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下一秒,那位男嘉賓就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衆人甚至沒看清楚阮羽是如何做到的。
唯有那名被阮羽丢出去的男嘉賓知道是怎麽回事。
揪住阮羽衣領的時候,他很确定,自己在阮羽的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兇狠。
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仿佛被兇猛的野獸盯上了,一陣沒來由的恐懼湧上心頭,緊接着就是一陣巨力襲來,他都沒來得及反應,就下意識松開手,被丢了出去。
所有嘉賓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其他人震驚的是阮羽居然真敢當着攝像頭的面跟人打起來,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那位男嘉賓驚訝的則是阮羽那麽瘦弱的身體裏,居然能夠爆發出那麽強大的力量。
雙方的體型差距巨大,北方出身的他,不穿鞋的身高都超過了一米九,更別說他為了保持身材,還一直在健身。
阮羽剛剛卻毫不費力就反制住他,還把他丢了出去。
這真的合理嗎?!
他還在懵逼,那邊嘉賓們已經紛紛圍了上來。
大家将男嘉賓從地上扶起來,再望向阮羽時,眼神都變了。
錄綜藝節目,最怕的不是耍心機,也不是內卷,就怕這種什麽都不怕的愣頭青。
這種人做起事情來不管不顧,連自己的形象都不在乎,根本沒什麽事情能夠制約住他,節目組的規則更是形同虛設。
大家都最怕跟這種人扯上關系,畢竟人無完人,就算他們平時能在鏡頭前表現得特別好,遇上這種人,一時激憤之下,也難免會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阮羽是沒什麽顧忌,畢竟他的名聲本來就不好,到時候崩了人設,掉粉被黑,損失慘重的可是他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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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大家也沒有心思再去糾結那一籃子生肉的事情了,蕭晴提議早餐換成白粥,大家陸續附和幾句,就轉身回到了餐廳,誰都沒再搭理阮羽,心照不宣的把他一個人丢在了原地。
梁竹青跟那個梁默出去了,都沒在這裏,沒有了他們兩個,嘉賓們越發沒有顧忌。
後面的內容,他們也不再試圖帶着阮羽一起。
先前他們時不時的提阮羽兩下,那是為了在粉絲面前表現自己的友好和大度,現在這人的存在都已經威脅到他們自身的利益了,所謂的友好氛圍當然沒有他們本身的人設穩固來得重要。
不過剛才阮羽表現得那麽過分,想必網友也不會覺得他們孤立他是很過分的事情。
阮羽咎由自取罷了。
只是就算不搭理阮羽,他們在這個小院裏的旅游生活也并不舒心。
大家都已經起床了,再讓蕭晴自己一個人準備早飯,顯然很不符合粉絲對他們的期待,一行幾人一起進了廚房,才發現廚房裏是真的沒什麽吃的。
昨天來的時候,看見的那些瓜果蔬菜全都消失了,只有空蕩蕩的容器擺在那裏,現場仿佛被洗劫過一樣蕭瑟。
本想着吃點什麽東西墊墊肚子的衆人頓時懵了。
“什麽情況?那麽多吃的呢?”
昨天他們剛來的時候,廚房裏可是擺得滿滿當當,一點空隙都沒剩下的!
蔣鴻朗打開冰箱,裏面的情況也沒比外邊好多少,保鮮和冷藏櫃裏的東西全部不翼而飛,其中甚至還包括昨天一個嘉賓帶過來的生羊腿。
那可是從人家家裏帶過來的特産!
衆人回頭望向蕭晴,以為是她今天早上做面條的時候,把羊腿煮進了湯裏,哪知道蕭晴攤攤手,很是無辜:“我也不知道啊。我起來的時候,冰箱裏就什麽東西也沒有了。面條的碼子我還是用的桌上剩餘的黃瓜和胡蘿蔔。”
“那其他蔬菜水果呢?”
蕭晴頓了頓,視線幽幽地飄向了還站在院子裏,盯着那口枯井看個沒完的阮羽。
衆人:“……”
大家的表情裏都是不敢置信,他們原本以為阮羽是起得早,才截胡了他們的早餐吃了那麽多,敢情在他們“起床”之前,他就已經吃過一頓了!
