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注意到阮羽的視線, 梁竹青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說起來也是,何高誼離開的時候一副被吓壞的模樣,那時候他還信誓旦旦的認為那些事情不過是節目組的整蠱, 都恨不得立馬離開李家村, 怎麽可能在這麽個空無一人,明顯有問題的車站逗留一整天?

可要說他不是人,這麽三個大活人站在眼前,其中一個還昏迷了,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對方為什麽不動手?

鬼的思維比人類簡單許多, 只殘留些許本能, 沒有演戲的道理。

他快速轉身瞥了一眼何高誼,試圖看出什麽破綻, 但他在玄學上面的天賦着實有限,家裏從事這個行業的都有陰陽眼, 他卻沒有,光靠肉眼,哪裏分辨得出是人是鬼。

唯一的判斷标準就是阮羽。

可阮羽看起來并沒有一下子跳起來, 跟剛才收服司機鬼一樣, 把對方打成球塞進礦泉水瓶的想法。

他還在驚疑不定, 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對面的何高誼卻似乎已經覺察了他的想法, 臉上的表情慢慢沉了下來。

“愣着做什麽?你還不快回去, 把其他人都叫過來。”他面無表情,語氣卻跟平常一般無二, “對了, 我一個人留在這裏害怕, 你們得留下來個人陪我。”

梁竹青驚懼的看着對方,這下子終于可以确認,對方絕對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何高誼。

他慌得不行,一時間沒來得及回應。

對面何高誼的表情越發僵硬,忽然逼近了一步。

他沒有開口,聲音卻依舊傳了過來:“我一個人留在這裏害怕,你們得留下來個人陪我。”

依舊是先前那句話,但不一樣的是,何高誼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莫名出現了不明顯的卡頓。

梁竹青原本以為這不過是自己的錯覺,可等了幾秒之後,何高誼再度靠近,并且開口:“留下來……陪我……留下來……”

他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就像是那種磁帶卡住的老式錄音機,只是沒有那種電流聲。

Advertisement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這詭異的一幕領梁竹青毛骨悚然,尤其是當他看向阮羽的時候,發覺阮羽手中的礦泉水瓶裏,司機鬼的臉居然不再朝向前方,而像是害怕着什麽存在一樣,把自己的臉埋進了身體裏。

“……”

梁竹青頻頻看向阮羽,後者卻一直沒什麽反應。

肩膀上的蔣鴻朗更是睡得香甜無比,沉得跟石頭一樣,梁竹青有些腿腳發軟,忍不住往後撤了半步。

就在這個時候。

就像是被拔了插頭,何高誼的聲音戛然而止,緩緩轉過頭,面無表情的朝他看了過來。

“你在害怕什麽?”已經不再是何高誼的聲線,“你不願意替我去叫人?”

那是個女聲,一改先前何高誼的蠻橫高傲,說話的語氣陰冷怨毒,活像是被梁竹青辜負過一樣,聽得梁竹青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再怎麽樣沒有玄學天賦,他也是跟着父親叔父去過好多次捉鬼現場的人,當然知道遇到這種情況,絕對不能回答鬼魂的任何問題。

他緊閉着嘴巴,一句話也不敢說。

可該不該說的,他先前都已經跟何高誼說了那麽多話,現在才想起來噤聲,未免太遲了。

“何高誼”沒有得到回應,空洞的眼睛越發緊盯梁竹青:“你為什麽不說話?你不是答應我,會替我去說服導演麽?”

“……”梁竹青依舊不敢開口,只能瘋狂的眼神示意阮羽:要不我們還是跑吧?

可惜,阮羽并沒能領會到他的意思,反倒是“何高誼”發現了他的意圖,猛地往前一竄,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想跑?為什麽?”他語氣癫狂,一雙手冷得跟冰塊一樣,眼神卻依舊是空洞的。

梁竹青先前就覺得何高誼身上哪裏不太對勁,原先還覺得可能是這個地方太過陰森,給他的錯覺,如今卻終于發現了。

何高誼的瞳孔,從一開始就是散開的!

