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想追他?

安室透的監控器是連夜安的,安裝好後拍下的第一個畫面就是琴酒和赤井秀一從網吧裏一起出來。

利用電腦遠程調整了一下鏡頭角度,安室透托着下巴,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叩着桌面,饒有興致地看着鏡頭裏的兩人。

彼時夜深人靜,萬籁俱寂。路燈的燈光靜悄悄灑在店門外,在門檻下拉出一條黑色的界限,屋裏屋外,泾渭分明。

赤井秀一站在門外,而琴酒在門裏,客客氣氣地道別。

“這家網吧會一直開着嗎?”赤井秀一佯裝打量,仔仔細細将琴酒看了一遍,“恕我直言,你看起來還是在校的學生的樣子。”

“這段時間放假,營業一周,之後會回校學習。”琴酒說出早已準備好的理由,語氣冷冷的,并不想與他深談,“時間不早了,先生看了一天的手機,早點回去休息吧。”

他說的是沒有感情的客套話,和逐客令無異,赤井秀一卻恍惚一瞬,以為這又是自己的夢。

在組織的那些日子對他而言确實像個詭谲古怪的夢,雖然是冷血殘酷的地方,偶爾也會有幾縷微光。

赤井秀一能抓住的光裏,多數時候站着的都是琴酒。

黑暗裏擦着他臉頰掠過的子彈劃開一抹星火,救了他一命;

夕陽下血跡斑斑的手遞來一支香煙;

山崖上漫過身前人衣角的凜冽的風撲在他面上;

倫敦黏膩的煙雨模糊了頭頂的傘……

那段日子,琴酒帶着他滿世界跑,但僅僅是坐鎮後方調度人員,并沒有真正對誰動過手——當時組織的狀況也不允許他們出手。

如果不是他另有任務,他不會暴露得這麽快,或許這樣的日子還會更長些……

赤井秀一眼神一晃,被冰涼的雨絲強硬拽出回憶。他仰頭望去,看到幽微月色下飄落的雨,而面前已經沒了琴酒的身影。

他有發很久的呆嗎?

赤井秀一疑惑間,窗戶突然打開,一把黑傘從裏面丢了出來。

他後知後覺地接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琴酒探出個腦袋,面無表情地說:“明天還我。”

“……”

赤井秀一撐開傘,笑道:“謝謝。”

傘面下暗色沉沉,他的眼瞳卻亮起了銳利的光。

琴酒拉上窗戶,關掉一樓大廳的電閘,踩着拖鞋上樓。

兔子從垃圾桶裏支棱起來:“你不是讨厭他嗎?怎麽還給他送傘?”

“今晚我給他送傘,”琴酒的聲音慢悠悠飄到樓下,“明天他給我送錢。”

“……妙啊!”兔子沖他的背影豎起大拇指。

從垃圾桶裏蹦跶出來,兔子跳上樓,發現琴酒人不在房間,而浴室中傳出了水聲。透過浴室門上部的磨砂玻璃和厚厚的水汽,隐約能看見一道模糊的影子。

兔子蹦到床上卧下,耳朵耷拉下來,百無聊賴地拍打着,目光不經意瞥到床的另一側,無意間看到了一條項鏈。

鑲着翡翠珠子的黑色十字架綴在纖細的銀鏈上,光華內斂,看上去普通而又昂貴。

這條項鏈它在第一個任務世界時見琴酒戴過,原來他一直都帶着嗎?

兔子伸爪撈過項鏈,勾在爪子上打量。墜子沉甸甸的,鏈子雖細,但也頗有重量,可見用料非常良心。

“他不是不戴飾品嗎?”

兔子一爪托着下巴,耳朵有節奏地上下抖動,對這鏈子的來歷很好奇,連琴酒何時走到他身邊都沒發覺。

“你在幹什麽?”

淡漠的聲線從頭頂落下,兔子手上一輕,一根手指旋即勾走了項鏈。

它的爪子下意識追過去,卻在半途被輕輕拍掉,又讓人揪着後頸皮擱到床頭櫃臺燈旁,眼睜睜看着鏈子戴回琴酒頸上。

兔子後腿一蹬跳到琴酒胸前,前爪扒拉着項鏈,硬是将他塞進衣服底下的墜子給拽了出來:“陣啊,我覺得你這條項鏈很有故事,能給我講講嗎?”

琴酒本來要睡了,聽到這話懶懶地掀起眼皮:“一個紀念品,你喜歡?那送你。”

他說着就要摘下項鏈。

“等等!”兔子按住他的手,寶石般的眼瞳閃閃發亮,仿佛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紀念品啊……紀念什麽?分手紀念?”

琴酒眉頭一皺,将它拎到眼前:“你是不是很喜歡八卦?”

“是啊是啊!”兔子用力點頭,絲毫沒有隐瞞的打算。

琴酒若有所思。

幾秒鐘後,兔子被扔到書桌上,面前攤開一本琴酒找系統兌換的《周易》。

“好好看,用心思考。”琴酒順手關燈,只留一盞調到最低亮度的壁燈,舒舒服服地窩進天鵝絨被褥,半個頭埋進松軟的枕頭,“我明天檢查。”

兔子生無可戀地看着書上晦澀難懂的華夏文,片刻後,委屈巴巴抹了把眼淚。

它怎麽就攤上了這麽不好對付的宿主QAQ

另一邊,赤井秀一回到工藤宅,發現安室透與工藤新一都在,兩人擠在沙發上看着電腦屏幕竊竊私語,從背後看畫面極其吊詭。

“你們在幹什麽?”

