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向日葵
第51章、向日葵
◎我輕一點。◎
影視城旁,一家咖啡店裏。
譚卿沒想到七年前劍拔弩張過,恨不得對方消失在自己身邊的兩人,今天能面對面平靜坐着喝一杯咖啡。
“你說你現在在《長陵》的那個組裏?還是美術指導嗎?”
譚卿:“不是,編劇,《長陵》是我的作品。”
“這樣啊。”大抵是帶着幾分羨慕,又不太意外,鹿盈輕嘆着了聲,“那陳景遲陪你一起過來的嗎?”
“沒有。”
“他沒來黎川?”她難掩詫異,但下一秒又覺得越界了,尴尬笑了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以他對你的感情,肯定是到哪都陪着的。”
不是那種陰陽怪氣的諷刺。
看來是真不知道。
譚卿其實挺意外的:“不知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什麽時候的事?”她一臉難以置信。
“很久了,那年暑假在黎川就分開了。”她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太多情緒。
而鹿盈一下怔在那,似乎一時間消化不了這個消息。
譚卿不愛喝咖啡,杯裏的奶精加了一勺又一勺,等慢慢化開又冷掉,打算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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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人終于擡起頭:“為什麽啊?他連知道了你爸的事都可以接受,我實在想不通——”
話音未落。
她手裏的勺子清脆地一聲響,落回陶瓷杯裏。
“你說什麽?我爸的事,你告訴他了?”她聲音陡然冷下去。
鹿盈聽得心裏一顫,趕忙解釋:“沒有,我一開始也沒想到,事,事情......”
她很着急,幹想了一會兒,終于摸到頭緒:“其實那天我在走廊上叫住你時提前錄了音,是想聽你承認,好拿錄音威脅你來着,但沒想到我自己會摔下去。醒來後,我發現那段錄音還在,當時又沒有其他人在場,光憑錄音能聽出我們發生過争吵,于是我就把這段錄音發給了陳景遲。
她說到這,心虛地看了眼譚卿的臉色:“我當時是想着他聽過肯定會相信是你推的我,看出你是這種人,結果他不信,還警告我不要把這段錄音傳播出去,我沒想到他會這麽相信你在乎你。”
譚卿隐隐猜到:“所以你就威脅他!”
“是,只有他信,任其他誰聽到錄音都會覺得這是故意傷害,只要我把錄音和驗傷報告交到警察那,就算最後判不了你的罪,也能讓你很長一段時間都被纏在那個案子裏。可他舍不得你受一點委屈,我就讓他和你分手,他卻又不願意,我也不敢逼他太急,只能讓他那幾天留在醫院陪我,接下來的拍攝不讓你跟。”
她說到這,眼眶微微泛起了紅:“我那時候是真的嫉妒你,譚卿,覺得你是運氣好,比我早遇到他。所以我想着讓你們分開一段時間,我有機會和他朝夕相處,說不定他就會喜歡上我,但誰知道他後來突然又變了卦,濱陽不去了,後面的電影也不拍了,我氣得就讓我爸撤了資。”
鹿為元就這麽一個獨生女,嬌慣壞了。
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後來不僅撤資,還一直找人打壓他那部片子上線。
譚卿沒想到會是這樣,換作以前她一定當衆巴掌就甩過去了,可能還不夠,暗地裏要報複個徹底才算完。
但現在,想想自己和陳景遲也不是她這一件事造成的。
歸根結底,還是自己不夠相信他。
或者說,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這樣的自己會被他堅定地愛着。
仔細回憶一下,她當時其實去找他問過“是不是不相信自己。”
他當時回答的明明是沒有。
可自己當時處于強烈的不安和危機感中,根本沒辦法去正視他說的話,只以為是他的敷衍。
“算了,你走吧。”
最終,還是淡淡說了句,準備離開。
鹿盈:“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什麽?”
“我當初投的《長陵》的試鏡,是不是你刷下去的?”
譚卿不算一個寬宏大量的人,如果當初看到了她的試鏡資料,那肯定會刷下去。
但她确實沒有在名單上看到過她的名字。
“不是,我沒見過你的資料。”
鹿盈看出來她沒說謊,也不屑:“好,那我知道了,應該還是他。”
“你是說陳景遲?”譚卿立馬否定,“《長陵》的導演不是他,制作也和他無關。”
鹿盈:“是,我知道,但以他的人脈有很多種方式讓我拿不到角色。”
“他不會的,他不是這樣的人。”
鹿盈搖了搖頭:“确實,對別人來說,他的确不是,就連曾經有藝人半夜敲他酒店房門,試圖想和他發生關系,他都能給一次機會,用個完美的理由把人弄走,但對我,他應該因為你的事一直心存怨氣。”
之前自己還覺得委屈和不平,就因為用譚卿威脅過他一次,值得他這麽打壓嗎?
