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徐邵華出勤一直都不錯,請假很容易就通過了。

只是這個月全勤獎注定沒了。他心裏一直在想陳聽白最好是不要沒事找事,要是明天敢腦子抽風帶他去做什麽沒有意義的事情,他絕對要翻臉。

今晚不用加班,也不用去字裏,徐邵華下班就早早回到了家。

徐邵華已經癱坐沙發上很久了,不知道要做點什麽。

都養成了每天晚上去一趟字裏再回家,這麽早突然回家了竟然還有點不習慣。

更重要的是,徐邵華好像已經習慣了在字裏每天那些用心準備好的晚飯。

徐邵華打開冰箱看了看,沒什麽可以直接拿來吃的東西,又翻看了外賣軟件,他好像有點明白陳聽白為什麽不喜歡在外面吃東西了。

——有那麽好吃的東西,誰還要去外面吃啊!

最後他随便煮了碗速凍餃子糊弄過去,竟然還沒吃完。

看着那碗快煮成糊的餃子,徐邵華突然意識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那個沒什麽表情,不會好好說話的陳聽白,好像用了另一種方式正在一點點向他侵襲而來。

現在的徐邵華,習慣了陳聽白繃着臉的溫柔動作,習慣了他身上特異又好聞的香味,習慣了那些熱騰騰的可口飯菜。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和陳聽白談戀愛。

吃完東西徐邵華才想起來項目方案才寫了個開頭,只能坐下來慢慢磨。一直到十二點才勉強東平西湊湊出來一個看起來還算完整的方案,然後爬到床上倒頭就睡了。

睡着以前,徐邵華竟然神使鬼差地有點想念字裏的那股味道。聞起來就覺得很安靜。

徐邵華想,如果在床頭點一□□種味道的線香,應該很好睡吧。

第二天徐邵華按照約定早早就到了字裏。

Advertisement

沒想到陳聽白到的更早,徐邵華看了陳聽白很久,總覺得今天的陳聽白有哪裏不對,但是又覺得看不出來。

直到陳聽白從茶臺後面轉出來徐邵華才看出不一樣,平時的陳聽白穿着都是以舒适為主,兩個人認識又都是天氣轉涼後的事情,所以每次見到陳聽白都是松松軟軟的毛衣或者是薄款羽絨服。

可是今天的陳聽白穿得也過分隆重了吧。且不說一看就很昂貴的挺括西裝,就說他那個已經下垂的雙腳,能穿這種皮鞋嗎?不會腫嗎?再看頭,還特意抓了造型,還帶了副細框眼鏡。

徐邵華腦子裏蹦出好多想法,好多奇怪的想法。他都怕陳聽白穿那麽隆重下一秒要站起來問他結不結婚了。不過很快就把這個想法甩出腦子外面了,自己是什麽艾斯比,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徐邵華仔細打量了陳聽白好久,不得不承認,陳聽白真的好看。是那種很精致的好看,只是平時穿的都偏舒适,所以看着還很小。

但是這麽一打扮,就很英挺。

他轉過頭,發現連胡聰今天都穿的很正式,更疑惑了,這是個什麽日子要這麽打扮。只好問陳聽白:“今天這是要去幹嘛?怎麽穿那麽正式?”

陳聽白讓胡聰把準備好的衣服拿給徐邵華,告訴徐邵華:“今天去的地方比較正式,穿的正式一點好。我估摸着你應該和我差不多高,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先試試,不行咱們現去買。”

徐邵華拎着燙好的衣服進了休息間換衣服,還是沒搞懂今天到底是要幹嘛。他看看手裏的衣服,感嘆了一句,陳聽白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

有時候,真的是瘋狂嫉妒陳聽白啊,徐邵華有點不開心了,一是捉摸不透今天到底要幹嘛,二是覺得同是三十歲,為什麽自己和陳聽白差距那麽大。

收拾好出發,按照陳聽白的地址輸進導航裏,終點顯示的是一家藝術品拍賣中心。徐邵華好像有點反應過來,陳聽白這是要幫自己準備禮物麽?可是用得着那麽興師動衆麽?

徐邵華挑着嘴角笑了下,言語間滿是難以抵擋的不理解。但開心心大于一切,聲音鑽進陳聽白的耳朵裏就顯得悅耳動聽很多 。

“我說,你這不會是要帶我去買送給你爸的禮物吧?沒必要弄這麽貴重的東西吧?這都趕上我多少個年終獎了。”他見過電視裏那些天價的藝術品,貴的讓人咂舌。

當時的他覺得那些人都是傻子,就是錢多了燒手。自己要是有錢,絕對不會去買這些東西,才不會花這種冤枉錢

再說,自己也沒那麽多錢。

“不是,不過這裏有我要的東西,我要拿這個東西去給你換禮物。”陳聽白坐在副駕駛上,翻看着今天會參加競拍的藝術品講解手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他突然想起來什麽,放着手冊問徐邵華:“邵華,你開車技術那麽好,為什麽不自己買車呢?”

