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找到了!
果然是人為的。
夏墨白直接被氣笑了, 雖然一步步地驗證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沒有錯,這一切的确是人為的, 但是!
他的雙唇抿緊, 看着子書暮把那塊方方正正的基石挖出來,拍掉上面的塵土,名字朝上遞給自己。
夏墨白接過的瞬間, 天空中烏雲密布。
他笑了聲, 眼中逐漸出現猖狂,“按計劃,你去把鏡湖毀了, 永絕後患。”
“好!”子書暮眼中炙熱又瘋狂。
“小辰他。”
“我會安排妥當,他現在夾在生死之間, 要麽再被殺一次,擁入死亡的懷抱, 要麽。”夏墨白沒有說完, 但前面半句已經讓子書暮恐懼的微微顫抖。
顯然他不會願意自己的弟弟再被殺一次, 那麽只有一個結果。
“何不, 等他出來讓小少爺自己做選擇呢?”亞當已經不年輕, 這麽長久的體力活也讓他感到疲倦, 優雅地抹去額頭的汗珠,“小辰已經是大孩子了, 能為自己的将來做主。”
“對, 是我多慮了。”子書暮憤恨地盯着夏墨白手上的基石, “你打算砸碎它?”
“哪能這麽便宜他?”夏墨白轉身往森林那邊走,“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他, 放心吧。”
四個侍衛跟在夏墨白身後, 警惕地看着國師也跟上了, “夏小先生。”
夏墨白頭也沒回,“讓他跟着吧。”
到森林的空地,夏墨白把這塊基石放在一塊空地上,周圍用竹節畫了一個圈。
Advertisement
随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竹葉撒下去,輕飄飄的竹葉卻能在這塊天然形成的花崗岩上劃下一道道的痕跡,夏墨白回到居住的別墅裏,拿出團團叼着的小竹籃,裏面已經放滿了竹葉,他把竹籃遞給一個侍衛,“你先對着這塊石頭這麽撒竹葉,用完了就再撿起來。”
“等過會兒會有雷劈他,到時候你們散開就行。”
夏墨白說完,就把竹籃塞在對方手中,轉身再次跑進樹林。
國師猶豫了下,他看着那侍衛猶豫又有點慫得小心翼翼的拿了一片竹葉,似乎怕竹葉劃傷自己的手,畢竟這竹葉落到基石上真的能劃出一道不淺的痕跡。
但神奇的是,竹葉不會傷人,只會劃傷石頭。
當确定對人無害後,那些侍衛便立刻一起圍着石頭兩個負責抓,兩個負責撿。
雖然所有人都奇怪為什麽會這樣,但今天發生的一切哪有科學可言。
國師這時再想追上去為時已晚,根本沒有夏墨白的身影。
那當然,畢竟一進入森林,團團就噠噠的邁開自己的小短腿去找小閃電。
啊啊啊,他有太多的事情要找小閃電告狀了!
團團一邊跑一邊“嘤嘤嘤”的叫,小閃電自知理虧,躲在一棵樹上,“我在這。”
團團聽到後,立刻抖了抖耳朵又折返,氣的小爪子就撓樹身:“嘤嘤嘤!”給我下來!
“有話好好說,保持安全距離更适合。”小閃電坐在樹枝上就是不肯下去,甚至還嚣張地晃着兩條小腿。
團團冷笑聲,開始四只爪子抱住樹身,手腳并用的往上爬。
團團利落地爬上樹梢,看着小閃電随時随地打算逃跑冷笑聲:“怎麽?現在你打算演一出,你逃,我追,你再逃,我再追,最後插翅難飛的戲碼?”
一邊說一邊用小爪子拍打小閃電的腦袋,“還逃嗎?還逃嗎?”
“不逃了,我這不是有正經事稍微離開了會兒嗎?”小閃電看着團團用可愛的,毛茸茸的小熊爪拍自己,就,就好可愛!
團團果然是小妖怪裏最可愛的!!