現在,大概是明白了。
七年,他多少把兩人分開的怨氣撒到自己身上了。
不過她确實有錯,也咎由自取。
“譚卿。”她突然笑了笑,有幾分釋懷的意思,“我為當年的事,和你說一聲抱歉。”
譚卿沒有答複她。
鹿盈也不糾結于她最後是否接受,起身,先行離開。
時間就是這樣,能夠無聲無息改變一個人的秉性和脾氣。
大概是讓她經歷了太多低谷和磨難,又或者僅僅只是随着年齡的增長,讓一個人回首往事時,心境和态度已經和當初截然不同。
但這其中,總有改變不了的。
比如,她離開前去結了賬。
再比如,自己現在忽然又好想陳景遲。
回去路上,下起了綿綿的小雨。
街口的一個紅綠燈還壞了,老街道頓時堵得水洩不通,譚卿等得也心悶,索性下車走回家。
不遠,過兩條馬路的距離。
她撐着傘,抱着花,安靜地走了會,把傘架到肩膀上,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天民警留下的電話。
“你好,新陽區派出所——”
“請問餘警官在嗎?”
“餘大頭,找你的。”那邊有人大聲喊了句。
“喂,哪位?”
“是我,6號晚上在廣越樓下報警的那位,我想問一下陳景遲...他出去了嗎?”
“出去了啊,上午簽完字走的。”那邊答了句,下一秒又緊張起來,“等會兒,那小子不會又去騷擾你了吧。”
譚卿:“沒有。”
“哦,那就好,不過你也放心,這幾天我們已經好好教育過他了,他自己也意識到錯誤了,走之前還寫了一份老長的檢讨呢,寫得還真很誠懇,這個人本性應該不壞,就是酒喝多了。你要再有問題,随時打我們電話就行,我們任何時候都會趕過去的。”
那邊大概是以為她心有餘悸,耐心安撫了一通。
譚卿說了聲“謝謝”挂了電話。
上午就出來了,沒聯系自己。
應該是真失望了。
明明達成自己最初想要的結果,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盯着空蕩蕩的消息界面。
她糾結着要不要點開那個號碼時。
不遠處,突然沖過來一個人影,速度很快,撞得她手機一下摔到了地上。
她穩住身子,彎下腰正要去撿。
頭發被人一把揪住,被迫擡起頭。
瞳孔有一瞬間地放大。
眼前的那張臉比以前蒼老了不少,頭發兩鬓剃得很短,完全沒有了以前的斯文氣。
但譚卿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魏歷華,你瘋了?”
“誰瘋?瘋的人是誰!這幾年過得很好是吧,譚卿?還去國外留學?花了不少錢吧!問你要十萬塊拿不出來?”
他聲音粗沉了不少,整個人有一種歇斯底裏的瘋狂。
譚卿頭皮被他拽得發痛,咬着牙踹了他一腳。
也是下了狠勁,他痛得一下松了手,抱着自己的膝蓋彎下腰,譚卿丢掉手中的傘,準備去撿自己的手機。
指尖剛摸到屏幕,被他拎着衣領一把摔到了地上。
花束也從手中滾落下去。
淅淅瀝瀝的雨打在花瓣上。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隔着很遠才有一盞沒壞的路燈,光線很暗。
下着雨,濕冷刺骨。
沒有人出門。
他看着整個人趴在地上的女人,擡腳,要踩上她身旁那束花:“還知道買花是吧?”
“不要。”譚卿下意識地伸手去擋。
那腳眼看着要踩上她手背。
她閉了閉眼。
疼痛沒有落下來。
一聲慘叫劃破了雨勢漸大的黑夜。
譚卿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睜開眼看過去。
魏歷華被一道不知道從哪突然冒出來的身影拎着衣領一下拖到了花壇邊,緊接着是拳頭到肉的聲音。
混着雨水的飛濺和男人的嘶嚎。
是陳景遲。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沖鋒衣,身形被拉得又高又清瘦,但那氣勢卻淩厲得過分,好像沾滿了從深淵暗道裏滾出來的暴戾。
魏歷華一開始還吃痛叫罵兩句,後面都斷斷續續沒了聲。
譚卿真害怕出事,忍着痛,撐着手臂從地上爬起來。
“陳景遲。”她啞着聲喊了一句。
那身影終于頓了頓。
魏歷華只是被揍懵了,得到喘息的間隙,立馬推開他,跌到後面的花壇裏,又慌慌張張爬起來,從另一側跑了。
他拳頭緊了緊,沒追。
轉過身,大步朝她走來。
眉宇間的寒氣未散,唇角繃得很緊,上下打量了一遍她:“哪裏受傷了?”
譚卿剛想擡起的手又縮回身側:“沒受傷。”
他手更快,一把握過她手腕,翻過來垂眸看了眼,掌心被擦破了一片,還沾着不少下雨天淌出來的泥沙。
他眉心倏然緊了緊,又拉過她另一只手,眸光暗下去:“去醫院。”
“不用,我——”
話音未落,譚卿已經被他不由分說地一把抱了起來。
“聽話。”
“我真的不想去。”雨還在下,雨水從輕顫着的眼睫上不停地滾下來,配上她低下去的聲音。
真像是委屈地在哭。
陳景遲喉結生澀地滾了滾:“家裏有藥嗎?”