一個正常的剛成年的小夥子,怎麽可能吃得下那麽多東西?
這人的肚子是個無底洞嗎?!
網友們也看出了那些蔬菜水果是被誰吃掉的,彈幕上頓時飄滿了無語的點點點,嘉賓們的粉絲也痛斥起阮羽的自私自利。
但他們再怎麽罵阮羽,也沒辦法給自家偶像變出早餐來。
嘉賓們餓得厲害,在這地方也叫不到外賣,大家沉默的對視了一會兒,只能認命的煮起白粥來。
廚房裏的調料倒是沒被消耗完,但一碗白粥,不管加上多少調料,也沒辦法變成色香味俱全的面條。
大家喝粥的時候心情郁悶極了,一度質疑自己為什麽要想不開,來參加這麽個倒黴催的綜藝節目。
這時候,先前挨了阮羽一下的男嘉賓忽然放下了勺子。
衆人的視線聚集過去,就聽他神神秘秘的開口:“要不,咱們去把那些肉撿回來?”
大家都懵了一下,随即才意識到,他說的是已經掉進枯井裏的那籃子肉。
蔣鴻朗本能的皺了下眉頭:“不好吧?那個井都不知道枯了多久,我剛剛在旁邊趴了一下,身上就好多灰了。裏面說不定還有蟲子老鼠什麽的……”
他年紀小,雖然是選秀出身,各種健身、訓練都不在話下,但想到蛇蟲鼠蟻爬過肉的畫面,他還是接受不能。
說着話,他自己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蕭晴也覺得沒有必要:“算了吧,幾塊肉而已。大不了中午做飯的時候,我跟節目組再要一點就是了。”
呂飛昂,也就是那位帶了特産過來的中年男嘉賓,卻表示了支持:“那口井上面的井繩都腐爛了,可見都枯了多少年,底下怎麽可能還有什麽生物?就算真的有,洗洗不就得了?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還是生活條件太好,想想我小的時候,鬧饑荒,樹皮都吃過……”
提議的那人叫唐成,原本也只是嘴饞想吃肉而已,聽到蔣鴻朗描述的畫面,就有些退縮了,卻沒想到呂飛昂會支持自己。
他想到蟲子爬過肉的畫面,正有些反胃,食欲已經消失得一幹二淨,聞言尴尬極了:“要、要不還是算了。晴姐和小蔣說的對,我們再找節目組要點肉,反正也不是我們把東西弄丢的。”
說着話還不忘點阮羽一句,朝他那邊看過去,卻不由得一愣。
阮羽已經從井邊離開了,唐成一開始都沒看見人,還是視線在院子裏掃了一圈,才在阮羽的房間門口發現了他。
阮羽估計是正準備回房休息,進門的時候還打了個哈欠。
唐成:“……”
鏡頭順着他的視線往阮羽那邊掃了一下,觀衆們也看見了阮羽回房的動作,更是怒火中燒。
“把別人的早飯都吃完了,也不說幫忙洗個碗什麽的,就這麽回去睡覺了?也太沒有家教了!”
“我沒記錯的話,他們這會兒應該剛起床吧?”
“不行,我要氣炸了!吃那麽多,還吃完就睡,這人上輩子是豬嗎?”
“節目組能不能把這人趕走啊?不然我真是看不下去這個節目了,他簡直就是個腦殘好吧!”
罵人的彈幕充斥着直播間,即便有人弱弱的開口,表示“他們昨天晚上一直在直播,阮羽其實一晚上沒睡”,也很快被憤怒的網友們刷了過去,沒有引起一點水花。
等到他們終于發洩完心中的憤怒,這邊剩餘的四個嘉賓也分成了兩撥。
蔣鴻朗和蕭晴說什麽也不想去吃掉進枯井裏的肉,準備去跟節目組交涉,再要兩塊新鮮的肉回來,呂飛昂則拉着唐成,找來了一捆麻繩和粗布手套,準備下到枯井底部撿肉。
彈幕的風向頓時一轉。
“不要不要!求求了,千萬別下去!你們要是吃了那些肉,我就再也無法直視你們了!”
“這節目是有劇本的吧?不就是一塊肉嗎,哥哥們大可不必這樣啊我靠!就算洗幹淨了也會有心理陰影的吧!”
