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邋遢鬼
34、步槐趕到警局的時候,郝易剛錄完口供。
可見到他,步槐擔憂又惱火地問話啞在喉嚨裏,張着嘴,瞪大眼,整個人直接呆住。
郝易縮着肩膀,歪脖低頭,謹小慎微的模樣,瘦瘦小小的,特別可憐。
他雙腿并攏,穿的是黑色燈籠袖一字肩上衣,短的微微漏着肚臍,雙肩裸在外面,趁的肌膚雪白細膩,下身是同色百褶裙,長度不過膝,腳踩一雙小皮鞋。
黑色雙馬尾高高紮起,辮子長長的,快到腰部。
這幅樣子,雌雄莫辨。
步槐緩過這陣視覺沖擊,緊咬着牙,一字一頓從牙縫裏迸出話來,“到——底——怎——麽——回——事——”
看着郝易的眼神快要噴火。
郝易心虛,苦着臉,雙手不停攪着,把頭壓得更低了。
熱心的警察同志,熱情地把案件的過程,一字不落地闡述了一遍。
當時,郝易吓得尖叫過後,王朝軍聞聲進來,跟那兩人推搡起來。
“想發qing,就滾一邊發。”他迅速把郝易拽到身後。
瘦的那個提上褲子,兩人對視一眼,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看着郝易的眼神更是露骨,“原來是個帶把兒的,我還當是哪個小妹妹走錯廁所了,想好心提醒一下的。”
“提醒完了,我們這就走,你們自便。”
說着拽着郝易要出去。
被攔了下來,胖的那個露出令人作嘔的表情,挺動腰身,動作下流至極,“一起玩,怎麽樣?”話落看向身旁那個瘦的,只見那瘦的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我們不玩這套。”王朝軍冷哼了聲,表情不屑。
胖的那個沉了臉,伸手剛想去拽他身後的郝易。
就打了起來。
王朝軍平時雖然也健身,但那胖子噸位大,誰也沒讨到便宜。
那個瘦的見狀,就來抓郝易。
郝易吓得亂蹿,随手打開一間蹲坑。
有人拉屎沒沖。
郝易靈機一動,鼓足氣,“昭君——”
王朝軍那邊正打得火熱,聽見聲音,餘光瞄了一眼,看穿他的意圖,擡腿往那瘦的後背狠狠一腳。
那瘦的沒站穩,往前撲,郝易趁勢又加了一腳。
一個踉跄,臉栽進了……坑裏……
郝易擡腳朝他後腦勺使勁踩。
廁所裏頓時彌漫着令人眩暈的屎臭味,和鬼哭狼嚎,叫聲含糊不清的……吃糞人。
有目擊者報了警,警察很快趕來,結束了這場戰鬥。
由于步槐還是未成年,沒法簽字領人,只好讓朋友叫了認識的成年人過來幫忙。
幾人站成一排,被警察同志批評教育,未成年人不能去那種地方,回去讓你們家大人嚴加管教。
步槐再三保證,一定不會再有下次。
出來的時候已是深夜,步槐的朋友帶着人先走。
王朝軍捂着酸疼的臉,跟在兩人身後。
沒注意,被胖子打了一拳,這會兒肯定青了。
“謝了。”步槐看着他,真誠道。
王朝軍笑了笑,扯着傷處,嘶了聲,“小事一樁,不用放在心上。”
倒是緊縮在步槐身旁的郝易,愧疚道:“昭君,都怪我,傷了你這張貌美如花的臉。”
王朝軍立馬覺得不疼了,用一種你真有眼光的神色看着他,“貂蟬,你能這麽說,我甚是感動。”
步槐聽着,嘴角輕抽。
我還他媽楊貴妃呢。
無語。
分別時,昭君和貂蟬依依不舍,仿佛牛郎織女。
而步貴妃就是逼迫他們分開的惡毒王母。
“貂蟬,聯系方式給你了,以後多聯系。”王朝軍揮手,朗聲喊。
“昭君,我會想你的。”郝易也跟着揮,大聲呼。
月黑風高,朗朗乾坤。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步貴妃怒了,扛起郝易,大步流星地走,朝他屁股又掐又打。
“哎呦哎呦,疼疼疼——”郝易腹部鉻在他肩上,痛得嗷嗷叫喚。
“你能耐了。”咬牙切齒一巴掌。
“哎呦——”
“還說什麽老實在房間待着,早點睡,學會騙人了。”啪啪又是兩巴掌。
“嗚嗚嗚——”
“竟然敢偷去那種地方,你是不是想死。”連着三巴掌,解氣。
