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三小姐快跑,越遠越好,千萬護住我們镖行的鎮镖之寶——‘問聲’寶刀!”蒼老的聲音掩飾不住焦急,一聲慘叫劃破長空,“啊——”聲音擠出喉嚨,好似被壓斷的破碎。
轟隆隆,閃亮的霹靂當頭而落,從樹枝頂端劈下快速地蔓延到大院之中,照亮了一屋子慘絕人寰的景象,流血漂橹,煉獄人間。絕色容貌的紅衣女子正在微笑地靠近那老漢,她一個回旋、手起刀落,刀光劍影處,又是一陣鮮血飛濺,滾燙的血漿飛也般,染紅了那已經掉落的巨大牌匾——“花府”。
“三小姐!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報仇啊!”老漢氣絕前的最後一聲慘呼,聲音嘶啞得好似磨着鏽刀一般粗糙,“三小姐……”
啪!
又是一個大雷電,大雨傾盆而下,花家三小姐扭頭一瞧,羅剎鬼般的女子正在朝自己邁步,那女子黑發如墨般長鋪,張着的朱唇仿佛随時都會患上獠牙把自己啃噬。她的瞳孔驟然收縮而緊,來不及哭!抱着寶刀“問聲”在滂沱大雨中,用盡生平最大力氣向前不斷沖刺、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要報仇、一定要報仇。
此仇不共戴天、此仇不報誓不休!
三十五條人命——毀于那絕色容貌、喪心病狂的女子之手,她——不可能會忘掉那張臉!
那張傾國傾城、卻狠豔絕倫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尊敬的讀者們,有一件非常郁悶的事情,想告知您。
由于太久沒回晉江貼文,發現我放在存稿箱子裏的這個《花錦容》居然20多章全部變成了審核狀态。
由于這周我安排了外出,如果文章,晉江的系統沒有按照約定一日一更的話,請您一定見諒。
我下周回來會着手全權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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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焉 2013-09-15】
第一節 初遇錦容(1)
“姑娘,小的勸您,您不聽,可小的還是得說,您還是回去吧。”掃地門口小厮為難地對跪在地上的紅衣少女說話。
那少女約莫十七年歲,雪膚花貌,烏黑的長發用了一根鮮紅的飄帶綁緊,牢牢地垂在後腦。雖是跪着,卻仍能看出她身姿豐腴,粉色的綢腰帶束緊了那掌寬的腰身,在她的胸口處綁成了結。挺拔的胸膛發育恰到好處,果實誘人。清麗的瓜子臉蛋上,一雙丹鳳眼眼角微翹,深黑的睫毛将之點綴得微有邪魅之感,不過這并不影響姑娘的整體容貌,見過她的人,大概都會贊一聲無可挑剔吧。她一身紅衣,惟妙惟肖地,把體內如火般的熱情也給曝了光。雖是面向禁語山莊跪在地上,她卻神情莊重,也挺直了背脊梁。
小厮心疼這美姑娘,尤其是已經入秋,天氣轉了寒,瞧這葉子不都是因為深秋,才亂飛着才掃不幹淨麽。他苦着臉,“我們莊主啊,是求不出來的。上個月才跪死了一個,也是跟您一樣。”
“懇求再通傳你家主人,錦容真的,”花錦容妙曼的聲音已經因三日的長跪不起而十分幹燥、嘶啞,“有不得不拜她為師的理由。”
“您有什麽理由?”小厮走進花錦容,試圖扶她站起來,卻不管怎麽拉扯,花錦容都跟長了根一樣定在了地板上。小厮放棄了拉她,勸說,“小的不知太多江湖事,可姑娘若一定要找一個女師傅,江湖上出名的也多的很哪。”
“那都不是錦容所想,錦容不要。”花錦容搖了搖頭,雙眼微微失神。
