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滿天星

◎睡了能醒嗎?◎

不是平時朋友間那種損人的語氣,而是真的厲聲斥責。

司機都吓得別了一下方向盤。

譚卿就更加了,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已經是第二次了,還是在清醒的情況下,暴躁地把人噴了一通。

場面一度陷入死寂。

譚卿硬着頭皮,往邰蓉那側又擠過去些,捏住她手腕,壓着聲音問:“你怎麽了?”

她扭頭看着窗外,沒說話。

譚卿不太敢去看陳景遲的臉色,更不敢當面道歉,一是沒想好說辭,二是現在道歉就好像自己默認了是邰蓉的錯,怕再刺激到她,雙方失控地吵起來。

這一程路變得無比煎熬。

好在司機顯然也不想繼續浸泡在這詭異的氣氛裏,一路提速飛馳。

終于,車在小區外急急停下,邰蓉唰地推開車門,準備腳底抹油,譚卿一把拽住她,跟上去,聲音壓在夜色裏:“今晚去我家睡。”

大概是意識到什麽,她小聲抗議:“我媽給我留門了。”

“沒得商量。”

進了門,邰蓉直奔衛生間,鎖門。

譚卿也沒在外面堵她,抱着自己的手機,坐在書桌前,擰着眉在備忘錄裏打字:對不起,邰蓉她因為明天要出分了太緊張,一下沒控制住情緒才說了那些話,希望你別在意。

什麽驢頭不對馬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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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罵都罵了,還叫人家別在意?

人家又不是菩薩下凡,專門來渡你的。

——對不起,她當時其實睡着了,說的夢話。

也沒人會睜着眼說夢話吧,而且還口齒清晰,眼珠子轉得比誰都靈活。

這解釋的難度,不亞于給她兩瓣掰碎的蛋殼,然後讓她孵出一只活蹦亂跳的小雞。

——對不起,邰蓉說的那些話,真的很抱歉。

最終,思來想去,再三斟酌,譚卿還是敲下最蒼白的幾個字,點開那個置頂的頭像,複制到對話框,發送。

一分鐘,兩分鐘......

和預想的差不多,對方并沒有回複。可能是已經把自己拉黑了吧?

又等了十分鐘,她糾結着要不要破罐子破摔,再發一條消息求證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聲。

懸着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就好像自己現在是法庭上做完最後陳述,等待最終審判結果的犯人,然而當她小心翼翼地把屏幕朝下的手機翻過來,看清發送人時。

所有忐忑,焦灼以及一絲隐秘的期待都瞬間變成了生氣和無語。

譚卿扔下手機,一把拉開椅子,起身走到衛生間外,重重敲門:“出來說。”

“我不要,我需要保證人身安全的交流。”因為心虛,邰蓉的聲音都沒了以往的氣勢。

譚卿:“......我又不動手。”

“我不信,沒一個犯人舉刀殺人前會說自己要殺人。反正,我不出去。”

“那行,我去拿鑰匙了。”

譚卿放下敲門的手,作勢走到門邊。

聽着那腳步聲遠去,邰蓉最後一道負隅頑抗的防線終于被擊潰,貓着腰走到門邊,按下門把手,試探地往裏拉開一點。

然後,一聲嘹亮的尖叫,就徹底關不回去了。

卧室裏,燈光大亮。

邰蓉垂頭喪氣地低頭坐在床邊,譚卿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秀氣的眉微皺着,一臉嚴肅,頗有幾分掃黃抓捕現場的氣氛。

邰蓉感覺連空氣裏都靜滞着“坦白從寬”幾個字:“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罵他的。”

“?”

“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當時感覺自己就像突然被大羅神仙魂穿了一樣——”

“你等等。”譚卿拿過桌上的陶瓷杯,“來,讓它冒個光。”

邰蓉絕望地盯着杯子:“......好吧,我當時就是心情差,然後那個司機又說個不停,我更煩了,一上頭就沒忍住。”

“為什麽心情差?”

“就,明天不是要查分了嗎?我緊張,心情不就差了。”自認為很有道理地掰扯了個借口,然而譚卿顯然是懷疑的。

雖說高考是一等一的大事,但這也是分人的.

邰蓉就屬于那種嘴上鬼哭狼嚎,實際上對待成績的心早就和殺魚的刀一樣冷硬了,而且明明出發前還和潘潇吵得和兩小學生似的。

邰蓉見她不說話,底氣慢慢往外洩,刻意轉移話題:“不過你今天怎麽回事啊?陳景遲那樣接腔你居然沒生氣?”

“他,開玩笑的。”提到這個,譚卿神色有一絲微恙。

邰蓉啧了一聲:“不對勁,以前有人開玩笑你可不是這樣,老實說,你們倆是不是真有點情況啊?”

“沒有。”

見她這麽急着否認,邰蓉更來勁:“那就是你對他有意思,對不對?先別急着否認,撒謊的話陳景遲倒黴一輩子。”

“......”

“你說是不是啊?是的話我馬上給他道歉,絕不做你愛情路上一顆小小的絆腳石。”

譚卿不想承認,主要是邰蓉這張嘴就是上了南孚電池的喇叭,不須多時就能給你的事跡一通浮誇潤色地傳遍每個角落。

但面對那幼稚的詛咒,她又遲疑了。

“你起開,我要去洗澡了。”一番糾結之後,譚卿選擇回避這個問題。

不過沒等她走開,邰蓉又一驚一乍地呀了一聲:“你手機響了。”

這次,真的是陳景遲。

回複是簡單的兩個字:“沒事。”

是真的不在意,還是無可奈何懶得計較了?譚卿代入一下他看到消息時的表情,瞬間更自閉了。

“哎,你別哭啊。”邰蓉湊過來,看了一眼屏幕。

譚卿:“......你見過有人眼淚是隐形的嗎?”

