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想要逃離，又想靠近

帶人趕來的向尤看到這一幕, 震撼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迅速讓人将楚湘和韋斯特帶走, 他們幾乎瀕死, 楚洄紅着眼圈, 死死攥住向尤的袖子：“你能救她對不對？！剛剛那個機器人說了還能救她！”

向尤吃驚得擡頭，認出這個少年，就是前一陣将地下城萬能卡給他得人, 他反應過來，向他點頭：“有希望，但要盡快，你不要延誤我的救治時間，快讓開。”

楚洄聞言, 慌忙松了手, 看着救護人員将呼吸機罩在楚湘的臉上，講臺端上擔架，迅速上車送往基地醫院。轉過頭，又看到早就死翹翹的韋斯特竟然也被迅速收拾擡上車, 恨不得上前再抓住他補上一刀！還好程誠拉得快，将他束縛住。

“他都死了, 你們還要他幹嘛？！”楚洄一腔怒火不知道向誰發，轉而向站立在那的林悼怒吼道，“就是他！就是他殺了湘姐！你們沒看到嗎？！”

林悼沉聲說：“我知道，作為補償, 楚湘我們會盡力救她, 你放心。”

楚洄聽到這句話立即火了：“我不要盡力！我要她活着！”

抱着喬宋沉重的機械身體的布萊塔擡頭茫然地看着來來往往的救援人員，林悼走過來半蹲在他面前, 說：“把他交給我吧。”

布萊塔呆了呆，手上沒松：“喬宋他……還有救嗎？”

林悼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半晌說：“不知道，他的情況很特殊。”喬宋是由特殊技術将其思維轉化為芯片的精密度智能機器人。他不清楚這樣徹底的破壞下，還能不能挽回，就算有，以米克斯基地的機械技術來言……很難。

林悼将徹底癱成一堆沉重的無機質鐵塊的喬宋一把從布萊塔懷裏抱起來，臨要離開時，了他一眼說：“你……去換回自己的衣服，先回去吧。”

布萊塔反應過來，忙站起來：“我、我不想回去，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去？”

林悼想了下，之前韋斯特似乎也是沖着布萊塔來的，确實不能讓他一個人，點點頭：“行，去換身衣服，我等你。”

楚洄不放心他姐，最後也跟了上來。

他們坐上一輛機甲車，前往米克斯基地內亞聯盟在地面上的駐地。

巴那舞廳事件是地下城拳場事件的衍生，還好這次傷亡損失較小，布萊塔和楚洄被安排到一間房間休息，還給他們各自分了一包壓縮餅幹。

布萊塔吃完餅幹，望向窗外匆匆走過的工作人員，一時整個腦袋裏都十分混亂，他不明白那個實驗室的男人是怎麽找到他的，韋斯特先生為什麽也提到了伊斯頓實驗體……他腦海裏隐約有個猜測，也許他們要找的實驗體就是自己，畢竟他從一開始本身就是一個試驗品。

布萊塔不知道他們要抓自己回去做什麽，但似乎他們總是問他實驗體在哪？

【那就是他們還不知道你已經有了變化成人類模樣的能力。】小白突然在他腦海裏說道，一下點醒了布萊塔。

原來是這樣。

【但即便如此，塔塔，我們依舊還是異種，是與人類為敵的，你看今天，那些異種傷害了人類，包括那個機器人以後，就立刻被處決了，咱們一定不能被發現身份。】小白擔憂地提醒他。

布萊塔一怔，想到今天林悼和程誠對那只毒蠍子異種殺之而後快的模樣，哆嗦了下，又轉而猛然想起——林悼先生自己也是異種啊。

【這有什麽？對于我們而言，所有的異種都是食物啊。不管是吃掉還是殺掉不都很正常嗎？】

這……很正常嗎？

布萊塔接受過人類的常識教育，知道在現在，人類的家庭關系已經廢除，人類之間的關系最多的是合作夥伴，合作生産、合作作戰、合作生育。像楚洄和楚湘那樣的親情……可能也是被禁止的——他記得他說他和楚湘是從燈塔上逃下來的。