漆黑如墨的瞳孔像是個黑洞,将周圍虹膜的顏色都吞吃進去,何高誼的瞳仁現在有一半都被瞳孔占據,剩下的棕黃虹膜也即将被吞噬殆盡!

就像是一只寄生蟲,在從內而外的啃噬他的眼睛!

梁竹青一瞬間頭皮都要炸開了,一只手勉強穩住蔣鴻朗的身體,另一只手則是飛快的伸進自己領口,緊緊攥住了挂在脖子上的護身符。

一陣暖意瞬間從護身符上傳來,流淌遍了全身。

那是他成為梁家的唯一繼承人時,梁先生送給他的禮物。

說起來據說前幾任梁家繼承人,梁先生給的都是天蓬尺、辟邪劍之類的法器,到他這裏,就因為他毫無玄學天賦,所以只能給一張護身符。

不過話雖如此,梁先生親自畫的護身符,也不是尋常護身符能夠比的。

生活在玄學世家,平時接觸的邪祟鬼怪自然少不了,梁竹青還曾經遇到過從父親手底下逃脫的厲鬼,因為打不過父親而找他尋仇的事情,要不是這張護身符,他根本就活不到現在。

這正是他明知外面危險,還有膽子跟上來的底氣。

這枚護身符可以說是他最後的底牌,光是拿在手裏,就能夠給他無邊的勇氣,周身的陰寒氣息仿佛都被驅散了,“何高誼”冰涼的手指也不再帶來刺骨觸感。

然而僅限于此。

梁竹青驚愕的看着手臂上的那只手,“何高誼”非但沒有被護身符驅逐,放開手,反而越抓越緊。

他臉上甚至沒有絲毫痛苦的神色,見梁竹青驚愕的盯着自己,随後拔腿就要跑,不由得輕蔑的笑了一聲:“既然不願意去叫人,那你就留下來吧……留下來陪我,永遠也不用走了!”

話音落下,梁竹青忽然注意到,何高誼腳下的影子動了動。

那原本平平無奇的影子,忽然沸騰了起來,冒出無數的氣泡和黑霧。

黑霧升騰到了空中,便開始不斷的糾纏轉化,最終形成了一個曼妙的女人身影。何高誼眼中的神光也倏地暗淡下去,瞳孔猛地向外擴散,整個眼睛都變成了漆黑的墨色。

梁竹青心神巨震,梁先生給他的護身符向來無往不利,怎麽對這東西一點作用都沒有?

他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這是怎麽回事……你……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連梁先生給的符篆都沒有用,梁竹青意識到眼前的“何高誼”不論是什麽東西,實力都一定遠超他的想象,奮力掙脫了兩下,沒能成功,只能将蔣鴻朗往邊上一推,咬牙催促阮羽:“跑!快跑!回去找梁先生,這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東西!”

“何高誼”陰恻恻的笑了起來:“你當我這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梁竹青臉色一白,當時就想撲上去拖住“何高誼”,給阮羽争取更多的逃生時間。

出身玄學世家,即便他的玄學天賦并不高,卻也同家裏人一樣,早就做好了為了大道犧牲自己的準備。

這個想法早就存在,因此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的猶豫。

可就在他這麽做的同時,旁邊忽然傳來一道平靜的聲音:“當然是當汽車站了。還能當什麽?”

現場登時靜了一靜。

梁竹青和“何高誼”同時轉頭,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阮羽把蔣鴻朗往旁邊一丢,指着頭頂上“李家村汽車站”幾個大字,問:“你不認字嗎?”

“何高誼”:“……”

地上的蔣鴻朗終于幽幽的醒了過來,瞧見何高誼的時候還有些驚喜,緊接着便瞥見了他身後的黑影,以及低頭朝他看過來的阮羽。

手電筒在梁竹青手上,此刻的光線因為被“何高誼”擋住了一些,落到阮羽的臉上剛好只照亮了一半面孔。

阮羽一偏頭,那雙眼睛就沉入了黑暗,眼中情緒都看不分明了。

蔣鴻朗:“……”

先前在出租車上的記憶忽然複蘇,蔣鴻朗臉色發白,緩緩安詳的倒了回去。

順便默默滾遠了一點,離開了兩方對峙的中心。

梁竹青:“……”

“何高誼”:“……”

恐怖的氣氛不知為何突然就消散了。

“何高誼”顯然很不滿意,但他的臉部肌肉抽搐了幾下,卻最終沒能做出任何表情,就這麽面無表情的盯着阮羽,渾身上下散發着陰沉的氣息。

他身後的那個曼妙黑影更是怒意滔天,渾身煞氣都沸騰了起來:“你找死?!”