團團的肚皮看上去就好柔軟,團團今天早飯一定有好好吃。
團團把想要和自己貼貼地小閃電扒拉下來,“我向斯坦科打探到,那個國師說君皇被什麽東西逐漸覆蓋,已經變得肮髒,所以他連君皇的血脈幾個皇子都不願意支持,你要不去查查到底怎麽回事?”
“哎?”小閃電愣住了,“會不會對方胡說八道,只是為了篡權?”
“上次我通過縫隙世界抵達君皇的夢境時候也感覺哪裏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反正你去看看。”團團用腦袋拱了拱他,“還有那塊基石我挖出來了,勞煩你到時候劈一下。”
“好,不過你真打算告狀?”小閃電埋在團團的絨毛裏舒服地來回打滾。
“如果你說那個公路主人的話,是的,他這條公路上狩獵的可是陪他玩游戲的人,而且我聽子書辰說公路上的剛進入的亡靈也要交高昂的費用。”
小閃電皺了皺眉,“所以有些産業不能私營,你去做吧,那塊基石交給我。等會兒我就把他劈爛,不攔着你進入公路把人帶出來。”
“我也覺得,通往死亡路怎麽能私營呢?瘋了嗎?而且他們也不管對方怎麽承包的?最起碼背景也要調查下吧。”團團氣得張牙舞爪。
“不氣不氣。”小閃電貼,拼命貼。
不愧是天道最喜歡的小妖怪,長得果然最可愛的,貼貼,貼貼~貼貼團團的肚皮。
兩只小家夥坐在樹梢上說着悄悄話,國師已經走進了樹林。
樹梢上兩只小的低頭偷偷看向那一身白色長袍的男人漫步于森林之中,就算誰都知道他是為了尋找夏墨白,但依舊閑庭漫步,不急不慢。
“就他?”小閃電問。
“恩恩。”團團飛快地點點頭,“就他。”
小閃電衡量了下:“那我去主星看看,如果有不對勁的立刻上報。”
“好。”團團話音剛落,原本埋在他肚皮上的小閃電已“咻”的消失不見了。
而不遠處傳來陣陣的雷擊聲,這也讓原本還在往森林伸出手的國師修斯遲疑了下,最終仰頭看了眼天空,折返。
團團在對方一擡頭的時候立馬貼着樹梢,那個人類顯然是這個世界的能力者。
他們總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團團想,格拉迪斯都不一定能察覺到自己哪裏不對勁,但這個男人看一眼就懷疑上他了。
團團的尾巴不耐煩地甩了甩,又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中午。
基石如果被劈碎了,那公路再次沒有了主人,自己就可以随時随地得進去了。
團團從樹梢上跳下來,屁股一扭一扭地往外跑,他要去找醫院,找格拉迪斯,從格拉迪斯那邊進去。
子書暮要處理鏡湖的事情,所以由第三軍團的侍衛送他前往。
可惜,他剛坐上車,國師已經先一步摁住車門,“你,下來。”他對侍衛充滿威嚴的命令。
侍衛仿佛是被蠱惑,下意識條件反射地下車,等國師坐進車裏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哎?!”
夏墨白倒是想跟着一起下車的,但被對方反手扣住手腕。
他看了對方一眼,那男人的目光一直緊緊盯着自己,“你們到底在隐瞞什麽?”
“你又在探究什麽?”夏墨白饒有興趣地笑了,“國師大人,你知不知道自己這麽追着人問東問西很讨厭啊。”
修斯并沒有回答這個奇怪的男孩,而是反問:“那塊石頭到底是什麽,竹葉,還有突如其來的雷擊又是怎麽回事?”
“誰都有些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國師你願意把你內心深處的秘密告訴我嗎?”夏墨白的指尖點住了他的胸口,“這裏,你在遲疑什麽,懷疑什麽,探究什麽?你又在害怕什麽?”
