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監守自盜小白鼠

布萊塔逃竄了一晚上,又受了重傷,他怕自己再不進補一點食物,恐怕真的會暴露原形,趕緊埋頭吃起來。

這味道特別好,菜色也是他以前從沒見過的,感覺入口即化,塞進嘴裏一大口,鼓着腮幫子快速嚼着,忍不住感嘆:“先生,您帶來的食物好好吃啊,我以前從來沒吃過。”

林悼正站在病床前,聞言不置可否地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布萊塔實在是太餓了,三兩下就把食物一掃而空,末了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角,恨不得再把餐盒拿起來舔一舔。

林悼受不了他這副模樣,問:“你以前吃的是什麽?”說完,他想到了他之前啃的那根烤的跟碳一樣黑的玉米。

布萊塔認真想了想答:“烤土豆、烤玉米、烤蘑菇、烤壓縮餅幹……”

“行了,怎麽連壓縮餅幹都要烤?”林悼随口問。

布萊塔嘻嘻笑道:“烤起來比較好吃!我最喜歡烤的了!”如果能抓到一只肥美的異種也……呃,要是都像那只大蜘蛛那麽兇殘的話,就算不是活的,似乎也可以考慮考慮。

經過這次被這麽兇險的蜘蛛異種追着捕殺,給布萊塔心裏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他現在覺得不吃活的,也可以考慮,總比被食物吃了好。

看他精致漂亮的一張臉皺着,林悼開口問:“在想什麽?所以,這一次你為什麽又會遇到異種?”

正感嘆食物也太兇險的布萊塔,聽到他提到那個男人下意識哆嗦了下,強自鎮定地開口小聲回:“不、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

林悼好整以暇,居高臨下地瞥着他:“你覺得你說不知道就可以蒙混過去了嗎?”

布萊塔驟然感受到男人身上的威壓,害怕地往身後退了退,靠在床頭,不敢看他那雙深邃如濃墨的眼睛,小聲開口:“我是去給克林道爾上校送白玫瑰和飲料的,我、我真不知道為什麽會遇到……”

聽到這的林悼一怔,看到他還沒恢複血色的臉以及肩膀處包紮的傷口,緩了緩神情,說:“那那個男人呢?他為什麽追殺你?”

布萊塔垂着頭咬着嘴唇,聲如蚊吶:“我、我不知道。”

林悼看出他在有意隐瞞,加重了語氣:“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真的……”

林悼沉聲打斷他,俯視着他道:“布萊塔,你覺得如果你不照實說,下次再遇到什麽,還能活着躺在這嗎?”

布萊塔被他這話語勾得想象了下,吓得再次哆嗦了下,小心謹慎地擡頭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張了張嘴:“我…我…他問我……”他剛要開口,突然意識到,如果被眼前這個男人知道自己是實驗體異種,肯定也不會讓他活着,當即咬住嘴唇,什麽也不敢說了。

林悼見狀,眸色漸深,上前一步,沉聲逼問他:“他問你什麽?”

布萊塔被他這神情吓到,不敢再撒謊:“他問我實驗體在哪裏,我不知道,我害怕他抓我回去繼續做實驗,所以我就跑了。”他說這話時,刻意避掉了實驗體“伊斯頓”的名字,不敢再看他。

林悼聞言,知道這次布萊塔沒有撒謊,但肯定隐瞞了什麽。

伊斯頓實驗體在暗網被天價懸賞,他一時拿不準昨晚那人以及那個突然出現的蜘蛛異種是誰派來的。但很顯然,他對布萊塔的調查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他轉過頭垂眸看了眼眼前的小孩,突然有些後悔照着他的實驗英文名稱給他取名。

他對布萊塔正色道:“你是被克林道爾從實驗室裏救出來的,被盯上在所難免,以後記住,絕對要隐藏自己的姓氏,有關伊斯頓實驗室的事一個字都不能對外透露,除了我。”

布萊塔一怔,不明白為什麽要除了他,哪怕這位先生救了他,但他覺得他對自己而言也十分危險,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他想了想,幾次欲言又止。

“想問什麽?”林悼察覺到他的猶豫。

布萊塔鼓起勇氣小聲道:“先生,請問您叫什麽名字?”

“林悼。”

布萊塔不識字,一聽,只覺得和克林道爾先生的名字有兩個字發音類似,有些倍感親切,點點頭,讨好式地揚起笑臉笑了笑說:“謝謝您救了我,林悼先生。您也是個好人。”

林悼看着少年純真可愛的笑容,心情複雜,不自在地別過目光,冷淡地說:“我沒有你想得那麽好。”

布萊塔的傷在取出子彈後,恢複得更快了。向尤來查看時,感嘆他的恢複速度驚人,不愧是年輕人,新陳代謝高。

布萊塔敏感地心頭一跳,他的恢複速度肯定高于普通人,要是被發現了怎麽辦?