阮羽眨眨眼睛,看了眼地上的蔣鴻朗,不明所以。

明明是這個人在裝死,對方為什麽要說他找死?

不過他只是遲疑了一瞬,很快就把這個問題抛之腦後。

對方連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顯然腦子不太好,這種東西的腦回路如何他壓根不想知道,現在唯一需要他煩惱的是,該怎麽把這東西抓回去。

阮羽看着對面的“何高誼”,以及他身後的人影,有些犯難。

對方卻以為他這是怕了,臉上神情得意起來。

視線掃過阮羽手上的塑料瓶,“何高誼”身後的人影面露不屑,這人要是以為她跟這種下三流的孤魂野鬼是同一種東西,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不過對方能把司機鬼束縛在塑料瓶裏,可見實力應當不錯,謹慎起見,“何高誼”并沒有立即出手,反而手上一用力,把梁竹青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那個曼妙的女人身影陡然膨脹開來,黑霧彌漫,就要把梁竹青吞噬進去。

梁竹青登時臉色巨變。

他原以為梁先生給他的東西沒起作用,只是因為對方的道行高深,熟知這種被動防禦的符篆的弱點,沒有表露出明顯的殺意而已。

然而此時此刻,對方的利齒就在近前,馬上就要将自己整個人吞吃入腹,護身符竟然還是沒有反應!

梁先生給的東西,自然不可能出錯,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對方不受符篆的限制!

梁竹青這下臉色徹底變了,饒是從小到大看過不少大場面,也無法再保持鎮定,驚恐的尖叫出聲。

将梁竹青推入黑影的時候,“何高誼”忽然詭異的笑了起來,只是他的臉部肌肉依舊僵硬,這讓他原本還算英俊的面孔徹底扭曲,看起來就像是個恐怖的木偶娃娃。

梁竹青恐懼極了,被黑暗吞沒之前,卻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勇氣,朝着阮羽大喊:“快跑!!!”

話音未落,卻見阮羽非但沒有逃跑,反而直接原地躬身起跳,直直沖着“何高誼”撲了過去。

“何高誼”很快反應過來,立即擡起手臂抵擋,然而阮羽的速度比他想的還要快,沒等他的手臂擡起來,阮羽的膝蓋就已經精準的擊中他的下巴,把他整個人掀飛出去。

連帶着正準備美餐一頓的黑影都被拽了過去。

“何高誼”連人帶影子砸到了身後的車站大門,發出“咚”的一聲巨響,在原本空曠安靜的站前廣場引發了巨大的回響,幾乎震耳欲聾。

黑影恨恨的控制着何高誼站了起來,表情變得猙獰無比:“你想陪他去死?我成全你——”

話剛說到一半,只見一個身影飛速靠近,阮羽的拳頭已經砸了過來。

雖然有兩個目标窳醯,但阮羽的拳頭絲毫沒有猶豫,先砸了何高誼一拳,緊接着又踹了那黑影一腳,一邊一下,絲毫沒有偏心的意思。

他的拳頭跟普通天師的拳頭完全不同,不用任何法器,就能夠對鬼魂造成傷害,黑影被他砸得渾身凹陷下去,整個影子都扭曲起來。

沒有實體的她都成了這樣,有實體的何高誼就更不用說了。

被粉絲們狂吹的清冷美人臉沒多久就腫成了大豬頭,牙齒飛出去不知道多少顆,就連冬季裏厚實的衣服都沒能抗住阮羽的拳頭,全部撕裂開來,裏面露出來的皮膚沒有一片好肉,全是青紫的拳印。

