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若他有意
唐瑩走出門外,低聲問門口的守衛：“方才主公怎麽了？”
兩個守衛面面相觑,繼而低頭,一人說道：“禀姑娘,咳，主公大概太匆忙,剛才一頭撞在了院牆上。小人們未及上前,主公便走得遠了。”
唐瑩抿唇一笑，又問了關珊離開的方向，理了理裙裾，往那邊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屋外的人聽到外面的人說話，不禁一笑。
顧九解決了自己認為的“心腹大患”，心中大定,立即不再反常，變回與往常一樣那副肖似他前主人的木讷沉默的樣子。走上前去朝着高順“撲通”一聲跪下去，垂着頭悶聲道：“小人有罪，請将軍責罰。”
高順稍稍擡眸看了他一眼，幾人都以為他不會說話，卻冷不防聽到他淡淡地說：“何罪之有。”說完不等他人反應，站起身，很快也出了門去。
顧九起身，忍也忍不住地彎起嘴角，整個人從裏到外都透出一種欣喜興奮來，興沖沖地朝着持續辦公十分敬業的賈诩一禮，然後明目張膽地跑着去追着他的前任主人了。
範覓在原地眼珠子轉啊轉的好一會兒，才上前朝着賈诩躬身行了大禮，恭敬而又小心地試探着問道：“先生，今日，今日之事……難道是，主公好事近了？”
賈诩擡起頭，很有仙風道骨的神棍模樣，高深莫測地看了範覓一眼，捋着胡子搖頭晃腦地說：“不可說、不可說……”
這老頭兒才真叫個溜滑，自己哪能跟他比……範覓暗自撇嘴，抱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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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珊雖然極力鎮定，卻還是越走越覺得臉上燒起來，無意中走到大花園外一片空地上，她扭頭看了看身後的花園，又瞅了瞅前面視野極廣，于是随意找了地方坐下來，一會兒想着顧九為什麽要那麽說，一會兒想自己是不是真做了什麽讓人誤會的事情來……雙手不知不覺捏成了拳頭，臉上是沉思的表情。
想得太入神，連身邊來了個人挨着自己坐下都是猛然察覺。關珊立即偏頭去看，是唐瑩來了。
“阿瑩……”
唐瑩輕輕答：“阿姊。”少頓，輕聲又道，“剛才顧九的話……”
“阿瑩！”關珊連忙打斷，她睜大了雙眼看着唐瑩，慎重地搖了下頭。
唐瑩怔住，認真地看了關珊一會兒，才低低地說道：“阿姊、阿姊你難道真就從沒想過婚姻大事嗎？雖說兄長不在咱們跟前兒，可，可你今年該有十八了，咱們如今的情形，除非兄長得知我們的消息找了來，否則短時間內怕是難以見到他的。你的人生大事還是要早早想個妥帖的主意來。畢竟阿姊并非真是男子……”
關珊果決地又搖了搖頭：“我的确沒想過。今天不是顧九提起這件事，我根本不會去往這方面想。”
“那阿姊是怎麽打算的呢？這樣身處高位，已是阿姊要的全部了嗎？”思考了一瞬，唐瑩還是繼續問道。
關珊繼續搖頭：“不，我也并不想要身處高位，這只是一個過程，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手握權力，才可以主動，可以做到很多事，比如守護，比如救援，又比如……說到成親這事嘛，就像你說的，其實我這樣已經算是騎虎難下了吧？只要我還做着這益州牧一天，就很難有機會廣而告之自己的女子身份，即使有人知道，也難以光明正大。男子成親，只能找女子了，我只盼着過些日子開始大宴賓客時，別有人送‘特殊’禮物來，更別有人注意到我這新任益州牧還是單身，各處世家準備着嫁給我自家千金小姐與我聯姻，那才有得頭疼了。”
聽關珊說着說着調侃起了自己，唐瑩一雙秀眉微蹙起來。可她不用想就知道，關珊說的情況極有可能在近日內就發生。益州境內的世家豪族肯定不在少數，如果真透漏出想把家族中的女子嫁給關珊這位剛來的益州牧，這倒的确是個需要解決的問題。