小厮見勸不動這執着之人,嘆了口氣,加說,“姑娘,我給您倒杯水吧。”
花錦容擡頭,丹鳳眼裏閃過一絲狠厲的光,不過馬上被她壓了下去。流光在深眸中旋轉,擡眼再向小厮望去,已經換成了一副受了欺負的可憐模樣,“多謝您,大哥。”聲音柔軟宛如櫻花花瓣落水,點滴中透着凄楚動人。
小厮咧開口,露出憨厚一笑,撓着頭,“嗳,好咧。”扔掉掃把,一溜煙跑了走。
花錦容冷下臉,擡眼又看了一眼燙金的巨大牌匾——禁語山莊,一咬牙,使力過大,她的嘴角滑出了一小道血絲。她擡手用力抹掉,然後抿了抿已經翻皮的薄唇。
轱辘、轱辘。“籲——”
兩匹高大的白馬一前一後來到山莊跟前,馬上分別坐着白衣、黃衫兩位公子。以花錦容的角度,兩人的容貌都看不清楚。
這白衣清瘦公子從馬背上翻身而下,一手扯着缰繩,腳起腰環,動作輕盈無比,看似輕功極好之人,落地毫無聲音,已經站定。公子背對着花錦容,花錦容能看清的是白衣公子身材微瘦,背影十分單薄,像是體弱多病之人,烏亮的黑發用了白色布條綁緊,略有潇灑不羁之感。他朝後來的那匹馬上的人喊了一句,“希敏,我們到了。”聲音雖低柔,卻好似憋着嗓子故意壓低了聲線,給人一陣莫名的寒意,仿佛周圍的溫度都瞬間降了降。
花錦容沒有打算繼續觀察來往的兩人,她的目的只有一個——禁語山莊,莊主葛紅顏。拜她為師,拜她為師,一定要拜她為師。
“呵呵,淩霜,”侯希敏呵呵笑了兩聲,也從馬背上一把翻身下來,擡頭望着禁語山莊大門,“真是好久沒來了。”
淩霜?九淩霜?
是那個江湖人說的——鬼話公子九淩霜?葛紅顏座下的第一弟子?花錦容心頭一跳,雙手瞬間捏了緊,指甲瞬間都陷入了肉裏去。
“希敏,”九淩霜将手上的馬繩遞給跑上前來的小厮,“有何重要的事,你非要親自走一趟?”
“還不是為了你。”侯希敏也将手中的缰繩遞給了小厮。小厮朝兩位公子點了點頭,立刻牽着兩馬走遠。馬蹄翻動,不忘帶出一串煙塵。
“一開始說為了禁語山莊,現在又幹我什麽事?”九淩霜的話語是從鼻腔裏哼了出來,本是好好的話,被他說得帶上了輕蔑之意。
“你還不成親,你師傅着急嘛。”這侯希敏看似極其了解九淩霜,已經習慣他的态度,并不惱怒微有唐突的話語,微笑地回話。
“少取笑,自己還不是一樣。”九淩霜不悅地斥了一聲,背過雙手,侯希敏伸手準備拍一拍九淩霜的肩,不料手伸到一半,九淩霜已經轉頭發覺了地上跪着的紅色身影。
“又有人跪在這裏?”九淩霜朝花錦容看了過去。
花錦容這才看清這公子生的異常清秀,皮膚白致透明,眼眸微長,鼻梁高挺,英氣逼人。正面打量,九淩霜的劉海極長,已被他從左一把梳上了發髻後結,留下一小股垂在耳邊,讓他陽剛中也帶着不少陰柔之感。白色的短靴朝花錦容移動了三步,冷冰冰的聲音,毫無情感起伏,“姑娘,請您回去。”一字一頓,活活凍死周圍的生物。
花錦容還來不及在心頭贊嘆一聲這名動江湖的九公子生的俊俏,已經聽得回絕的話語,心下當然不悅。她擠住眉頭,面露凄慘,泫然欲泣地哭腔起調,企圖讓自己的聲音具備極強的感染力。“公子,我想拜師,爹爹死前讓我一定要拜師在葛莊主門下,求公子帶話。”花錦容一邊說着,一邊将自己的玉蔥般的手指朝九淩霜的衣襟下擺伸了過去,還差半寸,九淩霜卻敏捷朝後退了一步,右手拽住了自己的下擺,用力一扯,将自己的衣服從花錦容的手指可觸範圍扯了開。
花錦容瞧自己撲了個空,嘴都氣歪,心頭自然是堵了再堵。
“禁語山莊弟子已滿,師傅不會再收,請姑娘體諒。”硬邦邦的搪塞話語,讓花錦容起初對他清俊容貌的好感已經打折三分。
花錦容不想放棄,也不能放棄,她捂着半邊臉,聲調極賦感情,細致的嗓音溫婉又惹人憐愛,“公子通傳一下也不可以嗎?葛莊主說不定興許答應錦容呢?”