阮羽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一拳接一拳,打的可謂是酣暢淋漓。

他好久沒有遇到過這麽扛揍的對手了,先前遇到的那幾只陰魂,都太過膽小,沒打兩下就已經想着逃跑,唯有這一只,非但不跑,還死死黏在何高誼的身上,叫他揍起來也方便許多。

阮羽打得上頭,直到後來打得有些餓了,本能張嘴去啃的時候,聞見對方身上一天沒洗澡的臭汗味,才猛地回過神來。

黑影早已被他打得龜縮回去,連叫嚣的底氣都沒了,何高誼則是暈死過去,一張臉也都不能看了,就是親媽過來,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

梁竹青和蔣鴻朗在旁邊瑟瑟發抖,見他停下來歇口氣,才終于敢開口:“阮羽……不,羽哥,算了算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初入現代社會的阮羽并不知道什麽法律,但出人命這種事情,在歷朝歷代,都是極其嚴重的罪行,要是被抓到,恐怕要面臨恐怖的刑罰!

阮羽一聽,那可不行,自己還有工作要做,怎麽能被抓走!

索性那東西已經不再叫嚣了,阮羽喘了口氣,從何高誼身上起來。

心驚膽戰的梁竹青和蔣鴻朗兩個,總算是能夠松一口氣。

他們兩個剛剛都已經在思考,等到此間事了,警察發現他們中間居然莫名其妙死了個人,自己坦白從寬當污點證人的話,能不能争取個寬大處理了。

他們兩個立即上前,用何高誼的腰帶把他自己捆了起來,以防他再突然暴起傷人,同時開始犯愁,要怎麽處理這個家夥。

帶回去小院,怕吓着其他人,不帶回去吧,他們也不敢在外面久留。

阮羽就壓根沒有善後的覺悟,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摸着自己腦門上的汗,有些不太滿意。

這具身體着實是弱了一點,現在才打了幾分鐘,居然就開始覺得累了,想當年他跟那誰從天上打到地下,打了七七四十九天都不帶喘一下的。

阮羽想到這裏,忽然愣了下。

那誰……是誰來着?

被砸過的腦袋不是很好使,所幸阮羽也不是個糾結的人,想了一會兒沒想起來,幹脆就抛之腦後不再管了。

那邊梁竹青和蔣鴻朗也沒糾結多久,因為梁默出現了。

他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得知他們具體身處的位置,跟上回在西側小院門口一樣,突兀的出現,吓得蔣鴻朗差點再次當場躺平裝死,看清楚他那張美得不似人間的臉,才緩緩坐直了身體。

“嗐,是你啊。吓死我了,我還以為又有鬼。”蔣鴻朗拍拍胸口,長籲一口氣。

梁默在這群嘉賓心目當中一直屬于邊緣人物,因為面生,又沉默寡言,加上總是一個人不知道幹什麽去,他們都以為梁默不過是梁家的一個旁支,梁竹青順道帶來上節目的而已。

哪知道話音剛落,那個被衆星捧月了一路的梁竹青卻忽然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朝梁默打了個招呼:“梁先生!您終于來了!”

蔣鴻朗:“……?”

梁竹青不是已經确認是梁家的下一任家主了麽,怎麽還要對一個旁支這麽恭敬?

梁家的地位體系是不是哪裏不太對啊?

他已經勉強接受了阮羽是個天師的事實,但因為阮羽捉鬼的場面實在太過兇殘,實在是不敢靠近。

他看梁竹青先前的反應沒比他好多少,才跟梁竹青待在一起的,以為他跟自己一樣,是個沒什麽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梁家的下一任家主尚且如此,更何況旁支呢?

真要是有什麽本事,也用不着被帶來混娛樂圈了。

結果就見梁竹青看到梁默之後,猶如吃了定心丸一樣,飛快湊了上去,然後從自己的衣領裏揪出一個黃色的小紙包。

梁竹青指着地上的何高誼,活像是小學生找家長告狀:“梁先生,這東西不怕您給我的護身符,我剛剛差點就被吃掉了!好險您先前提醒過我,有事情就跟阮羽待在一起,他真的好厲害!”

蔣鴻朗:“???”

護什麽玩意兒?