而且這家醫院看起來幹淨衛生,肯定特別貴,他哪裏有錢付。他不免窘迫地跟向尤提一句:“向先生,我沒有那麽多錢的,我能不能先回家自己休養。”其實他準備回去就繼續回地下城上班,他怕韋斯特先生會開了他。

向尤聞言,挑了挑眉,開玩笑道:“沒關系,林悼替你付了,英雄救美怎麽能不付錢?”

布萊塔一聽,雖然不懂他說的“英雄救美”這個詞什麽意思,但總覺得有些讓他有些難為情,他還是急道:“我真的沒事了,我、我想回家。”

他已經好幾天沒變回原形了,雖然維持人形沒有任何問題,可這讓他極為難受,還有那根玫瑰花藤,他害怕被發現,一直讓它躲在床下藏着。

最主要的是,他答應要給克林道爾先生送去的花已經變成這樣纏着自己了,可那兩瓶飲料還在他換下來的褲兜裏。

布萊塔苦惱地皺眉。

向尤見他堅持出院,也确實恢複了很多,把這件事跟林悼提了。

林悼這幾天正在調查那只突然出現蜘蛛異種,和那個神秘男人,沒有心思管他,随口應付:“他要出院就讓他出。”想了想,又補了句:“給他安一個追蹤定位器。”

向尤一愣,點頭:“好,我知道了。”

布萊塔出院,向尤安排他熟悉的喬宋來特地送他回家。

也許是因為喬宋看着和他差不多大,對他總是很熱情,布萊塔很喜歡和他相處。

“塔塔!你那麽急着出院幹什麽?向尤的私人醫院可貴了,飯菜也好吃,在裏面多住幾天好好休養不好嗎?”喬宋大大咧咧地坐在他的病床邊。

布萊塔已經原來的衣服已經染上血破爛不堪了,塔塔很貼心地給他送來了一套衣服,還挺合身。喬宋在手裏擺弄着看似什麽儀器,随口道:“我就知道你穿我的衣服差不多……這破儀器做得也太糙了,要不是林隊讓我修好,我才懶得搞這種破爛玩意兒。”

喬宋平時就最喜歡搗鼓精密複雜的人工智能機器人。布萊塔聽過他吹過一些,也給他展示過幾個有趣的電子仿生寵物。

布萊塔換好衣服過來,看到他手上雖然被摧毀得厲害,但有些熟悉的羅盤儀器吓一跳,随即假裝不在意地問:“這是什麽?”

喬宋邊搗鼓邊聳肩:“應該是一種模拟動物溝通頻率的發聲器,說不定能達到溝通動物型異種,達到操控的目的。隊長從貧民窟收拾那只蜘蛛異種的時候發現個小孩兒玩的。看來那天攻擊你的異種是被操控了。”

布萊塔原本心裏就有猜測,現在點點頭,他胸口忽然動了下,他急忙伸手按了按以示安撫藏在他懷裏的玫瑰藤。

“對了,向尤把那個蜘蛛解剖了還發現裏面有半個沒來得及消化的人類,啧啧,除了破爛的衣服只剩下白骨了。”喬宋咂舌道,“太他媽恐怖了,你小子走運碰到林隊救你。”

布萊塔聽到他的形容,臉色慘白,他記得當時似乎是玫瑰藤出招将那個矮瘦的男人胸口貫穿,那他們會不會也被發現?布萊塔不安地伸手按了按懷裏。

喬宋路上又随口和他說了些什麽,布萊塔已經沒心思聽了。

到了家,送走喬宋後,他關上門,飛奔蹬掉鞋,跳上床的瞬間變回毛茸茸小白鼠的模樣從松散癱軟的衣服裏蹭出腦袋來。

那根玫瑰藤立刻竄出來,收了身上的刺,從它身下繞一圈将它圍成個花圈兜着,皎白嬌豔的花朵在他臉頰上親昵地蹭了蹭。布萊塔被它蹭得有些癢,舒服地眯着小眼睛靠過去蹭了蹭。

這根玫瑰花藤因為他的血而異種,與他心靈相通,在這個滿是人類和兇險的世界裏讓他感到安心。

小白鼠徹底放松下來,和那朵白玫瑰相貼着,伴着淡淡的清香,沉沉睡了過去。

布萊塔是被餓醒的,它剛睜眼,就看到玫瑰花藤伸出一小只枝桠正在小心地戳它臉蛋。

“你也餓了?”它用原形發出了人語。

好在它完全聽得懂,花朵向他點了點頭,還委屈地向它展示自己收縮卷曲起來的花瓣和葉子。

布萊塔為難地豎起黑色的小眼睛,想了下,瞬間化為人形,他三兩下穿上床上散落的衣服。

他知道它喜歡吸自己的血,但是他怕疼,想了想,開了床頭的應急燈,在夜裏十二點以後整個基地住宅區都會熄燈。

他看到門口櫃子上的簡易花瓶,上前拿起來,剛想給它換水,想起來基地每天只有固定幾個時間段的短時供水時間。他拿起那個手表似的聯絡器看了眼,顯示已經是夜裏三點了。

而且,他也好餓啊。

他苦惱地回頭看着似乎一臉期待——如果它那朵嬌俏的花也算是臉的話——的小白玫瑰,嘆了口氣,打着商量的口吻下意識哄着它:“能不能再等等?等天亮了,我……”

