?”

……

“不試試怎麽知道!”

……

“你在追她?”

……

“你認為她不喜歡女人?”

……

一字字一句句,全都清晰的回放起來。張娴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氣息有些愠怒後的微顫,田怡然……是在玩自己麽!還有夏月然。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張娴攥緊了夏月然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問,“夏月然,你喜歡女人麽?”

夏月然一愣,皺眉望向張娴,“怎麽突然問這個?”

“你就說,是,還是不是。”張娴壓着聲音,卻聽得夏月然和床上的宋琦都是一愣。

夏月然目光幽幽地望向張娴,“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張娴無聲的笑了笑,“你覺得,我是不是les呢?”

“你?”夏月然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伸手覆在她額頭,“娴兒,你是不是生病了?”

張娴唇角勾出冷笑來,忽然松了夏月然的手,昂首道,“夏月然,我告訴你,我喜歡女人。你聽懂了嗎?”

夏月然一怔。

這個樣子的張娴有那麽一瞬間和自負的田怡然有些相像,讓夏月然忍不住皺眉。夏月然是獨生女,家裏只有她一個孩子,她是家裏的掌上明珠,爸爸媽媽十分疼愛她,而且媽媽身體不好,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則夏月然不想出櫃——愛情重要,親情難道就不重要了嗎?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晖。孝順父母該是做人最起碼的行事準則。夏月然愛她的父母,雖然也會和爸媽吵架鬧別扭,但她愛他們,很愛很愛,尤其是身體不好的媽媽。夏月然希望能讓他們快樂,能讓爸爸媽媽安心幸福,別為自己操心太多。夏月然很理智,她十分懂得權衡取舍。她也許愛過田怡然,可那又怎樣。當初要不是因為田怡然太招搖太自我,一點都不在乎夏月然的想法,讓夏月然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她也不會忍痛決然地放棄第一段感情。然而,眼前的張娴,看起來竟然和當初的田怡然出奇的相似,讓夏月然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她從來不願意承認,對待張娴,夏月然一直是抱着若即若離的态度。她當初進大學時,就是打定低調做人的主意,哪料遇到了張娴這個意外。忍不住靠近,又總在搖擺。張娴讓她欲罷不能。

張娴見狀,嘴角的冷笑愈發明顯,她忽然轉頭對宋琦說,“宋琦,我是同性戀。你覺得厭惡麽?以後不要再幫魏旭送東西了。”

宋琦目光閃爍的望着張娴,半晌,悠悠嘆了口氣,“你何苦……”

“我驕傲!”張娴負氣,揚聲打斷宋琦的話,“我為自己的信念而活!”

然而,張娴越是張揚,夏月然越是不敢靠近她。

宋琦盯着張娴看了幾秒鐘,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夏月然卻忽然冷了臉色,扭頭不看張娴卻對她說,“那你離我遠點。”

張娴聞言心中一顫,登時渾身的淩厲都消散殆盡。她本也不是張揚的人,不過是心中一時氣憤。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張娴心上痛成一片,卻深吸一口氣冷笑道,“夏月然,你當初,也是這樣跟田怡然說的麽?”

作者有話要說:夏月然是怕遇到第二個田怡然。喜歡張娴就是喜歡她的穩重沉悶,她忽然這樣鋒芒畢露,讓夏月然心有餘悸,好像面對的是田怡然一樣。當初已經選擇過一次了,她不想重蹈覆轍。夏月然也怕。誰都會怕受傷,“陰影”這東西是真的存在的。一次之後的第二次,總是慎重異常。偏偏張娴,突然不慎重起來……

48養成之路:路在何方【7】

“什麽?”夏月然驚愕,她從來沒料到“田怡然”三個字會從張娴口中說出來。在這所大學裏,沒有人知道她的生命裏曾經出現過一個叫做田怡然的女生,即使張娴看過兩人的照片,但不可能知道“田怡然”這個名字。

張娴笑了笑,忽然伸手撫上夏月然臉頰,“田怡然,你認識麽,月然?”張娴唇角帶笑,似真非真,語氣輕柔卻又帶着邪氣。那看似輕佻的無所謂模樣,竟無端讓她整個人添了些媚色。

夏月然怔了。她沒見過這樣帶着痞氣的張娴,張娴有很多種,有時候一本正經,有時候沉悶之極,有時候故意使壞的壞笑,卻總是帶着灑脫寬容的意味。可是眼前的張娴,眯起的眼睛和她在夏月然臉上輕撫的右手,看起來痞氣十足,和……和田怡然十分神似!

