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日裏手腕極高,喝酒從來沒醉過,說親民但實際上能接近她的人也并沒有幾個,唯有一個副部長陳晨和她走的相對近些。然而越是不可高攀的女生越是惹人欲罷不能,夏月然這次來者不拒,文藝部的人能放過她才怪。眼見夏月然已經已經醉醺醺,陳晨打電話把鄭陽喊了過去,鄭陽求之不得。文藝部的人都玩high了,夏月然右手撐着額角倚在沙發上,不住揉着太陽穴,卻還是在有人來敬酒時大方一笑,接過來就一飲而盡。她這麽爽快,整個文藝部的人都沸騰了,宣稱不醉不歸,說今晚不把夏部長灌醉,以後就不要再來ktv丢人了!

陳晨開始還攔着,但見夏月然自己毫不在意的模樣,她索性也放開了手,一群人玩的盡興。只是不比單槍匹馬的夏月然,陳晨的男朋友在一旁守着她,酒幾乎全給擋了,陳晨還算清醒。女人向來有成人之美的心思,她知道自己男朋友的好哥們鄭陽對夏月然傾心已久,索性也把他喊了過來,讓鄭陽過來擋酒英雄救美,順便趁着這個機會拉進感情。但夏月然在文藝部的地位就相當于女神,偷偷喜歡她的男生不在少數,眼見一個陌生的男生過來走到夏月然身邊,這群男生哪裏肯甘心!可是,現在夏月然幾乎已經醉的沒什麽意識了,文藝部裏最有發言權的人就只剩下陳晨,偏偏鄭陽還是陳晨帶來的。男生們雖然不甘心,但也不好對陳晨帶來的人有太多微詞,不過灌酒是必須的。所幸鄭陽酒量好,文藝部十多個男生輪番灌他一個,他竟然也只是微醺,沒醉。但是那些男生們已經喝到現在了,怎麽也抗不過鄭陽一個滴酒未沾的人,到最後,鄭陽沒倒下,文藝部的男生們倒是暈乎乎的橫七豎八了。

鄭陽挺帥氣,體育系的男生就是身材和臉過得去,他毫不遮掩的對衆人說今天就是沖着夏月然來的,話剛說完,微醺的陳晨就起哄,說鄭陽雖然辣手摧了不少花,但對夏月然,他卻碰都不敢碰。

鄭陽說,誰說我不敢了。

聽言,一群人頓時吹口哨的吹口哨,起哄的起哄,“舌吻舌吻!”

不知道誰喊了句,“鄭陽你要是不敢,以後就離我們部長遠點!慫包的男人配不上我們夏部長!”

但實際上,又哪有誰敢真的在夏月然醉了的時候去吻她。今晚的狂歡,等到明天夏月然醒過來,不知道得是怎樣的冰天雪地。可夏月然又是那麽具有誘惑力,文藝部的男生不敢下手,這次出現了個鄭陽,男生們騷動的心不平靜起來,不管是替罪羊,還是滿足了男生們對心目中女神的靠近,他們只是希望能有一個男生真的可以靠近夏月然,打破她的神話。

鄭陽暗自咽了口水。說實話,他不敢。夏月然看起來很好說話,但性子極烈,一向對他又很冷淡,鄭陽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但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這麽多人在起哄,這個氛圍實在太有鼓動性了,而且,真的連吻一下都不敢,豈不是太丢臉了?多沒面子。

反正夏月然不讓自己靠近,即使今晚不吻她,以後夏月然也不一定能對自己好點。與其一直冷冷淡淡,倒不如破釜沉舟,吻了她。陳晨倒在她男友懷裏,聽她男友說,“鄭陽,你上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陳晨瞪了他一眼,然而鄭陽聽罷,心裏卻一陣激動,望着靠在沙發上半昏睡狀态的夏月然,忍不住一陣陣心神激蕩。“吻就吻!”鄭陽高聲回答。

他向前一步,把醉醺醺柔若無骨的夏月然抱進了懷中。

夏月然都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了,昏昏沉沉間,她心緒亂如麻,眼前全是張娴那張欠打的臉。不知道為什麽就和張娴走到這個地步,她對張娴客氣有加,哪次不是希望張娴可以反問一句,“你怎麽這麽客氣!”可是張娴從來不開口,只知道順着她的意思。那個蠢女人就是那麽軟糯,永遠都是那麽軟糯!從不會為了真正心意說上一句反抗的話,為什麽就永遠不知道反駁,永遠不知道争取!夏月然心內戚戚,自己客氣,張娴比自己還客氣!說什麽好姐妹,自欺欺人也要有個度好麽!從大二第一學期,到現在,都快一年了,她和張娴之間距離越來越遠。眼睜睜看着張娴身邊的人換成了方知楠,心中苦澀也只有自己能解。

