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熟人
關珊進了食肆,張口就叫五碗糙米飯。
由于這會兒是午後,并非飯點,所以食肆裏只有寥寥幾個人,這還是因為成都城太過繁華的原因。如果是在別處，這樣的時候,這樣小小的食肆裏是不會有生意的。可這在座的幾個人,聽到關珊的聲音，都扭頭去看人——
這是哪兒來的吃貨，居然這麽大胃口，一個人要吃五碗糙米飯？
關珊坦然地坐在那裏，任由人打量——反正這樣的目光，她早就習慣了。
年輕的小夥計跑過來,連忙招呼說：“好嘞，這位客人您要的糙米飯馬上就來。請問客人還需要什麽下飯菜嗎？我們這裏還提供時令小菜的，葷素都有。”
關珊想了一下，問道：“什麽時令小菜？不如說來聽聽？”
夥計頓時笑眯了眼：“那說起來可多了……”随口就是一大串菜從他的嘴裏蹦出來，順口溜兒一樣逗趣好聽。
成都城果然繁榮非比別處，這樣的季節，這小小的食肆裏，都還能有這麽多菜肴。關珊點了下頭，“我不需要，你下去吧。飯快點上就好。”
大堂中頓時有人嗤笑出聲，甚至還有幾個明顯帶着嘲諷的眼神掃向關珊這邊。夥計卻是一點兒也不生氣，還是帶着笑利落地答應了一聲，彎了下腰之後才轉身離去。
關珊坐在那裏沒兩分鐘，她要的飯菜就上來了，關珊對着夥計道謝，然後端起一碗飯，大吃起來。
沒一會兒，客人中就又有聲音傳出來，越來越大。
“欸？這人……”
“這個這個……”
“奇了怪了，一碗糙米飯而已，有這麽美味？”
“咱們平常也吃過，味道一般般吧？”
“就是，可這人……難道是餓了幾頓沒吃飯，所以才把一碗沒有菜，無油無鹽的糙米飯吃得這麽香？”
“可看他的穿着，也不像是會餓肚子的人啊。”
關珊吃起來飯來，向來是對其它事充耳不聞的，這次卻被一句特別提高了聲調的話語吓了一跳，差點兒被嘴裏還沒來得及下咽的米飯嗆到——
“我說夥計，過來過來，跟我們大家夥兒說話，莫非今日你們的米飯不是糙米做的？特別香？”
關珊停住手上動作，擡頭一看，頓時樂了——這食肆裏的那少少幾個客人，都圍在她附近的地方，看着她吃飯呢。這是要幹嘛？
夥計磨磨蹭蹭地過來，看向關珊時，臉上也全是驚疑不定。這這這，難道是廚房給盛錯了飯不成？這米飯怎麽給這位客人吃得這般香甜美味……
但是這時可不是說那些的時候，他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的确就是糙米飯，衆位客人都可以看到。”
“哎？奇了怪了，夥計你也給我上一碗糙米飯來！”
“我也要！”
“還有我，也給我來一碗。”
“我也要，就非得嘗嘗今兒這米飯是不是特別好吃。”
關珊看得一時傻眼了：這些人怎麽了？
又是一筆生意啊……夥計樂滋滋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去準備米飯去了。
關珊正要埋頭再繼續吃，忽然聽到人快步跑進食肆裏來，她還沒來得及好奇，就聽到人跑到了她面前叫道：“主、公、公子……”
“嗯？”關珊一擡頭，愣了一下，“範覓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買好了嗎？”
範覓搖頭，彎了彎腰，壓低了聲音說道：“公子，您跟我來，我跟顧九在外面的集市上看到個人，好像有些眼熟，卻不敢确定。煩請公子你去看看……”
“眼熟？像誰啊？”關珊放下手中的碗著，疑惑道。
“這……小人實在不好說，公子你跟我去看了就知道。”範覓猶豫了一下，還是堅持道。
“啊。”關珊只稍稍想了一下，就點了頭，回說，“既然這樣，那我來跟你去看看吧。”說着站起了身，邊往前走便低聲開玩笑說，“你們兩個都認識的熟人，難道還是趙将軍不成？”
範覓一言不發，緊跟在關珊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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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有些亂，公子當心。”範覓在一側小心地防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撞上關珊，邊皺着眉頭說道。
他越是這樣，關珊越是好奇，那個熟人肯定挺重要的？否則這兩個一向忠心不二的人，怎麽會執意讓她來這樣龍蛇混雜的麻煩地方？可就想她剛剛開玩笑的那樣，她認識，顧九和範覓也認識的熟人，大都不可能在這裏出現。到底是誰呢？
遠遠就瞧見顧九那個十分紮眼的大塊頭站在那裏，直挺挺地一動不動，有點兒二愣子的感覺。
範覓趕緊護着關珊，幾步走了過去，還沒走近就說道：“人還在？”
顧九一聲不吭地點了下頭。
範覓回頭說道：“公子，您看。”