夏月然愣在原地不動,宋琦看看兩人也不做聲,她知道這種時候最好的選擇是沉默。

夏月然目光閃動,心中砰砰跳卻又有絲絲疼痛伴随着恐懼蔓延開來,她動了唇,怔怔然開口,“你……你怎麽……”你怎麽也是這副模樣……你怎麽能也是這副模樣!張娴,你不該是這樣的,你不該和她一樣,你不是田怡然那樣的人啊!

有好多話想說,可是夏月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她覺得,自己好像被欺騙了。原來張娴從來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樣子,原來她和田怡然一樣,自私、任性、霸道又絲毫不會為別人考慮,原來張娴也是這個樣子!

難道自己其實從來沒有見識過真正的張娴是什麽樣的?難道過去那個溫柔沉默腼腆也會偶爾使壞的張娴都是裝出來騙人的?難道讓自己移不開眼睛的人,始終都是像田怡然這種類型的人麽?

她一時心裏轉不過彎來,走入了死胡同。時隔兩三年,重又聽到“田怡然”三個字,夏月然還是會為之心痛,那是抹不去的回憶。她可以選擇遺忘,選擇埋葬,選擇重新對別人動心,但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過,它們永遠都烙印在夏月然心上。她喜歡上張娴,這喜歡有多深,夏月然不知道,她也從未想過。因為她們在一起,她們朝夕相處,她們的大學才剛剛過了個開頭,未來好像還看不到盡頭,時間好像還有很多,可以慢慢來。夏月然是打定主意跟她慢慢來,兩人就這樣一起走,一直走,等到時機成熟時也就自然是牽手的時候。可惜,她錯估了張娴的耐性。

“你是les嗎?”張娴對她笑,笑的輕松,笑的輕佻。可是過于用力攥緊的手指骨節分明,她努力輕聲說話,免得忍不住咬碎後牙槽。她心中被怒火和妒火燒着,因為田怡然言談舉止對自己的戲弄,也因為夏月然對自己的隐瞞。她一直擔心夏月然雖然不排斥同性戀,但有可能不是,可誰料到原來不止是,還曾經有過一段情。那她這樣對自己是什麽意思?好玩麽!自己傻乎乎地被夏月然耍地團團轉,整個大學生活的重心幾乎都放在了琢磨夏月然的心思上面,到頭來卻突然發現,原來這很可能根本就是一場鬧劇。一事起,事事連。張娴又想到那次對夏月然的表白,現在想來,夏月然不可能不懂,只是她巧妙的回避了。裝不懂,裝一無所知,将自己的勇氣和誠心随意踐踏。然後,仍舊一如既往地待自己親密無間。既然知道自己的行為代表什麽意思,她難道不該明确表個态?即使真的只打算做好姐妹,至少也該說個清楚明白,而不是讓自己稀裏糊塗的陷在有關夏月然似是而非的情緒裏徘徊無措。

夏月然望着張娴的眼睛,許久,無聲地笑了笑。她拿掉張娴的手,狀似無奈地說,“我不知道你怎麽知道田怡然的,但田怡然是,不代表我是。娴兒,真沒看出來,原來你喜歡女人啊。看樣子,你是喜歡我了?真是……抱歉哪。”

聽她這話,張娴心髒猛地一陣收縮,疼得幾乎讓她落淚。然而,她卻聳了聳肩,狀似無謂地撇嘴說,“我只是喜歡靠近女生,你也是女生,又和我住在一個宿舍,嗯,還挺漂亮,人又不錯,所以,我覺得你挺好。要說喜歡,自然也有。只是,卻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喜歡。”張娴用力地眨眨眼,擠掉眼中的霧氣,仰頭輕笑道,“嗯,其實,我挺喜歡田怡然的。她這個人,雖然自我了點,但還是很有魅力的。只是擔心你接受不了,所以才特意問了問。你不喜歡女人,真是太好了。這樣……”張娴終究是沒忍住眼中的淚,她轉過身去,背對着夏月然收拾桌子上本來就很整齊的書本,輕聲笑,“我就放心了。”

夏月然瞳孔微縮,斂了情緒咬牙道,“你喜歡田怡然?”