“我最清楚師傅,她不會。”篤定的語氣有些讓人厭惡,九淩霜又掃了一眼花錦容,絲毫不把這美嬌娘放在眼裏。轉身對侯希敏吩咐,“入莊。”
“錦容願獻上江湖失傳至寶——亦刀亦劍——‘問聲’。”花錦容雙手疊放在一起,匍匐在地上,朝九淩霜虔誠跪拜。
侯希敏和九淩霜互相扭頭,對望了一眼。侯希敏把自己好奇地将眼神投向了花錦容,瞧見姑娘的花容月貌後,他微微笑了起來。不過,花錦容對他沒興趣,擡起的丹鳳眼,再一次鎖定九淩霜。
見九淩霜略微動容,立刻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她連連繼續發話,“不僅如此,花家的所有武學,也全獻上。”
“花家?”九淩霜轉過身,上下打量一眼花錦容,他如同不近女色一般,冷哼輕蔑道,“抱歉,淩霜沒有聽說過。”右手朝身後一背,九淩霜擡步就走,不忘留給花錦容一道筆直冷硬的背影。
“錦容是将這些東西獻給公子,不是莊主。只要公子肯通傳一聲,就都是公子的。”急急切切,有求于人,也顧不得身份的說法。
九淩霜再次腳步一頓。侯希敏走上前,拍拍他的肩頭,壓低聲音,“喂,是給你的開路費。管她花家菜家,這‘問聲’失傳快三十年了,你當真不好奇?”
“好奇。”九淩霜直爽,倒不隐瞞。
聽到這一聲,花錦容張開雙臂,一拜再拜,跪在地上的膝蓋也朝前挪了挪,趁勝追擊,她高聲大喊,“懇求公子,錦容會報答您。”
“但我不需要。”九淩霜說完這話,徹底不理花錦容,朝前大步走上山莊階梯。
侯希敏看見地板上的花錦容扁着嘴幾乎要哭出來,他端出好臉,搖搖頭,解釋一句,“我小弟性子就這樣,姑娘莫怪。”朝花錦容做出一揖,勾頭,然後轉身跟着九淩霜的步子,快跑數步,上了階梯。
立刻,吱呀一聲,山莊大門從內傾開,門欄上的幾塊裝飾用的彩布條随風動了起來。花錦容仰起頭,卻看不見內裏。聽得一聲聲極為敬畏,有男有女,全都謙恭至極,“公子您回來了?”
“公子,莊主好等呢。”
“嗯。”不冷不熱的回答,九淩霜的冷刀聲音,聲如其名。
“侯公子好。”
“哎哎,你們也好啊。”侯希敏笑,擺手,一一作答。
山莊大門一關。花錦容又變成一個人,早前一直圍繞她身邊的小厮此刻屁颠跑來,端出一杯水,堆笑道,“姑娘,剛才瞧見公子回來,沒敢過來。您的水。”
花錦容伸手快速地搶過水杯,仰頭喝完,将空杯遞回,“你為什麽不敢過來?”
“當然是小的害怕公子。”
“他很可怕嗎?”花錦容偏頭,聲音帶着怒氣和一股扭擰的不悅、不屑。
“也不是,小的,唉,小的就是不敢嘛。”小厮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剛才姑娘求公子,公子答應沒有?”