徐邵華知道今天出來還真的是幫他,心情好了起來聽到陳聽白的問題搖搖頭笑着說:“本來我媽說要幫襯着我買一輛,我沒要,你知道我表哥的,就是上次在醫院幫你處理傷口的那位醫生,他買了輛沃爾沃,我不想比他差,所以就不買了,再攢攢錢買個好點的。還好公司離家離你這邊都不遠,我擠地鐵也行。”

陳聽白很久不講話,後面快到了,才溫溫地開口和徐邵華說:“你會有屬于你的好車的。”

進入會場以後陳聽白一直都沒出手競拍任何一件藝術品,好像只是來走個過場一樣。徐邵華看每一個作品都覺得很棒,內心越來越懵。

他在想,陳聽白的眼光那麽高的嗎?不是說有他要的東西嗎?直到最後的一件作品,陳聽白卯着勁的出價,成交價格竟然已經七位數,算是今天所有藝術品裏價格算高的了。

可是作者名字,徐邵華聽都沒聽說過,還偷偷拿出手機來查作者的來歷,

——新銳藝術家。這不就是還年輕?一看年紀,還沒有自己大。

徐邵華真的覺得陳聽白就是自己最讨厭那種人,錢多得燒手。

拍賣會結束以後他們三人一起出了場館,迎面走來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陳聽白停住和他打招呼,尊稱對方一聲林先生。

那個男人也站定了回應,又看了看胡聰懷裏抱着的剛剛拍到的字畫,笑了笑問陳聽白:“陳老板又開始捧新人了。你說你今天花那麽大價錢買下它,一個月後進你口袋的有多少?”

陳聽白也跟着笑,伸手拍了拍胡聰的胳膊,示意他先去開車。然後回答那位:“咱們這行,不就是這樣嗎?當然,還是得他夠優秀,才能讓我看上。您不也是?”

林先生笑的更開心了,但是話語裏徐邵華聽得出來,滿是對陳聽白的奚落和懷疑“說到優秀,你不是更優秀?況且我聽說你複出重新提筆了?估計很快就能看到你的作品了吧?還是,你要恢複很久?”

“寫字而已,我開心就寫,寫得好我就賣,寫不好我就當練手了。複出這種話,放在我身上不适合,不過也是,您涉足娛樂行業太久,藝術類這點小錢您已經看不上了吧。”陳聽白講話也不客氣,但是臉上的笑容還是挂着。“我們先走了。您先忙。”然後不等對方說什麽,就繞開了那位林先生走了

徐邵華還是第一次看到陳聽白講話那麽鋒利,完全不給人面子,但是今天的陳聽白,本來也是徐邵華沒見過的一面。

上車以後,往第二個目的地駛去。第二個目的地,叫行間,字裏行間,一看就是陳聽白的地盤。

徐邵華越來越覺得陳聽白絕對不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字畫廊老板,他忍了一路,不知道怎麽開口問陳聽白,可是當到了行間的時候還是被驚到了。

字裏是藏在鬧市區的小洋樓,親和又低調。行間是位于新城的一座充滿現代感的建築,氣派且恢弘,一看就是大手筆。

“靠,你到底敗了你爸多少錢啊。”徐邵華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陳聽白。人家都說藝術燒錢,徐邵華踩在行間的大理石地板上,深深地認同了這句話。

陳聽白指揮着行間的員工将拍來的作品挂在正廳,告訴他們宣傳方向,等這些事情做完了,才轉過頭和徐邵華說:“這是我自己的錢,或者說這才是我的事業吧,發掘新的藝術家,想辦法把他們的名氣炒起來,就像今天這樣,然後利用他們的名氣,售賣他們的作品,從中抽成。字裏已經有四年了,行間是去年才落成的,但是離我太遠,都是請別人在管理,我偶爾過來看看,不過目前看下來,收益還不錯。”

徐邵華被陳聽白講的話驚得一句話都講不出來。有人說人永遠賺不到做自己認知以外的錢,他一直都對這句話嗤之以鼻。雖然現在他只算一個小小的項目經理,但不代表以後不行。

可今天,他突然有點承認這句話了。

過了好半晌,徐邵華才開口弱弱的問了一句:“這不就是炒作嗎?”

陳聽白不講話,帶着徐邵華在展廳裏轉,徐邵華也只能跟着陳聽白在展廳裏轉悠,聽着陳聽白繼續講:“在你們眼裏,這個差不多就叫炒作吧?不過藝術這種東西,說白了就是人類對美學的極致追求,我只不過是發現可能大衆會喜歡的美,然後捧了一把吧。哪裏來的那麽多橫空出世的天才,學藝術的那麽多,玩得好,是藝術家,玩不好,是興趣班老師。這件事也不止我一個人在做,包括你今天看到的和我說話的那個人,背靠林氏,炒作這塊,比我玩得溜多了。”

陳聽白轉了半天,取下來一幅作品,交給徐邵華。徐邵華還沒從剛剛陳聽白講的話裏緩過來,愣愣地接過作品,是一幅喜鵲報春工筆畫。

“這個拿去送我爸,新人畫的,價格不高寓意也好,我爸會喜歡的。”陳聽白輕輕拍了拍徐邵華的手,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徐邵華還是沒講話,低着頭看那幅工筆,陳聽白問徐邵華怎麽了,怎麽從下車就呆呆的,是不是昨天沒休息好。

“我只是覺得你比我想象中,要厲害很多。”

後面過了很久,或者很多年,徐邵華都一直記得陳聽白最後回答他的那句話。

“邵華,我遠遠沒有你想的那麽弱,或者那麽無能。”

當晚,陳聽白借口有事沒有回家吃飯,留給了徐邵華去見自己父親的時間。很晚的時候,陳聽白估摸着徐邵華已經從自己家裏走了才回的家。

回到家以後他看到書房裏挂着的喜鵲報春,就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可算是把年終獎金保住了。

果然,睡前陳聽白收到了徐邵華的微信,微信內容是謝謝。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