只是一瞬，唐瑩就想到：“要不，你的女子身份無法正大光明地公布于衆，那就讓流言蜚語悄悄地在私下傳出去？若阿姊沒兩年就與人成了親，這個問題自然而然就不存在了。”
關珊忽而朗聲大笑起來，過了一會兒收了笑聲，低聲說：“阿瑩你不可能沒想到吧？我這益州牧才做了幾天？這座椅還沒坐熱，就弄出這種事來，女子做益州牧……”她大搖其頭，“朝廷會如何？外界會如何？益州又會如何？此時不宜橫生枝節，穩紮穩打為重中之重。所有的一切都要等諸事穩固再說。”
“唉……”唐瑩輕嘆了一聲，沒再說話，顯然關珊的話不無道理。
兩人靜靜坐了一會兒，關珊忽然擰着眉頭說道：“阿瑩。”
唐瑩輕輕地答應了一聲：“嗯？”
“有件事要麻煩你。”
唐瑩輕笑一聲，輕聲慢語道：“阿姊什麽時候學得跟小妹客氣了？不是因為半年未見，故而便生疏了吧？”
關珊立即連連搖頭，急忙說：“不是不是，我是想着，這本來沒有的事情，都怪我多事才弄出來的，自然算是麻煩。”
“阿姊說來聽聽吧。”
關珊點頭，很直接地說道：“阿瑩你想個辦法把甘寧從我身邊弄走吧？他這樣老跟着我怎麽行？別人即使不說，我也很不自在。之前什麽辦法都試過了，甘寧這家夥硬是油鹽不進，怎麽說都沒用，該跟着我還是跟着我。你看，如果不是他老要跟着我，哪會有今天顧九這事兒發生……”
唐瑩抿唇笑了起來：“不是因為高将軍嗎？”
“這又關高将軍什麽事了？”關珊不解地反問道。
唐瑩斂了臉上的笑意，悄聲說：“阿姊，即使近期無法提你的親事，可還是要想着的。今日顧九說了那一番話，高将軍卻一言未發……”
“他本來就不喜歡說話。顧九大概是誤會了啊，我已經解釋過了，他還有什麽好說的？”關珊看着唐瑩，狐疑地說道。
唐瑩微微一笑，卻沒打算回答她的問題，直接把話題轉移到另一個方向去：“阿姊，我們先不提高将軍的意思。我是在問你……他若有意，你可願嫁？”
關珊猛然睜大了眼睛，過了一會兒看唐瑩沒有一丁點兒開玩笑的意思，才眨了下眼睛，哈哈大笑着說道：“願嫁、願嫁？當然是不不願意。”
“為何？”唐瑩立即追問。
關珊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擡頭看着瓦藍瓦藍的天空，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沒有為什麽。我這樣的女子，若只是平民，只怕是個男子都不會真心願意娶我吧？不是真心，就沒有意思。我跟這時……所有的女子都大不相同，一定會被視為異類。”她頓了頓，忽然又笑起來，坦然道，“我在等着阿瑩你長大一些，找個疼愛你的男子嫁了，那麽幾十年後，我老了還嫁不出去的話，就去跟你們住，勞煩你們幫我辦□後事啦。”
不願意，卻沒告訴她個真正的理由啊……唐瑩聽她忽然說到身後事這麽遠，咬了咬下唇，也跟着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小聲說：“阿姊不嫁，我自然也是不能嫁的。”
“咦？”關珊叫了一聲，繼而又是疏朗一笑，“你現在這麽說，以後真遇到心儀的男子，大概就不會是這會兒的話了。不說這個啦，還是說甘寧的事，阿瑩你有沒有辦法啊？”
唐瑩雙手交疊，含笑答道：“兄長有命，小妹焉能不從？放心吧，你不必去管他，即使無法改了他喜歡跟着人的毛病。不出兩日，我定叫他換個人跟着。兄長看，如此，可否？”
關珊點頭：“只要不讓他跟着我就可以啦。”忽然想了想，又補充道，“也別因此妨礙到別人。”
“嗯，我明白的。”唐瑩輕輕颔首，笑微微地回說。
“那好，這件事就拜托阿瑩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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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珊和唐瑩說了會兒話，忽然想起來有件要跟高順說的事因為顧九的打岔，她竟然給忘得一幹二淨了。估摸着這個時間，他應該在自己府上，于是跟唐瑩打了個招呼，想要出府去找高順了。