“不然呢?”張娴聳肩,“還怕你會讨厭,所以特地給你買了禮物賠罪,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夏月然深吸一口氣,又咬牙吐了出來,掌心裏那個萌萌的小籠包突然紮手起來,夏月然恨不得一掌捏碎它。然而低頭瞥一眼這個算是張娴第一次認真送給她的禮物,夏月然手緊了松,松了緊,最終随手扔在了自己抽屜裏,對張娴笑,“不會。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張娴低聲說着,柔順的長發垂了下來,擋住她的表情。以青絲為幕,眼淚滴滴墜落。她不敢呼吸,唯恐被發現異樣。過了好一會兒,張娴悄聲吸了吸氣,努力眨掉眼中的淚,借着攏額前留海的機會,雙手小指擦過雙眼,抹掉那不争氣的淚。

“嗨,月然,”平緩了情緒,張娴轉身對夏月然笑,“既然你不怪罪,那,我們還是好朋友嗎?”

夏月然垂眸,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抽屜,還有桌上那翠綠誘人的常春藤,苦澀的笑了笑,“當然。友誼之樹長青嘛!”

“真好。”張娴笑,歪頭故作輕松地對夏月然伸出雙手,“為表真的沒有間隙,夏花花同學,來擁抱個!”

夏月然擡頭,就看見張娴滿滿都是笑意的眸子,她愣了愣,恍惚道,“你就真的這麽開心?”

張娴聽言心裏一痛,那被什麽揪住的痛感險些讓她撐不出笑容來。幸而女人都是能裝會演的生物,張娴可算是其中翹楚,她燦爛一笑,“為什麽不開心?再也不用擔心你責怪了呀!”也再也不用擔心你會不會喜歡我。

“……”夏月然靜靜地看着張娴的眼睛,她痛過難受過,開始有點清醒。然而再清醒的神智,也抵不過張娴一句句為田怡然開心在她心上劃下的傷。不知道到底是為了張娴還是為了田怡然,又或者僅僅是因為自己,夏月然覺得渾身無力。她幾乎忍不住想要哭泣。張娴最怕她哭,夏月然一哭,張娴就徹底繳械投降。夏月然抓住她這個特點,閑着沒事就說要哭給她看,唬的張娴服服帖帖又無可奈何。她盯着張娴看了太久,看着看着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紅了眼眶。她還以為自己是笑着的。

張娴望着夏月然似哭非哭的模樣,心上發疼,疼得讓人想哭,讓人鼻頭酸澀難忍,讓她再不敢和夏月然對視下去,反而收了手臂,轉身背對夏月然笑,“算了,不勉強你啦!”

夏月然卻從背後抱住了她,忍着哭腔笑道,“再等一會兒能死麽!你什麽時候這麽沒有耐心了?”

“千年等一回麽!”張娴面對雪白的牆壁笑,“等到一千年以後,都成人妖啦!”

“你是妖人,”夏月然眸中含淚,笑着罵她,“不長腦子眼睛還瞎!”

“不要說得好像你很有腦子一樣,”張娴努力睜大眼睛讓眸中霧氣蒸騰掉,深吸一口氣笑,“連被套都不會自己弄的女人,你要用你光禿禿的被子來證明你的智商麽?一樣的居于平均線以下!”

“路癡有資格說我?”夏月然吸了吸鼻子,“分不清宿舍東西走廊的女人,是要用什麽來證明你的智商?”

“我不想開口的,”宋琦咬着嘴唇望着那兩個狀态離奇的女人,剛剛還劍拔弩張,這會兒竟然又如膠似漆的黏在了一起,還互相鬥嘴,她深刻覺得自己看不懂女人的世界,“可是,你們不要互相埋汰了好嗎?張娴你是咱們宿舍方向感最差的,膽敢靠運氣和點兵點将這種歌謠來選路的女人,每次坐公交要是沒有月然陪着就十有□能把往返站選反……簡直路癡到令人不膜拜都不行的境地!月然你是咱們宿舍自理能力最讓人汗顏的女人,不用洗衣機手洗的話,你的衣服哪次不是張娴給你過第二遍?你們兩個雖然缺心眼的地方不一樣,但,心眼都是缺的啊!”