夏月然不知道該怎麽做。張娴竟然喜歡田怡然,怎麽會呢!她不是該最讨厭田怡然那種人麽!可是夏月然又不敢确定,畢竟那是張娴的心,夏月然摸不到,看不懂。感情這東西,本來就不是可以用常理揣度,就像自己曾經那樣瘋狂的迷戀過田怡然一樣。田怡然雖然霸道,雖然自我,但她也是個好情人。每個節日,每個紀念日,田怡然都會記得清清楚楚。她還喜歡時不時來點小驚喜,做些浪漫的事情,這對女生來說幾乎是必殺技。甚至,田怡然電腦裏有一個專門記載女朋友各種小習慣小愛好的文檔,她一出手必定一擊即中。夏月然看到過關于自己的那部分,她知道,不管田怡然的動機是什麽,但至少田怡然也是用過心的。直到夏月然看到那整個文件夾,裏面原來并不止自己一個女生。也許唯一能用來安慰自己的只有寫着“夏月然”三個字的文檔要比別的大許多,又或者,夏月然是唯一一個可以随意玩田怡然電腦的人。田怡然的電腦對她歷任的女友來說,從來都是一份致命的誘惑,只有在田怡然陪伴的情況下,女友們才被允許看她的電腦,其實就是陪她一起看一些劇烈運動的視頻,然後再學以致用付諸實踐。田怡然電腦裏面還有很多加密文件,沒人打開過。夏月然看的那個也是加密的,只是夏月然自己本也就是喜歡給文檔加密的人,看到田怡然的那個文件,夏月然沒能按捺住好奇心,給她解開了。

這只是個讓夏月然寒心的前奏。兩個人的相處,蜜月期之後必定需要各種磨合,磨合期內兩人各種矛盾本就漸漸顯現出來,偏偏又讓夏月然看到這個文件夾。“不是唯一”,只是許多中的一個。如果這個還不夠讓人心寒的話,夏月然後來看到田怡然和另一些自己不相識的女生暧昧時,這種絕望的情緒漸漸加劇。漸次累積的矛盾積攢到一個點上,夏月然爆發了。只是她的爆發雖然平平靜靜,卻無比絕情冷然。至于那平靜下面的驚濤駭浪,田怡然已經沒有資格知道了。

張娴和任性霸道的田怡然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的穩,又或者說,是深思熟慮到瞻前顧後的地步。夏月然即使不承認也無法掩蓋的事實是,張娴能夠吸引她接近、忍不住想靠近,就在于她和田怡然的截然不同。夏月然被田怡然傷的透,再不敢靠近那樣的女生。她一開始接近張娴,真的只是想和她做好朋友而已。夏月然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認定張娴必定會是個很好的朋友。因為她的沉穩,因為她帶給夏月然截然不同的感受。

可不知道最後是怎麽變質的,夏月然完全不明白,為什麽明明自己已經傷痕累累,不敢再碰什麽感情,為什麽還會讓張娴誤打誤撞闖進了自己心裏。當初是田怡然追的她,相比田怡然的轟轟烈烈大張旗鼓無孔不入,張娴簡直就微不足道,甚至,她根本什麽都沒做過。不,她也做了。比如,她總是會讓着夏月然,無論什麽事情都會讓着她,順着她。比如,她從不會忤逆夏月然的意思,即使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她也會因為夏月然喜歡而陪着她去瘋去鬧。比如……比如,不像田怡然的刻意為之,張娴是細水長流,慢慢浸透。只是,她們從沒想過這些日常會是愛情。好朋友,一起瘋。瘋着瘋着,卻變了味。彼此幾乎成為一個整體,形影不離到習慣于彼此的呼吸。

