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陳聽白的手,竟然長了個凍瘡。

呂老師看見了心疼的要死,立馬買了雙手套給他戴上,又叫陳父下了班一定要把凍瘡膏買回來。轉過頭又埋怨陳聽白開什麽店,大冬天那麽晚不回家,再大的生意也不能天天那麽晚回家。

整個早餐時間一直都在叨叨,惹得陳聽白早餐都沒吃完就出了門。

胡聰覺得很難過,這是自己和陳聽白過的算是第三個冬天了,前兩年陳聽白的手雖然涼,但是從來都沒被凍過,更別說起凍瘡。看着陳聽白手上紅紅的凍瘡,胡聰覺得自己很沒用,沒有把陳聽白照顧好。

反倒是陳聽白覺得沒什麽,小時候冬天爬起來做功課,年年都會長後面高中騎自行車上學也長過,今年冬天那麽冷,自己把早晚功課撿起來,長凍瘡是正常的。而且長的還是左手,一點感覺都沒有,不知道家裏面為什麽會大驚小怪。

陳聽白覺得自從受傷後,自己和父母就集體倒退到了他小的時候。他自己的衣食住行需要像一個小孩子一樣讓別人替他操心,父母也變得一驚一乍的,小小的凍瘡都能讓全家上下圍着着急,想想就覺得無奈又好笑。

其實兩個人确定了關系以後,好像生活也沒有什麽改變,該做的功課還是得做。不過因為徐邵華年底工作太多,陳聽白會刻意地将所有事情都往後拖一點時間再做,等着徐邵華來字裏陪自己待會。

等兩個人膩歪夠了,還得先把徐邵華送回家他和胡聰才會回家。

這樣一來,回到家裏的時間點反而推後了很久。

陳聽白無法久坐,回家時間那麽晚等躺在床上的時候整個後背都是僵硬的,痙攣的次數也比以前多很多。

好幾次都還沒洗漱,他就已經坐不住了,胡聰從浴室裏端着水盆出來準備替他擦身,他就已經陷在一堆軟墊裏東倒西歪,右手怎麽撐都撐不起來。

但是也是有好處的,他不失眠了,回家洗漱後躺在床上很快就能睡着,跟着自己很長一段時間的頭疼也好了。

看吧,戀愛果然還是有好處的。

其實對徐邵華,陳聽白覺得有點愧疚。

別的人談戀愛,兩個人下班了能出去走走,逛逛街、看個電影啊什麽的,但是自己這身體,且不說這種天氣出去會不會難受,就單這座城市這種水平的無障礙設施,要真的出去走走能走的自己一肚子火。

只能委屈徐邵華每天往字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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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徐邵華不這麽覺得,自己并不想把他們這段關系公之于衆,連路人都不想,他怕自己和陳聽白走在路上,會有過路人猜測他們的關系,一想到這個,他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徐邵華在慶幸還好陳聽白還有個自己的店,下了班自己能去那裏。

其實徐邵華蠻喜歡字裏的,安安靜靜的。

上班累了一天,去那裏坐會,也不錯。而且陳聽白安靜事兒不多,也不會一直吵自己。

說起來,好像最近的到了字裏還有吃食了。前天是雞湯馄饨,昨晚是牛肉面,這些看着簡單的吃食吃到嘴裏徐邵華就知道了,絕對不是外面小吃攤随便買回來做樣子的。可是字裏有廚房嗎?

吃了人家兩天了,徐邵華也有點不好意思。而且按照陳聽白的作風,今天也會有,或者說只要自己還去,就一直都會有。

下班路上,他特意去水果店打算買點水果一起帶過去。草莓上市了,紅通通圓滾滾的特別好看,徐邵華一不小心稱多了,超了心裏的預算。

——操。

——買個球啊。

徐邵華拎着這袋草莓一路走到字裏,臉越來越臭。破塑料袋勒得手疼。

到了字裏就把草莓扔陳聽白腿上。

“我下班路上買的,你自己拿了吃,挺新鮮的。”徐邵華看陳聽白被自己這麽一扔給弄得不知所措,才開口講話,不過語氣裏還是明顯的不高興。

陳聽白卻很高興,他最喜歡的就是草莓。

沒受傷以前每次草莓上市的時候和呂老師去超市,都會挑着好的買上一些回家吃,在學校裏有家奶茶店的草莓奶昔特別好喝,陳聽白更是每天都要來上一杯。後面出事以後就很少陪呂老師去逛超市,長輩買回來的水果大多蘋果香蕉梨之類的,草莓就很少吃了,更別說腆着臉讓老人給自己去買被草莓奶昔。