“……”

“……”

張娴和夏月然同時沉默,一腦門黑線。難過悲傷的氛圍頓時被宋琦的神補刀打散,讓兩人幾乎忍不住紅了臉。

“算了……”宋琦扯抱枕捂臉,“當我沒說,你們繼續!”

“……”

“……”

于是宿舍裏一陣沉默。半晌,夏月然問,“以後,你還幫我洗第二遍衣服麽?”

張娴抿唇,“以後,找個家庭婦男,讓他幫你洗。其實,我不愛洗衣服,就是有點潔癖,看不過去,才幫你洗的……”

“那我以後用洗衣機。”夏月然松了手,“不然,就直接混在你的衣服裏,你自己洗了也不知道。”

“……”張娴嘴角有點抽,“……你過去每次扔在我衣服裏的衣服,我都能分辨出來……真以為我傻麽?”

“那你為什麽洗?”

“因為你生活不能自理。”張娴攤手,“就算理了也讓人牙疼。”

“……”夏月然咬唇,“我會慢慢學的。”

“你一定能學會。”張娴很認真的點頭,“很簡單,只要你不再認為,把衣服和洗衣粉泡在一起,随便在水裏涮涮就可以把衣服弄幹淨就行。”

“那你以後走路要看看路标,公交站站牌上往返車都有指示箭頭的,你不要在哪裏下車就直接在哪裏坐車,坐車不靠碰運氣,你得看站牌……”

“哦……”

“噗……”宋琦聽她們倆神展開的對話,忍不住噴笑。

“……”

“……”

張娴和夏月然又是一陣羞臊的沉默。沒有人是完人,她們各自有各自的毛病。

“宋琦……”張娴擡頭看宋琦,“你……你不……你不讨厭我了麽?”

“唉……”宋琦沉沉嘆了口氣,“我……其實我這段日子一直在搜les的資料……嗯,其實……張娴,我覺得你挺好。”宋琦朝她笑笑,“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

張娴很驚喜,“宋琦!”

“我只是……不好意思開口,”宋琦拿抱枕捂住了臉,“我不跟你說話,你就不肯先低頭,我想,又不是我是同性戀,我幹嘛要跟你低頭……所以……”

張娴笑了笑,“老大,我愛你!”

“嘶——”宋琦倒抽氣,連忙揉了揉手臂,“你別!你可是喜歡女人的,不要動不動就說什麽喜歡啊愛啊,跟夏月然在一起久了,你的節操也跟她的一起私奔了麽!”

“嘻嘻……”張娴笑笑,“以後不亂說了。我們是好朋友!”

夏月然看着滿面開心的張娴,眸子閃了閃,心中嘆口氣,百味陳雜。她有點不知道何去何從。

“月然,我們……也是好朋友!”張娴斂了聲音,對夏月然笑。

夏月然笑望着她點點頭。

見狀,宋琦開口道,“這樣才對嘛!你們倆經常鬧着玩沒事,但可不能真鬧矛盾,不然影響宿舍和諧就不好了。”

夏月然和張娴對她笑。

“你怎麽認識田怡然的?”半晌,夏月然坐回自己位置上,擺弄着常春藤的葉脈,輕聲問。

張娴一怔,摸了摸鼻子答,“不好說……”

夏月然望着常春藤苦笑。

有什麽東西已經種下,就像這株常春藤,深埋在盆栽深處看不見的根須,卻不着痕跡的撕裂着每一塊泥土,抓縛着它的骨血,一道道裂痕,在盆栽承受不住常春藤的生命力時,早晚都會破土而出。

49養成之路:路在何方【8】

田怡然本不在這個城市,她其實已經走了。張娴沒能再見到她。去問方知楠時,才知道田怡然只是過來玩而已。張娴默默嘆息,她本來有那麽多話想問田怡然,可這女人竟然就這樣走了,像她來的時候那樣毫無征兆,讓張娴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所有的憤懑和怒氣,似乎都随着田怡然的離開重又散開了去。