夏月然都沒有意識到這是愛情。她所經歷的愛情不是這樣子的,她以為愛情應該像田怡然那樣轟轟烈烈,大悲大喜,愛的濃,傷的深。但,感情這東西,真的不是人可以“以為”的不是嗎?很久很久之後,夏月然才明白,細水長流的情只是看起來沒有那些濃烈的情傷的深,但它卻遠遠要傷的持久,一寸寸侵蝕着骨血,如跗骨之蛆揮之不去逃脫不了。她那時才明白,張娴才是她一生最大的劫難。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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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她們,最終還是夏月然先醒覺,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粘着張娴,發現自己總是不自覺的想去親吻她,明知道張娴悶卻總故意欺負她,明知道張娴有時候嘴毒會惹自己生氣還是忍不住故意去逗她開口。甚至,明知道愛情會傷人,卻還是不知不覺的喜歡上了她。可她又一邊喜歡,一邊害怕着。

偏偏張娴是個随遇而安的性子。她對自己是不是同性戀什麽的,有過糾結,但這糾結不深。說她安于現狀也好,張娴就是比較容易接受現實。她發現自己對夏月然動了心,糾結過一陣子,發現無計可施也就自己漸漸淡化了這糾結。反正已經喜歡了,已經改變不了,那不如就順着自己的心意來,同性戀就同性戀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然而問題就出在張娴太安于現狀。她試過,努力過,她以為這已經算是争取,這就已經足以讓自己不後悔。可她從來沒明白過什麽才叫“争取”。

看不懂張娴的心,甚至也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夏月然就陷在了自己的死結裏,掙紮不出。偏偏張娴又心灰意冷,以好朋友的身份自居。可嘆沒有人可以做到完全明白別人的心,在乎的越多反而越難看清楚。

夏月然醉得深,看不清眼前的人。她滿心裏都是張娴在各種晃蕩,然後,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張娴抱住了。她想開口,卻被人堵住了口。

“咔嚓”的快門聲不停,多少半醉不清醒的人拍照紀念,在群裏現場直播“文藝部夏部長花落鄭陽家”。這群喝高玩high了的躁動青年男女們,在屬于他們自己的學生會群裏掀起了熱潮,夏月然和鄭陽被一吻定情。文藝部的人都是高手,各種煽情的段子不停,标題黨大展身手,似乎完全忘記了,醉得再深,也終有酒醒的那一刻。

張娴看到的,就是夏月然摟着鄭陽的脖子和他舌吻的照片。

心被撕裂的感覺,這麽清晰,好像聽到那汩汩流動的鮮血在迸濺。張娴幾乎是在逃,狼狽的踉跄着逃竄。她越走越快還步伐不穩,好幾步都差點摔倒,方知楠漸漸看出不對來,喊了聲“張娴”,卻不見她停下來,方知楠擦了擦眼睛認真去看手機裏的照片,待真的看清楚時,方知楠登時心裏一緊,醉意醒了七八分,忙不疊的追了上去。

51養成之路:最初的你

“張娴!”方知楠連忙拉住張娴,用力拽住她,這才發現張娴咬着唇在哭。方知楠心疼不已,嘆息着擁住她,“張娴……”

張娴撐不住了,任由方知楠抱着在她懷裏無聲抽泣。

“唉……”方知楠重重嘆氣,什麽都沒說,只是自己站定抱着張娴。

“……好……難受……”張娴從嗓子裏擠出聲音來,像是在對方知楠說話,又像是喃喃自語。哪料方知楠聽了這話,竟然苦笑了下。她想說,張娴,你的難受還能說出來,多幸福。她自己的苦卻是說都不知道說什麽。

“哭吧,別忍着了,”方知楠柔聲勸張娴,“沒必要忍着。”

張娴嗚咽出聲,抽噎道,“方知楠……我恨她……”

方知楠笑着搖了搖頭,“恨就恨吧。”你能說出的恨,哪裏算得上恨!

“她是無辜的……”張娴出爾反爾,方知楠順着她的話,她反而又哭着駁回自己的話,“……不關她的事情……是我自己不好……憑什麽怪她……”

方知楠聽言,忍不住笑了笑。這些小情緒呦!很久很久以前,每次她跟韓玉雅吵架鬧別扭,韓玉雅總會說,方知楠,我恨你!當時不以為然,現在想起來,卻覺得聽韓玉雅說“恨”也是幸福……玉雅,你在哪裏……

“張娴,你喜歡她,為什麽不試着争取下呢?”方知楠輕輕拍着她的背,緩聲說,“與其你一個人在這裏受罪,為什麽不去追一下試試?被掰彎的直女又不是沒有。”方知楠還不知道夏月然和田怡然的事情,張娴沒跟她說過。

“追?”張娴接過方知楠遞來的濕巾,擦了擦淚,低聲道,“她不喜歡,追了又有什麽用……”

“哧——”方知楠竟然忍不住笑了,“張娴啊,照你這邏輯,要是都沒有一個追一個,那這麽多情侶都是怎麽來的?”

