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決定
許成虎坐在陽臺上抽了一宿的煙，像無數次出任務那樣，看着遠處朦胧的輪廓，看着黎明前最黑的一瞬，看着夜色褪去，再看着太陽升起來。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沒想什麽。愛上他了麽？應該沒有吧；不愛他嗎？應該也不是。只是身體渴望着溫暖。為什麽是他呢？不知道，大概是自己太累了，大概是覺得在他身邊能夠得到安寧還有新生的欲望。他掐滅手裏的煙，站起身，哪裏有那麽的為什麽啊，既然想了就試試吧，反正自己的人生也不能更糟了。
早餐過後一幫人分了幾撥向溫泉池開拔。女人們帶着孩子在半開放的室內泡，家屬們聚在附近，單身漢們跟着沈灏。宋家明萬般無奈的把寶寶托付給楊怡，又反複叮囑寶寶穿好浴袍再跑不要着涼。換了浴袍出來，就想擠進家屬那一堆好就近看着寶寶。被沈灏看見一把拉了過去，邊走還邊跟楊怡說：“幫他爸爸看好宋寶寶哦。”宋寶寶難得有這麽多小朋友一起玩水，得意的說：“爸爸，今天你自己玩吧，我不帶你玩了。你要乖乖的哦。”楊怡稀罕這閨女好久了，抱着親了一大口：“放心吧，我看着呢，絕不讓人欺負我們。”
宋家明無奈的被抛棄了，看見齊衛兵的時候還沒緩過來。齊衛兵問：“這是怎麽了？”宋家明很幽怨：“我單知道她大了就是別人的了，沒想到這麽小就不在乎我了。”沈灏笑：“嗯，知道的不晚，趕緊找個只在乎你的吧。”齊衛兵給逗的差點滑倒，說他：“看着挺嚴肅一人，怎麽也這麽搞啊？走走走，咱們泡紅酒池去。”
脫浴袍的時候，沈灏忍不住了：“家明，你平時都不曬太陽的嗎？這皮膚比女人還白。”宋家明早就習慣了：“不是你一個人這樣說了，可惜就是曬不出來。有一回到海邊狠曬了一次，結果後背全紅了，整張皮往下揭，紅完了還是這色。”穿着衣服不覺得，一換泳褲就很明顯，許成虎最結實，齊衛兵次之，就連沈灏動一動也能看得見肌肉鼓脹。唯獨宋家明，你只能形容他是勻稱，甚至有點偏瘦，不過勝在肩夠寬，腰夠細，因為整個不胖，到顯得大腿格外的結實，連齊衛兵也盯着看了一眼。
沈灏不知為什麽今天特別啰嗦：“家明，沒打算再結婚？”宋家明答慣了的：“寶寶不喜歡後媽啊。”沈灏笑：“只是女朋友又不影響了，不見得非得結婚啊。”“哪有女孩不結婚光談戀愛的。”“也對哦。今天有人幫你帶寶寶，放松放松玩一玩好了，對吧？虎子。”
許成虎懶懶地往下沉了沉：“算了吧，他有潔癖。”宋家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附和地點頭。齊衛兵擡手摸了摸宋家明後背，問：“這是痣嗎？怎麽這麽紅。”宋家明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躲，又立刻解釋：“我怕癢。是痣，生下來就有的。”沈灏說：“轉過來我看看，很奇怪嗎？”宋家明只得轉過身給對面的沈灏看。那顆痣有黃豆大小在左側肩胛骨的正下方，映着他的皮膚鮮紅欲滴，的确不常見。許成虎也看得手癢。沈灏惡作劇的伸手摸了下，宋家明差點磕在池沿上，呼一下轉過來說：“不行，我真怕癢。”沈灏大笑：“你這樣的怎麽行，要在我們隊裏能被欺負死，對吧？老齊。”齊衛兵看了沈灏一眼，說：“別欺負老實人啊。”又回頭安慰宋家明：“其實癢這回事吧，習慣就好了。要不我幫你練練？”
宋家明知道被人捉弄了，轉移話題說：“許大哥，你們都是一起當兵的？”沈灏繼續搭話：“虎子你沒跟人說啊？來來來，我告訴你，我們當年都在一塊當兵的，那邊好幾個都是，老齊是隊副，我是政委，虎子是突擊手，榮子是狙擊手，住你樓上的雷子也是我們隊的，通訊員。”宋家明真沒聽過，立刻被吸引過去：“我看許大哥身手很好的樣子，你們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特種部隊？”沈灏立刻擺出付快來崇拜我的架勢說：“那是，虎子的身手算普通啦，比我差多了。”許成虎活動手腕說：“正好，好久沒練了，你來教我兩招吧。”沈灏立刻向齊衛兵靠攏：“你要以下犯上嗎？老齊快來救駕。”
