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野泉】

不對。

沒有酒,還是灌不醉那個戴着黑框眼鏡的白衣女人,這回我看清她的右下側唇邊有一顆黑痣,不是性感的那種。

她的聲音很清晰地傳進耳朵裏:“南喬,醒一醒。”

白衣女人的身旁多了幾個模糊的人影圍在床邊,我滾動着眼珠子,十分努力想要辨別清楚,但是在夢裏太難了。

我告訴自己,這是夢,醒過來。

這種意識太過強烈,以至于我猛然睜眼,真地醒了過來。

只不過,是截然不同的場景。

玻璃天頂上沾濕着昨夜的雨露,幾片落葉零散地飄落躺在上面。

天空放晴了,暖陽透過林木的枝葉,斜斜地照進來,在雪白的被子上留下一抹狹窄的方框。

身旁是子星。

許是因了我窸窣的動靜,她的眉宇微微地皺了些,上下長睫交叉着,撲閃顫抖幾下,眼簾子緩緩睜開,一對迷人的眸子還留戀着睡意。

“醒了?”子星喑啞地問着。

“嗯,剛醒。你再睡會?”我從被窩裏伸出手,撫了撫她此時可愛的臉頰。

子星的唇角勾起,也擡手覆上我的手,玩弄着我的指尖。

“不了。早安,姐姐。”

早晨的山林,比昨天要熱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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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鳥鳴叽叽喳喳地叫着,阿黃不知見了什麽吠叫了幾聲,樓下有人不時走動的聲音。

美妙得有些不真實,好像眼下才是夢境一樣。

直到——子星缱绻溫柔的早安吻實實在在地落下,才感覺,這一刻的真實。

兩個人在床上又賴了好一會,才起床洗漱了,下樓。

老婆婆正在院子裏撒着米粒喂雞,阿黃無聊地追在三四只母雞身後。

她見了我們,笑眯眯道:“起啦?快去吃早飯咯。”

老婆子正端着兩碗白粥出來,桌上已擺放了兩個白面饅頭,白煮雞蛋,還有些配粥的小菜。

“這土雞蛋,早上剛下的哩。”老婆子指指桌上,“快趁熱吃哩。”

“哎。”子星應着,便拿起一個在桌上敲了幾下,剝好遞給我。

我咬了一口,香香糯糯的,泯然笑道:“好吃的。”

子星伸過手來,抹去了我嘴角的一點蛋黃沫子,讓我怪不好意思的。

吃完早飯後,也不過九點多。不用急着做什麽,好似有大把的時光閑散着。

子星泡了壺茶,又從二樓中庭拿了把木吉他下來,輕輕一掃,悅耳流暢的吉他聲響起。

兩人拉了藤條椅子,對坐在院子裏,這會的琴聲,倒把幾只雞,還有阿黃都給吸引過來了。

阿黃頗為興奮地叫着轉了幾圈。

我捧着盛着熱茶的搪瓷杯子,樂得不行。

“好像那次之後,再沒聽你彈過吉他了。”

子星含着笑意,伸手去調試音弦。

然後,吉他聲再度響起,一曲《光》在她喉間哼唱:

“光落在你臉上 可愛一如往常你的一寸一寸填滿欲望……

都清醒都獨立 妄想都沒痕跡我們一聲不吭慢慢窒息……”

阿黃嗚咽嗚咽喚了幾句,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幾只母雞咯咯噠咯咯噠地路過。

子星不管不顧,眼波流轉,頗為深情地對着我唱,直白得令我兩頰一燥。

老婆婆也在中途湊過來,末了鼓鼓掌誇贊子星:“小星,彈得怪好聽的咧。”

子星撥動琴弦,尾音結束。

曲子裏牽扯的情愫與告白,只在我和她之間,隐秘地流動着。

我們又在院子裏待了好一會,子星彈了些別的輕快的曲子,和着蟲鳴鳥叫,與今天的和風煦日,令人心情格外清爽。

大約十點多的時候,子星提議:“帶你去附近的村落走走?”

“嗯,你安排就好。”

“真地什麽都聽我安排?”

“這裏你熟呀!”

“哦,也是。等我一下。”

子星示意去上樓放下木吉他,然後取車鑰匙,下樓的時候,瞥見她與老婆婆說了幾句話,老婆婆樂呵呵地點了點頭。

待她走近了,便問她:“你跟老婆婆說了什麽呢?”