梁默掃過地上的何高誼,又看了眼旁邊抓着司機鬼的腿當零食吃的阮羽,似乎抿了下唇。

不過那抹笑意很快就消失了,他淡淡的開口:“這東西是附鬼,最擅長鑽入生者的體內,控制其行為。有生者的身體做阻擋,一般的驅邪手段對其起不了作用。”

附鬼雖然入侵了生者的身體,但此時生者還活着,并沒有死亡,附鬼不但可以躲過驅邪手段,就算是直接接觸到符篆,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

梁竹青身上的護身符不過是一種被動防禦的手段,不起作用也是正常。

話雖這麽說,梁默思忖片刻後卻還是遞給了梁竹青一樣東西。

那是一條長二尺四寸的法鞭,亦可叫做法繩,有鞭打邪魅、驅邪扶正的功效。最難得的是,這是一種普通人也可使用的法器。

普通的法鞭因為靈力低下,很少被正統的道士使用,但這法鞭既然是梁先生拿出來的,自然不凡。

剛拿到手裏,梁竹青就感覺周身一暖,有種力量充盈的滿足感。

他不由得驚喜非常,連聲道謝。

雖說梁先生給每一任家主都送過成年禮,但每個繼承人一生也就這一次,從梁先生手中拿到第二份禮物的,他是頭一個。

尤其他還是個沒什麽玄學天賦的繼承人。

梁竹青拿着法鞭愛不釋手,要不是現在手機失去了作用,他幾乎都想要拍幾張照片發到家族群裏去,好讓父親和祖父他們羨慕羨慕!

這時阮羽也湊了過來。

他聽到梁默對何高誼身上的東西分析得頭頭是道,眼神亮得不得了,滿是期待的盯着梁默:“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梁默被他灼熱而真摯的視線盯得心口發熱,忍不住碾了碾指尖,嘴角微勾,點了下頭。

緊接着就聽阮羽問:“那你能幫我把它弄出來嗎?我七你三!”

梁默:“……”

嘴角才勾起的弧度頓時僵住了。

盯着阮羽看了好半天,他才無奈的嘆口氣:“不用。”

說罷蹲下來,伸手在何高誼腫得看不見五官的臉上淩空一抓。

一團黑影就這麽被他抓了出來。

那附鬼被阮羽打得心理陰影都快出來了,原本還盤算着趁梁竹青和蔣鴻朗不注意,趕緊逃脫,結果居然又出現一個可以徒手接觸到她的活人,頓時整只鬼的世界觀都崩塌了。

她一開始還巴着何高誼的身體不肯出來,整只鬼被拉得又長又扁,後來還是梁默不耐煩了,眉心一蹙,身上的陽氣陡然活躍起來,一下子點燃了她的魂體。

感受到難以言喻的巨大痛苦,附鬼手一顫,立時松開了何高誼的身體,被揪了出來。

何高誼毫無知覺的往後一倒,後腦勺磕到路緣石上,砰的一聲悶響。

在場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理會。

陽氣散去,梁默将奄奄一息的附鬼遞了過去。

阮羽拿到心心念念的吃食,見他臉色不虞,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上回梁默說自己不吃鬼來着。

這麽好吃的東西,怎麽一個兩個都不愛吃呢?

阮羽覺得梁默一定是沒有嘗過,才這麽抗拒。

其他兩個人也就罷了,他跟他們的關系還沒熟到那個份上,但梁默可是給他吃過好幾次陽氣了,光吃不吐,阮羽可不是那種人!

于是梁默剛要去找人來處理殘局,就被阮羽攔住了去路。

阮羽舉着那團黑漆漆還在掙紮的附鬼,直接送到了他的嘴邊,嘴上還在勸說:“你就嘗一口!真的特別好吃,你身上陽氣這麽多,不熱得慌嗎?吃這個剛好降降溫!”

“……”

梁默垂眸,盯着自己面前那雙白生生的手。

阮羽的手指纖細修長,連指甲都圓潤飽滿,泛着健康的粉色。

喉結滾動了兩下,梁默低頭,勉強才克制住自己,只在那團黑漆漆的魂體上咬了一口。

世界觀剛重建完成的梁竹青:“…………”

作者有話要說:

蔣鴻朗:合着就我一個真菜雞?

同類推薦