“啊？”關珊眼睛看了不停，四處張望，“熟人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這時一個穿白衣的中年胖子上來，笑眯眯地說道：“這位公子一看就是有地位的人，您這兩位侍從可有眼光得很啊，在這場上挑的全是咱們這些人帶來的貨物裏頂尖的。您親自過來，是想看看還有沒有合意的要一起帶回去嗎？”
這個頭不高的胖子很有眼色，也會說話，白衣的顏色大概是因為穿的時間久已經有些發灰，可見這時候的商賈的确地位低下。
可關珊卻沒有小瞧商人的意思，聽他說話，帶着笑沖他說道：“是來看看有沒有特別合意的，買下來跟我這兩個侍從選的人一起帶回去。”
商人顯然是沒想到她真會回答自己帶着讨好的話，立即有點驚喜的感覺露出來。
範覓連忙上前說道：“這位，之前我們兄弟倆看得那人，因為腦子不好使，雖然力氣大一天能幹兩人的活兒，可我們也不敢确定公子是不是要買。現在公子既然來了，你快把人拉出來給公子看看，他若說了要，咱們自然就把那人也買下來了。”
“是是是！”老板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驚喜，連忙答應着就轉身去找人了。他行動間十分靈活，倒沒有普通胖子的笨重感覺。
關珊不解地看了看顧九，又去看範覓：“你們到底在搞什麽鬼啊？”
範覓低着頭，小聲說：“公子你見了人就知道了。”
他們不肯說，關珊也沒辦法，于是等着，那胖子老板樂呵呵地親自把一個人從後面拉了出來。那人身形很是健壯高大，雖然蓬頭垢面的讓人難以分辨他的模樣，可關珊在看到這人的一瞬間，還是猛地睜大了眼睛——
這人竟然是甘寧？！
要知道當初涪縣被涪江淹過之後，甘寧就随着那一城的人一起消失了。這麽多天以來生死不明，不管是劉焉一方，還是關珊這邊，大多數人都認為他大概也是已經死在大水中了。
關珊還為這個惋惜又愧疚了好久、可惜了這麽一員大将啊，如果能夠收服，她們這邊就又多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将軍了。愧疚則是，想着甘寧以後投靠東吳之後，大出風頭，名留史冊。結果被她這麽一攪和，竟然這麽早就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誰也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還活着！這這這……
他怎麽會做了被人買賣的奴隸的？
關珊面色不動地看了甘寧好一會兒，察覺出他的神情有些不對，這才側眼去看身旁的範覓，壓低了聲音問道：“這人竟然是甘寧？這是怎麽回事？”
範覓也自覺地往關珊這邊湊了湊，小小聲地說：“公子啊，我跟顧九在這集市上四處轉着買人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他。原本還不敢确定，所以才請了你過來認一認的。”
當初他跟顧九也跟着關珊上了戰場，可一打起來，就離關珊遠了，雖然也有看到過甘寧的樣貌，可也就是匆匆一眼，這麽久過去，能認出來有點像就不錯了，哪還能肯定到底是不是。可關珊卻是跟甘寧交了手的，還打得時間不短。過後更是經常念叨起甘寧将軍的勇猛，他們當然有理由相信，她可以确定這人到底是不是甘寧。
關珊點頭：“他的确是甘寧沒錯。可他的神情……你之前說，他的腦子不好使？”
範覓臉上忽然露出一點笑意，連忙低了低頭抑制住，咳了一下才說：“公子啊，你也看出來了吧？方才我們順口打聽了，這個人販子說，這人是他們村裏的，打小就腦子不好，只是生得五大三粗，一身氣力，所以家裏才養了他這麽大。只是他越長越大，也越來越能吃，他家裏實在養不活了，才托他帶出來賣給大戶人家做個下人。幹幹粗活，不用什麽腦子，好歹也能活下去。”
“這人說假話？”關珊擰眉。她們幾個月前才見過甘寧，怎麽可能是他們村裏的，還打小就腦子不好呢。
“這種地方，原本就沒幾句真話的。”範覓笑着點頭，“公子你看……”
“當然是要買回去！”關珊毫不猶豫地說道，“咱們帶回去找了大夫給看看，說不定能治好的。就算治不好，也可以适當地教一教，也許又是個大将軍了。”總之就是不可能放任不管。
範覓也幹脆：“是，聽公子的。”說完就朝着那個胖子走過去，大聲笑說，“算你運氣好，我們公子說府上不差養這麽個人，腦子不好用沒關系，能幹粗活就好，越有力氣越好。”
胖子大喜過望：“是！公子有權有勢，貴府自然不差一個賤奴一口飯吃。”
關珊大步走過去，領了甘寧走人。
範覓和顧九不用說，人還沒買夠，他們還得繼續逛着呢。
作者有話要說：為毛收藏一直漲，點擊不動。。。
坑爹啊……
話說這章……歡樂麽？撲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