“我這不是怕你哭嗎?”邰蓉撓了撓頭,突然把人往外推了推,“你先趕緊去洗澡吧。”

搞不懂她的反應,譚卿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放心地折回去,拿上自己的手機,才往浴室走。

聽着關門落鎖的聲音響起。

邰蓉做賊似的掏出手機,飛快從通訊錄裏找到陳景遲的頭像,戳進去。

【睡了嗎,陳導?】

【睡了能醒嗎?有事和你說。】

【還沒醒,那我奪命連環call了啊。】

......

噼裏啪啦一通消息。

終于兩分鐘後,對面發來了一串省略號。

邰蓉絲毫不管對方的冷漠态度,得到回應後,開始了她個人的獨角戲。

另一邊浴室裏,譚卿剛洗完澡,滿腦子還是要不要回複那條消息,突然,洗手臺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陳景遲

看着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她有一種措手不及想丢盔棄甲逃跑的沖動,但沒給實踐的時間,手一抖,電話已經接了起來。

“陳景遲。”

“嗯。”

簡單的開場白後,是戰略性的沉默。

雙方好像都在試探彼此會不會先開口,最後,還是那邊先下一步:“你哭了?”

“?”這是什麽奇怪的走向。

譚卿一臉茫然:“沒有啊,你為什麽,這麽問?”

陳景遲也沒想隐瞞,坦白道:“邰蓉說你哭了,她說你怕我生你的氣。”

“......”

譚卿捏緊了拳頭,不用想也知道她又說了多少亂七八糟的,剛才就該把她手機一起拿進衛生間。

“沒有。”思來想去,譚卿言語匮乏地又重複了一遍。

但因為剛洗完澡,聲音好像也被氤氲的熱氣泡軟了一樣,聽起來沙沙綿綿的,竟真有幾分哭過之後還死倔着不承認的感覺。

她一時都不知道要不要接下去說了。

糾結了一會,咽了咽口水,盡量把聲音調整回來:“陳景遲,我真的沒哭,邰蓉她喜歡胡說——”

“嗯,我知道,沒哭。”像是察覺到她的情緒,那邊很給面子地給了個臺階,聲音隔着聽筒,溫柔得像是在哄小孩。

搞得她都覺得自己有那麽點無理取鬧的意味。

譚卿選擇閉上嘴。

那邊也跟着安靜下來。

只有清淺的呼吸聲,提醒着她通話還在繼續,不知道多久之後,那邊又叫了她一聲:“譚卿。”

“嗯?”

“我當時沒回消息,是因為去洗澡了,手機放在卧室,沒看到。還有今晚的事,是我的問題。”他不疾不徐地解釋,聲音有些低沉,像融進夜色裏,随着風穿過阻隔,就那麽蕩開在自己耳邊。

很近很近,近得她似乎都能聽清那撩人的音色和起伏的氣息。

譚卿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尖,心思被攪得有些混亂。

“沒關系,我晚上也經常不注意看消息,晚上的事,我知道你是開玩笑的。”思考了良久,腦子裏也預演了很多遍,自認為算是盡畢生情商給了一個禮尚往來的臺階。

但那邊好像很輕地嘆了一聲,這讓她有點拿不準。

“陳景遲?”

“嗯。沒事,早點睡吧。”

“好,那你也...晚安。”

挂斷電話後,陳景遲抓起床邊的毛巾,揉了兩下已經半幹的頭發,又丢下。

幹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走到占了卧室快四分之一的那張大書桌前,打開電腦。

剪了兩組片子,外面的天已經翻起魚肚白了。

心裏那股隐隐的燥郁卻久久不散。

他丢開鼠标,有些疲憊地靠回椅子上,微垂着頭,閉上眼,但沒幾分鐘,又洩氣地睜開,撈過桌上的手機,點開了一個昵稱叫“沒事離我遠點”的對話框。

c:【睡了嗎?】

c:【睡了能醒嗎?有事。】

陳景遲其實某些時候是個耐心不太好的人。

半分鐘沒回複,他電話直接就打了過去。

那邊應該是大夢初醒,接起電話時暴躁要沖出屏幕:“潘潇,你他媽的是不是有病?會看時間嗎,需要我給你送個鐘挂床邊?”

“......是我,陳景遲。”

那邊大概是睡意沒散,還有些迷糊,頓了好一會之後才轉過彎來:“哦,你啊,你他媽也被潘潇傳染了?你知道莫斯科現在幾點嗎?”

陳景遲懶得和他廢話:“我有事。”

這也叫有事找人的态度?

周協一口氣梗在那,沒好氣道:“什麽事?快點說,說完老子要去睡覺了。”

又沉默下來。

約摸過了兩三分鐘,那邊隐隐傳來鼾聲,帶着一絲不自然的聲音才響起。

“你當初是怎麽追的許蔚?”

作者有話說:

陳狗:深夜在線求支招。

親媽&讀者:你當時就該直接親下去,你不行啊陳狗(指指點點jpg)

入v前三章都有紅包,快點交出你們的評論!

◎最新評論:

【我覺得邰蓉罵的挺好女主給我支愣起來啊!】

【加油】

【養肥了嗎】

【好看嗚嗚嗚!!!!!!!!!「」】

【好喜歡啊啊啊啊】

【!!!超級超級好看】

【沖沖沖】

【哦喲】

【撒花】

【我說這還用教嘛我滴導~】

【民政局已經搬來了!!陳狗看着辦吧】

【陳狗直接上啊】

【追老婆!】

【哈哈哈哈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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