子星神神秘秘地一笑:“下午你就知道了。”

子星發動車子,往山道上坡開去,我按下車窗,禁不住探出手,清風徐來,從指縫間流動穿過,陽光在樹蔭之間明明滅滅,空氣中彌漫着雨後林木的味道,泥土的味道。

“心情好?”子星有些寵溺地看我一眼,問道。

“嗯,有點不想下山了。”我竟已有些不舍。

“喜歡的話,以後常帶你來。”子星的右手伸過來,握住我的左手,穿過指縫扣住。

大約開了十幾分鐘,子星将車停在了村子入口,村口坐着幾個曬太陽的老人家,一兩個還握着把老煙槍,啜一口,眯着眼瞧着我們。

“喲,這不是小星嗎?又來嚕。”其中一個老人家熟絡地與子星打着招呼。

“哎,周大爺,近來身子骨可還好?”子星上前問候。

“好着哩,好着哩。這是你朋友?”老人家也朝我點了點頭。

“嗯,沒事帶她來看看村裏的老宅。”

子星牽着我的手,順着村裏的青石老路拾級而上,一路上沒遇上什麽人,正如老婆婆所說,鮮少見到年輕人。

不一會兒,半坡上有些古舊的宅子便映入眼簾。

大門虛掩着。子星推入,領着我進去,撲面而來一股老木頭的檀香與清幽之氣,高牆四築,油綠茂盛的爬山虎擁着流到了牆外頭,院子裏的青石板上還浸潤着雨水,黑瓦屋檐滑落下了幾滴雨水,墜入了一旁的一口古井之中。

子星介紹,這座老宅已經有接近兩百年的歷史,前幾年,年輕的房主剛繼下這座老屋,還打算改建成新興的民宿,恰被路過的子星遇見,游說着原味保留了下來,還幫着申請了保護修繕,每年來也會來此處再看看。

一共三層,子星帶着我轉了一圈,最後在院子的角落裏,我拾起一片殘破的舊黑瓦,仔細端詳歲月的痕跡。

子星也蹲下,從摞着的一堆碎瓦中撿起一片,用手指沾了沾青石磚間積着的雨水,在瓦片上寫了幾個字。

她站起來,遞給我那片碎瓦:“留着這片,你帶回去吧。”

我接過來一看,水漬滲在黑瓦上,寫着:【願得一人心。】

我窺探她一眼,這人,今天一直在默默地各種顯山露水地表明心跡。

默默地将瓦片收在手中。

逗留了大半個小時,出了老宅的大門,不似老宅裏清幽潮冷的體感,村野間的小路上已鋪滿了暖融融的陽光,青石老路上殘留的雨水已被蒸發大半。

村口的老大爺們不知何時也已經散去回了屋,我和子星重新坐回車裏,打算回去。

我看了看手中的那片碎瓦,淡淡的水印,那五個字已經蒸發,只隐約可見。我偷偷地把它藏進了包裏。

回到民宿,一樓的門廳前臺處,站着一個大約與我年紀相仿的陌生女人。

子星喚她:“阿黎姐。”

阿黎見了子星,熱情地笑開來,“小星來啦!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帶上來了。”

阿黎遞了一個黑紙袋給她,餘光中也神色暧昧地打量了我一眼,這應該就是老婆婆口中的阿黎,這家民宿的老板了,我颔了颔頭示意。

“謝謝。”

直到用過午飯,上樓歇息午休的時候,我随口問:“小屁孩,一會下午我們幹嘛?”

子星毫不避諱地當面脫下褲子,兩只誘人的大長腿在眼前晃悠幾下,然後套上了幹淨的睡衣,才轉身回我一句:“野泉,想不想去試試?”

我瞪大眼睛,猶豫道:“可我沒帶泳衣。”

“那我們粿泳吧,反正野泉那也不會有人的。”子星壞意道。

“子星!”我驚得嗔了她一句,沒想到小屁孩也變壞了!