因為兩府相隔并不遠，所以關珊并沒有想到關于高順之前說得這會兒正亂，有人可能伺機行刺的事情。可唐瑩卻制止了她出府，叫了人來去叫高順。
可巧的是，高順還沒有離開州牧府，是以下人很快就找到了他，把人帶到關珊和唐瑩所在的中庭位置。
見高順踏進院門，關珊就上前笑說：“将軍，今天麻煩你了。”
高順微一颔首，站定，不語。
“特意叫了将軍來，是有件事需要問問你的意思。”關珊一邊思考着一邊說道，“我們一路直接從武都郡到了梓潼郡，接下來便是蜀郡了。拼得其實也算是一個‘兵貴神速’。現如今已經安定下來，我已在議政時提到過裁換益州各地官員的問題。大家的意思都是……多數官員還是保持不動，少數與其他地方同職換一換管轄之地。這只是大的官職上。我想先請教下将軍，漢中郡與陰平郡、武都郡還有其他與諸侯交界的地方軍職要不要變動？駐軍是否需要交換下守地？”
高順垂眸稍作考量，就果斷地說：“不必。”
關珊邊說邊走，點了點頭不再提這件事，換了另一個問題：“你方才說的近期可能有刺客的問題……有句俗語說得好，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我們還是該盡快解決這個問題吧？如果真的有意行刺，我避不出府，那些人照樣可以來這州牧府中行事啊。這只能是權宜之計。”
高順腳下跟着她的動作，聞言颔首道：“你說的不錯，我只說近日最好少出府，便是有把握在短期內解決這個問題。你須配合我。”
“這個自然，我……”
關珊話沒說話，唐瑩在一旁忽然很突兀地說道：“高将軍，阿姊不願嫁你呢。”
“噗——咳咳，咳咳咳……”關珊完全沒防備唐瑩會來這麽一句，一下子被嗆到，連連咳個不停。咳了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擡手指着唐瑩，滿臉通紅地說，“阿瑩你怎麽跟人說這個？”
唐瑩雙手托腮，潔淨的臉上笑意盈盈，只是眨眼看她又看高順，直笑不說話。
關珊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眉眼之間滿是笑意的樣子，毫不掩飾地讓人看了就能夠知道她的好心情。一時愣住，沒有說話，只是這麽一個停頓，就聽到高順沉聲說：“不願嫁？”
關珊這才回過神，轉眼又見高順這樣情緒基本不外露的人面上是怫然不悅之色，登時擰起了眉，暗帶惱怒地瞥了一側的唐瑩一眼，坦然地笑着對高順說：“阿瑩沒把話說全了。我的意思是，現在的局勢，我怎麽可能談親事？誰都不會要的，不是看不上将軍。其實在我看來，真論起來我還配不上将軍你呢。”
高順颔首，也很直接地回道：“你是說，局勢穩定就要了。”
局勢穩定就要了？她什麽時候、哪句話透露出了這個意思？而且……這這這，高順的意思是……難道是……關珊瞠目結舌，傻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慢慢吞吞地去看唐瑩，她還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看着她與他兩個人。這時看到關珊的目光，她竟然笑盈盈的朝着她微微搖了搖頭之後，又用力地點了下頭。
這又是個什麽意思？關珊這會兒神經已經有些麻木了，見了唐瑩的反應，腦子裏依舊是一團漿糊，非常遲鈍地想到，完全理不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噗，這章那啥那啥了木有？其實我上章說有進展也沒錯嘛，因為鋪墊着這一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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