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分手後28天。

滿屋子還留着秦森南生活過的痕跡，季優受夠了睹物思人的困擾，第一次主動打了電話。

電話被秒接，那頭是秦森南疲倦的聲音：“季季，你最近還好嗎？”

季優冷着臉：“我好得很，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升天了，我打算把你遺物都打包好燒過去。”

秦森南沉默片刻，說：“那你記得把自己也燒給我，你也是我的。”

“兩天時間內把你的東西搬走，不然我全扔了。”

季優說完這句話就強制關機。他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平靜，像是結束了一場審判。

審判對象是他的心。結果很明顯，他對秦森南還會憤怒，還有激情。

這一點也不奇怪。一起睡了十年的人，難免留下舊情愫。

但不足以成為舊情複燃的理由。

這個道理，季優打算過兩天和秦森南當面講清楚。複合是不可能複合的，做朋友也不會做，就只有老死不相往來這樣子――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沒等到兩天，他就和秦森南見面了。

見面的地方很吊詭。在十年前。高三下學期的第一次模拟考。

考場靜悄悄的，兩人一睜眼就看到彼此錯愕的表情。

座位按年級成績排，季優第一，秦森南第二，并排坐着。

考完了，兩人變成倒數第一，倒數第二。

一來高中都畢業十年了，東西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二來，遇上這麽離奇的事情，誰也不會有心思做什麽模拟考。

事情引起學校極大重視，驚動了校長。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呢？”老校長困惑不已，即将卸任，就等着這屆考生再創佳績，讓他的職業生涯完美收場。

會議室裏聚集着班主任，年級主任，以及各科老師，還有兩位當事人，季優和秦森南。

年級主任說：“我研究了一下你倆的卷面，錯得十分逼真，你倆是不是一起失憶了？”

季優抿着嘴不說話。他也很奇怪，為什麽秦森南也變成了倒數。秦森南念書時從來都是最拔尖的那一撮，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秦森南撓頭傻笑：“老師，這是我倆之間的一個小游戲，就是比比看誰的分數最低。”

季優輕輕地補充一句：“在不交白卷、不完全亂寫的情況下。”

達到學神級別後，是可以任性一下的。

衆人都相信了他倆說的話。

老校長敦敦教誨：“對待考試要嚴肅，就算再簡單，也不能把神聖的考場當成你們的游戲場！”

秦森南點頭如搗蒜。

兩人并排從會議室走出來後，外面一群看好戲的。

季優淡定自若中帶着幾分不屑一顧：“我就是随便考個倒數第二玩玩的，高處不勝寒，想感受一下低處的風景。”

秦森南大笑三聲，極其做作地驚訝道：“好巧，我也是随便考個倒數第一玩玩的。”

季優和秦森南高三下學期的關系日益親密，只剩下一層最後一層窗戶紙沒捅破。前不久才搬進了學校附近的同一棟公寓。

對家裏說是為了省時間，來回方便。

現在擺在季優面前的問題是，該找個什麽樣的理由結束兩人的同居。當初說得信誓旦旦，一定要住一起，以至于他現在騎虎難下。

晚上回去的路上，秦森南還在問：“你最近怎麽都不和我說話？鬧脾氣了？”

想到可以讓一切重新來過，他激動得好幾天晚上都沒睡好覺。

這個時候他和季優的關系應該是親密和暧昧的，季優也不是那種把不滿藏在肚子裏一個人生悶氣的性格，怎麽就變得這麽冷淡呢？

季優瞟了他一眼，淡漠地笑了笑，“沒有啊，沒事幹嘛鬧脾氣。不想說話而已。”

說着加快腳步。

秦森南追上前去，“你是不想說話，還是不想和我說話？”

季優心想當然是不想和你說話，嘴上說道：“我只是不想和一個考了倒數第一的人顯得太過親近，畢竟這是作為倒數第二的矜持和驕傲。話說夠了總有不想說的時候。”

秦森南張了張嘴，愣住，面對角度如此刁鑽的解釋感到有點茫然，“你這話我不知道怎麽接。”

季優走近去，拍了下他的肩膀，“那就閉嘴吧。”

其實他和秦森南也沒什麽深仇大恨，分手的理由說起來也很正常，無非就是随着人生角色的改變，頻率逐漸不同步。

秦森南畢業後沒有回去打理家業，而是選擇創立自己的公司，随着公司發展，整個人就越來越忙，越來越忙，吃飯時打電話，睡覺時打電話，度假時還是在打電話，甚至做.愛的時候都會忽然被響起的手機打擾。

最後一年，公司融資準備上市，兩人僅有的交流誇張到只剩下上床，還是經常在半夜季優睡得正酣的時候。秦森南會在把他杵醒的時候紅着眼睛柔聲地哄：“你繼續睡，我會輕一點。”

繼續睡？？？這家夥是以為自己塞了根金針菇進去嗎？

輕一點？？？是不是除了弄壞，剩下的程度全是輕一點？

季優現在想想都還是滿腦袋問號。

一段感情只剩下這些的時候，就沒有必要再維持下去了。

無論怎麽活都是個人的選擇，不再契合的時候就好聚好散，季優不想當成功男人背後那個默默容忍一切的男人，提了分手。

分手不到一個月，回到了十年前，又綁在了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