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國家隊的吧?跑這麽快。”
祁稚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還是沒追到。
夜幕已然降臨,天黑得像籠罩着層黑布。
過路的行人不多。
但索性沒跟丢。
祁稚跟着男生,意外地,竟然跟到了一條小胡同裏。
不平的青磚路,屋頂瓦片橫縱,極窄。不是漆黑,恰好有幾道路燈光照射過來,還反射到了成灘的積水上。
祁稚心挂許縱承妹妹,剛剛惹到男生,指不定會做出什麽過激行為。
跑起來時,風刮在臉上,像刺刀似的。
忽然,男生摔倒,整個人不可抑制地往前撲。
找準時機,祁稚跑上前去,手剛碰到女生手腕,視線裏出現了一把小刀。
男生掏出一把小刀,白色冷光燈反射到刀上,一片凜冽。
祁稚倒抽一口涼氣。
“你是她什麽人。”
男生吼道,雙目通紅。
祁稚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溫聲說:“你先把刀放下,事情還沒有發展到這一步。我可以帶着你先去處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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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看到那把刀,吓壞了,說:“裴揚,你幹什麽。”
男生沒看女生,把刀對着祁稚,冷聲說:“你認識她?”
啊,剛認識。
但看着男生這副失去理智的樣子,祁稚吞了下喉嚨,說:“認識。”
“那你是她什麽人?”
祁稚朝男生走過來幾步,想把女生拉到她身後,但男生太敏感,見祁稚走過來,立馬就推了女生一把。
祁稚跑過去扶住女生,忽然背後傳來一股力量,把她往前推了一把。幾乎不到一秒,右手又被劃到了一刀。
瞬間見了血。
血跡很快湧出來,祁稚吃痛般地吸了口涼氣。
但幸好刀劃得不深,但絲絲痛意還是像海藍似地往外翻湧。
男生冷冷望着,說:“你到底和她什麽關系。”
男生逼近,右手握着小刀,冷笑,“誰都來幫她,那誰來幫我?”
祁稚:“……”
女生喊道:“你別發瘋,這個姐姐,我認識的,不是陌生人。”
祁稚點頭,望了眼自己的傷口,說:“你們還小,現在你們覺得很大的事情,其實長大了之後再去看,就會覺得很小。所以沒什麽大不了的,你把刀放下,我還是帶你去看傷口。這事就算過去了,行嗎?”
男生依舊固執地偏過頭,語氣不像他這個年齡段:“你少糊弄我,剛剛那一刀,其實不深吧?要不要試試更深一點?”
祁稚滿臉問號臉:“……”
小巷極窄,男生只是朝祁稚走了一小步,那把小刀就幾乎已經抵在了她手邊。
不安,恐懼,緊張。
高中男生力氣極大,打估計是打不過的,祁稚腦子轉得極快,只好拖長時間。
蘇允跟着她追了出來,應該很快能趕到,蘇允會跆拳道,處理他應該不成問題。
但最要命的是剛出酒吧,緊接着就有一條分叉路。分岔路過後就是小胡同,道路還挺雜。男生跑得快,她追得也急。
蘇允很有可能沒看清她的方向,追也不知道該往哪追。
“你剛剛不是問我和她什麽關系嗎?我現在告訴你。”
意外地,男生居然對這個話題感興趣。
祁稚在混沌到不行的腦子裏勉強找出一塊清醒的地方,思考。
該說什麽關系呢。
親密,但不要過于親密。要恰當,而且不容易被他看出問題。
祁稚抿了下嘴。
硬着頭皮,腦子忽然短路般:“我是她嫂子。也就是她哥的女朋友。”
話音剛落。
“把刀放下。”
身後傳來一道低沉有力量的聲音。
祁稚心髒重重響了一下,緩慢轉頭,看到許縱承和蘇允一起跑了過來。
蘇允跑得氣喘籲籲,許縱承氣息倒還很穩,跑過來,就拉了他妹妹和祁稚一把,把兩個姑娘護在了身後。
男生見到許縱承,吓得站不穩。
清脆一聲。
刀應聲而落,在青磚路上發着寒光。
許縱承身影高大,站在那就很具安全感。下巴冷硬,表情依舊很淡,掃了眼男生。
男生被吓得不行,都不敢直視。
他聲音很穩:“不用和我解釋,去和警察解釋。”
出小巷時,許縱承走在最後面,祁稚牽着許縱承妹妹,蘇允走在最前面。
因為是當事人,祁稚也跟着去警察局做了筆錄。
做完筆錄出來,差不多已經十點。
蘇允和許縱承都坐在大廳沙發,但隔得很遠。
蘇允見到祁稚出來,連忙迎上去,“沒事吧,傷口怎麽樣?”
祁稚搖頭:“已經處理過了,沒什麽事。”
兩人又說了會做筆錄的事。
蘇允:“我剛出門就看到他了。”
“他”自然是指代許縱承。
祁稚嗯了聲。
許縱承逆着光走了過來。警察局地板锃亮,明顯剛拖過地,光滑又幹淨。
“要不要去醫院?”