“我能感覺得到,你在害怕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确,你在遲疑自己如今做的決策對不對,會不會影響整個帝國的命運。”
“你在害怕,你想來這邊驗證。但又不知道自己的驗證是否正确,可真有意思呢,不是嗎?”夏墨白反守為攻,食指的指尖輕輕地點在對方的左心房上。
指腹,上下有規律的,晃動。
“真心換真心,換嗎?”
修斯看着幾乎要騎坐在自己腿上的少年,注視着他天真無邪的目光中透露出的狡詐以及。
從小在神殿長大的修斯現在認真地在考慮另一個問題,夏墨白,他這樣,算不算。性·騷擾……
這小孩在點什麽地方?!成何體統!!
修斯臉頰不自覺地微微發燙,連問題都不想問了,呵斥道:“下去!”
“哎?”夏墨白腦袋微微斜着,烏黑又清澈的目光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想知道嗎?”
修斯反手把他摁回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呵斥完,又命令道,“不許亂動,說話保持半米的距離!”
夏墨白看看車子,又看看他們彼此之間拉開最遠的距離:“你在開玩笑嗎?還是說,其實你是想把我扔下車?”
如果有可能的話,修斯還真挺迫不及待地,“我需要知道那塊石頭到底是什麽?”
“作為交換,你是不是應該答應我些事情?”夏墨白用指尖點點下巴,“比如,你說一個秘密,如果這個秘密讓我滿意我就作為交換告訴你,你的問題。”
修斯天生的光系異能,強大,悟性高,天賦異禀,由他的老師親自收養,并悉心教導。
他遇見過形形色色的貴族,犯罪者,甚至各種人,但夏墨白這樣的他沒見過。
他像欺詐者那樣狡猾還不講規矩,又像過去看到的星際海盜,猖狂又肆無忌憚,他還像世家的那些支系,惡劣又卑劣。
夏墨白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眼中的掙紮和憤怒又沉思,一直到目的地醫院,他都有考慮好。
夏墨白推開車門,轉身想要和他分道揚镳時,手腕卻被對方一把抓住。
“怎麽樣的秘密能交換這件事的秘密。”
“全部?”夏墨白有些驚訝于對方的:“你可真貪婪呢,國師。”
“夏小先生又何嘗不是?”修斯目光堅定地注視着他,“或許我可以為你扳倒夏家。”
“不不不不,”夏墨白連連搖頭,“這個條件已經有太多人對我提出了,您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想想也是,修斯知道夏墨白身邊有不少人,随便其中一個對付一個逐漸落敗的夏家都是輕而易舉的。
“所以,你要什麽作為交換。”他再次詢問。
“國師大人,你似乎沒有明白我要作交換的真正目的。”夏墨白有些失望地甩開他的手,“你的立場不明,卻想要知道我的秘密,你想置我于何地?”
“秘密與秘密的交換是确保雙方的安全。”
修斯立刻追上夏墨白,并再次把他拉到角落中:“如果我用,我支持二皇子打算推翻君皇這個秘密作為交換呢?”
“國師大人,你是傳教者,但二皇子不是,他在利用你拉攏其他人。”夏墨白一攤手,“你看我都知道的,這哪裏算是秘密?”