“我靠這個枯井,我光是看着就要犯幽閉恐懼了,節目組是多摳啊,這麽點肉也要讓嘉賓們自己下去撈?”
“別下去,我求你們了,真的,為什麽啊!就幾塊肉!”
彈幕上刷得飛快,正在直播的藝人們卻一句話也看不見。
說實話唐成看着那黑黢黢的枯井口,也在自我懷疑,當時為什麽想不開,要提議去枯井裏撿東西。
關鍵是呂飛昂居然還同意了!
站在井邊往下張望了片刻,唐成的視線就不着痕跡的轉回到呂飛昂身上,這位算得上是圈內的老前輩了,只是一只不溫不火,直到去年才忽然時來運轉,一路片約不斷,從萬年配角轉正成男主,并且一舉拿下了影帝的桂冠。
他是說唱的,跟呂飛昂沒有任何交集,但先前從外表上看,這位中年影帝穿着打扮都很儒雅,按理說應該不會願意往這種又黑又髒的地方去才對。
萬萬沒想到,他都已經表示不想來了,呂飛昂居然還執意拉着他過來。
事情本來就是他自己挑起來的,要是就這麽走了,直播間的觀衆還不知道要怎麽看他。
唐成臉色一垮,已經恨不得穿越回去,把當時那個腦抽的自己拉出來打一頓了。
這時呂飛昂已經把繩子固定好,将另外一端遞了過來。
“好了,你下去還是我下去?”
“……我吧。”
開什麽玩笑。
唐成看着呂飛昂那張已經四十多歲,難掩疲憊的臉,心說自己這會兒哪怕有那麽一丁點的猶豫,都可能會被這位影帝的粉絲拱上熱搜,攤上一個好吃懶做、自私自利的名頭。
呂飛昂爆紅得太快,他那些粉絲上頭得很,沒少這麽對待跟他搭過對手戲的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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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繩子綁到自己身上,戴好微型直播攝像頭,唐成背靠着井壁,兩條長腿抵住對面,就這麽順着井口一點點往下放。
一米九的身高,進入那麽點大的一個井口,着實不太容易,好在進去之後就寬敞了,井壁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那種狹窄逼仄的感覺漸漸消失。
唐成原以為這口井枯了那麽長時間,底下空氣不流動,氣味肯定很難聞,進來之後卻覺得還好。
他甚至能夠感到一絲微風在吹拂。
就是井裏怪陰涼的,連帶着那絲微風也帶着涼意。
他進來的時候費了好一番功夫,以至于身上出了一身汗,被這井裏的風一吹,身上頓時涼嗖嗖的,連骨頭縫裏的溫度都要被帶走了一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一動,上方的呂飛昂就擔憂的開口:“怎麽樣,下到井底了嗎?”
“沒呢,就是這井裏面太冷了。難怪之前聽老一輩講故事,都愛把西瓜沉到井裏來,這要是夏天放個西瓜進來,比冰箱的制冷效果都好。”
到了這會兒,唐成也沒忘記自己還在錄節目,說話的同時刻意的展現自己。
攝影師這會兒估計正趴在井口往裏拍攝,他盤算着這會兒應該還看得見,便擡起頭,想要給直播間的觀衆展現自己的招牌笑容。
結果一擡頭,卻發現自己已經下來了好長一段距離。
井口就剩下小小一個,呂飛昂的腦袋和攝像機就将井口的光亮全部遮住,唯一的光源只剩下攝像機頂上的燈光,隔着霧氣,弄得井裏白茫茫的一片。
井裏的溫度也越發低了,唐成忍不住搓了搓胳膊,看着周圍已經變得有些發灰的霧氣,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欸,呂老師。你說這井裏水汽這麽多,底下是不是還有水啊?”
下到這個深度,外面的聲音是一點都聽不見了。
唐成甚至不知道呂飛昂有沒有回複自己,擡頭張望了半天,脖子都酸了,也沒能從井口那兩個影子的抖動中看出什麽來。
他本身沒有什麽幽閉恐懼症之類的病,但也被這靜默搞得有些心慌。
着實是害怕得緊,他就開始沒話找話:“呂老師,我聽說你之前跑了好多年的龍套,厚積薄發,然後才到達現在的地位的。我經紀人也說想讓我跨界去演演戲,您有什麽過來人的經驗,能教教我嗎?”