幾個人笑笑鬧鬧又轉了個草藥池，決定上岸休息。一幫單身漢早有耐不住寂寞的去了按摩房，也有人打牌、打球的，更多的是在休息廳吃東西。齊衛兵說：“昨天喝多了頭疼，這裏按摩師不錯，家明一起去吧。”許成虎放下水果也站了起來，沈灏叫他：“虎子你去湊什麽熱鬧，咱們在這邊玩會兒。”許成虎頭也不回，說：“我昨天夜裏沒睡好，正好去放松下。”
仨人要了個套間，一人一個按摩師。隔了好久，就聽齊衛兵說：“現在不癢了吧？”“嗯。”“所以我說習慣了就不癢了。”宋家明側過臉看看齊衛兵，這個人很有意思，有很多面，有時候氣勢逼人，有時候又溫文爾雅，有時候又能裝傻。像這會兒感覺到視線，立刻側過頭，幾乎可以看見他的瞳孔在一瞬間縮小又放大，像是有光滑過，果然是危險生物。齊衛兵沖他笑了下，是那種帶着點安撫的笑，這是知道了嗎？
宋家明從小就比較排斥跟人的身體接觸，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到走上這條奇怪的路之後，在大庭廣衆之下，也并沒有多出什麽心理上的異樣，大概是他對感官的刺激并不敏感。只是他的後背比較敏感，被齊衛兵一試就露餡了。他有點躊躇，這是知道了呢還是不知道呢？忍不住又看了看旁邊的許成虎。許成虎一動不動的趴着，似乎睡着了。還是這樣的呆子比較可愛。
其實許成虎哪睡得着，只在放松與迷糊的邊緣徘徊。沒那心思分辨那倆人打機鋒，只自個琢磨：等會兒得攔着宋家明，不能讓他再泡了，要泡就回別墅再泡。我果然也快要變成外星生物了嗎？……
忽然沖進來個人叫着：“虎子，你怎麽在這兒呢，起來起來，幫兄弟們報仇去。”是二隊的小胡，很氣急敗壞的樣子。“怎麽了這是？”齊衛兵也坐起來問。“齊少也在啊，是林董帶了個人來，說是練泰拳的高手，把幾個弟兄都打趴下了，我們找虎子去翻盤呢。”“真的？走，一起看看去。”宋家明也坐起來披上浴袍跟出去。
外面休息廳中央的一塊地毯被人騰空了出來。有個一米七五左右的男子站在中間，棕黑色的皮膚，一看就是東南亞那帶的人種，光着腳，穿了條黑色四角褲。正甩着手腕蹦跳着活動。旁邊有個個子不不是很高戴了付無框眼鏡的男人走過來，笑呵呵的伸手：“齊少，我新找的保镖跟你的人玩玩，沒事吧？”齊衛兵笑的如沐春風：“林董，怎麽才來啊，讓他們玩吧，我們去喝酒。虎子，當心點，別把人打傷了，好歹看林董面子。”那男人立刻看過來：“這就是你們公司的坐山虎吧？巴色好好打，讓我長長見識。”說着拉了齊衛兵坐下。
宋家明想坐山虎總比座山雕好聽點，一面有點擔心地看向許成虎。許成虎出去一個月，人又黑又瘦，但肌肉緊繃，仿佛猛獸。跟那邊那個巴色倒有幾分像，他脫了浴袍丢給宋家明，踢了腳上的拖鞋，壓了壓腿，活動了下手腳，向中間走去。宋家明還是第一次看見傻大個氣場全開的場景，一瞬間感覺冷飕飕的。
巴色像只捕獵的山貓，雙手握拳錯着腳步繞着着許成虎轉圈。許成虎微微弓着背，兩拳一前一後擋在眼前，跟着巴色的動作移動步伐。兩只互相試探了一會兒，巴色先不耐煩了，一個上步，踢出左腿，許成虎雙拳架住，啪的一聲皮肉相撞的聲音。宋家明看着都覺得疼。不一會又是砰的一聲，這是兩個人的腿撞在一起的聲音，巴色甩了甩撞過的腿，後退半步又一腳高踢直奔許成虎後腦勺，帶起的風聲宋家明都能聽到。許成虎擡肘架住，手下一用力，巴色摔倒在地，立刻跳起來。
如此幾個回合，連宋家明也看出來許成虎一直只是防守，下面有人大喊：“虎子，快點啊！”巴色在錯身的瞬間擡膝擊向許成虎的腰椎，只見許成虎微一扭身，正面迎向巴色，倆人離得太近，沒看清動作，一個照面倆人就分開了，巴色已經摔到地上，半天沒爬起來，旁邊幾個林董帶來的人立刻上去把人扶起來。
宋家明哪裏見過如此實打實的打鬥，這個人是真有功夫吧？一擊必殺嗎？“虎子，沒把人打傷吧？”“我留力了，問題不大。”大概是表情太過誇張了，許成虎從他手上拿過浴袍披上，伸手拍拍他的頭：“傻啦？沒見過人打架啊？”旁邊幾個人一起擠過來“許哥，你收我為徒吧！”“許哥，你是我的偶像！”