“日久生情,水到渠成啊……”張娴話裏帶着哭腔,卻聽得方知楠又憐惜又好笑。

“人心都是肉長的,日久生情也得相處了才有可能水到渠成啊!”方知楠嘆息着,“再說,哪來這麽多水到渠成!不過就是你追我趕,你進我退,等到火候夠了,就在一起了啊!”

張娴怔怔不語。

“哎呦我去!”方知楠撫額,“張娴,你也夠奇葩了!你是不是太理想化了?你心目中愛情就該是水到渠成的?過程就可以直接忽略,一步登天的?”

“……”張娴悶了會兒,皺眉道,“可是,魏旭追了我兩年,我都沒有喜歡他……”

方知楠想翻白眼,“你還好意思說……”

“怎麽?”

“一,你喜歡女人。”方知楠十分好笑的掰着手指跟張娴分析,“好吧,就算你一開始不喜歡女人,那麽,二,你沒給魏旭和你相處的機會。班裏誰看不出來,你躲魏旭跟躲瘟疫似的!說起來,你這樣的态度,魏旭還能追你兩年,還真是難為人家了……”

“我不喜歡他,幹嘛要給他機會……”張娴不滿,擦了擦眼淚道,“也沒有怎麽躲……”

“你沒躲,你就是對人家視而不見!”方知楠撇嘴,“第三,也是最重要一點,你天天都跟夏月然在一起,別說魏旭了,你自己看看有誰可以在你們兩個之間插足?張娴,你為什麽會喜歡夏月然?還不是因為你們相處久了?這是大前提啊!”

“……我……有點暈……”張娴揉了揉眉心。

“要我說,其實你簡直是幸運的不能再幸運了!你喜歡的人,就和你住在一個宿舍,你們擡頭不見低頭見,天天都能看到就不說了,而且朝夕相處,你要是肯下功夫,多少個夏月然能拿不下來!”

張娴睜大眼睛,“可她對我很生疏客氣。”

“你對她難道不生疏客氣?”方知楠這半年多的日子裏經常和張娴在一起,親眼目睹了這兩個大小姐怎麽演繹“最熟悉的陌生人”這種戲碼,每次方知楠看到張娴和夏月然互相客套,她就覺得牙疼。

張娴沉默了一會兒,“可是……”

“有什麽好可是的!”方知楠打斷張娴的話,“你就是在找虐。想想看以前夏月然是怎麽纏着你的,你反纏回去不就好了?”

“她纏着我?”張娴愕然,“沒有吧……”

“難道陷在愛情裏的女人,智商真的呈負值?”方知楠抽了嘴角,“我們這些外人都看得清楚,每次你們倆走在路上,都是夏月然各種挂在你身上,十次裏有八次是她拉着你鬧騰,這還不叫纏?”

“……”張娴啞然,順着方知楠的話略略回憶了下,頓時心中百味陳雜——方知楠說的是真的,每次都是夏月然像個樹袋熊一樣挂在自己身上,拉自己出去逛街,唱歌,散步,買衣服。不陪就得等着被她膈應。她只一味順着夏月然的意思,竟然絲毫沒覺得夏月然是在“纏”自己。

“既然喜歡,就去追。你撐着這口氣,有什麽意思?”方知楠幽幽說着,“夏月然身邊不少追求者,你大不了就充當其中之一。不過……”方知楠皺眉,“前陣子,聽那夥男生說,魏旭為了你買醉,說你有男朋友了?”

張娴滿頭黑線,“……他說的應該是田怡然……”

“……”方知楠驚訝不已,“什麽?”

“一場誤會。”張娴嘀咕着,“……我,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方知楠望天,她還在等着張娴解釋為什麽魏旭會認為田怡然是她“男盆友”呢,結果張娴心裏就只有夏月然的事情……

“可我又沒追過人……”張娴苦惱的咬唇。

“……”方知楠搖了搖頭,“你就把夏月然怎麽無節操纏你的,給纏回去,就足夠了。”

“這個……我會!”張娴皺眉,“……我發現,這一學期,我都被月然給繞進去了!方知楠,”張娴瞪她,“你怎麽不早說!”