修斯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随後是憤怒以及薄涼,“我明白了。”
夏墨白還要走,但再次被修斯抓住,“我是我老師的私生子。”
“成交!”夏墨白反手抓住他的手,“你的故事晚點說,我有事情要做,半個小時後會合。”
夏墨白匆匆趕往格拉迪斯的房間,但發現他的靈魂波動起伏很大,便再次折返,到隔壁子書辰的房內,讓人守在外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進入666號公路。
原本晴空萬裏的天空已經下着暴雨,這雨大得讓人寸步難行。
子書辰躲在角落,克裏斯親王那邊被自己的愛人保護着,畢竟對方是亡靈者。
而格拉迪斯則在痛打落水狗,對,就是已經被毀掉基石,不再是這條公路主人的馬修·克裏克。
對方雖然不再像之前那麽高深莫測,那麽強大,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原本只是一個普通人的馬修·克裏克此時此刻居然能在現在和格拉迪斯這樣的強者打的不分上下。
夏墨白掏出一張黃紙,遞給身旁的子書辰,“我來說,你來寫。”
“寫,寫什麽?”子書辰慌張不安,但他知道這場冒險即将進入尾聲。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很多人在努力把他們救出去。
所以他顫抖着雙手抓住了夏墨白遞來的筆,故作鎮定地擡起手:“毛筆?!這東西我不會用啊。”
“寫成狗啃的也無所謂,”夏墨白一邊看着那邊的戰況一邊讓子書辰寫道:“我,子書辰,首富之弟,與星際年3657年與好友克裏斯親王以及他的愛人菲爾特等人出游,卻被原666號公路主人馬修·克裏克因一己私利設計進入亡靈公路,如今同行兩人已亡,好友克裏斯親王尚且茍活,而我已是不死不活之人。”夏墨白點了點茍活的茍字,“你寫成狗了。”
“要,要重新寫嗎?”子書辰羞愧極了,他覺得自己都一把年紀,居然還能寫錯別字!
夏墨白抿了下雙唇:“算了,繼續寫吧。”
“好,好的。”子書辰決定後面的字再仔細點,不過很快,“那個假公濟私的濟怎麽寫?”
夏墨白:看來,九年制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就在他身邊了。
等好不容易磕磕絆絆地把所有事情經過寫完,夏墨白和子書辰一起松了口氣。
原本還挺害怕得克裏斯親王和他的愛人,也眼神複雜地看向他們這邊。
“下次還是讓克裏斯寫吧,他寫得快,字也清晰。”菲爾特微妙的鄙視的,看了眼子書辰,愣是讓子書辰無地自容,恨不得當場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這還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克裏斯居然還對自己“嗯!”了聲!
說好的同甘苦共患難呢?就這?就這?
“你們過來簽字,還要在旁邊摁手印。”夏墨白在見證人那一欄讓所有人簽名後,他才拿過去,自己寫上了名字。
見證人:妖怪森林熊貓妖——墨白。
瞬間,一陣狂風卷起了那張黃紙,而黃紙還在半空中點燃。
這代表地府已經收到了,很快,夏墨白已經聽到了鐵鏈聲。
“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夏墨白又看向菲爾特,“你可以跟着他們一起走,作為受害者你既可以指認對方,下輩子還能有補償。”
菲爾特聽到前半句已經足夠動心,但他舍不得克裏斯。
“生死有別,你現在對他的挂念,反而會害了他。”夏墨白不是克裏斯也不是格拉迪斯他們會因為愛情而心軟。
他上前扯開菲爾特的手,“人鬼情未了,不論是哪個世界都是違法的。”
“違法不至于。吧。”菲爾特的表情變了變,“那我可以在那邊等他嗎?”
“星際文明都能活三百多年,克裏斯親王才一百來歲,他還能活兩百年,你覺得值得嗎?他現在和你保證發誓,自己下半輩子不會娶,但他的身份和地位以及。男人的誓言還真的可信嗎?”夏墨白疑惑地反問他,“與其你自我感動不如為自己活。”
“現在跟着他們走,你可以去和那些人漫天要價,甚至下輩子都能讓他做你兒子!”
菲爾特表情複雜地看着夏墨白:“你是不是,從來沒談過戀愛?”