但問題是草莓被徐邵華一路提着到這裏,塑料袋上原本松松垮垮的結這會因為重力的原因打的死死的,根本解不開,至少陳聽白一只手解不開。

陳聽白試了很久,塑料袋還是沒有打開,他擡起頭本想開口讓徐邵華幫忙,但是發現徐邵華早就坐在一邊打開電腦接着處理工作上的事情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只好把草莓擱桌子上,等胡聰從路衡那邊下課回來再說吧。

陳聽白湊到徐邵華身邊,想看看徐邵華再做什麽。湊近了一看,電腦上除了寫了個項目标題,就什麽都沒寫了。

陳聽白看着徐邵華的樣子,覺得就像考試的時候交了白卷的後進生,不小心笑出聲。徐邵華看到陳聽白笑出聲,更是煩躁,急忙合上電腦讓陳聽白該幹嘛幹嘛去,今晚難道不練字了嗎。

陳聽白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又轉着輪椅往後退了退,和徐邵華說:“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吃了東西腦供血充足,說不定就想得到了,後面小桌子上有吃的,你先去吃吧。”然後拿起毛筆練字不再管他。

徐邵華來到後面打開保溫餐盒一看,是一份蓋澆飯,西紅柿牛肉,旁邊還拿小盒子裝了點鹹菜。

光看賣相就很誘人了,味道肯定不會差,他拿起來往嘴裏扒拉了兩口。問陳聽白哪買。

“我媽送來的,我不怎麽吃外面的東西,我讓我媽多做了些,你下班過來正好做晚餐了。”陳聽白給徐邵華接了杯水,擔心他吃的太急噎着。

陳聽白做什麽好像都很輕,沒什麽特別大的動靜,也就輪椅轉動的時候會有一點點響動。

表情也不多,大多數時候,他的表情都是繃得緊緊的。和他的動作相違背,又莫名地很搭。一個學不會正确表達自己,卻又随時都很溫柔的人。

“所以你和你媽說了我倆的事情了?”徐邵華聽到的重點完全不同,腦海裏一下子飛速閃過好多。

陳聽白眼睫小幅度地眨了下,他倒了杯熱茶自己啜了一口,白霧氤氲出來。

“沒有,我說的是小聰長身體,要多吃點,我媽就多做了。”聽到徐邵華這麽問,陳聽白的心也沉下來。

雖然關于自己取向這件事,在家裏一直都是一個秘密,不可能和爸媽講。但是,和自己在一起這件事情,對徐邵華來說,難道真的那麽難以啓齒麽?

徐邵華也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過了,趕緊開口和陳聽白解釋:“小白我的意思是我們才在一起,還不急着讓家裏知道,更何況我現在什麽都沒有,萬一你爸媽不同意我們……”

陳聽白打斷徐邵華,“我知道,不用說那麽多的。”拍了拍徐邵華的手。又轉出去接着練字了。

提筆前,又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草莓,突然就不想練字了。

還好胡聰剛好下課回來了,看到桌子上放着袋草莓,陳聽白說是徐邵華買來的,便拿去洗了端出來大家一起吃。

草莓端出來,陳聽白一眼看到了一個胖乎乎的草莓,上面還挂着水珠,他把草莓拿了起來,又轉到徐邵華跟前,遞到了徐邵華嘴邊:“你也吃一個吧,當飯後水果了。”

徐邵華就着陳聽白的手咬了口草莓。

說也奇怪,他不喜歡男人身上帶着香味,可是又覺得陳聽白身上的香味很好聞。淡淡的,絕對不是香水的味道,好像是某種香的味道。

最開始徐邵華還會覺得是陳聽白這種癱瘓病人用來遮蓋身上別的不好聞的味道故意弄得,但是後面一想,陳聽白那麽愛幹淨,怎麽可能會允許自己身上沾到什麽不好聞的味道。這種味道,一進到字裏就有,特別舒服。

徐邵華忍不住問:“你會在店裏撒香水?”

陳聽白最開始沒明白,後面想了想就反應過來了:“不是的,是我練字的時候,會點根線香,靜心。可能是那個的味道。”

“挺好聞。”徐紹華深呼吸了一口,笑了笑。

大概就是從那會開始,這股味道,在徐邵華的心裏,就已經勾勒出來了陳聽白的輪廓。無論是想到這股味道,還是想到這個人,都很輕易地能想到與他相牽連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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