“你看他答應了嗎?”花錦容沒好氣地幾乎罵出了聲,心中暗咒一句,不識擡舉。“哼。”
到了晚上,風大夜冷。這禁語山莊本就位于韓堂國與中原邊界的沙漠交接邊緣,此刻風沙來犯,花錦容也不免渾身打抖。“呸呸……”一口全是沙子。眯着眼睛,她仍舊執着地看着冷酷的“禁語山莊”四個大字。
“下午我已經請示過師傅,她說你眼角邪魅,不像好人,她不會收你為徒的。”九淩霜的聲音如同鬼魅一般,飄然而降,而且這聲音是從四面八方包圍着她,突兀萬千地,在這三更寒夜裏驟起,讓花錦容平白生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說什麽?”張口對着風口,不免又嗆入幾口沙子,花錦容拍着胸脯,劇烈地咳嗽,末了,不忘怪腔調地反問,“咳咳……咳咳……我眼角邪魅?我不像好人?”
“別白費力氣了,”九淩霜步子已經輕輕落到花錦容跪着的前方,站定。一身白衣迎風飄舞,他側過臉瞟了她一眼,又昂起頭,背着手,“她心意已決,你若逼她,興許她會叫我動手。”
“動手?”花錦容雙眼睜大,高聲叫嚷,“難不成你要殺了我?”她面上露出的不是懼意,而是不甘心。
九淩霜不再理會,右腳微擡,花錦容識得那是準備施展輕功的模樣,立刻果斷發話,“多謝公子幫錦容傳達。錦容說話算話,如此一來,‘問聲’就是公子的了。”花錦容右手插入左手袖口,用力一抽,一把藍黑色,手臂長度的短刀出鞘,說是刀,但刀身很窄,窄過普通寶劍,尾部的七色流蘇也在此時迎着夜風搖動起來。花錦容雙手擡起短刀,目光期盼地看着九淩霜。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節 初遇錦容(2)
九淩霜咬了咬牙床,他的腮幫子鼓了鼓,斜睨了一眼那刀,又立刻吝啬收回目光,清秀的臉上滿是不屑,說話跟磨刀一樣冷然,“姑娘留着防身吧。”再無留戀,他展臂已經飛走。
花錦容見九淩霜不接,有些黯然垂下頭,不過仍舊沒有放棄,繼續跪在風沙中。
次日清晨,約莫金雞剛剛報曉時辰。山莊大門的右側下角,開啓了個小紅門,九淩霜和侯希敏從裏頭走了出來。“我送你到招桂關。”
“哎呀呀,我可以走。”侯希敏一邊下着門前梯,一邊推辭。
“這一路很危險,”九淩霜的語氣不容許拒絕,“不要再說。”
“呃……”侯希敏賠笑,“每次都辛苦你,我很過意不去。”
九淩霜不答話。見小厮牽來兩匹馬,已經飛身跨上一匹。
侯希敏朝那小厮點頭作別,随後跨上另一匹。“多謝你啊,馬兒看起來精神很好。”侯希敏還不忘對着那小厮,贊揚一番。
“候公子客氣了。”
“走吧。”九淩霜用力往後一勒缰繩,馬兒此刻,反常飛也般地揚起了前蹄,幾乎只用後蹄直立。九淩霜渾身後仰,失去重心,差點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淩霜!”侯希敏緊張地大聲吼着,右手已經伸出去準備接人。
不過九淩霜倒是沒摔着,仍舊好好地坐在馬背上,他面色極其陰沉地往地上看了一眼險些害自己出醜的罪魁禍首——紅衣女子雙臂抱着短刀站在前方,狂風卷裹着她身姿妙曼。九淩霜卻不屑一顧,拉長了臉,諷刺道,“還沒走?”