祁稚看到許縱承,那句“我是她嫂子”似乎又盤旋在了空中。
并不知道他是否聽到。
如果聽到,會不會以為她在占他的便宜?
平眉,深邃眉眼沾上幾分警察局大廳的冷硬燈光,更顯得冷硬。
祁稚在心裏打了個顫,搖頭:“不用了。”
許縱承還是看着她,說:“給我看看傷口可以嗎?”
雖然是淡薄的語氣,但祁稚還是被蘇到了。
救命,就這個語氣,硬是讓她聽出了“嫁給我好嗎”的意思。
祁稚不太自然地把手遞過去,說:“真不要緊。”
許縱承妹妹恰好做完筆錄出來,看到許縱承正拉着祁稚的手看傷口。
便脫口而出:“嫂子沒事吧?”
許縱承眉心幾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祁稚快速把手抽回來,連忙解釋:“我不是你嫂子,我和你哥根本不熟。就見過一面。”
許縱承看到祁稚快速抽手的動作,仿佛他是一個即将會引爆的特級炸彈。
祁稚眉眼明麗,又接着說:“我剛剛是在故意拖延時間。那個男生……你們真不認識?”
許縱承妹妹名叫許藹。
聽到談及裴揚,腦袋很快偏了過去,說:“不想說這個。”
許縱承見許藹對祁稚冷臉,輕微呵斥的語氣道:“注意禮貌。”
許藹把頭偏回來,給祁稚道了個歉。
祁稚樂呵:“沒事。”
許藹望着祁稚,問:“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啊?”
祁稚彎唇:“祁稚。”
一行人走出警察局。蘇允因為臨時有事回了學校。
黑色天空烏沉沉,一輪彎彎月亮挂着,光線清淡。
街道外面行人不知道怎的變多了,遠遠望去,密密麻麻的,遠處還似乎有歌聲傳過來。
許縱承走在祁稚後側方,忽然開口:“哪個祁?哪個稚?”
祁稚整個人僵了下,看着遠處一個綠色報亭,走路速度慢下來,說:“祁是右邊有耳朵的祁,稚是幼稚的稚。”
許縱承走在了她旁邊,淡淡嗯了聲。
三個人大概同行了幾分鐘。
祁稚發現許縱承和許藹之間似乎真的沒什麽感情。
直到現在,兩人都沒開口說過話。
半晌,許藹才僵硬着開口,弱弱喊了聲“哥。”
祁稚:原來是在害怕。
許縱承壓根沒應,只說:“你還知道有個哥。”
許藹頗為苦惱:“爸媽最近打電話打到你那去了嗎?”
許縱承:“對。”
許藹:“我都和他們說了,有事別找你了。”
對于他們兄妹的聊天,祁稚不好插嘴,只好裝作看路邊風景的樣子,耳朵放空。
走到前清路的拐彎處。
離學校只差幾分鐘的路程了。
又走了會。
祁稚随意轉頭,卻忽然發現許藹已經不見了。
“你妹妹去哪了?”祁稚腦袋沒轉過彎,傻乎乎地問。
“回家。”
許縱承滾了下喉嚨。
祁稚哦了一聲,兩人又同行了大概一分鐘。
不知道從哪傳來的歌聲越來越大,等拐過一個路口,一個不知什麽時候架起來的舞臺赫然出現在眼前。
舞臺上有一支樂隊正在演出。
鼓手正激情地敲着鼓面,主唱拿着話筒,汗水布滿額頭。下方的觀衆不多,但個個熱情高漲,興高采烈地鼓着掌。
“這裏居然有樂隊演出。”祁稚驚訝道。
許縱承順着祁稚視線望過去:“今天周六。”
祁稚興致很高,她一向愛湊熱鬧,雖然很想去,但考慮到許縱承應該不太喜歡這種場面。
就放棄了要去看路演的機會。
“哦,我一向對這種演唱不感興趣。”祁稚假裝心不在焉地說。
許縱承目光定在不遠處的黑色話筒和白色鼓面上,不久後又幾秒定格在祁稚身上,有些出乎祁稚意料地問起了她的學校:“南大的?”
祁稚內心雀躍,指尖微微勾着,部分月光跳躍在微卷蓬松發尾,順帶又多說了一個具體信息:“對,今年大二。”
許縱承:“南大在逢青路。”
祁稚點頭:“對,離這不遠了。你,等下是要回家嗎?”
許縱承點了個頭。
月光撒在筆挺鼻尖,冷冽氣質顯露無疑。
紅燈數字閃爍,顯示還有四十秒才能過馬路。
許縱承和祁稚一起等紅燈。
昏黃燈光鋪在地面。
斑馬線清澈,黑白分明,柏油道路寬闊而幹淨。
祁稚忽然看向許縱承,彎着嘴角說:“那件外套……你是不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