“……”
唐成還特地安靜下來側耳聽了一會兒,結果還是什麽聲音都沒聽見。
井裏空間太小,又很深,他甚至還聽見了自己喘氣聲的回音。
回音都能喘這麽久,簡直絕了。
唐成這麽想着,感覺自己都下來這麽長時間了,怎麽也該快到井底了。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多待,他一咬牙,心一狠,猛地松手,放了一大截繩子,直接往下跳。
然而沒過兩秒他就心裏一驚,立馬抓緊了手中的繩索。
這怎麽還沒到?
枯井的深度比他想象的還要深許多,唐成甚至覺得呂飛昂找來的繩子都不夠長,驚疑不定的在原地停頓了一會兒,心裏打起了退堂鼓。
為了幾塊肉,沒必要搞得這麽慌兮兮的。
再說了,這麽長時間過去,蕭晴和蔣鴻朗估計都已經拿到肉回來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應該繼續往下,唐成穩住身子,晃了晃繩索:“呂老師,這井太深了,我夠不到井底。先把我拉上去吧。”
“…………”
回應他的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嘶。
唐成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在井底,空氣流通不順暢,聽不見井口的聲音還好說,可他在井裏說話,上面的人總不可能聽不見他的聲音吧?
呂飛昂聽見他的聲音,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壓下心裏那一絲微妙的不安,唐成再次拽了下繩子:“呂老師,我在底下聽不見您講話,您要是聽得見我說話,您就晃晃繩子。”
“……”
一片靜默。
呂飛昂既沒有回應他,也沒有晃動繩子。
燈光讓井裏變得白蒙蒙的一片,他甚至看不清他們是不是還在井口,仰着頭看了半天,唐成忽然覺得鼻子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阿嚏!”唐成捂住鼻子,“靠,鼻炎又犯了。天氣冷就是麻煩……”
話說到一半卻忽然頓住。
唐成表情一片空白,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直竄腦海,讓他的心底都涼成了一片。
他的鼻炎只有在幹燥和粉塵多的時候才會犯,這井底的水汽都能凝結成霧了,濕潤度應該很高才對,他怎麽還會犯鼻炎?
籠罩在他頭頂上的這團東西,究竟是什麽?
緩緩擡起頭,唐成發現自己先前以為是井口的地方,忽然其實并不是自己的正上方。
因為在井裏面擡頭太難受,他的脖子很疲勞,本能的把擡頭能看到的光源當成是井口,可實際上,那個地方距離井口還有一段距離,而且距離他上一次、上上次看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區別。
“呂、呂老師?”
他沒忍住,顫抖着手拽了一下繩索。
結果就這麽一下,手裏的力道忽然一松,繩索那頭居然松開了。
他輕輕一拽,成堆的繩索就落到了他的身上,順着他的身體滑開,然後墜入了底下看不清的黑暗當中。
又過了幾秒,“啪”的一聲響,繩索在井裏拉直了。
他綁着繩索的腰感受到一股下墜的力道,很明顯,掉下去的繩子并沒有碰到井底。
“…………”
那瞬間,難以形容的寒意席卷腦海,唐成打了個哆嗦,連天靈蓋都涼了,額頭上飛快的沁出冷汗。
眼下的情況明顯不正常,可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絲毫的辦法。
他從井口下來,起碼已經有20分鐘,這麽長的時間,他就是化身猿猴也爬不上去,更何況井口那邊,呂飛昂和攝影師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繩子都給他丢進來了,恐怕也是兇多吉少。
井口不敢去,井底就更不能去了,他卡在枯井中間,進退兩難,兩只眼睛死死盯着那團他先前以為是攝像機燈光的東西,內心一片毛骨悚然。
就在這時——
“咔嚓……咔嚓……”
掉下去的繩索似乎驚擾了什麽存在,唐成耳邊忽然靜了一靜,緊接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聽見細微的咀嚼聲,是從井底的方向傳過來的。
唐成猛地低頭,警惕的朝身下看去。
濃郁的黑暗籠罩着井底,伸手不見五指。唐成激靈了一下,頭皮一點點開始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