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五天,陳聽白主動打電話給徐邵華,想告訴他自己已經好很多。
不用他來了,也不用占着表哥的休息室了,他可以坐在樓下輸液大廳的。
沒想到徐邵華說自己已經請過假了,這會已經到了醫院,在等着他了。
陳聽白愣着不知道該說什麽,總覺得這樣很奇怪。非親非故,他現在就這副鬼樣子,不值得別人這樣。
徐邵華也覺得自己過分自來熟了,砸吧了幾下嘴巴才開口說話:“小白,你輸液好幾天了,嘴巴一定很淡吧,我昨晚去超市買了紅豆,我做了紅豆湯,放了桂花糖,一會你輸液的時候我……我讓胡聰喂你。”
原本徐邵華是想說:“我喂你的”但是又想着兩個大男人,不合适,即使自己本就是同,也難保人家不是啊。“對了對了,前兩天你左手都淤青了,現在散了嗎?”
陳聽白已經坐在車上了,他的手要撐着座位,不然他老覺得自己坐不穩,下一秒要摔下去,所以手機開的免提。
聽到有人叫他小白,他雖然臉上沒表現出什麽,其實他看了好多眼正在開車的胡聰,見胡聰沒什麽反應,才開口回應:“還沒,不過快了。”
胡聰聽得出來,今天自家老板很開心。
兩個人見了面,徐邵華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陳聽白的左手拉起來看。
針眼附近的淤青還在,但是已經消淡了很多。“不錯,胡聰這小子回家果然給你熱敷了。”
輸液的時候,路衡打電話來問今天胡聰還來上課嗎,胡聰看看躺着的陳聽白,又看看徐邵華,最後還是癟着嘴告訴電話那頭的路衡所今天有事情,來不成了。
平日裏,字裏的事情多,胡聰不能随時去找路衡,也就一周兩次課。
胡聰是個極其有天分的孩子,自己也好學。
要是放在陳家,陳父肯定是花一百二十分心力培養胡聰的。陳聽白不忍心剝奪胡聰少得可憐的上課時間,便讓胡聰告訴路衡,自己會去上課。
“去吧,你家老板我會照顧好的,你下課回來再來接他。”徐邵華也附和着陳聽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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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只是輸液而已,我可以自己。”陳聽白立馬把話搶過來,至少到目前,他還不那麽習慣來自徐邵華的好意。
徐邵華瞪了他一眼,轉後又溫和地對他說:“我來都來了,你總不好現在就讓我回去吧?沒事我陪着你。”
這下子拒絕也不是,同意也不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陳聽白真的沒有去拒絕。
從內到外,都找不到任何一點抗拒的理由。
輸液到一半,徐邵華注意到陳聽白一直在咽口水。
一問才知道陳聽白怕出來的時間太久又要輸液紙尿褲會滿,所以從今天早上起床就沒有喝過一口水。
“你這不是胡來嗎?退燒消炎可不就是要多喝水嗎,合着這針水是白吊了。”徐邵華覺得好氣又好笑,急忙從胡聰留下的那個大書包裏找出水杯給陳聽白接了一杯溫水,把吸管口湊近在陳聽白的嘴邊。“快喝吧,多喝點。多喝水,才好得快。”
陳聽白不敢亂動,怕再跑針又要麻煩護士一趟,只能偏過頭去大大地喝了幾口水。徐邵華見胡聰停了下來,收起了水杯,又問:“你想不想喝紅豆湯,我裝保溫壺裏的,還熱着呢。”
陳聽白推辭說:“太麻煩了,不用了,我……在外面不吃東西。”
他雖然右手可以自由活動,但是比起雙手健全,一只手總是麻煩。為了避免在外面的時候狼狽,他不會在外面進食。
可是徐邵華還是彎下腰來把他扶了起來。
陳聽白腰身沒有力氣,整個人向前傾倒靠在徐邵華的懷裏。
這兩天陳聽白的體溫已經趨近于正常,只不過還有點低燒,呼出來的鼻息有點燙,全部呼在了徐邵華的耳朵上,徐邵華的耳朵一下子就紅了。
紅豆湯煨得軟爛,沙沙的口感伴随着桂花糖的香氣,一點都不膩,正好合适給口淡的陳聽白吃,徐邵華喂的很慢,陳聽白也吃的很慢。
陳聽白在想,好像一副《祭侄稿》換一碗紅豆湯,也不虧。
陳聽白這個人覺得,除了至親摯友,其他人不配他給予更多。
更多的希望,更多的熱情,更多的耐心。當然,他也不配別人給予他更多。
他始終覺得人與人交際,要有分寸,不要期待太多,這樣的話,失望也就不會會太多。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遇到陳聽白的話,你一定會覺得他這個人太過疏離,不可深交。
可是總有個人,他莽撞的走進你的世界,然後輕易地就把你築起的防線擊垮。
起初陳聽白以為那幾天徐邵華陪自己在醫院輸液,為的是感謝他的那幅字,或者說是處于愧疚。
可是後來的喂食到現在的每天雷打不動的來字裏看他,就已經超出了他能用理智去承受的範圍。
他很怕他來。
他怕他來了以後握着他的左手認認真真的按摩,那只手對他來說已經死了六年了。它已經難看的要命,在陳聽白的眼裏,他壓不住紙張,拿不起鼓棒,就不應該存在。
可是在徐邵華看來,那只手就這麽冰冷的蜷縮着,肯定很難受,要好好幫他按摩,然後舒展開。
陳聽白就看着徐邵華幫他把手捂熱,然後從肩膀到指尖順勢而下地按摩。
他每天被迫保持一個姿勢只為了能端坐,肩膀早已經酸痛不已。
徐邵華的按摩對他來說真的很管用。
徐邵華說以前他爸爸在機械廠下班回來了也說不舒服,都是他給按摩的,還開玩笑說要是他失業了,就去開個按摩店,估計也能賺錢。
合适的力道按在酸痛的筋骨上,也按在陳聽白的心尖上。
他壓力大的要死,最讨厭背人情債,他很怕還不起。
但是又破天荒頭一遭想着,欠着也不錯。
有欠着的時候,就有還的時候。
時間久了,就分不清到底誰欠誰了。
可是陳聽白也很難過,徐邵華的手越來越往下,他就越來越感覺不到徐邵華手上的力道一直到消失殆盡。
而且剛被徐邵華捂熱伸展開的手,又會變得冰涼,又還是一如既往的蜷縮在側。
他的右手要撐住扶好輪椅,讓他安全的端坐在徐邵華的對面。
可是他也好想摸摸徐邵華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本書是舊文重發,大家看看就好,再說一次(真的好啰嗦),不要投雷,不值得姐妹們花錢。
也不會入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