郝易抽抽鼻子,屁股火辣辣地疼,指甲摳着步槐的背,不服,還頂嘴,“就去就去,我樂意。”
期待已久的gay吧行,載着滿滿的失望和害怕去了警局,在陌生的城市,坐在冰冷的板凳上,被問了大半個小時的話。
他心裏的那根弦一直繃着,直到看到步槐,才感覺砰的一聲,斷了。
等挨了巴掌,感覺到痛了,心才徹底落地。
步槐來了,就在他身邊。
踏實了。
他緊緊拽着步槐的衣服,心情如潮水般上湧,眼淚簌簌直掉。
“你還敢頂嘴?”步槐簡直不可置信,這人真是不長記性,心裏又心疼又生氣。
沒腦子的家夥。
剛準備再說道幾句,就聽郝易帶着哭腔,“你怎麽才來?嗚嗚嗚——吓死我了。”
步槐心裏一緊,彎腰把他放在地上。
可郝易說什麽都不擡頭,整張臉緊緊埋在他的胸口,雙手緊拽着他的衣服,嚎啕大哭。
頗有一種不把心裏的委屈和恐懼哭完,就誓不罷休的架勢。
步槐感覺胸前濕濡一片,擡手揉着他的後腦勺,安撫着。
聽他哭,他心裏也心疼地喘不上氣來。
喃喃嘆道:“你別的本事沒有,就會治我。”
黑夜寂靜,路旁的綠葉送來輕風,暖黃的路燈照在兩人身上,柏油馬路上倒映出緊緊相擁的人影。
不知哭了多久,哭夠了,郝易才松開他。
兩眼腫的跟核桃似的,又拽着哭濕的那片布料——擦鼻涕。
步槐低頭,一臉寵溺,笑着輕揪了揪他的耳朵,“小邋遢鬼。”
郝易仰起頭,“你都不知道有多恐怖。”
步槐動作輕柔地給他擦着眼角的淚漬,他卷翹的密睫上都挂着淚珠,扇動間,勾得人心癢。
“我還以為今晚我要被爆菊了,這可是我死守了17年的貞操。”他又補充道。
“呃……”步槐動作一頓,推了下他的腦袋,郝易哎呀一聲,脖子後仰,控訴道:“你幹嗎?”
“這麽想被爆菊?”
聲音陰恻恻的,情況不容樂觀,“不想不想。”他忙搖頭,“一點都不想,這輩子都不想。”
可步槐貌似對這個回答,也不是很滿意,他啧了聲,那表情,無奈中又摻雜着些許苦惱。
郝易不太懂,夜裏風涼,他穿得少,此刻只想回酒店睡覺。
兩人打了車。
路上,步槐看着窗外,一會兒嘆一聲,一會兒嘆一聲,還是不怎麽高興。
郝易不想因為這件事再跟他冷戰,畢竟也的确是他有錯在先,“晚上我講睡前故事哄你睡覺吧,小時候都是你哄我。”他小時候是個愛哭鬼,沒腦子還膽子小,那個時候他爸媽工作都忙,就經常去步槐家睡覺,兩人睡一床。
他想爸媽的時候,步槐就會講睡前故事哄他睡,很快就能睡着,第二天晚上再纏着他講。
步槐扭頭看他,挑起一邊眉,神色頗有興趣。
“講什麽?”他問。
郝易想了想,突然笑出聲,“就講人吃屎的故事。”
步槐瞧他那模樣還挺得意,好了傷疤忘了疼,視線從頭到尾把他掃射了一遍,“那我就給你講一個穿着露臍裝,超短裙,紮着雙馬尾的失足少男,如何在酒店房間被分屍的故事。”
郝易:“……”針對性要不要這麽強。
司機師傅:你們知不知道車上還有人。
35、這件事,兩人回家後閉口不言,只挑了好玩的好吃的說。
轉眼又是一個周末,郝易媽媽終于要回來了。
一大清早,他就被郝不聞拽起來,去菜市場買菜。
郝易打着哈欠,“這也太早了。”
“早了才能買到新鮮的。”郝不聞蹲下來去挑基圍蝦,超市大多都是凍的,菜市場能買到鮮活的,“你媽愛吃白灼蝦。”
“可我不愛吃,我要吃蟹。”
“你吃屎。”郝不聞看都沒看他,滿眼都是老婆愛吃的蝦。
郝易不滿了,蹲下來跟他并排,一個認真挑蝦,一個無聊玩水。
“你說說你一個純種的俄羅斯人,整天說着一口中國話,屎尿屁挂嘴上,像話嗎?”他諄諄教誨,表情懇切。
“不像話。”又自問自答。
郝不聞太知道怎麽嗆他了,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的什麽屎。
“都說混血聰明,可你不僅絲毫沒有中國人的智慧,也沒有俄羅斯人的勇敢。”他拿了只蝦,屁股沖着糟心兒子,當起了臨時主持人,“請問郝易同學,這到底是為什麽?”