她沒說話。
“那先去我車上,弄幹淨?”
她咬了咬唇,低下頭,看了眼地上被雨水浸透了的花。
陳景遲摟緊她,彎腰快速撿起:“現在可以走了吧?”
“嗯。”
他的車就停在小區門口的空位上。
陳景遲把那束花直接丢到副駕駛的地上,抱着她坐進了後座,打開頭頂的內燈,從後面儲物臺上拿過之前自己沒用完的藥。
是真的怕她疼。
他眉心擰得要擠出一條溝壑,小心翼翼地用礦泉水沖幹淨她手掌的碎沙後,眼眶都要紅了。
“我輕一點,疼就叫我。”
“嗯。”
譚卿比他淡定太多,消毒水擦上去的時候也只是輕皺了一下眉,陳景遲就和打仗似的,如臨大敵。
好不容易處理完一只手,才稍稍吐了口氣。
“剛剛為什麽要去管那花,不知道很危險嗎?”他聲音也啞得厲害。
譚卿沉默着。
他繼續說:“剛才那人是誰,為什麽對你動手?”
這回,她眸光動了動,猶豫了幾秒:“不知道,可能是喝多了,撞上我了。”
“是嗎?”他眼睫擡了擡,“那跑了,要報警——”
“不用。”她打斷,又覺得自己拒絕得太刻意了,強行轉開話題,“你怎麽會過來的?”
“我上午就來了,看着你安全到劇組後,想着先回去洗個澡收拾一下,晚點再過去接你,但去的時候他們說你提前走了,我才過來,要是再晚一點......”
後面的話,他突然止住。
再糟糕一點的結果,他根本不敢設想,握着她手腕的指節顫了顫。
譚卿發現他額角上一層冷汗,手背上也有細微的擦傷泛紅,但他一顆心都懸在她這,根本沒發現。
一時間,喉嚨好像被堵住了。
以前從來沒見他和別人動過手,周協朝他動手那次,也是一副無所謂,任他打完了事的模樣。
但今天,卻因為自己那麽失控。
七年前,血流一地的時候,她沒有哭;剛才被魏歷華打的時候,她也只有恨。
可現在她看着眼前驚魂未定的男人,眼眶酸軟得撐不住。
眼淚突然間像決了堤的水,一連串地往下砸。
滾燙砸在他手上。
陳景遲被燙得一顫,擡起頭,對上一雙濕透的眼,目光頓時僵在那。
他不知道是弄疼她了,還是剛才的話又讓她害怕了,握着她的手忙松了松,拿過一旁的紙,抽了兩張按上她眼角。
于事無補。
紙張很快被浸透。
陳景遲見過很多女孩子哭,包括片場,很多演員因為角色投入,哭得一時都出不了戲。
他都沒有什麽波瀾,能一直處于清晰去審視的旁觀者位置上。
可第一次見自己喜歡的人哭,心好像被一點點揉碎了一樣,牽得他連呼吸一下,都泛疼。
撕心裂肺,原來真的不是誇張的形容詞。
陳景遲不知道怎麽辦,叫了她一聲,見她默然地低下頭去,趕緊小心包紮好她的傷口,圈過她的腰把人抱進了懷裏。
“譚卿?”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唇貼着她發頂,淺淺地吻了吻,“沒事了。”
譚卿其實也沒哭出聲。
只是眼淚似乎成了她唯一一個發洩口。
蹭得他衣服上都濕了一片。
最後,心裏積郁的酸脹逐漸被沖淡了些,她咬着唇,眼淚慢慢止住。
陳景遲怕她悶死了,捏着她的下巴,擡起她的臉:“眼皮都腫了。”指腹輕輕抹了抹淚痕。
他低下頭,唇湊近過來。
譚卿以為他要親自己,別開臉躲了躲。
“不親你,不用怕。”
“......”
“外套先脫下來,放在空調那吹一會兒,不然感冒了。”她之前整個人摔在地上,身上都是水。
自己其實無所謂,但這會兒把他身上也弄髒了。
她只能點頭。
陳景遲一只手攬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拉下她領口的拉鏈。
她今天穿得是一件米色的短羽絨外套,內搭是那種緊身的針織打底衫,之前因為掙紮,裏面的打底衫被扯上去一截。
小腹此時毫無遮蔽地暴露在空氣中。
有一瞬間的微涼。
她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勁,恐慌地想要伸手去遮,但男人的目光已經先一秒停在了那。
作者有話說:
卿卿:淺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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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說清楚吧,真讓人捉急】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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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啊,它來了,它來了,我等不及了】
【大大,元宵節快樂啊,但為什麽要卡在這,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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