沈灏得意的靠在宋家明旁邊說：“怎麽樣，我徒弟厲害吧？”宋家明點頭：“很酷。”“想學吧，來，叫聲師傅，我教你。”“沈總，你不用去陪客人嗎？”“沒意思！有老齊陪呢，這人太各色，和你不是一路人，等下午我帶你認識幾個朋友。走，咱們玩去，打桌球會麽？”
等許成虎從人群中脫身發現人都沒了。一問，齊少跟人去喝酒搓麻将去了，沈灏跟宋家明八成在臺球室。他仰天長嘆，自己怎麽這麽婆媽了啊，腳底下還是往臺球室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在溫泉度假村呆了3天，第二天一群人被拉去了太湖邊，吃大閘蟹、帶釣魚，晚上回度假村休息。第三天分了幾撥，有的人繼續泡溫泉，有的人去山腳打高爾夫，還有幾個帶孩子的去附近葡萄園摘葡萄。
三天下來，幾乎個個都有收獲。宋寶寶結識了好幾個朋友，宋家明也認識了好幾個朋友，最重要的一個是他開茶館那個區的一位人物。臨西區因為住的人都非富即貴，所以正道上的事務并不是太擾人。然而最近茶館名聲漸漸出去之後，就多了幾個找事的人，一次兩次的避讓總歸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恰好認識這麽一位，讓他省了不少心，那人很随意地說小事一樁。宋家明很清楚這是齊少的面子，未必就是對他有什麽好感，後面還是要他自己費心經營，好在他本是做小本生意，估計別人的期望也不會很高，慢慢來吧。
回家的時候，許成虎搭的還是宋家明的車，不過這次換他開車了。宋家明不認路，GPS指揮着都能開錯道。眼見着天色已晚，他很理智地跑後座上去了，宋寶寶很開心，枕着他的腿不一會就睡着了。宋家明的手機卻響了，他忙接起來：“喂，師兄。嗯，明天回去，沒什麽安排，帶寶寶了。師兄，這事你真不用費心了，我真不打算再讀博了。嗯，我知道，我有認真考慮，再看看吧。決定了我一定告訴你。就這樣吧。”
許成虎從後視鏡裏看見他揉着太陽穴，忍不住問：“你以前學什麽的？”
“我？學植物化學的。”
“那是幹什麽的？研究植物？”
“算是吧，研究植物中的化學分子。”
“聽起來很深奧。具體做什麽工作啊？”
“基礎類的研究吧，比較适合在高校或者實驗室工作。”
“聽起來很适合你啊，怎麽不做了呢？”
“因為……當時覺得別的事更重要吧。我比較笨，一次只能專注一件事，一做實驗就忘記其他事了，二者不可兼得的時候只好放棄一樣。”
“放棄的很可惜吧？”
“是啊，現在我導師提起來還罵我呢。”
“沒想過再回去？”
“不是什麽事情都可以回頭的，我現在還要照顧寶寶，真紮進實驗室裏了寶寶怎麽辦啊。而且好像也沒臉回去。”最後半句話是含在嘴裏的，連他自己都沒聽清，是啊，他一直沒跟自己承認，他是覺得沒臉回去，當初那麽決絕的不肯多費兩年時間讀完博士，老頭得多傷心啊，只是老頭一直說：只要你過的好就行。現在呢卻落得這樣……真要像師兄說的在S市讀博，老頭非得給他氣出病來不可。學校這條路是回不去了，但是每天吃吃喝喝總覺得對不起自己苦讀那麽多年的書，是得認真找件事做。
許成虎看宋家明顧自沉思起來，也不多話了。
臨下車的時候想起來師兄說明天來吃飯，覺得頭又大了一圈，厚着臉皮問許成虎：“許大哥，你現在自己做飯嗎？”
“我不太會做，不好意思老去你家蹭飯吃，有時候就在樓下小飯店吃，或者叫外賣。”有機會一定要裝可憐的。
“沒關系的，有空就過來好了，寶寶很喜歡跟你玩的。”對不起啦，師兄太難纏了，利用你一下。
“那可太好了，我還琢磨要不拿金卡去你那茶館騙吃的呢。”
“那個，只有周二、周四帶寶寶過去跳舞才是現做的晚飯，平時都是中午就送光了，只有茶點你未必愛吃。”
這也太好騙了。許成虎想，難怪被你師兄吃的死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收藏的幾位大人
又，俺第一次寫東西，居然沒人看╮(╯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