她的日子,還是和夏月然在一起。可是,已經不一樣了。

“張娴,謝謝你幫我帶飯啊。”

“張娴,謝謝你等我。”

“張娴,謝謝你幫我抄筆記。”

“張娴,謝謝……”

張娴,謝謝你這謝謝你那,“謝謝”兩個字從夏月然口中說出來不知道怎的,就變得這麽刺耳。以前的夏月然從來不說“謝”字。偶爾張娴不留神說了“謝”,夏月然會先一本正經的說“不客氣”,然後再一巴掌拍在她背上,嗔怪的瞪她,“你再說謝字,我就把你卸了!”

……都過去了。如今,是夏月然一口一個謝。張娴從來不知道,原來夏月然也可以這麽禮貌有加。夏月然不是沒跟她生疏過,兩人初相識的時候,彼此的點頭之交,相處起來是生疏客氣有加。但,那是張娴在主動掌握着這個生疏的“度”。後來混熟了,如膠似漆了,會有冷戰鬧別扭的時候,但那時候的生疏總能聽出帶着賭氣的意味,而且往往只要張娴放下架子不要臉的湊過去和夏月然嬉鬧,夏月然多半會破功。然而,現在……

張娴微笑着點頭,“不客氣,順便嘛!”

不掉節操的夏月然變得這麽陌生,她舉手投足都帶了淡淡的疏遠和客氣,即使是笑容也總含着讓人極其心寒的疏離。

又能怎麽辦呢?

人總是會變的吧。張娴這時候才知道,原來,以前自己面前的夏月然,是多麽的真實而鮮活。千人一面的夏月然反而讓人忍不住心疼。心疼,是種最可怕的情緒。對另一個人的心疼,往往意味着淪陷的開始。

可嘆張娴,早已不是淪陷之始。她陷進去了,抽身不了。

方知楠說,“張娴,你心裏是喜歡夏月然的吧?雖然不承認,但你看她的眼神不一樣。”

張娴笑,她摟着方知楠的脖子,半夜三更,兩人在空曠的校園涼亭裏坐着,一人一打啤酒,喝的痛快,“方知楠,別人都說你喜歡我,你承認嗎?”

“嗯?”方知楠灌了口酒,“你覺得呢?”

“哈哈!”張娴給方知楠灌了口酒,“你心裏有人,藏了個很深的人。”

“知己難求!”方知楠被張娴毫不避諱的話說得笑了起來,“我敬你!來,喝個過瘾!”

“彼此彼此!”“砰”一聲,兩人的啤酒罐相撞,白色的泡沫湧出,濺了兩人拇指上都是酒汁。

“方知楠,你說,我們喝這麽多,會不會喝醉?”張娴踢了下腳下躺着的兩三個易拉罐,其實已經有些頭暈了。

“醉了多好!人生難得幾回醉!”方知楠笑着笑着竟然笑出了眼淚,她喝的比張娴多,地下已經歪歪斜斜躺着站着四五個易拉罐,“你不讓我喝,我偏喝!有本事你來奪啊!”

張娴暈暈乎乎的轉頭看了一眼方知楠,“誰不讓你喝了?我只是問問能不能喝醉而已。”

方知楠看一眼張娴,倚在了她肩頭,“你又讓我喝了?你不是說,最讨厭我喝酒了麽?你不喜歡,所以我就戒了。可你怎麽又變卦了……”

張娴一愣。微微側頭瞥向方知楠,竟然見她已經淚流滿面。

“方知楠……”

“張娴……別說話……你讓我倚會兒……”方知楠閉着眼睛,安靜的靠在張娴肩頭,“你和她真的有點像……不過,她比你溫柔……嘿嘿……”方知楠流着淚,卻不斷傻笑,“今天又是六月十七日哦,一年,兩年,三年,高三,大一,大二,我馬上就要大三了呢!”