他話沒說完,有點點傲嬌的小白玫瑰立即竄出一根藤蔓,将他褲兜裏那兩瓶散發着森綠色的,一看就極為可口的飲料拽了出來,騰在布萊塔面前向他急不可耐地抖了兩下。

布萊塔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急忙搖頭伸手要拿回來:“不行的,這是給克林道爾上校的。”

小白玫瑰急了,騰地一下拿開,懸在離自己近一點的地方。

“你說人都死了,再不喝我們……我們也要餓死了?”布萊塔瞪大眼,幹燥地反複舔舐自己的唇,又被吓到,“……你說我不會死,但是你會?!”

他想起來,似乎從他住院開始,小白玫瑰就一直很虛弱,它似乎一直沒有吸自己的血補給,可能、可能真的撐不住了。

才這麽一想,那多小白玫瑰立馬嬌軟無力地連着花莖藤蔓一起軟下來,吓得布萊塔大驚失色趕緊上前抱住它。

小白玫瑰別過花臉委屈巴巴地伸出一根藤蔓觸碰布萊塔的臉,又顫抖着去指了指那躺在床上的綠色飲料。

布萊塔當即慌了,也心軟了。

對于他而言,克林道爾上校是救他的人,可這朵小白玫瑰現在是唯一陪伴他的同伴,他不想要它死。

他想了想,覺得他之後可以從自己的錢裏再買一瓶補上,等他找到合适的時機再想辦法送給克林道爾上校。他現在剛剛經歷脫險,不敢再去了。

布萊塔點點頭:“那就打開一瓶喝吧……我們……”一人半瓶。

他話沒說完,小白玫瑰立馬撒歡地伸出花藤露出尖刺輕松一扭,伸進去,像根吸管似的,發出“吸溜吸溜”的聲音,沒兩下,那滿瓶的綠色飲料就在布萊塔目瞪口呆中,迅速見了底。

他看着小白玫瑰舒展開的花瓣,像是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兒,接着在他還沒反應過來,迅速伸出藤蔓幹脆利落地扭開了第二瓶!

“不要!”布萊塔趕緊出聲阻止它,看着它像是滿臉醉态地轉過頭來瞧他,布萊塔忙說,“你不能再喝了。”

這小家夥終于後知後覺,迅速竄回來,嬌嬌軟軟地貼在他胸口蹭着撒嬌,又用一根藤把最後一瓶已經打開的飲料拿過來,湊到布萊塔嘴邊,一副要喂他的模樣。

布萊塔本來就是餓醒的,這會兒這瓶也打開了,整個屋子裏包括這朵小白玫瑰都是誘人的味道,他艱難地低頭瞧着已經被小白玫瑰使勁湊到他嘴邊誘惑他的綠色液體,咽了咽口水。

想要抵制,它還偏偏往他嘴邊湊。

“真的要喝嗎?”布萊塔在和它交流。

它又積極地湊了兩下。

“很好喝?”

“是的,打開了就冒氣了,不喝好像會壞掉。”

布萊塔掙紮再掙紮,最後舔舔唇,說:“那我就喝一點點吧。”

“不、不用你喂。”他忙抓起飲料瓶低頭小口喝了一口。

好好喝!他感覺比那個綠色的藥劑瓶裏的還好喝,有點點甜,還有點辣,有氣體在嘴邊裏竄上來。旁邊的小白玫瑰還在慫恿他,他一口接一口,越來越大口,最後倒過來滴了個幹淨,才意猶未盡,小臉上泛着一抹紅暈。

“嗝兒。”他打了個嗝。

“咚咚。”竟然有敲門聲。

衣衫不是那麽整的布萊塔暈乎乎地從床上下來,光着腳踩在地板上,穿着過大的寬松襯衫和毛絨短褲走向門口。

小白玫瑰察覺到危險,立即警醒起來,上前纏在他腰間竄上門後躲着,藤蔓張開,露出尖銳的刺,作出一副随時攻擊的姿态。

布萊塔大咧咧地打開門,門口的感應燈亮着,站着個穿着黑色毛衣,一臉困倦陰沉的男人。男人乍一看到他紅撲撲的臉蛋一怔,接着目光不自覺地掃過斜垮襯衫露出的圓潤白皙的肩頭,他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布萊塔認出他來,有些暈乎地憨笑:“林悼先生……怎麽了?”

林悼克制地喉結滾動了下,硬邦邦地說:“晚上,安靜一點。”說完,轉身進了自己隔壁房間,“砰”地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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