“錦容功夫不佳,這大漠路上多賊寇,錦容能否跟随公子出關?”花錦容嗓音裏帶着啜泣的顫抖,擡起的秋水剪瞳中盡是款款哀求。
九淩霜又瞅了她一眼,随即擡臉,目光眺望前方,左手抓緊缰繩,右手小鞭一抽馬屁股,“駕!”馬兒已經奔馳跑遠。再次拒絕花錦容,連話都懶得回答。行動大于語言了。
侯希敏面露尴尬,他看着九淩霜的背影,又打量了一番花錦容。瞧她委屈可憐的模樣,便朝花錦容伸出一手,笑呵呵道,“姑娘上我馬上來吧,侯某帶姑娘出關便是。”
“錦容,真的多謝公子。”花錦容給了侯希敏一個甜膩的微笑。借着侯希敏的手使力,登上了馬,坐在他身後。小鞭一揚,很快,兩匹馬便一起在沙漠中馳騁。
傳言——這鬼話公子九淩霜,雖是江湖英雄後起,但生性冷漠,鬼話的頭銜一是出自禁語山莊,山莊取名禁語,自是不多話的意思:鬼話代表九淩霜說話聲如鬼魅,陰陽怪氣,不男不女,也不近人情。另一意思,暗指跟他說過話的人都去見了鬼。衆說紛纭,人多口雜,也難辨真僞。
但有一事,也是江湖無人不曉的,那就是九淩霜行走江湖數年,卻僅有一位八拜之交,這個人就是武林盟主侯忠弛的兒子——鳳栖公子侯希敏。
蹊跷的是,侯希敏雖然是武林盟主之子,卻生來淡薄名利,從未修習過任何武藝,與讓賊人聞風喪膽、白道英雄肅然起敬的九淩霜相比,簡直天差地別——真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沒人計較他們怎麽成了生死之交,當然,誰也不覺得自己性命重過了九淩霜手上那把玄冰劍。
大風不減,翻動不停的馬背上,花錦容抓緊了侯希敏的腰,把自己柔軟的肢體貼了上去。
呼嘯沙塵,前方連成一片,景色模糊。行走了三個時辰,已經日近晌午,烈日當頭無情噴射赤焰,三人均是口幹舌燥,體力消耗過度。
“淩霜,前方有酒家。”
“你難道要喝酒不成?”九淩霜一句話堵了回去。不過,手上的缰繩卻往後拉了緊,腳步慢下。他沒好氣地又瞅了一眼侯希敏身後的花錦容,心中不知道侯希敏做什麽帶這個女人一起上路。
“哎呀,你大哥想休息一下嘛。”
“舍不得你背上的美嬌娘吧。”九淩霜冷哼一聲,下巴朝前擡了擡,示意,“停就停吧。”
侯希敏轉頭朝花錦容一笑,花錦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勒了勒侯希敏的腰,幹脆,把自己的臉都貼到了他的後背上,模樣似乎很幸福。侯希敏微微一愣,有些開裂的唇微微抖了抖,旋兒,又抿了住,朝前趕起路來。
三人一起入了喜來客酒家。酒家店內很大,有三層格局,一樓大堂是酒家,二樓興許是唱曲的地,白天看來有點冷清,三樓的每間房的門板上都綁着飄帶,一看便知是住客留宿的廂房。酒家四面都是石頭做的,顯然店家花下很大手筆,堅固的石壁可以抵禦風沙侵犯。
“小二來點酒水好菜吧。”侯希敏笑眯眯地吩咐着。
“好咧,公子稍等。”小二把抹布往肩頭一背,弓着背就跑堂而去。
九淩霜瞟了一眼同樣入席的花錦容,側過了臉,給了花錦容一個清瘦的後背。
“公子若覺得與錦容坐在一起不舒服,錦容在旁邊站着就好。”花錦容說罷立刻站起身,急急地抽着雙腿,就要往九淩霜身後站了去。九淩霜橫劍一擋,白色的劍鞘抵上了花錦容的胸口,花錦容面色煞白,低頭膽怯一看。九淩霜冷聲出口,“請坐。”