但是，他也知道人類之間應該是不會互相殘殺的，可今天韋斯特試圖推楚湘給自己擋去危險，而楚湘也似乎為了一種他不明白的情緒……想要對方為此付出代價而追上去。

抛開這些不想，湘姐死了，最難過的肯定是楚洄，他和小白同時擔憂地看了眼從進屋內不喝水也不吃壓縮餅幹的楚洄。

還有喬宋，他是為了救自己才會……想到湘姐，又想到喬宋，布萊塔感覺心裏悶疼，很不舒服，這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情緒，他伸手摸着心口，感覺很難受。

後來他在休息室的床上趴着趴着睡着了，醒來，林悼向尤正好從門外推門進來，坐在床邊沉默的楚洄聽到動靜立刻向他們沖上去問：“我姐呢？她怎麽樣？！”

向尤看到這個瘦弱的少年，頗為遺憾地說：“抱歉，我們盡力了。”

“什麽叫盡力了？！”楚洄瞬間暴怒，恨不得沖上來拽住向尤身上對白大褂，雙眼充滿了血絲，質問道，“ 那個機器人不是說保留她的大腦就還能活什麽的嗎？！”

向尤聞言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半晌道：“他的意思，已經不算是活着了。準确來說，楚湘小姐的身體已經完全是死亡狀态，只有大腦在緊急救助下還能勉強保住，通過特殊的思維數字化技術能夠将大腦內千分之一的內容保存下來，再通過特殊技術制成芯片，合成一個有人類主動思維的智能機器人，就像喬宋那樣。”

“但是只有千分之一內容的她，就算通過這種方式活下來，也幾乎等于失去了所有記憶，包括她原本的人格，這和一個新的人沒有什麽區別，她不會記得你。”向尤看着一臉震驚的楚洄說。

布萊塔聽到這，也感到了震撼，原來人類的技術有這麽厲害。

向尤想到了什麽，為難得繼續說：“而且，這樣的技術在米克斯基地也是完全不具備的，也只有機械天城基地最頂尖的機械大師魯道夫才有這個能力做到。喬宋就是出自于他手。”

“不提需要到了一個新的基地需要多少珍貴的資源才能夠請魯道夫出手，就算可以，現在最大對困難是如何在米克斯基地找到能夠提供将他們大腦數據化轉換的智能機械師。從保存到技術轉化，再到最後請出魯道夫都需要一筆不小的資源開銷，楚湘……和你的奉獻點根本不足以支撐，并且……她的救助價值不高。我建議讓她入土為安……”

向尤話沒說完，楚洄就憤恨得想要沖上去給他一拳，好在林悼動作及時，将他從身上一把提起來：“不要胡鬧。”

楚洄聞言，整個人頹唐下來，雙眼泛紅，不甘心得咬緊牙關，像個屬于他這個少年年紀一樣，幾乎要哭出來，哭喊道：“……你們說要救她的，湘姐！湘姐——！”

林悼沉眸，聲音冷淡而低沉地對楚洄說：“去看看她吧。向尤給她最後保持了十個小時的大腦供給。”

楚洄聞言，立刻掙脫開跳下來，拉開門跑了出去。

布萊塔怔怔得看着這一切，半天說不出話來。

穿着黑色背心的林悼轉而看向他，踱步走了過來。

布萊塔不由緊張得站起來。

“我的衣服呢？”

布萊塔忙給他遞上，換上他自己的衣服後，就一直抱着的。林悼接過來穿上，接着看向他，半晌，開口說：“喬宋他……不會死。向尤已經在全基地找了機械師來試圖維修他，讓他重啓。”

話音剛落，向尤那邊收到消息，轉過頭說：“找到機械師了。”