“恩啊,怎麽了?”這個人類好奇怪,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人未到,突然淩空出現幾條鎖鏈,靈巧地繞開和馬修·克裏克纏鬥在一起的格拉迪斯,精準無誤地把馬修·克裏克困得結結實實。
鐵鏈又削弱對方實力,并且滾燙的灼熱感。
馬修·克裏克立刻慘叫的在地上連連打滾,甚至原本龐大的體型也逐漸縮小,慌張恐懼又開始哀嚎求饒。
“當初那些被你抓來的人也這麽求饒,你聽了嗎?”格拉迪斯唾棄這種人,收回長劍走到菲爾特身旁勸說,“夏墨白的意思是,你要為自己活,而不是把一切給予在別人身上。”
菲爾特有些恍惚,畢竟他是家族裏的直系小兒子,也沒什麽天賦,家裏對他有要求但也沒太多要求,只要不犯事兒,到年紀了聽從安排結婚,為家族做點事情就行。
但他很幸運地遇見了克裏斯,并且門當戶對地結婚了。
克裏斯就算在他們這個階級裏都是出類拔萃,優秀又溫柔的好男人。
他們很順利地看對了眼,很順利地結婚,甚至婚後生活也很棒。
但他知道,自己家族裏有些同齡人的婚姻就是一團糟,甚至伴侶還會動手的。
但雙方家族還在合作,就不可能輕易分手,只能讓兩房的孩子分開住。
那時候菲爾特覺得自己是幸運的,畢竟他找到了愛情。可嫉妒他的堂弟還有其他人想要聯手毀掉自己的婚姻,雖然也沒成功。
不過這件事還是母親告訴自己的,她說:“你和克裏斯親王這麽重要的婚事,怎麽能讓這些蠢貨毀掉?剛發現苗頭就被你爺爺掐掉了。”
對,他還是通過別人知道的。
他很幸運,但他也知道,這一切的幸運給予克裏斯的身份上。
如果克裏斯不是親王,家族不會插手。
如果不是因為克裏斯的身份,自己或許。他愛着這個男人,但何嘗又不是愛着對方的身份。
他活着的時候擁有的一切,都是對方給予的,如果對方收回呢?
菲爾特突然,很突然地明白夏墨白的意思,“如果他收回了,我又該怎麽辦?”
“對。”在夏墨白眼裏就是這樣,對方還好死得早。
随後政變會讓他們的婚姻也充滿了波折,可菲爾特不會處理這種事情,他甚至呆呆地會不知道這些事情什麽時候發生的,最終又該如何面對。
菲爾特雙手握緊又松開,“我跟着他們走,但我還是會等你,克裏斯。你等不等我無所謂,但我想等你。”只是他想而已。
菲爾特走到鐵鏈的主人身旁:“此生,感謝您的照顧了,很愉快和你共度我的一輩子。”
克裏斯親王沖上去想要開口向他保證,想要對他說自己一定。
但被格拉迪斯捂住了嘴,“他現在不想聽你不考慮後果的胡亂保證,現在說的你又能真的做到嗎?”
“給彼此留一點緬懷吧。”
克裏斯親王鎮住了,兩家聯誼他雖然是喜歡這個單純的愛人,但何嘗不是因為政治的選擇?
自己選擇菲爾特是喜歡,是欣賞,也逐漸是愛,但一開始的選擇便是這個家族,便是所有直系裏他是最簡單最幹淨,也最容易。掌控的那個男孩。
可是,相處了這麽久,經歷了這麽多。
克裏斯親王站直了,同樣對菲爾特微微地鞠了一躬,“和你共度的歲月我也很快樂,很幸福。”
“感謝你的陪伴,菲爾特,我真的很高興認識你。”
黑色的霧影拿着鐵鏈帶走了馬修·克裏克,同樣也帶走菲爾特。
暴雨,逐漸停下。
雨後的彩虹也挂在半空中,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他們走出去,就能恢複一樣。
這不可能,誰都明白發生過就是發生過了。
夏墨白再次走到克裏斯親王面前:“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保留現在的記憶,還是永遠地忘記?”
“我當然想記住。”克裏斯親王無力地坐在那,“我有資格保留嗎?”