“……懶得理你……”方知楠好笑的搖頭。張娴不明白,方知楠可是看得清楚。她是因為太在乎,反而完全被夏月然的情緒給牽制住了。夏月然淡淡的冷冷的,她這樣張娴就跟着心情不好,自然也就冷冷的。于是就惡性循環。

張娴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掏出手機登qq,打開群界面,看到文藝部k歌的地點,“我去接她。”

“什麽?”方知楠驚訝不已,“現在?”

“對,”張娴收回手機,她自己現在也還在學生會的群裏,“這麽晚了,還不回來,還有沒有一點學生的樣子!”

方知楠聞言一臉牙疼的表情,難道現在這個點沒回宿舍的人只有夏月然一個?張娴你自己也剛剛喝了酒,到現在還沒宿舍,而且!還打算出去找旅館,好嗎?

張娴刻意忽略掉那張十分刺眼的照片,看了一眼夏月然她們包夜的ktv,對方知楠說,“方知楠,你還清醒嗎?”

“不清醒也被你吓醒了。”方知楠無奈攤手。

張娴不好意思的咬唇,“那你可以自己去找旅館嗎?”

“沒問題。”

“找個大點的,”張娴吸了吸鼻子,“我去把夏月然弄回來。小小年紀不學好,就知道鬼混!”張娴自言自語,“不管是作為同學還是作為室友,我都應該管管她。她還比我小一歲,按理該叫我聲姐姐。”張娴一本正經地自說自話,“于情于理,我都該好好管管她。”

“……”方知楠聽着張娴的話,忍不住想笑。這家夥果然是口是心非的女人,就為了找夏月然竟然搬出這麽多道理來!欲蓋彌彰了好嗎!班裏這麽多人,你室友也不止一個,就夏月然該管?

張娴說服了自己,心裏舒坦多了。但念頭一轉,又想到夏月然和鄭陽,心裏仍是一沉。握緊了手機,她大踏步走,走着走着又朝着ktv的方向跑了起來,完全忘記了身後的方知楠……

方知楠嘆了口氣,“這個重色輕友的女人!”

張娴心裏砰砰跳,她恨不得一秒鐘飛到k歌房,把夏月然揪出來。文藝部的人選的地方離學校不遠,只需要過兩條馬路,大半夜的路上人煙稀少,只有車輛不時閃着燈呼嘯而過。不遠不近的距離,卻讓奔跑中的張娴變了心思。

雖然方知楠沒說,但是張娴聽得出她的畫外音。自己是被夏月然牽着鼻子走了。

待跑到ktv門口,張娴站着大喘氣,靜靜地望着霓虹閃爍的旋轉門,她攥緊了拳頭。都快忘了,剛開始的時候,是自己在牽着夏月然走。夏月然跟着她進了文藝部,夏月然為了她選了俄羅斯文化,夏月然每次上課總是自覺坐在自己身邊……夏月然做了很多很多,但是又都不是什麽大事,反倒讓張娴絲毫覺查不出來。張娴才恍然意識到,如今的夏月然早不是自己大一剛來時見到的那個戀家又嬌氣的稚嫩小女生了。和夏月然混熟之後,夏月然要是做錯事,第一個嘴毒地指出來的就是張娴。曾經的夏月然不成熟,愛哭,執拗又喜歡炫耀,張娴一樣都看不慣,不熟悉的時候保持沉默,熟悉了之後,張娴從不留情指責她這些毛病。因為家庭的緣故,張娴十分早熟,做事很拿捏分寸。倒是夏月然,除了田怡然的事情外,她完全就是個被保護的小公主,是張娴和她一起成長。

張娴沒有意識到自己喜歡她,就是因為一直以來她總有點把夏月然當妹妹看的意思。對她寬容,讓着她,也從不留情的指責她。在大學裏,能有一個肯誠懇的指出你的不足的朋友,是多麽幸運的事情。在這個微型社會裏,人際關系很微妙。漸漸成熟起來的學生們,越來越懂得明哲保身,也越來越懂得如何學着人際交往。在這裏,通常都是看起來“你好我好大家好”,鮮少有人肯對你說實話,但實際上好不好,只有別人在背後對你的評價才能真正顯出來。好不好,不是靠別人對你說,而是要看他們的态度。