張娴不說話,任由方知楠自說自話。

“張娴,你說,她會不會回來?”方知楠拉住了張娴的手臂低泣,“她說,我們會一輩子的。她說,我們要一起上大學,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她還說,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張娴聽得心裏難受,轉個身把方知楠擁抱在懷裏,輕輕的拍着方知楠的背,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方知楠。難怪今天方知楠非拉着自己出來喝酒,自從和夏月然成了最好的好朋友之後,張娴和方知楠的關系越來越近。她們心中各自住了個人,也許是同病相憐,也許只是個性相吸,方知楠成了張娴真正的好朋友,死黨。

“張娴,我好後悔……”方知楠喝多了,“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當初要不是我任性,她就不會被迫跟家裏攤牌,我們就不會被拆散……張娴,我以前跟田怡然一樣,身邊的女孩子很多,我都喜歡,每個都喜歡,我以為那是愛情。我曾經很驕傲,我可以在愛情裏來去自如,直到一頭栽在了她手裏……張娴,我才知道,人心很小,真正能放下的人只有一個。那個人在你心裏生了根,發了芽,不要臉的肆意生長,讓你的骨血裏都融入了她的痕跡,她真壞,對不對?”

張娴忍不住熱淚盈眶。她心疼方知楠。雖然不了解方知楠的過去,但是依着如今方知楠成日裏沉悶安靜寡言的模樣,也知道她心裏不輕松。

“她一定會回來的……”方知楠好像在說夢話,“她答應過我的……可是為什麽這麽久了,她一點消息都沒有……她就是太笨!我最讨厭孝順的人!她從來不敢跟叔叔阿姨頂嘴,什麽都順着她們,就知道對我吹鼻子瞪眼。狐假虎威!”

“別說了……”張娴帶了哭腔,“會好起來的……方知楠,別想了……”

方知楠笑了笑,“會好起來的。我相信她,我忘不了她,她就一定不會忘記我。她比我可有韌性多了!”

“……”張娴聽言,含淚拍了拍方知楠的背。

“其實我挺羨慕你的,”方知楠酒話醒話摻着說,“至少,夏月然在你身邊……”

張娴苦笑了下,點頭輕聲說,“對啊,至少,我們還是好朋友。其實,這樣已經很好了。我……知足。”

“對了,張娴,我跟你說,你可一定要離田怡然遠點。”方知楠皺眉,又要喝酒,張娴伸手奪了過來,“你不能喝了。”

方知楠不滿的把整張臉皺成一團,伸手去拿別的,張娴腳一伸,全都踢散開,方知楠一個都沒能拿到。

“你已經醉了,我有點頭暈,估計也差不多了。”張娴皺眉,“我們倆現在這狀态,我還能扶着你出去找個旅店,要是你再喝下去,我可沒力氣把你弄出去,只能露宿了。”

方知楠撇嘴,“算了。”

“我剛剛說到哪兒了?”方知楠自言自語了會兒,張娴心裏嘆了口氣,答她,“你說讓我離田怡然遠點。”

“對,是這個。”方知楠恍然,“田怡然退學了,她說要到咱們這個城市來工作。前幾天還一個勁兒的跟我打聽你的事兒呢,我估摸着她是看上你了。”

張娴好笑的搖搖頭,“她不會。”真正的原因應該是因為自己身邊有個夏月然,所以才讓田怡然念念不忘。

“不好說,”方知楠癟嘴,“田怡然就是欠收拾,我真的很想知道,以後誰能收了她。”

“惡人自有惡人磨。”張娴彎腰去收拾易拉罐,裝在環保袋裏,“喝酒真難受,胃裏好像在冒泡。”

“你不喝酒,怎麽混到現在這地步的?”方知楠十分不理解,“明年大三了哦,校報就要換屆,聽說你會擔任主編?”

“唉……”張娴嘆氣,“不确定,我最近有點亂。”

“因為夏月然?”方知楠幫張娴收拾易拉罐,“你們大二後來這段日子變得好奇怪……你是不是跟她說什麽了?為什麽你不跟她形影不離了?這才讓我鑽了空子……”

“噗……”張娴聞言笑,“你和夏月然不一樣。死黨有時候比情人更重要!”

“這話我愛聽,”方知楠傻笑,臉上喝的紅紅的,“但是,你現在能說出這話,是因為你沒跟夏月然在一起。等到哪一天你有了喜歡的人,死黨什麽的,就成浮雲了~”

張娴唇角勾出笑來,“也許吧。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哎呀,我們也算瘋狂一次了!”方知楠伸了個大懶腰,“快放暑假了,你有什麽打算?”