“為我保密就可以。”夏墨白再次拿出黃紙,“和我簽訂契約,為我保密,你只需要說不記得,就是做了一個沉沉的夢。”
“你的政治立場我感興趣,這是他們争取的範圍,你只需要簽訂這個就行了。”夏墨白把紙遞給他,“靈魂的傷害是最少跟着你輪回十輩子的。”
“我不會說的。”克裏斯親王拿起筆想都沒多想簽上,“謝謝你,夏墨白。”
“我欠你,回到主星後我會還的。”他緩慢地站起來,再次看向格拉迪斯三皇子:“同樣雖然你或許是為了拉攏我來救我,但同樣,代表你比二皇子勇敢更有擔當,我會為你改變我的立場,三皇子殿下。”
夏墨白為他打開了一扇門,“回去吧,醒來後,一切都能從頭開始。”
克裏斯親王渾身無力,有些混混沌沌地走到那扇漆黑的大門前,再次回頭看了眼衆人,笑了笑,他看向菲爾特消失的地方,渾身充滿了無力。
這幾天他一直在想,自己留下,陪着自己的摯友和愛人該多好?
這裏沒有爾虞我詐,也沒有争鬥,只有簡單的冒險。
死亡?死亡也無所謂,他的一切精神財富都在這了不是嗎?
“小辰再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見到這樣的小小辰,他。“很高興和你做了一輩子的朋友。”雖然是他的一輩子,“我們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子書辰牽強地笑了下,“我也很榮幸,克裏斯親王。”
或許這次的離開對克裏斯親王來說最無力,雖然他還活着,他能出去,他還有未來兩百多年的壽命。
他的人生才過了三分之一,但這次他失去了自己的摯友和愛人。
誰知道克裏斯親王能不能從這一切中走出來,又什麽時候能振作起來?
每一次夜深人靜時,他會想此時此刻,又會是什麽情緒?怎麽想的?
誰都不知道,格拉迪斯都覺得克裏斯親王身上透露出一股凄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我和你一起走吧。”反正他也要離開的。
克裏斯親王感激地回頭對他笑了笑,最後,再次看了眼子書辰,在心裏說了句無聲的告別。
人,都走了。
子書辰也垮下來了,他抱着自己的腿蹲在角落哭得特別委屈。
夏墨白站在旁邊抿了下雙唇,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些人類。相比起克裏斯親王的理智,克制,子書辰那種天性反而讓他更加不知所措。
“你要不在這冷靜會兒,考慮是走向死亡還是。以另一種方式活着。”
話音剛落,周圍刮起了一陣風。
子書辰再擡頭,周圍卻沒有了任何人。
他一個人寂寞又孤獨地留在這裏,死亡的公路上。
一邊通往死亡,一邊是他無法抵達的生。
——
夏墨白再次回來時,房內的子書辰還在沉睡。
他身旁,子書暮已經焦急地詢問他,“格拉迪斯殿下已經醒了,小辰怎麽還沒醒來?”
“他不能。最起碼現在不方便醒來。”夏墨白不知道該怎麽說,“我讓他先做選擇,半死不活的生,還欲 延是死亡。如果他做了選擇,我再為他安排後續的路應該怎麽走。”
子書暮的手,微微顫抖。
他強忍着,咬緊牙根,沒有大聲地和夏墨白說必須把子書辰帶回來,而是隐忍着,牽強的微笑:“你說得對,他已經是大孩子了應該要自己做選擇了。”
說着,說着緩慢的松開手,“格拉迪斯醒了,國師修斯在他房間裏。”
“你,先好好休息。”夏墨白把房間留給了他。
人類的感情很豐富,也很激烈,特別是在生死之間的時候。
這是小妖怪團團無法面對和不知所措的,他慌忙地來到格拉迪斯的病房,只是遠遠地看了眼,确定他很好自己甚至沒有進去,便再次回到別墅。
一言不發的,孤獨一個人的。
坐在已經被炸開的鏡湖前,鏡湖的水因為泥土而渾濁,這個水池也很快就會被抽幹。
鏡湖上流也已經做好了收到的準備,鏡湖的死亡已經是必然。
夏墨白喝了口飲料,甜滋滋的,但他還是有些想不通,想不明白。
格拉迪斯發消息和他說,自己要立刻返回克裏琴斯星球,結束最後的戰役,讓他別跟任何人走。
等自己回主星的時候會順路親自帶他回去,所以這一路上誰都別跟着。
夏墨白回了個:“哦。”就沒了。
而子書暮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鏡湖,公路的後續事情都需要他處理。
還有他弟弟的事情,也如同一塊石頭,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哎。”夏墨白嘆了口氣,他想想自己或許也要回到主星了,是時候收拾那些壞人了。
但這次人類劇烈的情緒還有這麽多煩瑣的事情接連不斷地壓在他這個小妖怪的身上,讓團團也有點蒙。
有點不知所措,也有點。“好累的。”
夏墨白“吧唧”躺在草坪上,懶得動彈。
如果不是格拉迪斯派來的侍衛還在不遠處,他都想用團團的身份癱了。
就在夏墨白不開心的時候,突然頭頂上燦爛的陽光被一片“烏雲”籠罩,陽光瞬間暗了下去。
“所以現在你可以說了嗎?”