子星收斂了壞意的笑,仿佛早已料到,她指了指那只黑色紙袋子:

“逗你的呢,讓阿黎姐買了帶上來了。”

嗷,原來那會,跟老婆婆在咕嚕說這事,看來是早有預謀。

下午三點多,子星解開黑袋子,取出了泳衣——兩副布料少得可憐的比基尼。

子星和我都有些發愣,我還沒穿過這麽暴露性感的泳衣呢。

子星也有點窘,傻傻地解釋了一句:“我……沒故意讓阿黎姐買這種的。”

“沒選擇了,那就穿吧。”兩抹紅雲悄然地浮上了兩人的雙頰。

事先在裏面換好了泳衣,我和子星便下了樓,阿黎正坐在藤條椅子裏低頭刷着手機,察覺我們下來了,便嫣然一笑:“現在去野泉玩啦?”

我和子星都頗有些不自然,好像被撞破了關系似的。

子星應聲,又與她多聊了幾句,問清楚具體的路子,野泉的細況之類的。

阿黎道那野泉就在山下不遠處,溫度正正好,不會燙人,水也不深,淺着腰際處。

果然,車子開了十分鐘不到,便到了一處路邊的野路子口,子星領着我,撥開遮遮掩掩的樹枝杈葉,向前探着走了大約五百來米,就看見一處清潭隐在茂密的樹林之中,冒着似有似無的輕煙。

子星走近,蹲下在水裏試了試,回身道:“不燙,應該就是這了。”

她環顧了一圈周圍,此處已是這條野路的盡頭,沒有其它的旁路,樹葉遮掩隐蔽,還算私密安全。

冬日的山林間,雖然有陽光綽約地映照着,還是免不了泛起一絲絲寒意。

子星站起來轉身面對我,我不自覺便攥了攥外套拉鏈邊緣,有些不好意思。

那點小心思輕易就被她察覺,她便又轉回身,默然三下五除二脫去了厚重的一身衣物,低頭随手挽起了烏發,白皙的頸間只垂落着零碎的細發。

子星緩緩步入清潭野泉之中,向前浮走了幾步停下,正巧那處暖陽穿過層層樹葉灑在她身上,灑在水面,泛起粼粼波光,映得子星膚如凝脂,宛若璧人。

我被這場景迷得有些出神,待回神時,才迅速地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走近潭邊。

恰好此時,子星回身撫去了臉上的溫水,直勾勾地看向我,一言不發了幾秒,才動身緩緩向我走回。

雖然我是穿着兩片小布料,卻感覺被爆了光似的一覽無餘,心間“唰”地一下泛起羞澀。

子星有力地握住我的手,待我慢慢地踏入水中,才放松了手勁,牽着一步步向野泉中央浮走而去,到了最深的地方,已由腰際漸漸漫過了胸上。

水溫暖和,很舒服地包裹着兩人,好像回到了母親的羊水中一般。

我展開雙臂,任由漂在水上,來回輕輕地劃動,泛起輕淺的水波。

子星眼帶笑意,看着我無意義地撥動着水紋,然後也學着我,展開她的雙臂,只不過,她的兩只手捉住了我的,在水中扣住,帶着我的雙手扶到了她的腰際背後。

沒有任何衣物的阻擋,她的肌膚在水中觸感更加地細膩光滑。

“Life is about making choices”

她擡起一只濕漉漉的手,指尖滑過我的左側鎖骨下方,仿佛自言自語般讀出上面的句子。

她的指尖最終停留在那個句號上,垂眸思忖了好一會。

被她輕柔撫過的地方,好似被燙過一般,久久彌留着觸覺的記憶。

“什麽時候紋的呢?”子星擡起濕漉漉的眸子,裏面倒映着我自己。

而她的雙手此時已潛入水中,悄然環上了我的腰際,不知不覺間,兩人已在水中尤為親密地貼身相擁。

我有些不自禁地緊張戰栗,心間酥麻麻得像被輕羽撓弄着。

兩人之間的鼻息,已近得互相渡讓,我輕聲訴諸:“大概,像你這樣大的時候。”

“那後來,做過錯的選擇麽?”

水波微微地漾着,斜陽随着時間的推延,已經落在了旁處的水面,打濕的上半身裸露在空氣中,覺出了一絲涼意。

子星見我不答,氤氲的雙眼湊近,緩緩閉上。

沾着水珠的薄唇貼了上來,在唇齒間流連一會,便順着下颌,脖子,肩脊吻下去,一只手扶上我的肩胛蝴蝶骨,另一只手從下身小布料的邊緣一路輕觸着脊梁骨爬上來。

最終,一切溫柔都暫停下了,她只不語地箍緊了我,我亦溫情撫上了她瘦削微彎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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