花錦容咽了口唾沫,“是。公子。”
“淩霜你這麽兇,誰都被你吓跑。将來還要不要成親了?”侯希敏打趣地說道。
“少胡說。”九淩霜的聲音似乎再冷上了八度,手一舉,袖口蓋住了喝酒的臉。花錦容別過臉悄悄偷看一眼,立刻被九淩霜瞪了回來,她吐了吐舌頭,馬上坐直了腰。
“九公子、侯公子,”花錦容再次開口,模樣有些羞怯地,她的面皮微紅,“錦容……錦容身上沒有銀子,這……這酒水錢……”
“哦,”侯希敏立刻寬宏大量地應酬,“沒事沒事,姑娘盡管吃好喝好。萍水相逢,算打個照面禮。”
“多謝公子。”花錦容眼中微微露出感激,切聲動情地說,“日後再遇公子,錦容定會回報。”
這時小二将酒肉端上。九淩霜雙手将筷子往後朝桌上一倒,又反轉過來,開始夾菜。他吃東西的動作倒是十分斯文,細嚼慢咽地,像個文弱書生。反倒是侯希敏沒了書生樣子,一手操着個大酒壺,一手筷子抓住肉片不放,有點滑稽地往嘴裏送。
“你少喝點。”九淩霜的口吻十分沒好氣。
“回家老爹又不讓喝,說我敗壞家風,呵呵。”侯希敏說的相當惋惜。
九淩霜瞟了侯希敏一眼,冰山臉居然微微笑了笑,不過是個冷笑,“呵。”
這時一個綁着黑色頭巾的跑堂沖了上來,來到九淩霜一行的桌前,突地大叫一聲:“客人,客人不好了!你們的寶馬在外被人盜走了!”
“什麽!”九淩霜拍案就起,左手将玄冰劍往右手一扔,牢牢抓在手中。眼中透着怒意,甚至殺意騰升,“什麽方向?”
“他們剛跑,東南方!”跑堂的一指,吊着臉看着九淩霜。
“我去去就回。”九淩霜一腳踏上凳子,雙袖一展,絕頂輕功施展,騰空而上,快若魅影,身輕如燕。立刻已經踏上了二樓欄杆,再一點足,九淩霜身影已經變成白點,破窗而出。
“淩霜你自己小心點啊!”侯希白也站起了身,黑刀眉頭緊皺在一團。他沒心思喝酒了,放下了自己的筷子,擡眼又瞧了一眼花錦容,賠笑,“姑娘見笑了。”
“九公子一人沒事吧?”花錦容問,語氣擔憂。
“唉,不知道。希望沒事。”侯希白顯然心思也跟着九淩霜出去了,回答得十分心不在焉。
酒家大廳忽然變得十分安靜——靜的有些不對勁。花錦容首先察覺,她四下張望,然後身體朝侯希敏挪了挪,清了清嗓子,低聲問,“侯公子,有沒有覺得這酒家有點怪?”
侯希敏側過臉,好奇,“怎麽了嗎?”
“三樓明明是住店,我們在大廳坐了這麽久,也不見有人出來。還有……從我們進來後,似乎就再也沒有人進來過了。”花錦容說得有點神秘,侯希敏不免眼皮跟着跳了跳,這次四下掂量地看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節 初遇錦容(3)
這不看還好,仔細一瞧,怎麽管賬的,跑堂的,上酒的全都帶着一種“磨刀霍霍向豬羊”的眼神?四面八方,層層鋪網的感覺,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說現在這個狀态嗎?
侯希敏壓低聲音,右手一擡,用袖子蓋住了嘴,湊近花錦容,“花姑娘,你會武嗎?”
花錦容心中一聲慘叫,适時想起侯希敏是不會武的繡花枕頭。她面皮抽動數次,最後忍着怒意,擠出個假笑,“當然,當然會一點。”
“我現在十分想念我那俊俏的淩霜小弟。”侯希敏常懷唏噓哪!