夏墨白擡了擡眼皮子,看了眼,是陰魂不散的國師。
“你先說。”夏墨白讓了點位置出來。
修斯坐在他身旁,面色平靜:“其實對我來說沒什麽區別。”
“在我十八歲的時候,一個女人帶了一本日記給我,是我的親生母親的。上面記錄了他們兩人短暫的相愛,以及我的出生。”修斯真的覺得一切都。很尋常。
“作為前任國師,老師在雲游的時候與我的母親相遇,一個星球上無憂無慮天真爛漫又漂亮的女孩。女孩以為對方只是普通的神職人員,”他說到這頓了頓。
“一般神職人員是可以結婚的,确切地說,只有一種神職人員不能結婚。”
“國師?”夏墨白看向他。
“對。”修斯說到這也感覺到荒唐,“她偏偏愛上了唯一一個不能結婚的人。而我的老師隐瞞了這點,所以。在離開後女孩發現自己懷孕,真的是氣急敗壞。”
“渣男。”夏墨白一錘定音。
“恩,但她還是生下了我,不過她也不再愛我父親,在我一歲多的時候便托人把我送到了我父親面前,她自己開啓了自己的生活。”修斯說得非常平靜,“我覺得這很好,她沒有因為一次意外的愛情,一個不可靠的男人斷送自己的一生,反而後來活得很好,很優秀很出色,令人佩服的女人。”
“我也從來不怨恨她,因為她自始至終沒有錯,她是真誠地去愛,也真誠地愛着自己。”修斯看向夏墨白,“不過對我的老師,我。”說到這修斯表情有點複雜,“不過人世間的感情,本來就是這樣。”
“他有着自己偉大的目标和理想,可惜他不應該欺騙一個女孩的愛。不過算了,兩個當事人都各自與過去的自己和解,我去糾結這些也毫無意義。”
夏墨白下意識跟着點頭,然後發現:“這個瓜不好吃。”
修斯看着有點委屈的少年,原本空洞的眼神多了點笑意:“等到了主星,那些瓜多到你吃都吃不完。”
夏墨白突然覺得未來有了盼頭,“那我主星可真适合我。”
兩人,坐在午後的陽光下,感受着風雨逐漸走向死亡的鏡湖。
修斯自始至終沒有問鏡湖的事情,過了很久他才開口:“另一個世界是什麽樣的?”
“死亡後的世界其實有點和現實社會差不多,他那邊也有自己的再秩序,所以人類要珍惜現在的人生,也不需要恐懼死亡。”夏墨白凝視着鏡湖,“你又為什麽會感覺到君皇不對勁了?他哪裏有問題?”
冷不丁的話讓修斯原本放松的情緒突然繃緊,“誰告訴你的?”
是二皇子那邊果然有奸細?還是二皇子這人靠不住,自己只是說過一次的話,他居然當做奪位的利器?
“因為,”那男孩看着他的眼睛,“我也這麽覺得。”
他回答的随意又坦然,仿佛一切都是那麽的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