林悼轉身要離開，布萊塔忙跳下床：“我也想去看看喬宋先生。”

林悼看他一眼，沒有反駁：“好。”

他們來到一間滿是各種看不懂的機械設備的房間，房間正中央，是被卸下機械羽翅後，腹部漏了個大洞，低着頭閉着眼睛的喬宋。他身上連着各種電線，似乎是在充電。

哪怕已經認知到他是機器人，再次看到這個畫面，布萊塔還是有些震撼。

機械師趕來後，驚奇地上下瞧了眼喬宋，感嘆傳聞中的機械老祖魯道夫的巧奪天工，竟然能将智能機器人做到這麽栩栩如生。

程誠不耐煩地焦急催促他：“趕緊快看看，他還能不能……醒過來？”

“不急，”機械師上前伸手四處檢查了一遍，“我先檢查一遍……要是他的芯片沒有被毀的話……”半晌，機械師在喬宋腦部後面找到了芯片，松口氣道：“芯片沒毀，還有得救。只不過他這個身體……夠嗆。這恐怕得到機械天城找魯大師親自維修才行。”

衆人聞言蹙眉，林悼率先詢問：“那他現在能不能醒過來？”

機械師遲疑地想了想說：“大多數電路都被毀了不過充充電的話，也許腦部能強制重啓試試。說着，他就直接上手四處扒着動手動腳得找着。

“你要找什麽？”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喬宋旁邊好奇地蹲着一起看的布萊塔問。

機械師一愣，看到這張臉，很快回神說：“找開機鍵啊，實在不行，找重啓鍵也行。”

布萊塔也幫着好奇地盯着喬宋找，問：“找到了呢？”

“按下去。”

“哦哦。”布萊塔伸出手指對着喬宋後頸處突起的小塊按了下去。

喬宋身上突然發出機械啓動的聲音，藍色的電光快速在身上游走閃過，又在腹部破洞處閃出火花。

機械師吓得往後一退，忙不疊抱怨：“你找到也不說一聲！他要是短路發生爆炸呢？”

被他的反應吓一跳的布萊塔心虛捏手：“……對不起。”

“跟他這個三流機械師道……道什麽歉……”喬宋斷斷續續的聲音突然響起，衆人忙上前看過來。

布萊塔睜大眼：“喬宋先生！”

“塔塔……”喬宋僵硬地轉過頭來看向林悼及其他人，“想、想不到吧……我喬宋……哪…兒…那麽容易死……”本想擠出一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放蕩不羁帥氣笑容來，無奈電量不足，還短路，話說得磕磕絆絆的。

程誠上前開玩笑道：“你小子真是命厚！”

向尤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松了口氣笑笑：“确實。”

喬宋最後将目光僵直地轉向林悼，喊了聲：“……隊長，抱歉……沒有完成……抓住韋斯特的……任務。”

林悼：“沒有，你完成得很出色。根據你關機前說的話，已經将韋斯特和楚湘的大腦保存起來了。”

喬宋閃着電路火花的臉上露出輕松的表情，說：“那就好，我想……不能讓線索就那麽……斷了。”

程誠是個急性子，聽他這麽說話都感覺憋屈，忙問：“所以，你難道是想要我們花大代價把韋斯特運去機械天城做成和你這樣的智能機器人救回來？聽說不是會徹底失憶嗎？那我們還問個屁。”

喬宋沒有電量支持他翻白眼，只能長話短說：“不需要，我可以提取，大腦記憶數字化儲存，只不過，需要電量，先維修一下，我自己。”

旁邊那個機械師反應過來，說：“哦，這沒問題，只要同時調取幾個電源同時給你充電就行。不過你還能自己維修自己啊。“

喬宋努力揚起嘴角做出一個輕蔑的表情：“我，最強機械師，的徒弟。”