“我……也很想念九公子。”花錦容狠狠瞪了侯希敏一眼。侯希敏咧開嘴給了花錦容一個大大的微笑,花錦容一翻白眼,右手‘問聲’刀已經铿锵出鞘,藍光一彎,肅靜煞寒。
“弟兄們!這個可是武林盟主之子——侯希敏啊。鬼話公子現在不在,你們還等什麽?操家夥!”頭巾跑堂小子一聲高喝,大堂立刻嗡地一聲炸開了鍋,白晃晃的刀子就要亮瞎人眼。“綁了他,我們就財源滾滾了!”
花錦容和侯希敏兩人雙雙從凳子上跳了下來,花錦容啐了口唾沫,“我呸!媽的,老娘要是早知道你是搖錢樹,自己就該早綁了你。”她一腳大力地踩上侯希敏右腳,氣憤地想給侯希敏無端暴露了身份一個教訓。侯希敏痛得嗷嗷大叫,“花姑娘說笑了。侯某人确實不懂打架啊,題詞一首倒可以。”
“題個屁!”花錦容心情煩躁,得不了空理睬他,情急中,挽住侯希敏的胳膊,帶着他雙雙退後,背靠上了中央頂梁柱。花錦容橫刀在胸前,“誰敢過來,花家‘問聲’刀下無情。”
“問什麽?什麽破玩意?都給老子上!”跑堂大哥不買賬,率領強盜班底全盤攻擊!幾把鋼刀顏色花白,看的花錦容也眼前雪花一片,人們都管這個場面叫——江湖兇險、刀光劍影。
“咿呀呀!”她已經顧不得那麽多,大叫一聲,“侯希敏這就算我花錦容還你的酒水錢!花錦容不愛賴賬,你說怎樣?”說罷,回旋飛刺來人,那人高聲慘呼,已經肩頭挂彩,憤恨地倒退三步。
“好咧好咧,”侯希敏一邊觀戰,一邊點頭,“打完他們,等我小弟回來,我們繼續喝。”
“喝你個頭,剛九公子說得不錯,叫你別喝多!”花錦容從左飛到右,再次一刀破開沖上前來的兩人,那二人雙雙慘叫,捂着被劈裂的嘴,然後手指指向對方,又指向自己,眼露苦楚,往外逃竄。花錦容雙腿盤上大柱,以倒挂金鐘的姿勢往下倒,轉着圈子,一手持刀,一手用鞘,護住侯希敏前後左右,這氣勢倒也八面生風,還頗有武學大家風範。
“看不出,你花家功夫不錯。”侯希敏點頭,啧啧稱贊,真是恨不得手拿筆墨,就要當場贈詞一首了。
“你的九公子什麽時候回來?”花錦容有點着急,還當真第一次有點想念那個冰山劍客。漸漸地,酒店裏埋伏的人都逐漸顯了形,在試探了花錦容的本事後,開始了各個面露猙獰。
“哎呀,我不知道。”侯希敏快速地收攏腳尖,因為他剛才站着的地方,差點就要被砍到了,他可不想做一個少幾根腳趾的盟主少爺。
這時,明晃晃的的一把短刀,破空飛出,擦出空氣幾許火苗,朝侯希敏飚了過去。花錦容前方有敵,卻在劍尖反光處瞧見那暗刀飛來,猝不及防,侯希敏那武功白癡是一定躲不掉的——搞不好就一刀插上那草包的心髒上!
侯希敏要死了,九淩霜鐵定殺了自己給他償命都說不準,更別說幫自己入禁語山莊了!
思緒飛轉三個圈,她蹬腿,從梁住上翻了下來,大力推開侯希敏——那把刀不偏不倚地紮入了她的肩膀,頓時血如泉湧,已經把原本紅色的衣衫染成了深紅。猛地一下,她疼得吱呀咧嘴,俏臉慘白。
“花姑娘,你流血了!”侯希敏擔憂地伸手,看起來他要拔刀。
“先別拔!”真是荒唐至極,真是搞不懂武藝獨步江湖的九淩霜幹什麽跟這個草包侯希敏玩兄弟情深意重?
花錦容回過神,背重重地靠在侯希敏懷裏——其實是大力把他堵在大柱上。右手再将‘問聲’旋轉,沉住一口氣,對着那些兇神惡煞、見財起意的人怒吼,“繼續上啊!”