“回家。”張娴答的不遲疑,“你呢?”

“……不回去。”方知楠表情有些淡,“我在這裏打工,做兼職。”

“兼職……”張娴咬唇,“我哥非讓我回家,我要是不回去,不知道他會怎麽鬧我呢……其實,我現在也不想回家。從來沒有做過什麽正經的工作,有點擔心以後進入社會怎麽辦。”

“還有兩年哪!”方知楠拍了拍張娴的肩頭,“不急!你哥讓你回去,你就回去呗!趁着現在有空多回家也好,不然等以後工作了,再想回家就難了。”

張娴聽言狐疑地看了方知楠一眼,“你到底有沒有喝醉?”

方知楠一愣,“醉?就這幾瓶啤酒?”她十分不屑地嗤笑,“張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只是……想喝點酒,解解悶罷了。”

“你臉紅成這樣……”張娴驚訝極了。

“喝酒上臉的人,不容易醉。你不知道?”方知楠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會兒,我都好多了。雖然,也還是有點暈。”

“……”張娴無語,看了下手機,“快一點了,咱們趕緊走吧。不然真的在這露宿了。”

“還真去旅館……”方知楠被張娴拽着站起來,“我覺得露宿也挺好……”

“挺好個鬼!蚊子這麽多,會把人咬死的!”張娴十分嫌棄的抱怨,“……我都沒說,早就被蚊子咬好久了。要不是舍命陪君子,我早溜了!”

“果然是好基友!”方知楠聽言心裏暢快,真個人挂在張娴身上,嘟囔道,“難怪夏月然喜歡黏在你身上,這樣挂着真的挺舒服……”

“上帝……”張娴望天,“好熱……方知楠,你站好!不然,我就拖着你走。”

“真不溫柔……”方知楠咕哝着站定,看張娴把易拉罐扔到垃圾箱裏,她在背後啧啧嘆,“你果然很不溫柔。”

“溫柔能當飯吃?”張娴滿不在乎地掏出濕巾擦手,“我們趕緊走吧!”

方知楠笑了笑,正走着,忽然“咦”了一聲。

“怎麽了?”

“唔……”方知楠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張娴,“你看。”

張娴瞥一眼過去,立刻睜大了眼睛,“月然!”

50養成之路:路在何方【9】

“她身邊的這個男生是誰?”方知楠腦子沒轉過圈來,她的确喝了不少酒,有點頭暈。所以看到文藝部發的照片,第一時間就想到給張娴看,待看見張娴赫然變色,方知楠才恍然驚醒,連忙把手機收回來,“你不能看!”

“……”張娴卻怔怔的站定不動,好像魂魄被抽走了一樣。

方知楠懊惱的拍了下自己額頭,“晚了……”

看也看了,與其一知半解,不如知道全部。方知楠嘆氣,重又把手機掏出來,“看吧!”

張娴眼眶通紅,伸手接過手機,卻想都沒想就直接給方知楠關機了。

“張娴……”方知楠見狀更清醒了,她剛剛其實根本沒看清照片,只是見到學生會裏發的一張男女接吻的照片和配字,說什麽“文藝部大喜大喜”,她純粹覺得好奇,大半夜的文藝部能有什麽喜事!這才給張娴看了一眼,卻不想張娴第一眼就喊了“月然”。方知楠有點緊張,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只好小心翼翼地望着張娴,“你……還好吧?”

“沒事。”張娴垂眸,低着頭轉身疾步走,“那男生叫鄭陽……她男朋友吧。”

方知楠站在身後,看着張娴匆匆的腳步,咬咬唇,又重新把手機開機,打開了qq群的界面。她剛剛看的是學生會qq群的現場直播,發照片的是文藝部的副部長陳晨。文藝部的人今天聚餐,吃完飯去包夜k歌時,一群學生在大包間裏喝酒玩鬧,徹夜未歸。夏月然有心事,雖然沒怎麽表現出來,但她是在借酒澆愁。誰來敬酒她都喝的幹脆,夏部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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