夏月然是幸運的,她進入了張娴的安全距離,讓張娴對她誠心以待。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夏月然越來越無可挑剔,張娴本身卻并沒有多明顯的變化,也許最大的變化就是夏月然越來越和她比肩,反而讓張娴忘記了最初時夏月然的模樣。她不知不覺地漸漸被夏月然掌控了。

張娴笑了笑,這個,怎麽也有點溫水煮青蛙的意思?只不過剛開始被煮的人是夏月然,到後來,夏月然逆襲,偷偷跳了出去,被煮的反而變成了張娴。

這樣很不美好啊……張娴抿唇笑了笑,不如,就讓一切,重新來過,如何?

52養成之路:争奪戰【1】

許是酒勁兒後勁過足開始發力,混沌的夜色茫茫裏,那一排閃閃爍爍的霓虹燈宛如列陣以待的士兵,鼓舞歡慶地迎接着它們即将奔赴戰場的将軍——張将軍心窩發燙,她傲然昂首,睨視着那竄竄躲躲的魑魅魍魉,在光色交接中推開門大踏步往樓上走。樓梯狹隘逼仄,卻因着四周裹挾的水銀鏡面延伸出了無限空間,前,後,左,右,頭頂。光線明滅不定,卻都只映出了一個身影。一路往上走,每個拼接的鏡面裏都不斷顯出她的模樣,她看到了無數個一步步堅定地往上前行的自己。

胸中頓生豪氣。哪怕在這只堪堪能容兩個人過的樓梯裏,張娴也覺得自己像個英勇的将軍,要從那群牛鬼蛇神裏搶出自己的女人來。

她腳下還踩着高跟鞋,一步一“噔”響。白色無袖襯衫領口微敞,藍色敞懷外套也掩不住鎖骨随着她的每一步前進若隐若現。張娴面無表情,徑直找到了夏月然所在的包廂,那門輕易被推開。

音樂震耳的大包間裏,橫七豎八的或坐或躺着有将近二十人,張娴沒帶眼鏡,也一眼就看到了被人圍在正中位置的夏月然。房間裏氣氛有些不對,一衆人在張娴推開門的那一刻,“刷”地目光全投向了她。但夏月然身前站了一個男生,是鄭陽,回頭看張娴時,張娴隐約看到他臉上的指印。目光穿過鄭陽,張娴就看到一臉陰沉的夏月然。

除了音樂聲之外,整個包廂裏安靜的詭異。

夏月然擡頭望向來人,門口站着的那姑娘,襯衫最上端兩粒紐扣沒有系,那瘦弱的鎖骨便若隐若現。依舊是長長的馬尾垂在腦後,依舊是讓人氣不得恨不得的面癱模樣,即使雙頰粉若桃花也擋不住她一身冷峻。夏月然醉着,也半清醒着。她好像看到了張娴,但又不确定。她已經認錯一次人了。

知不知道,心裏牽念着某個人的時候,就到處都能看到她。

張娴雖然面無表情,但被這包間裏空調的冷氣一沖,頭腦有瞬間的恍惚。她微微扯動嘴角,幾乎是下意識的對衆人回了個淺的幾乎辨別不出的微笑,偏巧這微笑被繞過去的燈光忽略了,沒人看得到。包間裏依舊靜谧如斯,沒人開口,也沒人詢問她。

張娴握着門把手,眉眼微垂,也不管衆人,只三步并作兩步迎着夏月然走去。

夏月然靠在沙發上,怔怔地望着她,直到張娴已經站到了自己面前。

“……張……娴?”夏月然嗓子有些啞,她冰寒許久的表情開始龜裂。在鄭陽試着把舌頭探入夏月然口中的那一刻,夏月然忽然睜開了眼睛。那感覺不對,張娴不是這樣的。她動作如行雲流水,屈膝一擡,重擊在鄭陽褲裆,順便用手肘擊在鄭陽胸口,随即“啪”一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在鄭陽臉上。

夏月然動作太連貫,以至于旁人還沒明白發生什麽事,只聽到鄭陽一聲哀嚎,聲音未落時,夏月然便踉跄着扶着沙發站了起來。在她身旁不遠處的陳晨大吃一驚,見狀連忙扶住夏月然,然後呆呆的望着弓腰捂裆一臉痛苦的鄭陽。