賊寇們再一次蠢蠢欲動,十幾個人圍成圈圈,把花、侯兩人團在其中。并且開始繞圈走動,明晃晃的的亮刀晃花了她眼睛,讓她煩上加煩,心中念了幾千幾萬次——九公子您快回來吧!
大概是老天開眼,天空乍現一聲高鳴,“是誰要找死?”
所有人幾乎同時擡眼朝二樓,望了去,來人動作虎虎生風,快若閃電,一個眨眼不到,他已經手持滴血劍尖,回鞘,站定在大廳中央。
“啊!”
“哇!”兩聲慘叫驟起,兩名賊人已倒,脖子還在噴血。
“淩霜你可回來啦!”侯希敏抓緊救命稻草,面露欣慰。
九淩霜皺緊秀氣眉頭,擡眼看了一眼侯希敏,聲音雖冷,卻分外擔憂,“希敏你無恙?”
“我很好啊,花姑娘武功不錯啊。”
花錦容于此同時,忍不住再一次翻了一個白眼。她實在很想用‘問聲’反手一刀,插死這繡花枕頭侯希敏。九淩霜上前才走了一步,那剩下的幾人立刻全部往後一退,發出了“啊,啊,他回來了!”的驚異之聲。
九淩霜雙目一沉,左右眼光一掃,冷如暗刀,右邊檔口一個賊人已經高喊一聲:“公子我以後再也不敢啦!啊啊啊!”吓得已經屁滾尿流地逃竄出門外。
九淩霜再次抽劍,“嗡……”劍頭鳴出聲音不絕,又有了兩個賊人,抱頭鼠蹿式飛也逃了跑,跑到一半,還有一個摔倒在地,可能是腳已經發軟,另一個拼了老命地拉,催促地架着他一起逃,還蠻講究義氣。
剩下幾人看來是不怕死,有一個膽特大的,舉起白刀,“咿呀!”一聲就照九淩霜身上砍——看來此人江湖經驗比較薄,沒有聽說過鬼話公子的名頭。九淩霜停步,眼神一凝,右手和着真氣頂上刀尖,一路往上攪,白刃纏繞住對方的白刀,往後一拖,白刀已經嘩地一聲插上了二樓的欄杆。小樣見狀,來回在自己的刀和九淩霜之間看來看去,不過沒看出究竟,他肥臉一苦,立刻也是撒腿就跑。
就在這時,“嗡”地一聲驟響,短刀從黑暗中射了出,準确的說,應該是一把金翹尾的匕首,速度之快,快過剛才花錦容為侯希敏擋下的那一刀,擦風點火,刀面生熱。九淩霜冷哼一聲,“無趣!”左手雙指一夾,那雪白手指纖細得不像劍客的手——甚至不像男人的手——跟夾豆芽一樣把那淩厲匕首夾在了兩指之間。然後,輕輕轉個方向,重重一擲!
“啊——”一聲慘呼!老奸巨猾也有這樣的下場,說書人,咳咳,真是一聲長嘆,善惡有報。
“老大!”
“老大中镖了!”
“呀哎呀,快跑吧!大夥都散了吧,江湖再碰頭!”
所有人面面相觑,此時不跑,等在閻王殿見面打麻将嗎?鳥獸狀群散而奔,不到眨眼,大廳已經空——不是洗劫一空。
九淩霜這才動了動,插劍回鞘,焦急三步并做兩步上前,扶住侯希敏的胳膊,難得那雙俏眼睛帶了情緒,“希敏,你怎麽樣?”
“我很好,你看看花姑娘吧,她中了一刀。”侯希敏好心提醒,手指指向花錦容。九淩霜這才轉過臉,看見了一頭冷汗的花錦容。花錦容也正擡頭看着他,不過,目光交接後,花錦容立刻偏了頭。
“我替你拔刀。”九淩霜伸手上前,立刻被花錦容拍開,她面色漲紅,非常氣憤,口吻狠厲,“你想趁人之危?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