“……”機械師表情在前後一秒變化，最後老老實實照着他辦的，給他調電源。

剛開始充電還好，後面喬宋恢複了三四成電量，開始自主快速充電，說話和動作也利索了，開始邊充電邊搗鼓自行在身上維修。

布萊塔看得目瞪口呆：“喬宋先生，你好厲害啊。”

聽到這句莫名熟悉的話，林悼蹙起眉頭轉而輕嗤道：“在你眼裏誰不厲害？”

“……”

這話說完，現場氣氛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短暫沉默中，向尤甚至抽空和程誠這二哈對了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喬宋剛想驕傲一把，聽到這話識趣地閉嘴了，半晌沒忍住，又停下來小聲認證：“我是挺厲害的，但和林隊沒法比。”

布萊塔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有些無措地擡頭看他，又求助得看看其他人。其餘的人對上他小可憐似的目光紛紛別開裝沒看見，幹脆裝着還有事要忙就跑了。

這下屋內就剩下自力更生在快速維修自己的喬宋，以及布萊塔和林悼。

布萊塔咬唇，對林悼小聲說：“林悼先生，您是最厲害的。”

林悼：“……”

喬宋：“……？！”為什麽要我一個人承受這麽多？！

完全動彈不得的喬宋不甘心地舉手：“那個……能讓我這個孤寡殘疾人士擁有一個健康的修複空間嗎？”

一分鐘後，林悼和布萊塔走出這間機械室，來到林悼在這裏的休息室。

林悼指着床對他說：“你今晚兒在這睡吧。”

布萊塔能嗅到這裏有林悼先生身上淡淡的味道，暗自咽了咽，點頭：“好。那你呢？”

林悼聞言轉過頭，看到布萊塔，目光無意識掃過他的唇，白天在巴那舞廳喉結上柔軟的觸感被回憶了起來，他別過頭，靠在牆壁上，說：“我不睡。”

說着就一副抱着槍準備守夜的架勢。

布萊塔到底沒忘記林悼的真實身份，他對自己而言就像是——聞着香，想動嘴就很可能喪命的危險。他至今想到那晚被大黑蛇的尾巴纏住瀕死的恐懼，想着想着，突然一哆嗦，忙拉上屋內單人床上的杯子蓋住自己，背着對方側卧。

時間漸漸過去，感知到清醒的天敵的存在，布萊塔始終難以睡着，甚至需要不斷用理智壓制住自己身體的顫栗。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他又害怕……又渴望，想要逃離，又想靠近。

怪只怪，林悼先生聞起來實在是太香了。

始終保持清醒的林悼，自然通過布萊塔周遭波動的空氣最多他沒有睡着，他靠在牆邊，隐藏在黑暗裏，始終在克制着自己，壓制着在黑夜裏放大的本能吞噬的欲·望，卻又會反複想起喉結上柔軟的觸感。

看着這麽單純的人，怎麽會做出這種動作？

單純？他在舞臺上跳舞的時候可一點兒看不出來。

兩人就這麽無聲地僵持許久。

布萊塔最先鼓起勇氣：“……林悼先生，我睡不着。”

林悼聞言一頓，眉頭微蹙，睡不着？什麽意思？

林悼喉結再次滾動了下。

他啞聲問：“……為什麽睡不着？”

布萊塔的聲音在黑暗的夜裏怯怯地說：“因為……你。”

聽到這個字，林悼瞳孔微震，身體裏屬于怪物的本能瞬間覺醒燥動，又被他狠狠壓制住。林悼不自在地伸出舌尖舔了下幹燥的唇，聲音低沉地問：“……我？”

布萊塔：“……嗯。”

“我想你出去，你在這裏……我睡不着。”布萊塔鼓起勇氣小聲說。

“……”林悼心頭剛剛按壓不住的火苗“啪”得滅得很徹底。

作者有話要說：我今天四舍五入五千字更新好肥哦，怎麽會有人說我更得很慢？？？

嚴格來說，我是個甜文寫手（

感謝昨天給我留評的寶子們，希望今天也能看到泥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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