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8章
白天蘇漾是在裴昭殿中度過的, 到天黑時離開,讓侍者備了一件浴袍,一壺酒, 沐浴過, 回到自己的寝殿裏。
佯裝睡着, 露出狐貍的耳朵——昨夜裴凜的手掌總在他原本耳朵的位置摸來摸去。
如此, 一個簡單的溫柔陷阱就布置完畢, 只等深夜歸來的魔君大人上鈎。
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只是在裴凜上鈎以後, 出現了一點小插曲。
蘇漾看着裴凜眼底猩紅的漩渦, 心下一時有點茫然。當初他騙裴凜喝下忘情的靈藥時雖兌了酒, 但那是整整一瓶的量,就算稀釋過也足以将他忘幹淨。
絕不可能還會夢見。
蘇漾想了想, 溫聲問:“你何時開始做那些夢的?”
裴凜眼裏的猩紅色越來越重。他将臉貼在蘇漾的頸窩裏, 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回宗門後。”
“你們宗門內, 可有什麽特殊的法陣禁制?”
可是也不應當。蘇漾想,斷相思本就是照雪仙宗的靈藥, 宗門內應當不會設有擾亂忘情之人夢境的法陣……
蘇漾有些發抖。
裴凜的手臂修長,皮膚冰冷, 掌心和指腹因常年握刀有些粗粝,撫摩他時, 像凜冽的雪拂過春天湖面。
很冷, 卻又燙得灼人。
“沒有。”裴凜答道。
蘇漾咬了下舌尖,“你入睡的地方, 可有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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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凜啞着嗓音笑了聲:“繼續。”
蘇漾:“……”
他哪裏還說得出話來。
再繼續探讨這個問題,是在第二天傍晚。
雖然裴凜控制着沒有從蘇漾身上采走靈力,甚至反哺了一些魔氣給他, 可蘇漾仍是癱軟地沒有力氣,靜靜地靠在裴凜懷裏,讓他抱去的浴池。
蘇漾在溫暖的池水裏泡了很久,才感覺好一些。他雙臂趴在池岸邊枕着腦袋,發頂兩只耳朵都耷拉下來,閉着眼,出聲問旁邊人:“你在宗門中,入睡的地方可有什麽異常?”
裴凜回憶片刻:“沒什麽異常,我在宗門中有單獨的寝舍,那時每月的銀兩都寄回凡界給裴昭了,屋裏也沒添置什麽,只有普通的桌椅和一張木榻。”
“……那就古怪了。”
“對了。”裴凜忽然想到“彼時我回到宗門,常常心神不寧,師尊便給了我一盞安魂香,每晚入睡前都會點上。”
聞言,蘇漾睜開了眼。
“那安魂香,可是摻了什麽東西?”
裴凜明白他是在懷疑,回想片刻道:“宗門內的安魂香和靈藥都是他親自配的,若真摻了什麽,我也看不出。”
蘇漾微眯起眼。
他覺得,那盞安魂香可能有問題。
照裴凜所說,照雪仙宗的靈藥和安魂香都是由宗主玉隐道君親自配制,那只要他在藥或香裏摻點什麽,就不難做到讓服下靈藥之人在安魂香的睡夢中被喚起部分記憶。
可……若真是如此,玉隐道君為何要這樣做?
蘇漾能想到,裴凜自然也不難想到。他回憶着當時的經歷,緩緩道:“起初我夜裏總是夢見你,有時修煉入定,也難以集中心神。”
“我不記得你是誰,總想追上去看清你的臉,但無論如何也追不上。”
“直到後來……我做了那個夢。第二日入定時便受了反噬,走火入魔。”
蘇漾想起曾聽葉寒說,裴凜入魔時他們請了宗主來看過,玉隐道君說裴凜已經救不回來了,便将他扔進了魔界。
可若是玉隐道君在那盞香裏動了手腳,裴凜入魔便是他一手造成的。
而且……裴昭也是在去照雪仙宗看望葉寒後出的事。
蘇漾微微蹙眉:“玉隐道君,平日待你如何。”
裴凜明白他為何這樣問,但仍是道:“師尊……待我很好。”
他原本是一介凡界寒門子弟,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一個年幼的弟弟,若非玉隐道君看中将他帶回,裴凜或許根本接觸不到仙門,也不可能修煉到後來的境界。
“最初我入照雪仙宗時,因出身低微,被師兄們歧視打壓,是師尊替我解圍。他破格收我為親傳弟子,授我法術,我将他視作恩人,所以從未懷疑過他。”
蘇漾知道。他在天鸾記憶中看到,哪怕是後來玉隐道君将裴凜視作宗門之恥,命葉寒代宗門清理門戶,裴凜也未曾對他表露出恨意。
可在蘇漾看來,當年的事,有許多疑點都與此人有關。
巧合出現得太多,或許就不是巧合了。
他問裴凜:“離開宗門後,你還時常夢見我嗎?”
裴凜颔首:“彼時我心魔已經鑄成,來到魔界以後仍時常夢見。”
“而且……”
蘇漾:“?”
裴凜擡手,清了清嗓子:“後來的夢都是在(你。”
蘇漾:“……”
他耷在發梢的耳朵尖有點紅了。
裴凜餘光瞥見,伸手去撥,雪白的耳朵便在他粗粝的指腹下輕輕顫抖,絨毛掃得人心癢。
讓他想起夜裏,懷中人的絲綢浴袍褪到了肩頭,兩腿顫抖着,白皙的手指難抑地在他身上抓出一道又一道痕跡。
那種感覺是夢不到的。
他身上太冷,便點起了榻邊的暖爐。四周是黑的,有橘黃色的焰火跳躍着映在蘇漾的臉上,很美。他能看見狐貍那雙溫柔濕潤的眼睛,脆弱、乞求又渴望的眼神,和淚水。
像一汪溫柔的,春天的湖泊,再堅硬的冰雪落進去也會融化。沉沉地陷入池底,難以自拔。
裴凜收回手指,湊過去親了親蘇漾的耳朵尖。于是原本雪白的耳朵整個紅透了。
蘇漾趴在那裏,另一只耳朵也輕輕動了動。
于是裴凜又親了親另一只。
這下兩只耳朵都發燙地耷拉着。
裴凜閉了閉眼,索性伸出手臂,将這只狐貍整個撈過來,壓在池壁上吻住。
他又将心魔放出來了。
蘇漾擡手攀住眼前人寬闊的肩頭,眉眼彎出一點愉悅笑意。他喜歡裴凜冷酷外表下被自己引誘出的癫狂。
像在刀尖上跳舞,帶給他極致的快樂與痛楚。
他早已不是從前懵懂的小狐貍,裴凜也不是從前一本正經的道長,只是曾經深藏的愛意還沒有消散,将他們緊緊鑲嵌在一起。
“裴雪遲。”
“嗯?”
“我好愛你。”
“我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漾漾和裴哥兩棟老房子同時着火,就比較喜歡膩歪,大家理解一下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