把鑰匙放在鞋櫃頂部,赤井秀一換了拖鞋走進客廳,繞到他們前方。

“在看‘紀元修複師特色網吧’門口的監控畫面。”安室透頭也不擡,嘴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我們看到了有趣的一幕——你要看看嗎?”

“你該回去了。”

赤井秀一懶得搭理這倆惡趣味的損友,走進廚房倒了杯水,才喝一口就被工藤新一接踵而來的調侃嗆了個半死。

“你是不是喜歡那位網吧老板?”

赤井秀一:“……”

劇烈的咳嗽聲飄出廚房,工藤新一笑得胸有成竹,一臉看破真相的自得:“我看你看人家那眼神就不對,滿滿都是情意……”

“你這個榆木腦袋還看得出別人眼神裏的情意?”赤井秀一從廚房出來,對他的調侃不置可否,只是随口反擊,“帝丹中學一種比較常見的直男也好意思和我談情意,你的小青梅同意了嗎?”

聽到這話,工藤新一臉上的得意頓時垮成了尴尬。

安室透見狀,仗着自己的防禦無懈可擊,接過了調侃的第二棒:“你要不要來看一看你盯着人家發呆的眼神?”

說着,他暫停視頻,切到先前特意剪輯下來的畫面,再把電腦轉到赤井秀一那邊。衣袖随着他的動作往上掀起一截,露出腕上用皮繩穿着的黑色十字架。

屏幕上,昏黃的燈光照出漫天飄旋的雨,赤井秀一站在雨中定定凝視着對面的少年,連他道別的話都沒有回答,直到人家進了屋子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

畫面裏其實看不清他的眼神,但神色間的恍惚與懷念卻是一覽無餘。

緊接着,少年開窗給赤井秀一扔了把傘。

“明天還我。”

赤井秀一因這句簡短的話又恍了下神,安室透戲谑的聲音适時響起:“這一段單剪出來上傳到網絡,說是拍的一見鐘情的短劇都沒有人會懷疑。”

“……”

赤井秀一笑了笑,伸手敲了下空格鍵,播放完自動暫停的視頻再次重播。

“你們相信一見鐘情嗎?”他問。

工藤新一點頭,安室透搖頭。

“所有的一見鐘情都只是見色起意。”安室透低低地笑道,不知想到什麽,素來明亮的眼眸微微黯淡,“……看臉罷了。”

“那你現在可以相信了。”赤井秀一并未察覺安室透的異樣,因為他也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我确實喜歡他。”

此話一出,原本調侃他的兩人齊刷刷瞪大了眼,那反應不比知道組織總部被炸上天小多少。

“你認真的?”工藤新一震驚半晌,從牙縫間擠出幾個字。

“嗯。”

赤井秀一淡淡地應了一聲,轉身走回房間。

餘下客廳裏的兩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換了一個茫然的眼神。

……

琴酒在做夢。

他很少做夢,尤其很少夢到過去的事,大約是潛意識覺得過往發生的一切過于無趣,所以即使偶有夢境片段涉及往事,也總是如同走馬觀花,草草略過。

今晚卻不同,或許因為睡前和兔子說起了項鏈的事,他夢到了這條項鏈的來歷。

那是在倫敦執行任務期間,琴酒按照BOSS的吩咐替一位深陷囹圄的珠寶設計師送他的女兒出國。設計師以此為條件,為組織擔下一部分罪責。

入獄之前,他設計的最後一樣珠寶就是一對十字架墜子,以黑瑪瑙為基底,黑水晶砌邊和填充紋路,又在十字架的交界處鑲嵌翡翠珠或紅寶石,普通到幾乎沒有設計感。

這對墜子是設計師為他女兒和未來女婿設計的訂婚禮物,然而他女婿是組織龐大的卧底團隊中的一員,數日前死在了他自己制造的爆.炸裏。

設計師自首前,将墜子送給了諸星大。

“就當是……一點報酬,你也可以視為謝禮,謝謝你們沒有傷害我的女兒。”設計師說道。

諸星大收下墜子,轉頭就去買了十幾個相同的吊墜,對琴酒說這是給自己人買的代表身份的信物,當時在倫敦的組織成員人手一個,非要琴酒也收下。

“就當是紀念品吧。”諸星大似笑非笑地把玩着墜子,指縫間洩出幾縷紅寶石折射的光。

琴酒面無表情地戴上嵌着翡翠的那枚。

後來組織成員死了不少,好幾個吊墜被回收再利用,後面進來的波本、水無憐奈都曾拿到過,只是幾乎沒人當它們是“信物”,現在應該也被他們丢掉了。

再後來,這些吊墜大多流散消失,它們的主人也或死或叛,随着組織覆滅而不再被提起。

琴酒是漠視,甚至厭煩改變的人,所以一直戴着屬于自己的這一枚,其實也就是懶得摘下來,死而複生後也沒有扔掉它,權當留一個與組織有關的紀念。

說起來,這枚墜子見證了它兩任主人的死亡,還是一模一樣的死法。單論這一點,就很有“紀念”價值。

夢裏,倫敦的天灰沉沉的,綿密的雨絲模糊了兩道相對而立的身影。

--------------------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好像寫到了白學,又好像沒寫到(撓頭)。

這一本琴秀的過去不走原劇線,包括透子和其他角色的設定也有變化,原創劇情比較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