陳晨的男朋友連忙去扶鄭陽。

夏月然在陳晨的攙扶下,去衛生間洗了個臉。讓陳晨去拿了冰凍礦泉水過來,全倒在了自己臉上,略帶刺骨的冰寒才讓頭腦清醒起來。夏月然揉了揉額角,只看一眼緊張不已的陳晨,心中就大概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回到包間時,夏月然靠在沙發上,表情冷的幾乎要凍煞整個房間。鄭陽好不容易緩過來,看到夏月然這個表情,心裏忐忑的七上八下,還沒剛剛站到夏月然面前想跟她說聲對不起,想以喝多了為借口挽救自己的形象,哪料夏月然見他站過來,直接擰開一瓶冰水,就對着他的臉潑過去。

“喝多了,清醒下。”夏月然臉色陰沉,胸中怒火肆意橫生,卻強忍着按捺不發。鄭陽被這麽一潑,包間裏更安靜了。

在這個時候張娴推開了門。夏月然不開口,哪有人敢說話。

張娴聽着夏月然喑啞的聲音,不知是酒精作用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竟突然心頭赫然一跳,幾乎讓她止住了腳步。然而,張娴也只是略作停頓,仍舊站在了夏月然面前。

“你越來越會混了。”張娴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來。

“是張娴!”文藝部也有“老人”,并不是所有人當初都和張娴一起離開了學生會。那時跟着張娴走的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如今都在校報采編部,是張娴的左右手。

本來安靜的包間,因為張娴的到來,竟起了波瀾。張娴離開學生會時,已經是文藝部部長人選之一,她卻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只說了些場面話,什麽“非常幸運能認識大家”,什麽“但是很遺憾,因為個人因素,還是決定離開這裏”之類的。旁人并不知道張娴離開學生會的真正原因。躁動的學生們閑來無事,就胡亂猜測張娴離開的原因,很快,“夏月然勾搭上了顧辰,和張娴搶部長的位置,張娴不服,索性離開”這條小道消息就有鼻子有眼地傳了出去。

夏月然聽到這謠言時,氣的牙癢癢,張娴卻幾乎笑岔了氣,大贊文藝部的人很有寫劇本的潛質。可是謠言這東西,卻是止不住的。夏月然只能當做聽不見,日子久了流言平息了,但并不代表它真的消失了。

夏月然和張娴關系好,外人也看得到。但總有一些“聰明人”一臉不屑的告訴旁人,“做戲誰不會,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女人天生都是演員。”于是夏月然和張娴便稀裏糊塗被演了戲,親密友好嬉鬧也都被人戴上了有色眼鏡來看,成了虛假。學生會的人閑來無事時,總要捏造一些“有趣”的事情來打發時間,夏月然和張娴是很好的藍本。宮鬥戲看多了的孩子們,總覺得這兩個女人并不像她們看起來那樣好,幾乎默認的所謂“事實”是,兩人明裏祥和,暗裏互嗆。再加上很多時候張娴都是沒什麽表情的人,于是這“事實”就更加落實了。

有心人的眼裏,總能看到有心的故事。有些閑地蛋疼的大學生們,以制造故事和流言為樂。

包間裏的人雖然喝的差不多都暈了,但是被夏月然這麽一凍,也多半清醒了不少。見到張娴來,一時衆人都精神高度集中起來,不知道她來是什麽意思。

“……”夏月然握着的拳頭松了開來,她想去摸張娴的臉。張娴眉眼一挑,截住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裏,“這麽晚了,我們回去吧。”

夏月然茫茫然,被張娴牽着站了起來。

眼見兩人就要走,文藝部的人登時清醒過來,有人壯着膽子喊了句,“部長,咱們不是說好的不醉不歸嗎?你走了,我們玩着還有什麽意思!”

無論哪裏,總有人這麽不識趣。張娴握着夏月然的手,站定了,看向說話的那人,“不醉不歸麽?”張娴掃一眼包間裏的人,“還有誰沒醉?”

其時,這些人早就暈暈乎乎的了。文藝部裏本就男多女少,女生們不怎麽說話,吵鬧的全是男生。

“那部長也不能走……”有誰小聲嘀咕了句。

張娴垂了垂眉眼,唇角勾出笑意來,擡起頭看那說話的人,“是還有誰想來和你們夏部長舌吻麽?”

夏月然登時心裏一咯噔,驚訝的睜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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