“阿巴阿巴阿巴……”郝易同學裝聾作啞。
“喲,這你家孩子呀。”這家店老板是個中年女人,個子不高,身材肥胖,身上系了件黑色皮圍裙。
“是啊。”郝不聞笑着道:“我兒子。”神色全然沒有在家裏的嫌棄,反倒有一種炫耀的意味。
老板又道:“長得真漂亮,像個小姑娘似的。”
郝易頓時拳頭抵着胸口,豪氣道:“我可是24K純爺們。”
郝不聞在旁邊聽着,噗嗤笑出聲。
老板也笑,只不過笑意不達眼底,像是戴着虛假的面具,“我看網上有那個什麽變性人,男人可以變女人,女人可以變男人,多新鮮啊,我看你家這孩子長得這麽秀氣漂亮,缺少男子漢的陽剛氣,以後要是變成女人,興許會嫁個好人家。”
郝不聞臉一黑,把手裏的蝦一扔,站起身,灰眸中滿是怒火,“我的孩子什麽樣不用你操心,而且誰規定男人必須什麽樣,女人必須什麽樣,我的兒子,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老子有這個資本,至于你,蓬頭垢面,膀大腰圓,你男人怕是連你的頭發絲都懶得碰吧。”
一下戳到心坎,這幾天正因為她丈夫在外面養女人鬧得不可開交,唯一的兒子正處在叛逆期,整天不着家,她看見別人和和美美,就聯想到自己,氣不打一處來。
看着這對父子和諧相處的模樣,她就覺得礙眼,她自己的兒子也正處在這個年紀,但平時除了要錢,打游戲,很少跟她溝通相處。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自己過的不如意,就見不得別人臉上展笑顏。
蝦是沒買成,也不想吃了,氣都氣飽了,換一家買了魚,又買了些肉和蔬菜。
郝易跟在爸爸身邊提着菜,又蹭了根雪糕,邊舔邊眯着眼笑,肉眼可見的好心情。
原來爸爸這麽愛我呢,他心裏是這樣想的。
可從小到大為什麽老是打我呢?
啊,明白了。
爸爸突然開了天靈蓋,頓悟了,覺得我是個絕世好寶寶,決定以後不再打我。
就寵我,呵護我,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對,一定是這樣。
“爸,我不想去上學了。”他甚至都沒有用問句,而是霸氣又勇猛的陳述句。
此刻他完全沉浸于虎爸變貓爸的「事實」,在腦中不斷暢想以後的幸福時光。
多麽美好。
“你說什麽?”郝不聞聲音如臘月冰窟,哪還有剛才那股暖心樣,“我剛才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郝易頭很鐵,大概還是帶着最後一點點希冀的,“我,我不想去上學了,可,可以嗎?”咕咚,吞咽了下口水。
郝不聞面無表情地點頭:“可以。”
郝易心中竊喜,剛想歡呼。
就聽郝不聞繼續說:“你給老子等着,現在人多,不揍你,等回到家,老子讓你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你的臉又為什麽這樣腫。”
“呃……”作者有話說:
郝易:嗚嗚嗚——老板你看,我爸是騙你的,我才不能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關于穿女裝去gay吧:
郝易:我專門反串的,這裏是男人的天堂,跟女人沒關系。
步槐:他們是男人,不是廢人。
關于小時候的睡前故事:
小郝易:哥哥哥,我想爸爸媽媽了,他們什麽時候回來,嗚嗚嗚——
小步槐: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你先乖乖睡覺,哥哥講故事給你聽呀。
小郝易擦幹眼淚,躺在被窩裏,乖巧地點頭。
小步槐:從前有只小兔子,有一天不小心掉進狼窩,被大灰狼啊嗚一口吃掉了……
小郝易:嗚嗚嗚——不要次掉,哥哥我害怕。
第二天一早,小郝易找到爸爸,讓爸爸再給他講一些有趣又美好的故事。
傍晚,小郝易興奮跑來,“哥哥哥,我爸媽回來了,晚上我就可以在家裏碎覺了。”
小步槐滿臉惋惜,“我還有特別多特別好的故事沒講,本來打算今晚都說給你聽的,哎,既然這樣就算了,你在家睡吧,哎,真可惜了。”
小郝易聽見有故事聽,興奮了,“我去跟我爸媽說,今晚我還要跟你碎,要聽故事的。”說完噠噠噠跑上樓。
小步槐靠在門邊,捂着嘴笑。
之後的每天,小步槐都會纏着爸爸給他說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